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樹妖停下了打斗,齊刷刷望著這個新闖進來的斗笠女子,水熊首領鼻青臉腫地斜睨此女,它也不知道林山剛才為什么要下令樹妖們削它。
俺這眼眶不是在東海狂風海域那次被你埋伏時,你為了強行種下召喚契約用榔頭給敲歪的嗎?
現在出來幫你砍人,你踏馬翻臉不認人?
林山沒有注意到水熊首領看別人的細節,只是目不轉睛盯著眼前的斗笠女子,他恍忽間覺得此女似乎有些印象,好像早些年在哪里見過一面。
“閣下是...”
“呃...林道友,你出來了啊...”
斗笠下面傳來的女聲有些不自然,她也沒想到正道魔道兩個分屬不同陣營的使者,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她原本只是想下來查看一下,公孫世家的靈脈潮汐怎么樣了,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分一杯羹。
至于那個名額從哪來,當然是從林山這個魔教中人這里來。
等前線局勢明朗了,公孫家的兩個金丹期的老家伙徹底下了決心后,林山肯定逃脫不了制裁。到時候空出來這個靈脈潮汐的名額,她自然要想方設法爭取過來。
之前只不過幫公孫家保守秘密,但她可沒說自己不覬覦。
如今乾云閣的邙真人也來到公孫家,她背后有了靠山自然膽量倍增,想著先下來探查一下靈脈潮汐還能持續多久。
倘若馬上就消失了,那就不必為此事費心,如果還能持續很久,她說不定就要考慮和公孫世家交換條件了。
可誰知道林山竟然不在地下乖乖修煉,反而跑出來了!
不過林山此時卻是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來人,這個節骨眼突然下來地脈之地做什么?
而且自己來公孫世家后,好像并沒有和她見過面吧,可她卻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難道以前和她有過交集?
腦中這二三十年來的片段如幻燈片閃過,林山恍忽間聯想到什么,有些不確定地詢問這個筑基初期的女修:“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斗笠女子心里微微一慌,不由自主低下帽檐,強笑一聲:
“沒有見過,小女子雖然深居家族當中,卻也對外界來客有所了解。聽聞兩個月前有魔道使團來家族做客,所以才猜測出了林兄的身份...”
“哦...是這樣啊,看來是我認錯人了。”
“呵呵不打緊,林兄你繼續忙,我就不打攪了,此番先行告退。”
斗笠女子松了口氣,連忙轉過身掏出身上的破禁符,準備趕緊離開地下大廳,至于探查靈脈潮汐的事情都被她暫時拋之腦后了。
但是身后卻勐然傳來了林山懶洋洋地聲音。
“慢著!”
斗笠女子驀然一頓,手上的破禁符被她攥得用力泛褶,心里不由得一陣慌亂。她的神識能清楚“看”到那個男人一動沒動,只是澹笑安然坐在那里。
可整個大廳中的一群樹妖,還有那頭水熊都虎視眈眈盯著她的后背,那目光中的危險讓她渾身雞皮疙瘩狂冒!
林山緩緩把瓜子皮收起來,這些進過嘴的東西不能亂扔。
倒不是由于其他緣故,而是因為自從他有了“釘頭七箭書”和虛星盤后,他對于帶有自身氣息的物品都極為重視。
萬一留給某些別有用心之人,要么可以追查你的下落,要么有可能遭到詛咒。行走修真界,這些都不可不防。
“敢問姑娘可曾去過帝都汴梁?”
聽著身后青年溫和的詢問,斗笠女子身形微不可查一顫,小腿筋隱隱有些抽抽,腦中迅速思索自己如何脫身,這個魔教使者的實力別人不清楚,她可是一清二楚!
“林兄說笑了,汴梁是大宋帝都,小女子怎么可能沒有去過。”
“哦?那不知姑娘對祁國公府上,一位練氣中期的散修供奉,黑袍道姑,是否有所了解啊?”
林山一臉玩味地看著此女的背影,漸漸和當年自己第一次游歷帝都時的某人重合,不由自主嘴角上揚。
斗笠女子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沒有敢轉過身,但是神識依然死死觀察著身后,心臟已經冬冬冬狂跳起來。
“林兄...在說些什么,小女子不明其意。”
“哈哈哈,好!好一個不明其意!”
林山撫掌大笑,勐然起身,四周的樹妖和水熊首領齊齊上前一步,斗笠女子嚇得花枝亂顫!
“祁仙子一別十四載,沒想到已經從練氣初期修煉到筑基初期,果然是有個天才哥哥珠玉在前,天才妹妹也不甘其后吶!”
不知何時,地下大廳已經刮起了微風,一圈圈風旋圍繞著大廳中央緩緩轉動。
林山筑基中期的靈壓肆無忌憚施放開來,體內的風雷靈力已經全部調動,渾身上下發絲狂舞,一身白衣隨風搖蕩。
其勢如泰山壓頂,冷笑地看著前方的倩影,斗笠女子毫不懷疑接下來絕對是驚天一擊!
到了這個時候,她哪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已經被后面這位魔教青年看穿了。
只是,明明什么都沒有亂說,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眼看再裝下去也于事無補,索性轉過身直視林山。
看來今天不做過一場是走不掉了,破禁符打開陣法需要足足十息時間,有這個空檔對面早就毫不留情下手了,根本不會給她逃跑的機會。
但她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是怎么發現我的身份的?”
“猜的!”
林山看到對面的反應,當即心下了然,堅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此女出身祁國公府上,當年在帝都汴梁連同黑袍道姑,和林山、黃仙師、綠袍老者、鷹鉤鼻男子六人一同前往易川,在中途燕云山脈小溪邊遭遇果郡主等人伏擊。
最后黃仙師死了,綠袍老者和鷹鉤鼻男子也死了。之后林山在易川的一座茶樓中,遇到果郡主假意和解,從其口中聽聞黑袍道姑也死了,只有斗笠女子因為父輩的面子被放過一馬。
再聯想到果郡主和乾云閣真傳弟子祁鐘的關系,林山轉眼之間就將這些以前沒有注意的線索串聯在一起,并大膽做出了假設。
至于斗笠女子為什么沒有跟隨祁鐘去乾云閣修行,又為什么在之后十幾年修為突飛勐進踏入筑基期,還有她和祁鐘到底是兄妹還是姐弟關系...
這些統統不重要!
林山根本不在乎,他只需要一試便知!
身份攤開,斗笠女子這時候緊繃的雙肩也松弛下來,似乎是沒想到林山在詐自己,隨后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好像在嘲笑命運的捉弄。
“林兄不愧是魔道天驕,不光修為戰力不俗,心智也是形同妖孽,在我記憶中恐怕也只有家兄祁鐘能與你比肩了。”
嘆息之中,她回想到了曾經的天才哥哥,一時間觸景生情,心泛感慨。
“家兄6歲就檢測出了甲等木靈根,在乾云閣某峰看好他的金丹真人授意下,外放到內門弟子中壓制磨練,而后不用筑基丹僅憑借深厚的道功底蘊,16歲成年便獨自突破筑基期。
而后拜師歸脈成為真傳弟子,又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煉器天賦,經手煉制的高階法器超過十件,被其師尊親自賜下庚金劍氣用來護道。
后來哪怕沖擊筑基初期瓶頸失敗,被迫返功重修兩次,依舊在30歲時第三次沖關成功踏入筑基中期,被父親娘親以及所有族人寄予厚望。
兄長無論資質,天賦,心智,毅力皆是上上之選,卻被果郡主那個賤人迷得神魂顛倒!
最后更是因為一個女人不遠萬里孤身單赴汴梁,最后就這么死在了石榴裙下,做了一對苦命鴛鴦。
他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廣闊的未來,卻色令智昏,偏偏鐘情于一個賤人!
說著說著,斗笠女子激動到難以自持,指著林山泣不成聲。
“而你,雖然親手殺了果郡主那個賤人,但也用卑鄙手段暗殺了兄長,毀了我們祁家幾代人為了成為修真世家的努力!”
“魔教中人,卑鄙無恥,死不足惜!”
“不過你也不要得意,你的好日子馬上就到頭了,遲早下去陪我兄長!”
林山面無表情聽著此女在那里發泄謾罵,心里同樣也震驚于乾云閣真傳祁鐘的天資,沒想到竟然也有如此傳奇的故事!
不過,聯想到當年他在葬毒大峽谷出口大營,擊殺祁鐘和果郡主的過程中。祁鐘最后關頭好像十分清明,并不像被果郡主迷得神魂顛倒的地步。
似乎...他僅僅是對果郡主有所覬覦,又或者是她身上的某物有所謀劃,但是礙于一些條件所以遲遲沒有得手。
“難道是符寶玉佩?!”
這一切瞬間就被林山推測個八九不離十,以祁鐘的天資什么女人得不到?怎么可能鐘情于蛇蝎心腸的果郡主?
除非他既得知了符寶玉佩是寶物,又因為忌憚姹女宮的圣女所以暗中籌謀。而果郡主此女心智也是絕佳,或許也猜測到了祁鐘的圖謀但是將計就計,借助他的身份和實力為自己謀劃前路...
當然,這二人如何斗智斗勇,都還是陰差陽錯死在了林山這個掛比、還有黑骷魔君這個本體是元嬰大老,卻偽裝成萌新的老陰貨手上。
最后,那枚神秘的符寶玉佩反而被“姹女宮圣女”摘走,成為了最后贏家!
這一連串的算計電光火石般被林山捋過,自從經歷過靈脈潮汐中的“天地甘露“”洗禮后,他不光資質提升,悟性也跟著水漲船高,腦子越發靈光起來,很多時候思考問題簡直就是一剎那間轉得飛快!
悟性這玩意兒果真如此神異?
當然,他其實還是有一些問題不是很理解,很想親口問問祁鐘和果郡主,但無奈二人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至于祁鐘的妹妹斗笠女子,林山帶著可憐的目光審視她,恐怕自始至終這位至親都被蒙在鼓里,在果郡主死后把一切仇恨都堆在他的身上。
不過,是非曲直無需多言。
祁鐘死在他的手里,此事已然蓋棺定論,那么他和斗笠女子就是死敵,管她什么身份什么內幕?
死敵當然是斬草除根!
恰好原先林山還不知道有仇人流落在外呢,你到好,自己不遠萬里親自送上門來了。
還有這等好事?
如今在這公孫世家的地下深處之中,有陣法隔絕內外,可謂是埋尸銷跡的絕佳之地。既然遇上了,那就出去前順路先把此女給收拾了,免得她出去泄露自己的行蹤。
斗笠女子也知道自己如今陰差陽錯撞上了林山,恐怕是生死難料。她知道此人能在十年前斬殺自己的哥哥,十年過去了肯定不會原地踏步,想來修為手段必然更上一層樓。
但是能修煉到筑基期,誰又甘心束手待斃,何不趁著尚有余力時拼死一搏,或許還有機會爭得一線生機。
“嗡”
“叮!”
不知何時,一枚紫色毒針法器突然從虛空中被震了出來,擋在其前面的只是一根手指。
或者說,是林山用手指上的一個玉扳指精準格擋,將這件歹毒的隱形法針攔截下來。
原來就在剛才交談的時間里,斗笠女子就悄悄祭出了毒針準備偷襲,但這一切都在林山大量堆疊的“幻術抗性”下無所遁形,什么隱形法器在他眼里形同虛設。
直接用手上的扳指當頂針用,輕輕松松就破解了。
而斗笠女子看到自己蓄意一擊沒有奏效也是心下大急,但更加沒想到的是,林山手上那個高階法器玉扳指被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不正是她兄長祁鐘經常帶在身邊的法器嗎?
“好魔道賊子,還我哥哥法器!”
只見她素手一揚,這次足足有數十根纖弱牛毛的毒針射來,一連串的風聲再加上劃過空中留下的紫色毒煙,鋪天蓋地給人頭皮發麻之感。
“休休休休休”
林山依舊不慌不忙,掏出一個茶盅法器來,向身前一扔,茶盅瞬間變大,隨后就這么隨意一兜,所有飛針“叮叮當當”都被收攏在茶盅之中,左右沖突動彈不得。
斗笠女子沒有心疼自己的毒針,反而看到茶盅后更是聲音帶著哽咽。
“好賊子,這是我哥哥生前用來品茗的法器,你給我拿來!”
她這次又口中念動咒語,兩只手輕扣法決,一片朦朦朧朧的彩色霞光釋放出來,頃刻間就將整個大廳渲染地五光十色。
這次林山沒敢大意,因為他搞不懂對方施展的什么法術,生怕自己著道,索性把手上的玉環法器祭了出來。
這件玉環脫離他的手腕,直接慢慢變大把他圈在其中,像一個巨型呼啦圈一樣圍著他徐徐轉動,所有的五彩霞光全都被高階法器擋在了外邊,無法貼近他的肉身。
值得一提的是,這件玉環也是當初祁鐘留下來的遺產...
而那邊的斗笠女子看到這一幕更是差點咬碎一口銀牙,自己接二連三的手段都被這小子用自家兄長的法器擋了下來,簡直就是在她傷口狠狠撒鹽。
不過還好她幸存理智,趁著這段時間破禁符已經再度把地下大廳的陣法打開一個缺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她能逃出生天,回去稟告給正在公孫家做客的邙真人,那么這小子必死無疑!
但是沒等她朝著身后的洞口逃出去,頭頂上不知何時一座玲瓏寶塔已經落了下來,一下子就將她“咣”得籠罩其中。
斗笠女子催動法器在里面“乒乒乓乓”敲打個不停,但是林山筑基中期的靈力本就比她深厚,何況這件玲瓏寶塔也是祁鐘手里繳獲的精品貨色...
一時間任她如何使盡渾身解數,一旦失了先手被困住,就再也無法短期內逃出此塔。眼看破禁符維持了陣法缺口足足二十多息的時間,最后不得已燃燒成灰,陣法再次自我修復封閉了地下大廳。
斗笠女子被斷了后路,終于絕望大喊:“好好好!魔道賊子!我們兄妹到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林山冷酷地“哼”了一聲:“這話你還是下了陰間,跟你兄長黃泉相會之后再說吧!”
他先指揮水熊首領和樹妖把四周的彩色霞光給驅散掉,同時把茶盅里兜住的毒針都鎮壓之后,感覺到玲瓏寶塔中的氣息越加狂暴起伏,才掏出金麟劍從外界向里襲殺起來。
一邊斗法一邊還賣弄從祁鐘那里得到的四件法器,用以影響斗笠女子的心緒,生死搏殺之時自然無所不用其極。
不得不說這種前腳收了哥哥的法器,后腳就用來毒打人家妹妹的操作真的搞人心態,斗笠女子心態炸裂,一身實力發揮不出八成。
此女沒想到僅僅是一念之差,因為邙真人的到來給了她膽氣,所以才下來探查靈脈潮汐的情況,卻恰好遇到了和地表黑骷魔君等人有聯系的林山,得知了有正道金丹前來拜訪所以提前出關。
兩人就這么說巧也不巧地對上,只能說一切都有跡可循。
而人在絕境之中,最容易敞開心扉。手上打不過,只能嘴上找回最后一絲上風。
“沒用的,你就是今天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
“落松山脈前線今晚就將發動總攻,乾云閣和御獸谷一同發兵,介時兩位數的元嬰期長老齊齊出手,天雷地火滾滾洪流,魔道必然雪崩頹敗,一瀉千里。”
“而在公孫世家這邊有邙真人坐鎮,公孫世家也將棄暗投明,這兩個月來修建的傳送陣法也布置妥當,到時候里應外合,整個大宋東部響應云集,星星之火匯成燎原大勢。”
“正道宗門必將光復千年前的鼎盛時期,魔道注定被清除出內陸乃至大宋全境,滾回遙遠的魯國!”
“而你,一個中途半吊子加入魔道的小子,只能跟隨魔道一同消亡葬身在大勢浪潮之中,做那朵可憐卑微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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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沒有理會她的叫囂,打定主意送她見閻王,一時間也顧不得節省靈力了,幾件法器全部扔出來懟上去,同時指揮著所有召喚物狠狠招呼圍毆,開啟了不講武德模式。
半刻鐘后,此女不出意外被他除掉了,只不過地下大廳此時一片狼藉。
摘下斗笠,隱藏在下面的樣貌倒也清秀可人,觀其眉眼隱隱和當年死在他手下的祁鐘有些神似,不過這些細枝末節懶得糾結。
原本他還想著,把和那兩頭雙角犀妖傀硬拼過的戰場處理一下,可以在他出去后爭取點時間。現如今又跟斗笠女子這么一折騰,索性也不必這么麻煩,這爛攤子就這么擺這兒算了。
斗笠女子一失蹤,公孫世家絕對會下來探查,到時候林山不在靈井密室的秘密一定會曝光,這里做不做遮掩并沒有什么用處。
只是此女臨死前那一番聲嘶力竭,讓他心驚肉跳不住地發冷。
落松山脈前線今晚就發動總攻?
乾云閣和御獸谷一同出兵!
兩位數的元嬰期長老!
公孫世家的傳送大陣今晚就將開啟?
那我...
林山連忙掏出虛星盤,這件靈寶不光可以觀測地脈,還能勘探天象,上面清晰地告訴他外界此刻的時辰。
子時剛剛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