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兩撥人馬上就要走到動手的邊緣,陳念也不能坐視不管,他攔在李想前面,沖著那個年輕人問道:
“你在這口口聲聲說你美國怎么樣,你了解美國嗎?”
他不想任由事情發展到斗毆,雖然現在還沒有一巴掌提車的說法,但打架還是會留案底的。
所以,既然這人那么喜歡挑釁、那么喜歡做口舌之爭,那自己就直接在他的領域戰勝他好了。
要是激怒他讓他先動手,那就更好。
“呵呵,我了解美國嗎?我三歲就看過虎膽龍威,9歲就讀過在路上,不夸張地說,美國就是我的精神故鄉。”
“你懂什么是故鄉嗎?算了,像你們這種五毛是不會懂的,洗腦洗得太徹底了。”
陳念點點頭,繼續說道:
“我是不懂,那你給我說說,美國到底有什么好的?”
“自由!自由就是一切,在一個沒有自由的國家,才更知道自由的可貴。”
那人臉上浮現出一抹向往的神色,這樣的神情,陳念在前一生見過很多。
無論是空氣香甜的演講姐,還是一粒微塵的日記姐,又或者是移民打工的洗腳姐,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神情。
越是只是匱乏,就越是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哦?自由在哪里?”
“第二修正案,居民可以持槍!”
“挺好的,一年6000起槍擊致死案,最近兩年應該還有上升。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
“.......任何人都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自由買賣!”
“印第安人給伱點了個贊,他們甚至無償轉讓土地呢----哦不對,倒貼一張頭皮。對了,美國的土地大多掌握在農場主和資本家手里,像你這樣的過去別說土地了,墳地你都混不上。”
“你再說一句試試?”
“咋的,要動手啊?剛才不是還挺能說的嗎?我看你也不怎么了解美國啊。”
“行,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辯辯!來,我也不欺負你,不說技術,就說文化制度!美國人有醫保,看病是自由的,free的,懂嗎?”
陳念啞然失笑。
“你小子還玩上雙關了是吧?你去美國看過病嗎?小病不給治,大病治不起,你試試看?”
沒等那人反駁,陳念便繼續說道:
“你別跟我扯什么自由不自由了,你根本就不懂自由的概念。”
“你以為我們不自由,其實只不過是我們理解的自由跟美國的自由不一樣罷了。”
“我們所說的從來都是自然人自由,你可以想干啥干啥,想玩啥玩啥,你甚至可以在12點出門逛夜市----當然,現在還有點危險,但過幾年就會成為現實。”
“在美國你試試?一槍給你干了!”
“美國的自由是法人自由,所有人都是法人組織的聚合體,你所說的持槍、土地交易、甚至永遠也用不上的醫保,都是法人自由的體現。”
“或者說,這是一種強者自由。”
“好了,我現在問你,你是想要自然人自由,還是想要法人自由?!”
“你是想要讓所有弱者都擁有同等的生存下去的權利,還是想事實上進入弱肉強食的社會?”
“你以為你去了美國就是人上人,你配嗎?”
一連串質問直接把那個年輕人問懵了。
作為西工大計算機系的高材生,他接觸的外界知識確實要遠遠高于同齡人,但唯一的問題是,他看到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經過篩選的。
現在雖然還沒有所謂的大數據算法,但對于國人,西方有一種更加高效的宣傳手段。
語言。
當接觸到外網、滿屏幕都是英文時,如果出現了一條中文信息,那閱讀者的注意力就會自然而然地被吸引。
這是一個普遍使用的手段,而從這個年輕人的反應來看,這種手段很有效。
也正是靠著這些信息,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但很可惜,今天的他遇到了對手。
陳念有著前一生的經驗,他看過、體驗過的東西可太多了。
而且,這些直觀的體驗,顯然比對方從網絡上獲取到的信息要直觀得多、也要有說服力得多。
所以,一時之間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你純粹就是強詞奪理!美國比你國強,這不是事實嗎?”
“還在這你國呢,我也不說什么讓你移民的話,總之,二十年以后你想起自己的這些發言,希望你不要尷尬......”
說罷陳念也不再跟他廢話。
對方的氣勢已經完全被壓了下去,基本上不可能再發生沖突了。
唯一讓陳念感到遺憾的是,他居然就這點水平,自己根本就沒罵爽。
一句話,攻擊性都還沒拉起來,人家就直接一片白旗了。
而坐在鄰桌的那兩個中山裝男人也稍稍放松下來。
他們的職責只是看住陳念別讓他發生危險,那這種口舌之爭就不用計較了。
少年人嘛,思想上走彎路是正常的,事實早晚會證明一切。
不過剛才陳念的那一番話倒是讓他們感觸良多。
自然人自由,和法人自由。
這是一個他們從未聽過的概念,但仔細想想,確實是那么回事。
這么說起來,眼前的這個大一新生,其實不僅僅是在學術上遠超同齡人,在思想深度上更是讓其他人難望其項背。
這就是天才的世界嗎?
男人悄悄嘆了口氣,莫名感覺到一種幸運。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啊......
......
吃完飯之后,陳念一行人晃晃悠悠地散著步走回學校,蔡坤從沖突發生開始就沒怎么說話,快到校門口時,他突然趕上走在前面的陳念,開口說道:
“陳念,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其實我一直的想法都跟那人一樣----也不能說一樣吧,我當然不會說什么要移民啊之類的,但是我一直覺得美國確實更自由。”
“但是你今天說的概念,我仔細想過了,我覺得是對的。”
“這個國家的體制是建立在文明的基礎上的,而我們文明的基點,其實是.......怎么說呢.......”
“是生存和延續。”
“沒錯!”
蔡坤猛地點頭。
陳念笑了笑,繼續說道: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其他國家的文學作品,我之前讀過一個笑話,是說這個的。”
“美國文學是,我為自由而死;法國是我為浪漫而死;俄羅斯是,我會死;日本是,我想死。”
“你知道中國是什么嗎?”
“是什么?”
李想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