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基地。
阮勇良滿臉興奮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夾在手指間的香煙也一口沒抽。
他絲毫不想對自己的情緒做出任何掩飾,這是與他一貫的原則不符的,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一切的所謂原則,都已經不重要了。
就在剛剛,他接到了來自上級的電話,而那個電話里的男人,則向他透露了一個可以說是絕對爆炸性的消息。
米國人,要來安南了!
航母編隊,要來艦港了!
這條消息有多重要?
不夸張地說,得有救了他的命那么重要。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為海面上的失利而垂頭喪氣,心里止不住地擔憂會受到來自上級的懲罰。
畢竟,他所管轄的海軍部隊,可是被一艘“漁政船”追著打!
甚至在過程中,連任何有效的反擊都沒有做出來!——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的士兵。
因為,當時事情發生、漁政船用高壓水炮沖擊己方的船只的時候,那艘漁政船上還沒來得及拆除的艦炮黑洞洞的炮口,可是一下也沒有離開它的目標的。
那種情況下,自己這邊敢反抗嗎?
真要是有人開了第一槍,那結果幾乎不用多想。
一定是在付出一艘沉船的代價下,又再給國際輿論貢獻一個笑柄的。
當然,上級可不會管這些,他們只看最后的結果。
他們只知道,我們被漁政船揍了,我們的水兵被沖進海里了,還差點造成了“非戰斗減員”。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責罰是不可避免的。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給自己找個理由、找個借口,把這件事情搪塞過去,以便盡可能地挽回損失。
而現在,就在自己萬般思慮也沒辦法想出解法的時候,這個理由居然自己就送上了門來!
美國人要來了,而且,他們是帶著航母來給我們站臺的,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嗎?
基于這個理由,自己的所有失利都有了合理性。
是的,我們不是不敢反抗,之所以表現得那么克制,其實是為了在這個“世界警察”的牌桌上增加籌碼。
現在我們越窩囊,桌面上的籌碼就越多。
你看,所有的沖突都是他們挑起的,我們不僅沒有跟他們針鋒相對,甚至還退讓了那么多。
可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居然還步步緊逼。
這樣的霸凌行為,難道不應該得到懲罰嗎?
一定要懲罰啊!
就靠你們了,鷹醬!
阮勇良越想越高興,他一口干掉了杯子里剩余的液體,隨后轉身對著站在一旁的阮華凱問道:
“之前船上的傷者安置得怎么樣了?有人陣亡沒有?”
聽到他的話,阮華凱連忙回答道:
“沒有,有兩人重傷,還有不少人輕傷。”
“大部分都是在甲板上摔倒手上的,那兩個重傷的比較倒霉,高壓射流直接灌進肺里了,造成了肺部損傷.”
“活著就好!”
阮勇良點頭繼續說道:
“你記住,千萬不能讓他們死了,我留著他們有大用!”
“另外,伱馬上給我去聯系媒體——不要國內的媒體!BBC,華爾街日報,法新社全都叫過來!”
“我要給這些戰斗英雄做一次專訪,讓他們好好說說海上發生的事情,好好說說那些人是怎么侮辱他們的!”
“明白,我會安排好的。”
阮華凱鄭重點頭,隨后又開口問道:
“另外,我們的軍事準備是不是應該也要做起來了?”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對方對金銀島是勢在必得的,我們后續必然會爆發更激烈的沖突,如果現在不做準備,恐怕會來不及.”
“不,不要準備!”
阮勇良連忙打斷了他的話,思索片刻后,又開口說道:
“至少,我們的準備不能放在明面上。”
“你應該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想要造出來的,是一個完美受害者的形象。”
“一旦開始厲兵秣馬,這樣的形象就要被打破了,這對我們來說,是絕對劃不來的。”
“可是.難道我們就看著他們在那里耀武揚威嗎?”
阮華凱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能夠理解所謂的“完美受害者”的理論,但他想不明白,己方為什么要這么做。
明明在海面上,己方已經不具有優勢了,那為什么不趁現在,趁對方的力量還未部署完畢的空檔期迅速出擊,去爭取戰果呢?
真要是等到窗口期過了,對方把軍艦部署到金銀島附近了,那己方怎么可能還有任何機會?
這就像是 一記昏招,而且還是極為愚蠢的那種。
看著阮華凱的神色,阮勇良也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激蕩的情緒,坐到椅子上說道:
“孩子,我知道你有沖勁,也有能力。”
“你渴望戰斗,這是正常的。”
“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我們根本無法跟那些人抗衡!”
“就算我們主動出擊,一舉拿下了金銀島,可那又怎樣?”
“我們能占領那個島嶼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等他們的艦隊過來,我們不會有任何還手之力,此前的事情,就是前車之鑒!”
“所以,同樣愚蠢的事情,我們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我們要學會利用別人的力量,我們要學會去合縱連橫,這是一個小國的生存智慧。”
阮華凱緩慢地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他看向此時意氣風發的阮勇良。
在內心里,他總覺得這樣的計劃有哪里不對勁,但認真去想時,卻又覺得邏輯通暢,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思索了良久,他也沒有任何結果,于是便只好無奈地開口道:
“好吧,我明白了。”
“我會按照你所說的去做的.不過,他們真的會出手嗎?”
“不知道!”
阮勇良斬釘截鐵地回答。
還沒等阮華凱開口,他便繼續說道:
“但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都想象,美國一定會出手!”
“所以,我們的戲一定要做到最足.一定要足到,讓那個所有看見的人都認為,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人不可能不管。”
說到這里,阮勇良停頓了片刻,隨后突然站起身。
“是的,現在戲還不夠”
“從今天開始,我們軍方不要再接近那片海域了。”
“讓那個我們的漁民去!”
“讓他們去那里打魚,讓他們去那里填海。”
“并且,要想盡辦法讓他們跟對方起沖突,不管是什么樣的沖突!”
“等醞釀得差不多了,我們再去收場——而等我們收場的時候,就是美國人插手的時候了!”
“還有,上一次的沖突也是個機會。”
“但我們居然沒有士兵陣亡,這真是太不巧了”
說著,阮勇良目光灼灼地看向阮華凱。
“你不是說,有兩個水兵受了重傷嗎?”
“我想,你應該知道怎么做吧?”
一天之后,艦港基地某軍方醫院內。
朱文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腦中不斷閃過之前在海面上的可怕記憶。
那艘裝著巨大水炮的小艇仿佛是追魂的惡鬼,以超高的速度黏住了他們的小船,隨后用巨大的水流向他們發起了攻擊。
當時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摸槍,可當看到小艇上那兩人隨時要吃人的眼神、以及遠處那艘帶著艦炮的“漁政船”的影子的時候,他又膽怯地收回了手。
最終,他也只是抱頭縮在了小船的角落里,任由水流噴灑在自己的身上。
他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安全,可沒想到,水流很快淹沒了他、灌進了他的鼻腔、灌進了他的肺了。
在暈厥過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無比湛藍的天空。
他甚至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可沒想到,居然有人救活了他。
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更令他慶幸的是,根據醫生的說法,自己雖然肺部受損嚴重,腦部也有水腫的跡象,但好在醫治及時,以后未必會留下太嚴重的病根。
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好好休養,盡快恢復傷勢,重返海面。
那個鬼地方,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再去了。
朱文安暗暗嘆了口氣,掙扎著想要坐起身。
按照時間,現在應該快要到晚飯的時候了。
可奇怪的是,送飯的護士還沒來。
難道是把自己忘了?
他疑惑地看向門口,但也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白衣的醫生走了進來。
“朱文安嗎?”
那個醫生開口問道。
“是我,是我。”
朱文安連忙回答。
“好,是你就行,躺好吧,我來給你打針。”
“打針?”
朱文安下意識地重復了一句,但還是配合的擼起了袖子。
“這是什么針?之前高醫生告訴我,我現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放心吧,這是讓你擺脫痛苦的針。”
來人微微一笑,熟練地把針筒里面的藥水全部推進了朱文安的身體,隨后便徑直走出了病房。
朱文安本來還想問問他晚飯的事情,但看他行色匆匆的樣子,便也不再開口。
也許,大家都很忙吧。
自己居然能這樣清閑地躺在病床上,實在是夠幸運的。
想到這里,朱文安重新躺了下去。
他突然覺得,自己又有些困了。
那就,再睡一覺吧。
他閉上了眼睛,呼吸聲逐漸平緩。
慢慢的,他的視線黑了下去。
在墜入深沉的夢境之前,他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奇異的念頭:
聽說在那邊,賺錢很容易。
如果這次恢復過來,或許自己可以.去一趟那邊?
不過,要等多久呢?
下個月?明年?還是下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病房里,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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