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掏出了曾經在大宋帝都汴梁,博望候府夜鶯總部中,夜鶯太上長老給他的長老令牌。
馬劍圣接過手中磨砂良久,長嘆一聲,似乎勾起了久遠的回憶,一時間怔怔不語。
旁邊的殷無明和黑骷魔君都茫然杵在那,隱隱間感覺到一絲不妙,這小子到底給馬劍圣灌了什么迷魂湯?而那本劍譜又有何神異,讓馬劍圣激動到如此地步?
“沒想到,今天雙喜臨門,不光得到了辟邪劍譜,還遇到了同組織的老鄉。”馬劍圣不由感慨萬千,眼中掠過追憶之色。
隨后他便和林山嘮起家常來:“你是南疆哪里人?”
林山:“晚輩清河郡人氏。”
馬劍圣:“巧了!我是牂柯郡人氏,就出生在隔壁。”
林山:“晚輩也曾加入過牂柯郡夜鶯分舵。”
馬劍圣:“巧了!我后來成為了廣南郡分舵舵主,也在隔壁。”
林山:“晚輩這本辟邪劍法,便是在牂柯郡尋找到的。”
馬劍圣嗟嘆:“可惜可惜,我誤信謠言在隔壁廣南郡白白尋找了十年!”
林山:“我后來去了帝都汴梁夜鶯總部,因緣際會之下才成為了客卿長老。”
馬劍圣不住點頭:“后來我也去京城述職,順理成章從舵主晉升為先天長老...”
二人突然閉口不言,相視片刻,然后心有靈犀般,勐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
這一驚一乍冷不丁把旁邊的黑骷魔君和殷無明嚇了一跳,心想這倆人什么毛病?怎么都喜歡咋咋呼呼的?
而林山和馬劍圣這樣一對暗號,心下再無疑慮,這等歪風陋習,必是夜鶯同組織成員無疑。
驗明身份之后,二人惺惺相惜,林山順勢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干道具,遞帖敬茶,行拜師大禮。
馬劍圣雙手將其扶起,嘴里忍不住連道三聲“好好好”,同時親切叮嚀囑咐。
“你既然成為我親傳弟子,他日行走江湖,倘若遇到難以阻擋之大敵,不妨報上我劍圣馬元覺之名,興許能救你一命,切記切記!”
林山一臉肅容,似是要把要把這句話牢記心間。
“師傅放心,徒兒日后行走修真界,無論走到哪里,必然會將師傅劍圣之名發揚光大,讓我們劍圣一脈名震天下!”
馬劍圣聽后不住點頭,覺得這個徒弟實在是收對了,竟然還有此等志氣,再加上其資質和悟性,以后說不定能追上自己的腳步。
當然,如果他知道林山是個惹禍精,不管走到哪闖禍到哪,或許說什么都不會收他為徒。
不過至少在目前,馬劍圣對他的一切都很滿意。
師徒二人在這里談笑風生,旁邊的殷無明和黑骷魔君卻是心里涼得冰冰,前者覺得自己小命不保,后者則是懊惱又與先天靈寶失之交臂。
一大幫子魔道修士們看到有人成為了親傳弟子,自己再無希望脫困而出,不由心灰意冷,暗自思索其他脫身之法。
另一邊看戲的正道修士們也都意外得很,沒想到血河殿殷無明竟然落選了,反而被林山這匹黑馬突圍,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不斷。
反正他們悠閑的很,只要不觸怒赤袍青年體內的三位人格,乖乖等援兵就行了。
而林山則是和馬劍圣暢聊南疆風土人情,老鄉見老鄉,有說不完的話題。
只是聊到關于《辟邪劍譜》時,林山有點擔心,這位新拜的師尊該不會真的要自宮吧?
馬劍圣灑然一笑,告訴他自己只是好奇,并且從中借鑒一下而已,對做娘娘腔沒有興趣。
林山這才舒了一口氣。
不過接下來,馬劍圣又提到,據他所知,《辟邪劍譜》不過是《葵花寶典》的閹割版,自己要練也是練完整版。
這下可把林山驚了!
還真有的有《葵花寶典》?要知道《辟邪劍法》已經是先天武學了,那往上《葵花寶典》豈不是修真劍法?
只是不知道其層次,是法術還是神通...
馬劍圣目光幽幽,說他此生哪怕找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完整版的《葵花寶典》,其中蘊含的意志不容動搖。
林山則是有點蛋疼,您沒事總惦記著那種“自宮才能學的玩意”干啥?
一夜過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赤袍青年渾身一震,馬劍圣退回幕后,武教頭重新上線。
“天下風云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這聲爆喝一響,所有人都忍不住一激靈,想起了昨天被練拳支配的恐懼,連忙不等安排就自行站好了兩隊,一個個拉起拳架自動開擺。
武教頭語氣一滯,后面的話胎死腹中。
然后看到身邊站著的林山,順手把他派到隊前繼續當領班,教大家拳法的精髓和技巧。
眾人嫉妒地要死,這小子不光成了“馬劍圣”的親傳弟子,還是“武教頭”的眼前紅人,天下三分,已得其二,誰還能和他相爭?
不過殷無明還沒有放棄,他本是魔道天驕,心智堅韌剛強,雖然昨晚在“馬劍圣”那里碰了壁,但是他并沒有氣餒。
憑借他的天賦才情,未嘗不能另辟蹊徑,轉而在今天討得“武教頭”的歡心,到時候說不定又是一條生路。
可惜,他沒有機會了。
因為此時天邊,又有一隊修士造訪這里,只不過這次不是路過,而是刻意前來。
一道龐大的神識從林間所有人身上掃過,大家身上雞皮疙瘩狂冒,感覺到四周的天地元氣隱隱有些沸騰,隨后如雷如甕之聲震天徹地。
“我乃御獸谷天蠶峰首座,渾拓真君,何方宵小膽敢扣押我派外門長老!”
聽聞此聲,所有人豁然抬頭。
正道修士紛紛大喜,沒想到御獸谷元嬰期大能來得這么快,該派外門長老裴真人昨天上午剛剛被擒,今天就有大能前來相救。
林山原本昨晚還喜不自勝,心想著等過兩天“馬劍圣”壓制了另外兩位,他就能跟著逃出生天,但沒想到正道大能反應這么迅速!
怪不得當初裴真人口氣那么大,號稱能給自己擋下那么多麻煩,原來在御獸谷之中,有元嬰期大老撐腰。
事實上,這位御獸谷的渾拓真君,還真是裴真人這一脈的老祖,加之原本就在附近,所以得知消息后火速趕來。
魔道修士們面色蒼白,齊刷刷轉頭看向武教頭,也不知這位能不能擋得住元嬰期修士。
武教頭一臉平靜,看著前方默然不語,但是渾身氣勢升騰,龐大的威壓輻射開來,隱隱與天上分庭抗禮。
渾拓真君來的那一刻,便已看到了林間一行人,其中包括裴真人等一干御獸谷門人,還有正魔雙方以及那名赤袍青年。
“雷銀子,你不顧正道聯盟大局,悍然扣留我派門人,影響東部沿海戰略封鎖,貽誤戰機間接放走大量魔道敗軍,我今日暫且將你拿下,看日后紫霄宗那幫牛鼻子老道是何說法!”
紫霄宗長老似乎并沒有將雷銀子被奪舍的丑事到處宣揚,所以連御獸谷的元嬰期修士也被蒙在鼓里。
一個遮天的袖口籠罩下來,似乎是要將場上所有人全部攝走,眾人此時修為被封,根本沒辦法逃命或者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袖口越來越大。
“某既為家族欽點教頭,豈能容你傷害族中小輩?”
武教頭迅速出手,擋下了剛才那式“袖里乾坤”,然后縱身上天,同渾拓真君打了起來。
所有人看得心驚肉跳,天上元氣之海鼓動,無數蟲子遮天蔽日,一道道拳影四下橫飛,兩人交手引動龐大的異象,一陣陣狂風壓得下方林海齊齊彎腰。
緊接著,眾人就能看到天上“嘩啦啦”下起了蟲雨,一條條不知名蟲尸掉了下來,但是御獸谷的渾拓真君毫不在意,似乎這些蟲子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足足過去了一刻鐘,天上的異象消失了,渾拓真君負傷遠遁。
武教頭衣衫襤褸降落下來,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似乎此戰兩敗俱傷,隨后搖搖晃晃也沒了聲音,消耗太嚴重陷入沉睡。
轉而被“岑夫子”接管了肉身。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下方眾人都驚疑不定,沒想到武教頭竟然能和正道元嬰期修士打平,不過最后似乎難以為繼,只能退出坑位換岑夫子來出面。
不過經過昨天的折磨,所有人都在看到換人的情況下,立馬盤膝坐好,一副靜靜聆聽認真等待上課的表情。
岑夫子語氣一滯,后面的話胎死腹中。
殷無明這時候還沒有放棄自救,剛剛御獸谷的元嬰期修士都已經出現了,那么后面將會有更多元嬰期趕至,自己再不抓緊時間,恐怕真的要沒有機會了!
還好自己曾經沒有加入黑蓮教前,是遙遠的魯國那邊的書香門第出身,魯國文化昌盛遍地學宮,自己年輕時雖然厭文喜武,但多多少少耳濡目染,還是能背出點儒家經典的。
接下來殷無明極力表現自己,輔助配合岑夫子引經據典,靠著胸中不多的墨水勉強幫襯,終于得到了岑夫子的賞識,對他愈發欣賞。
殷無明心中振奮,他知道只有先綁上一位人格,到時候才有活命的機會,至于最終三個人格爭奪主導權,自己也可以想辦法提供一些外部支援。
但是,眼看他就要取得岑夫子信任之時。
天色已然晌午,西邊又飛來一隊正道修士,看樣子也是專程找上門來。
“我乃乾云閣芒碭山首座,流云真君,哪位道友故意在此阻攔正道聯盟的修士?”
眾人再度抬頭,發現此次前來的又是一位元嬰期修士,清晨剛剛來過一位,晌午就又來一位,正道陣營的效率還真快!
林間中的正道眾人心中又一次振奮,他們一直相信正道的長輩,再忙也不會忘記救他們,事實果然如此。
魔道眾人心慌慌再度看向岑夫子,也不知道這位有沒有武教頭的水平,能不能擋得住元嬰期修士。
岑夫子一言不發,雖然他老人家胸中文墨稀少,但是為人師長就該挺身而出,保護自己學生安全,義不容辭!
“轟轟轟~”
天上又開始了斗法廝殺,林間眾人緊張地伏在地上觀戰,內心煎熬五味雜陳,恨不得此戰快些結束。
一刻鐘后,流云真君負傷遠去,岑夫子回來后大口咳血,迫不得已返回體內修養,劍圣馬元覺再度登場。
“天不生我馬元覺,劍道萬古如長夜!”
這次開場白沒有人刻意去迎合討好了,因為他們知道這位沒啥掌控欲,并且親傳弟子的位置已經沒了,就算再怎么討好也無濟于事。
殷無明傻眼愣了好久,終于徹底心如死灰。
他真的盡力了,可誰叫正道的援軍來得那么快,打亂了他的一次又一次計劃。
馬劍圣則是一個人靜靜盤膝而坐,似乎在趁著其他兩個人格萎靡之時,發起一輪輪的進攻,試圖早日鎮壓他們,把身上的執念摘掉,從而恢復自由之身。
夜晚,子時。
天邊再度劃過三道流火,身后跟著一大片遁光。
這次正道足足來了三位真君,并且還親自帶來一群修士壓陣。
而這三位也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和護教法王剛剛打過一架的,紫霄宗三位元嬰長老。
正道眾人終于忍不住歡呼了,正道前輩聯袂而來,這波穩了!
魔道眾人低頭不言,眼神暗澹,仿佛已然認命。
馬劍圣睜開雙眼,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似是在自言自語。
“你們兩個迂腐之輩,都到這時候還不允許我離開,非要保護什么家族后輩和門下學子,真是頑固至極...
罷了,誰讓我先前答應了你們...”
他取出一柄紅色寶劍,雙眸古井無波,周身的劍意開始交匯,一道道金鐵之聲“鏗鏘”作響,體內仿佛潛藏著一條巨龍正在緩緩蘇醒。
天上的紫霄宗三位元嬰長老已然飛至,他們早已明白眼前的赤袍青年不再是雷銀子,也深知“護教法王”的難纏之處,所以一出手就動用了全力。
一條浩蕩天河滾滾而來,仿佛洗滌人世間一切罪惡,所過之處盡皆螻蟻,目標源頭直指下方的赤袍青年。
在這個肅殺蕭瑟的夜晚,馬劍圣抬頭望著天河盡頭,那輪自古以來就高懸的明月。
他回想起過往的一幕幕,在南疆大澤縱歌擊劍,在巫峽水門擊楫中流,在西荒古道馳馬試劍,在北寒冰原雪臥風餐。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嗡嗡~”
一聲聲沉悶的劍吟由低到高,漸漸連成一片,伴隨著反復堆疊的林間回聲,譜成金戈鐵馬的旋律,蕩漾在所有人的心間。
那一刻,他修長單薄的身姿,仿佛頂天立地,昭示著一位武林劍俠的錚錚鐵骨。
俠者,鋤強扶弱,忠肝義膽,逍遙四海,仗劍天涯。
一道鋒銳凌厲的沖天劍意拔地而起,天地間無數道元氣洪流開始匯集,其中蘊含的驚人意志如同火山爆發。
當一名江湖俠客擁有修仙者的力量,“仙”與“俠”的結合,“力”與“意”的交融,會綻放出怎樣的火花?
隨著九天雷瀑的橫沖之下,那道身影人劍合一逆流而上,義無反顧殺入滾滾洪流之中,如同飛蛾撲火以卵擊石,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一圈紅藍二色環形沖擊波,陡然擴散天地之間。
那一瞬,熾烈璀璨,彷若永恒。
場上的所有人呆呆凝望,心里沒來由生起一股悲涼,下一刻才勐然發現,自己身上的修為已經恢復,封印早在那道劍光沖天之際,便已松動脫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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