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成都。
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陳念不得不暫時放下有關金屬氫的準備工作,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電子戰設備的研發中去。
按照他的計劃,新一代電子戰設備將直接在14所現役電子戰設備CHL906的基礎上進行改進,跨越到15年后最先進的CHL1106設備。
對于他來說,這沒有任何難度,甚至哪怕不借助系統,純靠自己長時間積累下來的知識和技術,花上一兩個月的時間,也能慢慢把CHL1106的技術文檔摸出來。
從某個角度來說,在有系統情況下,還動用源點去解析CHL1106其實并不是那么劃算。
但現在陳念需要考慮的不是劃算、也不是性價比,而是怎么用最快的速度,去解決當前的困境。
所以,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直接通過系統拿到了CHL1106的文檔,并用最短的時間將其輸出到了紙面。
而14所的專家早就已經飛到了成都等待,在拿到陳念的技術之后,馬不停蹄地便開始了討論。
會議室里,劉永坦戴著老花眼鏡,習慣性地用手沾著唾沫翻動眼前的材料,一邊看一邊低聲說道:
“.有緣相控陣雷達加數字陣列技術,這套天線組成倒是跟目前的CHL906沒有太大差異,氮化鎵元件也是有的,基本上,單純從硬件方面來講,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現在的問題主要在兩個方面,第一個,就是里面提到的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算法。”
“這一塊,我們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任何可參考的對象。”
“哪怕代碼寫出來了,在后續的訓練過程中,也會持續性地遇到問題。”
劉永坦作為老一輩的科學家,當然不可能像社會上某些人認為的那樣是食古不化的“老資格”。
恰恰相反,由于自身豐富的經驗和超高的智商,他對新技術的敏感度要比許多年輕學者都還要高得多。
所以,在神經網絡機器學習算法剛剛出現時,他就已經意識到了這種技術在電子對抗中的重要性。
借助機器的力量,去分析對方雷達的工作方式、分析它們的脈沖特征,比人工分析不知道要快多少倍。
如果能夠實現,當前世界上的電子對抗技術,必然要向前邁出一大步。
當然,唯一的問題,就像他說的那樣,這項技術在此之前還沒有任何嘗試者。
以往都是摸著鷹醬過河,這一次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在短時間之內要達到預定的水平,難度很大,他的信心也不足。
聽到他的話,陳念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解決,但是沒關系,我們并不是在一開始就要達到完全完美的水平,完全可以邊用邊練,慢慢提升。”
“這套系統的核心,還是要利用大功率天線,直接在防區外覆蓋掉對方的回波,并利用超高頻、次高頻電磁波交替使用,營造出虛假信號,從而達到我們的戰術目的。”
“說白了,我們要做的,是首先要白掉對方的雷達,然后再在白掉的雷達上點出亮點,讓他們以為那些亮點是被燒穿的飛行物。”
“做到這一點,我們的目標就基本能達到了。”
陳念所說的“雷達燒穿”,實際上指的是“因飛行物距離雷達過近,雷達回波信號強度超過電子干擾信號強度,導致飛行物在干擾環境下仍然被發現”的情況。
其原理很簡單。
電磁波在空間中傳播,大氣對電磁波的能量會有吸收,距離越長,吸收越多,電磁波的衰減越大。
在執行干擾的過程中,地面雷達也在同步探測。
如果干擾機和雷達兩者距離是A,那么雷達發射的電磁波,到達飛機走了距離A,之后從飛機反射回雷達,又走了距離A,也就是說,回波信號走了2A的距離。
但干擾機所發出的干擾信號,只走了到雷達的距離A。
距離雖然僅差了一倍,但實際上,這個普通的數學公式影響巨大。
在干擾方程中,當距離變為原來的1/4時,要達到同樣的干擾效果,干擾功率只需要原來的1/16。
不過,這種情況僅僅是針對干擾機本身來說的。
在實戰中,干擾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戰斗機突防。
而一旦戰斗機回波信號就會很強,可能會超過防區外干擾提供的干擾信號功率,被地面雷達識別。
這就是所謂的“燒穿”。
借助這個機制,干擾機就可以制造出“干擾后燒穿”的假象,把戲做成全套,達到更真實的欺騙效果。
在聽到陳念的回答之后,劉永坦輕輕嘆了口氣,隨后說道:
“但問題就在這里了:我們無法維持那么高的干擾功率。”
“以現在的作戰平臺而言,兩款四代機首先要排除掉,不能使用。”
“J10?航程太短,航電太弱,撐不起CHL1106的需求。”
“運8F,目前改造難度大,達不到時間要求。”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甚至是去改H20”
“不用啊。”
陳念詫異地看向劉永坦,開口問道:
“劉老,您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確實,目前大部分戰機都無法滿足CHL1106的改裝要求,但是,無人機可以啊。”
“我們不是有彩虹9嗎?直接在這個平臺上CHL1106,完全沒問題吧?”
劉永坦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好,目前我們的衛星通訊體系不夠完善,指揮效率實際上是不夠高的,要讓一架無人機去完成復雜的干擾任務,實現難度太高了。”
“別的不說,光遠程指揮這一項,就已經很難達到了。”
“畢竟,只要電子戰開啟,彩虹9所面臨的電磁環境就一定是極端復雜的.這種情況下,我們怎么去控制它?”
“不用遠程控制。”
陳念立刻搖頭。
“無人機伴飛就好,讓J20指揮彩虹9。”
“玉井項目搞了那么久,現在都更新到第四代了。”
“我覺得,趁著這個機會,也正好可以試驗試驗我們的‘忠誠僚機’計劃了”
另一邊,西工大。
王建成仍然在折騰著他的機械外骨骼設備,并且還是他夢寐以求的“戰斗型外骨骼”。
當然,這一次他并不是因為純粹的“興趣”,而是受所謂的成飛委托,為官方開發可以適應低烈度治安維持工作的外骨骼。
在一開始,他還以為這種類型的外骨骼主要是用于城市警用方向,但隨著開發需求一個一個提出,他也漸漸回過味來了。
這玩意兒不可能是警用。
應該說,它是會被用于某種特定環境下的“冷兵器沖突事件”上。
在哪里會有這樣的事件?
答案不用說,他也能明白。
所以,在推斷出這個信息之后,他的熱情越發高漲。
這可是他第一次參與也許會直接用于“實戰”的裝備!
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一定要把各方面的細節做到最好。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他每天都泡在實驗室里,殫精竭慮地對手頭的產品進行著優化。
雖然之前喬麥已經說了不會在這個項目上投入過多,但隔三差五的,她還是會給王建成提一些建議、提一些技術思路。
這給了王建成很大的幫助,如果沒有喬麥的話,他的工作效率也許至少要降低百分之二十以上。
但即便如此,兩人的關系也沒有任何“緩和”的跡象。
仍舊是互相看不順眼,仍舊是維持著純粹的技術合作。
不過,兩人對此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似乎還沒有進入職場,他們就已經學會怎么以職場的標準去與人交往了 這一天,王建成按照慣例進入實驗室,準備開始他這一天的調試工作。
但還沒等他完成第一個實驗項目,成飛專門為他配置的保密手機卻響了起來。
王建成還以為是過來催進展的,他手忙腳亂地打開自己的實驗記錄,正打算按記錄匯報,電話里傳來的消息卻讓他愣在了原地。
不是外骨骼項目的消息。
是一個可以說新、但也可以說舊的項目。
神經網絡機械學習項目。
電話那頭的“領導”對他提出了兩個要求。
第一個要求,繼續完善玉井04飛控系統,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可用標準。
第二個要求,開發一套新的人工智能雷達算法,用于識別特定頻率和波長的雷達干擾信號。
對于第一個要求,王建成并沒有什么意外的——甚至實際上,他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剩余不多的只是收尾部分而已。
但第二個要求,他就有點為難了。
“領導,識別雷達干擾信號沒那么簡單——可能機器學習確實能起到一定的幫助,但問題是,光靠人工智能訓練是不可能達到預期的效果的。”
“我們需要豐富的資料和更精確的概率算法來輔助提高成功率,這一點我說實話,很不擅長。”
王建成說的“很不擅長”,并不是指他在數學領域是個學渣,實際上,他的數學已經超過一般的大學生太多了。
他真正的意思是,自己現在的水平,不足以駕馭任務所需要的要求。
在他看來,想要達到任務要求,至少在數學這點上,可能至少需要達到中科院數學與系統科學院研究員的水平以上。
這顯然不是他所在的級別,也不是他短期內能夠達到的級別。
聽到他的回答,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絲毫沒有覺得意外。
他只是平淡地開口說道:
“任務二不是交給你一個人的,我們已經組建了一個團隊,專門對這個任務進行攻堅。”
“在團隊里,你只要負責機器學習部分就可以了。”
“至于數學領域,我們會另外吸收相關專業人員進組。”
“專業人員?什么水平的專業人員啊?”
王建成下意識地追問道。
“這個你不用管,但我可以保證,是國內最高水平。”
國內最高水平!
王建成瞬間放下心來。
對方能說出這種話,說明準備一定是充分的。
那既然這樣,自己就不需要有顧慮了。
不用考慮那么多,發揮自己該發揮的作用就好。
于是,他立刻回答道:
“明白了領導,保證完成任務!”
“好,努力吧,這次任務完成后,上級會給伱一個特別的獎勵。”
“特別的獎勵?”
王建成喃喃說道,但對面的男人卻沒有理睬,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疑惑地看著手機屏幕,心里不由得暗暗思忖道:
不能說的特別獎勵,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與此同時,某地。
男人提問。
“所以,你們仍然拒絕承認上次的電子干擾事件與你們有關?我必須要鄭重通知你們,如果繼續拒絕溝通,那么后續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將由你們承擔。”
對面的男人表情波瀾不驚,他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刻,越是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否則,如果真的被對方抓住了破綻,一切都將變得無法收場。
于是,他開口說道:
“是的。”
“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基于事實所做出的真實陳述。”
“我必須再次重申,我們對你方所提出的所謂‘電子干擾事件’既不知情,也未參與。”
“我們不會為此事承擔任何責任,因為那確實與我們無關。”
聽到這里,男人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嘲諷的笑意。
嘴真硬啊。
他大概還不知道,己方已經找到了他們在某小島上的秘密基地。
他大概還以為,自己這次召見他,還是出于沒有證據的猜測和詐唬。
這些人似乎一向如此,在最慘烈的結局降臨到他們頭上之前,他們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然而,自己也沒有辦法向他出示證據。
原因很簡單,收益太低,并且即使有了證據,只要不是當場將其逼停迫降,對方仍然會死扛到底。
既然如此,那還不不如直接抹去所有的余地,對抗到底。
想到這里,他重新整肅了神情,隨后開口道:
“你對可能發生的后果已經清楚了,對吧?”
聽到這話,男人的心臟不由得猛跳了一下。
不得不說,在面對這樣嚴重的威脅時,哪怕是他,也很難保持百分百的鎮靜。
但好在,他的情緒很快穩定下來。
沒事的,對方沒有證據,也不可能有證據。
所有的電子干擾都發生在防區之外,哪怕對方拍到了照片,己方也可以死不承認。
只要不承認,對方就不可能發起進一步的動作。
那只會讓他們陷入法理和道德上的困境。
這些對手,不會那么蠢的。
于是,他心思大定,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
“是的,我清楚可能的后果。”
“但我還是要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先生,如果你堅持認為此事與我們有關,那么,我方希望你方能拿出充足的證據。”
說到這里,他故意停頓了片刻,隨后繼續開口道:
“我所說的證據,可不是所謂的‘照片’或者‘雷達記錄’。”
“我們都知道,那是可以偽造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