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D劍橋指揮室內，遼寧號航母編隊編指欒奕軍眺望著逐漸遠去的里根號航母，臉上的神情嚴肅中帶著一絲凝重。
在此前的幾天，兩支航母戰斗群其實始終保持著近到能夠直接目視的距離在海面上對峙，甚至還發生了好幾次艦艇之間的拼刺刀式穿插機動。
但隨著演練日期接近，雙方不約而同地選擇開始后撤，脫離接觸。
在普通人看來，這樣的行動也許是互相妥協退讓的結果。
但只要是任何一個稍稍具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會知道，這時候的雙方，才是真正的劍拔弩張。
如果不是雙方默契地沒有進入到無線電靜默狀態的話，這時候的欒奕軍恐怕就不只是靜靜地站著、而是要開始緊張的作戰部署了。
此時，站在欒奕軍身邊的不再是遼寧號的艦長曹剛川，而是專門為這一次的試驗配置的特別作戰參謀——或者說明白一點，也就是負責DF21H項目的技術人員，許前川。
“我們距離預定演習地點還有多遠？”
許前川開口問道。
“目前還有240海里，我們必須要避開對方的艦載雷達識別區域，這是應對突發狀況的最低警戒距離。”
“如果低于這個距離，很多反制措施就無法及時執行，后續一旦真的爆發摩擦，我們的各個作戰單位都會失去反應時間。”
“明白.但如果是按照目前雙方的距離來看，如果我們要執行2號方案，風險就有點高了。”
聽到許前川的話，欒奕軍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有些不悅地說道：
“為什么這個情況不在一開始就匯報？作戰不是兒戲，每一個偏差都可能導致極其嚴重的后果。”
“箭在弦上了，你跟我說風險太高，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要放棄2號方案嗎？”
欒奕軍的神情極為嚴厲，他本來就長著一張不怒自威的臉，搭配上他的語氣，甚至經驗豐富、久經考研的許前川都有些發怵。
他短暫地愣神了片刻，組織好語言之后，才開口說道：
“這不是一個可以在一開始就匯報的問題，2號方案本來就是動態執行的，在一開始，我們就是把它當做備選方案的。”
“要達成方案目標，我們要考慮DF21H的精度、射程、電磁環境、最重要的是天氣情況。”
“只有所有的條件都達成，這個方案才能執行得下去。”
“而現在，按照目前的額航向和距離，我們會與海上風暴擦肩而過——這讓我們丟失了最大的有利條件。”
“這才是我說，它的風險性提高的原因。”
欒奕軍緩緩點了點頭，他算是明白了許前川的顧慮。
不過，對于后者的顧慮，他并不覺得有多么關鍵、甚至他覺得有些可笑。
于是，他開口說道：
“如果只是這點問題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你完全是以紙上談兵的態度在處理這個方案了。”
“所謂的天氣因素，其實純粹是學究思維下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對方是不可能在意這一點的。”
“只要2號方案執行成功，那么無論我們拿出多么強有力的理由——或者說借口，對方都不可能采信。”
“所以，這個鍋我們背定了，不需要考慮那么多所謂的‘遠期風險’，有沒有遠期，那都還是兩回事呢。”
聽到這里，許前川鄭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說學究思維并不是一個好詞，但從欒奕軍的解釋中，他確實感受到了自己在實戰層面的不足。
雖然近兩年來，技術部門內部也在進行改革，嘗試去建立所謂“戰場導向的研發體系”，但很顯然，久居后方的研究人員對戰場的了解，其實是極為有限的。
不管組織再多次的學習、再多次的交流，也沒有親身到戰場上體驗一番來的直接。
這也是他不顧危險，主動搶下這趟活兒的原因。
“明白了，那我們就沒有顧慮了，一切按計劃執行吧。”
“不過，我還有一點是需要強調的。”
“DF21H的并沒有實際進行過發射試驗，所以沒有人能百分之百地保證它的穩定性，一旦發生意外事故，我們一定要有后續的應急處置方案。”
“這一點伱可以放心。”
欒奕軍點頭回答道：
“DF21H沒有進行過測試，但YJ21的測試，我們已經做過不止一次了，各項流程也是完備的，因為流程和操作錯誤導致出現意外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那就好。”
許前川不再說話，欒奕軍也投入到了他的指揮工作中去。
在接下來近十個小時的時間里，這支可以說是“嶄新的”、還沒有經受過太多考研的航母編隊一路退出260海里，最終停泊在了里根號艦隊艦載雷達掃描范圍邊緣的海面上。
此時，時間正好是上午9點，在確定周圍海面民船肅清、敵方空中偵查被壓制之后，各個作戰單元立刻進入了作戰準備狀態。
緊接著，055大驅的夾板上，位于艦艇前部的垂發單元艙蓋打開，那枚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萬眾期待的DF21H，現出了真容。
或許應該叫它YJ21H更合適。
指揮室里，欒奕軍看著這一幕，神情仍然平靜如水，倒是一旁的許前川不可避免地有些緊張，甚至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自檢自檢已經完成了，彈體狀態良好，隨時可以發射。”
“明白。輸入發射坐標。”
“發射坐標確定，準備發射。”
欒奕軍長吸一口氣，下達了這一條舉足輕重的命令。
“發射！”
倒計時隨之而來，在這短短的三秒之內，欒奕軍的腦子里閃過了許多念頭。
是的，作為一個高層指揮官，他能怎么會看不懂美方近期的一系列動作，他怎么會不知道，對方其實就是在賭？
這是極為冒險的行為.但其實，己方同樣也是一樣的。
甚至，己方的策略比他們更加激進。
這已經不再是裝備、戰術、戰斗意志的碰撞了，從某種程度上講，這甚至是 國運的碰撞。
碰撞的結果，也許在幾分鐘之后，就將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甲板上，沖天的火焰和煙霧磅礴炸開，兩枚YJ21H先后升空。
在短暫的加速之后，它們拖著長長的尾跡，以3馬赫以上的高速，撲向了那個對它們來說似乎有些“太近”的目標 同一時間，里根號航母編隊上空。
杰倫駕駛著他的FA18，在6000米的高空中來回巡航穿梭，他的耳機傳來E2C里帕特里克喋喋不休的吐槽聲，但他卻絲毫沒有跟他閑聊的興趣。
“.這次的演習實在是太可笑了，這算什么演習？”
“島國那邊派出的也就只有幾艘早就應該拖進廢船廠的軍艦，外加幾條小艇和幾架從我們這里買去的F16，之前說的出云號根本連影子都沒看到。”
“靠這些東西，他們指望能訓練出什么來？訓練怎么在導彈時代重新把華夏拖進大炮巨艦時代，用他們的大和號和我們的F16發起板載沖鋒嗎？”
“而且，演習科目設置得也可以說是可笑了，伴飛、伴航、機槍打靶.甚至連艦炮打靶都沒有。”
“我真的搞不懂上面是怎么想的，我們辛辛苦苦趕到這里，難道就是為了跟島國這些人來一次友誼表演的嗎？”
“這讓我覺得我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華夏，反而是故意搞出來這樣的動靜，去跟國會騙經費”
眼看帕特里克說的越來越離譜，杰倫只好無奈地回應道：
“別抱怨了，帕特里克。”
“你是一個預警機飛行員，按理來說，你看到的東西應該比我這樣的戰斗機飛行員更多、更遠才對。”
“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這次的演習本來就是一場表演罷了。”
“只不過，我們不是表演給國會看，而是表演給華夏看。”
“什么演習科目根本就不重要.跟此前我們的高強度訓練相比，現在的我們就像是在休假。”
“而突然休假意味著什么，你不會不知道吧？”
聽到杰倫的話，帕特里克一時沉默下來。
無線電里安靜了整整兩分鐘，直到杰倫飛到了預定航行范圍的邊緣，開始拉升掉頭時，帕特里克才再次開口說道：
“好吧，也許你是對的但我還是覺得，戰爭不可能爆發了。”
“很顯然，對方已經開始示弱了，此前的對峙，也不過是他們為了平息國內的輿論而有意做出的表演罷了。”
“不然的話，他們至少應該像之前一樣，嘗試對我們進行電磁干擾，破壞我們的演習進程吧？”
“但他們沒有征兆已經很明顯了”
“但我們已經進入了二級戒備狀態了，航母也已經進入FQ狀態了，這難道不是更明確的信號嗎？”
事實正如杰倫所說，當前整個里根號航母戰斗群都已經進入了二級戒備狀態，而有飛機起降作業能力的艦艇，則全部都已經進入了FQ航空作業狀態。
一般來說，二級FQ，也就意味著，當前的二級戒備，隨時有可能升級到最高級別的一級戒備。
這基本上是航母編隊位于戰區邊緣時才會有的狀態，所以杰倫說這是明確的信號，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帕特里克卻始終不愿意相信。
“他們在演戲，我們同樣也在演戲，這不是很正常嗎.華夏人都是軟弱的，他們已經近二十年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了。”
“他們的領導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現在的決策者，早就不是以前那些瘋子了。”
“放心，他們不會動手的，他們只不過是狂叫的地鼠，只要有人過來，就會立刻縮回——SHIT！”
帕特里克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驚呼起來，而隨后，在杰倫的雷達上，赫然出現了兩個正在高速運動的亮點。
那并不是他的機載雷達掃描到的目標，而是預警機發現之后，通過數據鏈系統傳遞給他的信息。
杰倫的心跳猛然提速，他感覺到自己抗荷服下的體毛在一根根豎起，飛行頭盔下的頭皮也有一種緊繃般的錯覺。
“這是什么！？”
杰倫大聲喊道。
而也在同一時間，就在他下方的航母艦隊，也已經收到了數據鏈系統的信息，整支艦隊立刻進入一級戒備狀態，航母艦載機放飛的速度立刻加快，四艘盾艦也立刻開始跟蹤，防空導彈和近防系統蓄勢待發，反艦導彈垂發系統艙蓋打開，預設位置坐標輸入，只差最后一道命令，全面反擊就將展開。
預警機里的帕特里克顯然已經顧不上回答杰倫的問題了，他剛剛接到命令，要求預警機前出尋找對方艦艇的具體位置，跟蹤鎖定飛行單位。
可這絕對不是能夠同時完成的任務。
那兩個飛行單位，是導彈。
而且是高超音速飛行中的反艦導彈。
“目標！目標是哪兒？！”
帕特里克有些歇斯底里地在座艙里喊道，而短短數秒之后，雷達操作員就給出了反饋：
“不是沖著我們來的！”
帕特里克的動作頓了一頓，這一刻，他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可很快，雷達操作員的第二句話，就讓他的情緒再次緊張起來。
“按照飛行路徑判斷，其中一發導彈飛向東北方向，那里什么都沒有，是他們的預定試驗海域。”
“但另一發.飛向的是西南，赤尾島方向。”
“赤尾島？”
帕特里克的腦門突的一跳，他猛然清醒過來，想明白了對方的作戰意圖。
距離赤尾島不到30海里的位置，停泊著兩艘此次參與聯合演習的島國艦艇。
但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第一波進攻，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進攻。
他們怎么可能會放過里根號，反而去選擇一個無足輕重的目標？
雷達上的兩個光點仍然在快速移動，而整支艦隊的緊張氣氛，幾乎已經拉到了極限。
10秒鐘之后，艦隊總指揮對是否進行攔截、是否發起反擊做出了最后的決策。
而決策的結果是.
拒絕。
FA18的座艙里，冷汗已經濕透了后背的杰倫長長舒了一口氣。
隨后，他按照命令加速上升高度，向赤尾島的方向飛去。
可他實在是太慢了。
在距離赤尾島還有一百二十海里時，雷達上的光點就已經消失。
而當確定威脅消除，開始下降高度目視偵查的時候，他的眼前，赫然出現了讓他瞠目結舌的畫面。
那座小島，消失了。
硝煙還在飄散，海浪還在翻涌，可那座已經矗立在海上數百年的堅實島嶼，卻已經被那個光點徹底摧毀。
僅僅一發而已。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