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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東玉認弟

  廟立壽山前,聲名動四方。……壽山神廟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莫說十里八鄉;便是百里之外,也隨著商賈腳步的傳播而知者甚廣。不知多少百姓風塵仆仆而來,只為一睹山神仙跡風采。那渾然一體的廟宇,比肩山岳的壽山神像,集百家之長的精妙石凋,無一不在證明仙跡之玄妙!令人見之生畏,心生皈依之念!一時間,壽山鎮人滿為患,香火不斷。更有人瞧見有利可圖,鉆營賣貨,儼然將這里發展成為十里八鄉的新集市。不過,此事再往外傳,狐疑之聲漸起。這不,在東玉河灣口灘碼頭邊,斜眼艄公正在唾沫橫飛的講述著《石凋變神廟》的故事。不想,這邊剛剛講完,那邊一邊等活一邊聽故事的纖夫中,立馬有人開口問道:“船老大,你說那神像跟山一樣高,吶,能有那五龍山高嗎?”那纖夫說著,一指不遠處的五龍山。斜眼艄公抬頭瞧了一眼天邊幾乎戳破老天的五龍山,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虛道:“差不多吧!”“差不多?你不是說親眼瞧見嗎?”纖夫們聞言頓時樂了,擠眉弄眼追問道。“俺當然親眼瞧見,不過,當時離得有些遠,瞧著頂天立地,好不威風,一時迷了眼,沒怎么細瞧……”“不對吧,你剛剛不是還說進去熘達了一圈?”“就是就是!”“你還說,那山神廟里還供奉著魯班爺哩!”纖夫們你一言我一語,擠兌得斜眼艄公老臉漲紅,怒聲道:“俺騙你們作甚?俺確實瞧見,大老遠都能看到從山頭冒出的神像腦袋……當時光顧著看風景,忘了瞧高度……”“咦——”纖夫們立即齊齊發出一聲戲謔,繼而轟然大笑,使得碼頭充滿了快活空氣。斜眼艄公好吹牛。這是灣口灘人盡皆知之事,不過,這依舊不影響他們一次次湊過來。實在是日子太苦,也唯有在這里才能找到點廉價樂子。“來活啦!來活啦!”頭纖一聲吆喝,頓時令圍觀的纖夫們一哄而散,忙著干活拉繩索去了。頃刻間,斜眼艄公旁安靜下來。“阿公,壽山真的有神仙?”一聲問詢,令斜眼艄公精神一震,打眼瞧去,卻見彎口灘有名大孝子——東福,正一臉希冀問道。“那可不,俺天天兩頭跑,東玉河哪塊石頭不清楚?那從壽山廓上杵出來的神像腦袋,一眼就能看見,還能蒙人?我跟你說,那跟五龍山一樣大的壽山神像,一夜之間就冒了出來,你說這不是神仙做的,還能是誰?”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斜眼艄公很享受被人圍觀的感覺,尤其是瞧著東福越來越亮的眼睛,心中更是來勁兒,哪怕極盡夸張之詞。不等他說完,旁邊傳來一聲勸戒之言:“東福,別聽他鬼諞,丁公鑿井,以訛傳訛,壽山鎮或許有山神廟,但肯定沒那么玄乎。估摸著,就是那群山匠故意編排,合筑招牌呢!”抬眼瞧去,卻是四海酒樓掌柜路過。“誰鬼諞啦!俺明明親眼瞧見,掌柜的,你這不是憑空污人清白……”斜眼艄公急眼了,跳腳嚷嚷起來。然而四海掌柜聽都沒聽,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壽山鎮冒出一座山神廟之事,他早就聽歇腳商人聊起過,吹得神乎其神,不下三四個版本。然而追問起細節,卻又云里霧里。聽起來,與那市井傳說別無二致,不知是翻騰幾手的市井流言。他之所以插口提醒一句,只是怕那大孝子東福,趕去壽山鎮求神拜佛。不曾想,擔心什么來什么。翌日中午,四海掌柜便聽說,有人看到東福背著老娘,坐上了斜眼艄公的渡船,向上游而去。…………“俺滴媽呀,還、還真有神像!”剛剛駛過一個彎口的斜眼艄公,“啪嗒”一聲,松開木櫓,目瞪口呆的看著承鄴河盡頭。便見一尊龐大神像,坐落于天際邊緣,以天為穹頂,以山巒為屏風,俯瞰承鄴河!“哈哈哈,東福!東福!瞧見沒?俺可沒鬼諞!”下一刻,斜眼艄公興奮扭頭,大聲嚷嚷起來,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都說望山跑死馬,壽山神廟亦如此!斜眼艄公將渡船行到琰城碼頭,托人照看之后,便隨同東福母子一起雇了一輛馬車,往壽山鎮而去。那壽山神像,明明瞧著近在眼前,卻怎么也趕不到,直讓人心神焦躁。“哎呀,這壽山神像怎么跟天上月亮似的,怎么都追不上?”斜眼艄公忍不住道。“嘿幼,客官這話說的好哇,咱壽山山神可不就是天上的月亮?凡人哪能輕易瞧見?要不是雷君大發慈悲,立了神廟,咱們老百姓哪里知道?”車夫一臉得意,繼續道:“瞧三位這是去壽山祈福?”“是啊,俺老娘自從病倒之后,吃藥無數,不知瞧了多少陰陽先生、道嫲嬤,一直不見起色,聽說壽山有真神,俺就帶俺娘過來瞧瞧,求神保佑。”東福搭話道。“哎幼,那你們可來對地方了,咱們山神靈著呢!自打顯靈以來,不知瞧好了多少人。俺家大姑子村里有個傻子,瘋瘋癲癲十幾年,前陣子跟著村里人去瞧了一場熱鬧,你猜怎么著?回來之后,噗通一聲跪在老娘面前,直罵不孝,瘋了十幾年……”“俺之前還拉了一個人,在碼頭干苦力,常年腰酸背疼,全靠一口烈酒鎮痛,自打去了一趟山神廟,好家伙,回來逢人就說山神保佑,腰不疼腿不酸……”車夫唾沫橫飛的介紹著,滿臉驕傲得意之情。一番話亦說得東福振奮不已。亦令看向壽山神像的東福老娘,流露出幾分希冀之情。不知過去多久,壽山鎮終于到了。那遠觀已然令人心生敬畏的壽山神像,近看更是令人心蕩神搖,奪神撼意。心有暗昧者,甚至不敢昂首細觀!東福背著老娘,縱然多有不便,依舊不敢懈怠。他挨個大殿上香,待上香完畢,這才走進山神廟后院,踩著粗獷臺階,跟著熙熙攘攘的香客身后,撫摸山神腳下堆疊綿延的山脈,心中暗暗祈福!待一圈祈禱下來,饒是他身強力壯,也吃不消的尋個臺階坐下休息。東福老娘坐在旁邊,看著兒子滿頭大汗模樣,瞧著心疼不已,下意識起身為兒子擦汗。“啪嗒!”旁邊正從褡褳中取餅充饑的斜眼艄公,轉頭瞧見這一幕,雙手一個哆嗦,將上好的包谷餅子抖落掉地。…………“有壽山香火之助,最多半個月,百年道行成矣!”壽山神像腦袋上,莫川盤膝而坐,俯瞰天地,心中暗忖不已。他于除夕之前,借壽山地脈,破甲子道行。如今又借壽山香火,不過三月時光,已然又要突破百年門檻,修為進展之快,可謂神速!“唔,又來了。”倏然,莫川低頭看去,碩大神像腦袋,遮掩不住他的目光。便見壽山神像腳下,一名黃衣道人正仰頭凝視,他驀然似有所覺,神色一驚,連忙低頭,拱手致禮。莫川見狀收回目光,心中不以為意。自從壽山神廟吹化而出。除了凡夫俗子之外,亦有各路仙妖精怪登門造訪。膽小的遠遠眺望。膽大的進廟燒香。更有琰城道會司道人,登門拜訪,直言:造錄名冊,上報國師。莫川也不拿架子,杜撰了一個“半龍”名號交差。——所謂半龍之名,正是取自鷹擊崖所斷地脈之氣。值得一提的是,莫川也趁機讓道會司道人提點壽山匠人,請了一位善扶乩道人,于廟中燒香,請神附體,選定壽山神廟廟祝——季津。之所以選擇季津,原因無他,僅僅是因為他凋刻的神像,頗合莫川胃口罷了。至于是否稱職,暫時先用著再說。以眼下神跡,即便季津心術不正,一時半會也不敢表露出來。等以后尋到合適人,再另作抉擇。從這段時間,莫川觀察來看,季津還算稱職。成為廟祝之后,他立即組織壽山鎮鄉紳富戶,捐款捐物,修繕山神廟細節。此舉也得到壽山鎮匠人的擁護。原來,壽山神廟終究是微凋放大而出,瞧著渾然天成,天衣無縫,但細節終究粗糙了些。壽山鎮匠人哪里能容忍山神廟出現這種瑕疵?因此一番商議之后,決定各修各的。——即,各自修繕被青衣道人采納的建筑物什。本該是一場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事情,到了這里反倒成了一場炫耀。工程量越龐大的匠人越高興!瞧見沒,這是山神老爺的青睞和賜福。至于工程量最龐大的博彥石記,反倒徹底閑了下來,因為他們被采納的赫然是轟動十里八鄉的壽山神像。如此龐大神像怎么修繕?總不能鑿釘子,再爬上去吧?最終無奈,博彥石記只能在得意中,享受山神老爺賜予的榮耀和清閑。…………這段時間,莫川除了觀察季津之外,其實還在實驗一項香火技巧,如今收效甚豐。“以饗祭道爐過濾,以辟谷之術識別,避疫之能足以惠及虔誠上香者。”“從此以后,即便我不在壽山神像前,亦能及時回應虔誠信徒,無需擔心覬覦者的打擾!”莫川看著下方恢復行走能力的阿婆,心中暗暗忖度道。香火之道,在于人心。若人心之讖言。其越虔誠,力量越強。其中最虔誠的香火,甚至可以影響到納香者的意志,此為內景宮避之不及,饗祭道爐卻四處搜尋的執念香火。而辟谷之術,可以洞察香火品階。故而莫川以此為特點,設下香火品階,只要觸及火線,他即本能施加避疫,并以登抄之術,加持氣運。這兩點足以滿足大多數信徒所求。以后壽山神廟不會有求必應,但若心誠,亦可治愈疾病,福澤綿延。“此間事了,當一鼓作氣,破境百年道行!”莫川心中一動,身影隨即散而為氣,便要融入壽山地脈之中。不想,恰在這時,一道求見之聲,在耳旁回蕩而起。“東玉河神水靈子,拜見壽山神!”循聲望去,便見鷹擊崖前,一名三歲稚童正拱手作揖。“河神?”莫川心頭大為驚訝。這是他第一次瞧見山川之神造訪,亦是他第一次瞧見其他山川之神。他心神一動,融入地脈,再次出現時,已然從鷹擊崖上顯露而出。“仙君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見諒見諒!”莫川露出身影,落于山崖之下,再細瞧眼前河神,眸光大奇。便見這東玉河神,狀如三歲童子,耳大如蒲扇,臂長如獼猴,一雙眼睛猩紅如兔,瞧著甚是駭人。“賢弟?”東玉河神水靈子瞧見莫川后,突然失聲喊道。“哈?”莫川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此時,他已然化為壽山山神模樣——即,稚童面孔。話說,他當初之所以選擇這個面孔,既有初誕之意,也為扮豬之相。可是你總不能因為道爺我也是童子模樣,便亂認親戚吧?誰是你弟弟?“哎呀,賢弟不認得哥哥了?”水靈子一拍大腿,連忙湊近,在莫川警惕中,拍著胸膛道:“哥哥乃是水中君子——罔象啊!”莫川愈發懵逼:“仙君,此言何意?”水靈子道:“賢弟莫非還不知情?”莫川拱手:“還請仙君明示。”水靈子一拍手,一臉恍然大悟道:“也對,賢弟初誕為神,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敢問賢弟,可是從地脈之氣中幻化而出?”莫川聞言瞇起眼睛,這問話不對勁啊!既為山神,即為壽山地脈之氣本體具現化,又怎么從地脈之氣中幻化?不等莫川思量這話中深意,便聞水靈子又道:“哥哥瞧賢弟一身草木之氣,可是善驅草木?”莫川聞言心頭一動。這段時間,觀察壽山神廟、實驗香火之余,他亦借壽山地利,烹煮草木,采集草木之氣。周身有草木之氣殘留,不足為奇。水靈子又道:“生而為魍魎,卻身懷上古遺脈太牢之氣,此為木石之怪——夔魍魎,哥哥所言,對否?”莫川愣住了。太牢,乃牛之雅稱,這顯然是暗指他身上的蜚牛獨眸。這幾天他常使蜚牛避疫之能,身染蜚牛之氣息,也不足為奇。問題是地脈之氣、土木之氣、蜚牛氣息……這三者聯系在一起,怎么就成了夔魍魎?還成了你東玉河神的賢弟?“看來賢弟果然是璞玉未琢,不知你我兄弟的血脈淵源啊!”水靈子見莫川依舊茫然模樣,忍不住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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