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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五十四章·“所謂伊人。”

這間房間不大,除了一桌一床一椅,還有一個里間,放置著兩層書柜。闌  柜子上的書籍都很舊,看得出來,這位大皇子以前很喜歡看書。

  蘇明安掃過這些書目。

  《康裕皇帝筆記》、《明月占星卜》、《舊神教典》、《歷史文化》、《納爾法斯無盡預言》、《王國地圖》、《樓月國年鑒》、《霍牧異種聞名錄》、《舊日矩令的三大規則及用法》、《克摩適格者記錄》、《冒險家傳聞》、《葛步倫環游大陸》……

  看得出來,這是個相當龐大的世界。

  他翻開一本《樓月國年鑒》,這應該就是這個國度的歷史,不僅有清晰的年月,還有非常主觀的歷史記錄。

  開頭楊家將軍立下累累戰功,帝大喜,封為承恩公,楊家世代守護樓月國。隨后,是第幾任皇帝做了什么祭祀,立下了什么詔書,生了哪些子嗣。其中,樓月國常年累月的天災令蘇明安矚目。

樓月112年8月,京都爆發瘟疫,太子薨。帝大悲,欲立三皇子席為太子。闌  樓月113年2月,京都天花泛濫,三皇子席病逝,帝立五皇子祁為太子。

  樓月114年3月,樓月辰平區爆發蝗災。

  樓月114年5月,樓月江南區爆發洪災。

  樓月114年6月,京都爆發瘟疫……

  在記錄中,一個接一個的瘟疫、蝗災、洪災不斷到來,整個國度都處在恐慌之中。蘇明安翻了好幾頁,都是各種各樣的天災,每年死了多少萬人。直到他翻到有著書簽的一頁,一股厚重的墨跡味傳來。

這似乎是前身經常看的一頁,書頁微卷。闌  樓月139年12月3日,楊家長子楊志榮被國師欽點為異種獵者。弟弟楊奉堯畏懼長子權威,攜家卷出逃至三百里外,投奔加繆王朝。

  樓月140年1月2日,楊奉堯死于異種侵襲,全家四口人無一幸存。楊奉堯及家卷消失位置介于樓月東部洛河地帶與加繆王朝西部邊境之間,距稻城十二里。

  樓月142年12月31日,國師觀天有言:樓月三公主靜和公主具求仙之姿。國都上下無一不喜,帝下旨,欲獻靜和公主進入蓬來仙島求仙問道,以解異種之危。

  同年,帝稱樓月二皇子蘇子規賢明果決,日表英奇,欲立為太子。民激憤,易鐘玉將軍上奏,言明大皇子為太子之選,遭鞭刑。

  樓月143年1月2日,樓月大皇子重病纏身,纏綿臥榻。帝召天下名醫,大皇子終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同年,卻得仙人指點,大皇子病氣盡除,扶持二皇子,言明自己并無繼位之意,只愿做云游野鶴,求仙問道之人。闌  蘇明安注意到這一頁的角落,有淺淺的水痕,像是留下的淚痕。

  “……原來是這樣。”蘇明安自言自語。

  必定是摻雜了誰的授意,才讓大皇子“被迫重病纏身”,導致蕭景三能夠魚目混珠,將原本不愿退位的大皇子,換成了愿意與二皇子兄友弟恭的蕭景三。

  至于真正的大皇子,被幽禁高閣。這到底是帝王偏心,還是有其他原因?

  蘇明安又翻了幾本書,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

——這個世界上,存在許多“異常之物”。闌  譬如,在照銅鏡時,有時候會看到陌生女人的身影。在夜里上樓閣時,十三格臺階有時候會突然變成十四格臺階。就算是空氣里,也可能突然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異常之景,比如地上突然開始流出鮮血,墻面突然長出了蜘蛛網和裂縫,眼前突然出現了恐怖的圖桉和畫面。

  這些都是“異常”。就像是平靜的世界里,突然被灌入了各種奇怪的鬼故事。而且,“異常”具有相當強大的殺傷力。

  不少人正是因為遇到了這些“異常”,而被突然殺死。還有一些人被“異常”入侵,成為了它們的載體“異種”,成為了“異常”的發源體。

  那些天災大多正是這些異常引起。比如防洪墻突然裂開,造成了洪災。比如帶著某些疾病的異種四處亂竄,造成了瘟疫的爆發。

  蘇明安翻開《克摩適格者記錄》。

人類在異常前沒有反抗能力,但至今人類還沒有滅絕,是因為他們有一種人,名為“適格者”。闌  不知原因,不明緣由,“適格者”的血能夠壓制異常,且對血脈相連的親屬極為有效。因此,只要攜帶一罐適格者的血,就能保證一段時間的平安。國土的邊境,礦脈的開采、王室的安危,也有了生存保障。

  “適格者”極其稀少,他們的實力也往往相當強大,能運用較高強度的“矩令”。他們大多被派往前線擊殺異種。由于“適格者”被放血會極度虛弱,有損戰力和壽命,他們不會自愿放血。

  蘇明安合上這本書,朝書柜后面走去,他剛才看到,這里有一個線索洞悉技能的大紅圈,提示這里有重要線索。

  移開書柜,下面夾著一本泛黃的薄本,是一本日記。

  蘇明安翻開日記,映入眼簾的是鮮紅的字跡,像是發病的精神病人所留,筆劃紊亂,圖桉扭曲,看了有些頭暈。

————!闌  我#不會——!

  為——么!

  連續翻了好幾頁,都是病態的字跡和畫像,堪稱滿紙荒唐。直到二十幾頁,才開始出現工整的字跡。

  ……我是樓月大皇子。

  一位非常稀缺的“適格者”。

  蘇明安一怔,看來,這應該是大皇子寫的記錄。也就是他自己。

他接著看下去。闌  按理來說,身為“適格者”的我,會成為非常強大的人,我可以去前線擊殺異種,革除天災。以我的軍事素養和適格者天賦,我足以征戰一方,開創史詩,甚至名垂千古。

  這世上是存在仙人的。傳說有一座蓬來仙島,生活著能掌控風調雨順的仙人。“適格者”甚至有機會前往蓬來仙島,以窺長生。

  被檢測出我是“適格者”的那一天,我認為我的抱負終于足以實現。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即我之所愿。我不愿做無為之君,也不愿做無功之將。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讀書寫字,一日不怠。若是不能親身戰斗,繼承大統,做文治之君,也無不可。若是能前往蓬來仙島,以窺長生,我愿用我的全部生命,都投身于驅逐異種,百姓安寧。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愿做愛民之君。

從這里開始,字跡逐漸扭曲,甚至有了干涸的血痕。闌  父皇曾屬我為太子,無論文治、武斗,我皆在九子之上。我本以為被檢測出“適格者”,我將成為更加合格的君主。

  但我錯了。

  在檢測出結果后,他們居然隱瞞了我是“適格者”的真相,不傳與任何外人,更不讓我去戰斗。

  “適格者的血能夠壓制異常,且對血脈相連的親屬極為有效。”

  只要讓我日日供血,所有的王室成員都能安全,不會橫死于“異常”。這對于樓月古國的千秋偉業,萬代傳承,都有重大意義。

我早已知道,對于王室,平民死多少并不重要,皇室只看重血脈的傳承與安全。只要斷絕我的前程,剝奪我的身份,讓我永遠處在層層掩埋下,不被人發現我是“適格者”,那么我就絕對安全,不會被刺殺,不會逃走,能成為一輩子的供血者,保護整個皇室。闌  我在民間極有聲望,賑災放糧中常有我的身影。如果只讓我成為閑散王爺,日日供血損耗壽命,怕是會引起民怨。

  所以,他們認為,只要讓能供血的“我”徹底消失,讓一個表面上閑散的“我”替代我出面,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于是,蕭景三出現了。

  奪去了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一切。

  國師與仙人聯絡,聲稱三公主靜和有求仙問道之姿,她將替我前往蓬來仙島,以窺長生。

  至于我,我的壽命與鮮血,將成為人們的養料。我的抱負,我的理想,都成為了一個瘋子的喃喃自語。我的名字消失了,我的眼前經常會出現異常之景,我常常會失憶發瘋。適格者很難善終,他們與異常共舞,用代價換取強大的力量,大多以精神崩潰而告終。

這條路離我并不遠。闌  我生在皇室。

  偏我生在皇室。

  蘇明安翻到最后,全是血痕與狂亂的文字。日記寫了各種大皇子曾經為國家想過的政策、新的國度體系,甚至隱隱涉及到廢除封建帝制、建立議會、重視工商業等先進領域,但這些全都成為了瘋子的荒唐之言,再無實行的余地。

  就算有再強的天賦,日日放血,也不過連門都打不破。

蘇明安放下筆記,回到原來的房間,系統提示響起。闌  “叮冬!”

  主線任務:架設渡輪,去往蓬來島求仙人指點,獲得驅逐異種的符篆,得以保護百姓,奪回自己的身份與名字。

  “總有點奇怪,但不知道在哪。”蘇明安暗暗想道。

  不過,看來這個蓬來仙島與仙人傳說會是重點。蕭景三應該不是他的親哥哥,只是個替身。

掌權者任務中的“殺死命運”是什么?之前的“尋找真實之物”也是,世界游戲能不能不要謎語人了?闌  推開門,窗外依舊漆黑,星辰微隱。

  蘇明安正想搜索床鋪,卻聽一陣銀鈴作響。

  “叮鈴——叮鈴,叮鈴。”

  聲音動聽,清脆悅耳。

  窗外,圓月之下,一道身影若隱若現。

  那身影攜絲綢長絹而來,粉白的絲綢于夜空寥寥,似神靈之筆于夜空勾勒。金發由白玉簪所挽,紗衣乃是金線織就,姿容絕美,身量纖纖。夢若天仙降臨,美若神女攬月,竟似嫦娥降下人間。

她自夜空而來,立于窗沿,廣袖流仙裙猶如雪白溪流,于夜風隱隱綽綽。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尹人,在水一方。

  彈幕見此暴動,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無不稱贊其美麗。

  蘇明安表情微動,略感驚艷。如此絕色,她難道是故事背景中的某位仙子?

  “蘇明安。”金發佳人開口:“走,我們去把皇宮炸了。”

  蘇明安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神情微頓,面露難色:“是你,你怎么穿成這樣?你的妝又是怎么回事?”

  “主辦方沒有為難我。”金發佳人諾爾朝他伸手,微微一笑:“來吧,刺激的冒險開始了。”

……闌  ——你好。

  ——你好。

  ——你想說什么?

  ——我的一生很幸福,有慈祥的長輩,懂事的小輩,最好的朋友。

  但‘命運’不應該是這樣的,‘完美的結局’自原初就不屬于我。雖然我被世界青睞著,但我需要trueend(真實的未來)。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或者說……你想要‘你’做什么?闌  ——請撞上那座冰山。

  ——happyend(快樂的結局)不好嗎?死亡本就分成三層。肉體的死亡宣告著生理的死去,葬禮的舉行代表著社會地位的死去,最終——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你的人死去,你完全得到了死亡。她只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進程。

  ——可我不愿。

  如何用“存檔”拓寬未來的可能,如何用“讀檔”改變宿命的定律,如何用“數值”觀察命運的走向,如何用“交互”達成更好的結局——這就是“游戲”,也是人生。

  游戲成為了人生,人生卻不該服從于游戲。

  我不愿他們被“游戲”欺騙,我希望他們得到幸福,且此等幸福不與任何等同,獨一無二。

——。闌  ——可以嗎?

  ——明白了。

  ——《朝顏日記·自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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