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陳念收到了“魚兒咬鉤”的消息。
他立刻介入了孟慶浩的行動，開始在遠程，給予他們技術指導。
模型的第一個碎片，被交付到了馬達西奇手中。
而很快，這個碎片，又遠渡重洋，轉移到了五月會的辦公室里.
Washington，會議室里。
潘恩緊緊盯著面前戴著厚重眼鏡的老人，開口問道：
“奧布力，你確定這個模型是真實的、準確的？哪怕僅僅是從這份預先交付的‘碎片’里，也能得出這樣的判斷？”
對面的奧布力輕輕扶了扶眼鏡，鄭重地回答道：
“我確定。”
“而且，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根本不是什么‘碎片’，而就是模型本身。”
“只不過，這個模型經過了加工，去除掉了一些參數，讓我們不能依靠手里掌握的信息推理出完整的模型。”
“用一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那就是，這份‘碎片’，實際上是一篇文章的梗概和大綱。”
“通過這份大綱，我們可以判斷出這篇文章的劇情走向，也能清楚地判斷出它將會是一篇雄文，但，我們沒辦法逆向推理出完整的文章。”
“因為你不會知道作者使用的修辭、引用的典故，也不知道他如何遣詞造句”
“好了，好了。”
潘恩打斷了他略微有些激動的長篇大論，繼續問道：
“所以，這個模型是真實存在的，并且，對于航發制造來說，它具有重大意義，是嗎？”
“重大到無可替代！”
奧布力激動地點頭回答道：
“伱知道的，我們一直嘗試用現代計算機模擬的方式去進行發動機設計，也嘗試去做過一些擬真系統。”
“而要完善一個擬真系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設計能夠使用的數理模型。”
“很顯然，這個模型，就能解決困擾我們多時的透平葉片熱固特性的問題，如果能夠拿到手，至少能節約我們5年以上的工作時間。”
“真不知道這些華夏人是怎么做出來的，他們的積累明明很弱，也沒有充足的數據.”
“但他們的數學家很強。”
潘恩再次開口，神情嚴肅地問道：
“我再確認一遍，這個模型，有沒有造假的可能？”
“你要認真回答，因為這有可能關系到我們后續的重要策略！”
“沒有！模型有可能不準確，但絕對不會造假，這一點，你可以向任何同領域的專家求證，他們會給出跟我一樣的結論。”
聽到奧布力斬釘截鐵的回答，潘恩終于稍稍放下了心。
但很快，他的臉上又浮現出疑惑的神情。
“如果這個模型意義如此重大，那么東汽集團，怎么會把它拿出來跟馬達西奇交換一些沒用設備、和早就已經過時的技術人員呢？”
“這正是最讓我驚喜的地方！”
奧布力神采飛揚地說道：
“很顯然，他們做出了模型，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怎么去用這個模型！”
“從目前的文檔來看，這是一個沒有容錯因子的、理想狀態下的模型。”
“也就是說，如果用于應用領域，他們不可能依靠這個模型得出任何準確的結論。”
“他們會發現，實物實驗的結果與理論預測完全不同，想要調整，卻根本沒有足夠的數據樣本。”
“所以，他們才會拿出來交換。”
“因為這個東西在他們手里沒有任何用途，可如果能交換到馬達西奇手里的數據，卻可以幫助他們補完模型，甚至更進一步.”
“愚蠢的華夏人，他們還不知道，自己交出的是多么寶貴的東西。”
奧布力的臉上流露出既感慨、又不屑的神色，而他對面的潘恩也同樣如此。
“好吧，你說服我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做出決定吧。”
“把這個模型納入談判范疇，給予馬達西奇相應支持。”
“至于之前我們所說的F119能拿到最好，不過現在，它也沒那么重要了.”
在熱固特性預測模型的重大誘惑之下，原本被設為談判目標的F119發動機技術文檔的地位迅速衰落，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它，只有始終活動在一線的福布斯還記得，自己當初來打馬達西奇，正是為了從華夏人手中拿到F119的圖紙，從而去驗證某些事情。
但，好像不知不覺間，自己這邊的目標就變了。
這讓他有種被人牽著走的感覺——可那也沒什么。
反正都是為了利益，這個模型所能提供的利益更大。
顯然，無論是他，還是他背后的五月會，都不知道自己即將踏入的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們更不知道，這個陷阱，其實一開始并不是針對他們的。
只不過，對F119相關情報的渴望暴露了他們藏在背后的影子，隨后，那名獵手便給陷阱換上了更誘人的餌料，想要把他們也一網打盡.
一周之后，馬達西奇與東汽集團的談判以驚人的速度完成，在幕后黑手的推動下，所有事情都以最高的效率展開。
甚至于，東汽方面主動提出的延長項目周期的建議，也被果斷拒絕。
他們生怕東汽反悔，生怕東汽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
于是，談判達成僅僅三天之后，第一批樣本數據就被交付給東汽集團，換來了熱固特性預測模型的第二個碎片。
一周之后，第一批設備開始打包，準備通過海上路線運往華夏，這給馬達西奇、或者說給五月會換來了第三個碎片。
兩周之后，230名技術人員組成的技術支持小組啟程，在基輔搭乘飛機，帶著他們的家眷一起飛往德陽，換來了第四個碎片。
但最后一個碎片、也是模型中最關鍵的算法，東汽集團卻遲遲不愿意交付。
按照孟慶浩的說法，他必須要等到技術人員開始進入穩定工作之后，才會交付。
這是協議的內容，也是極為合理的要求，哪怕是五月會，對此也無法挑剔。
甚至于，為了彌補已經付出的沉沒成本，五月會不得不持續向馬達西奇施壓，催促他們盡快用各種手段和代價，去拿到完整的模型。
在他們的承諾里，只要拿到模型，五月會就會幫助馬達西奇完成技術革新、打入西方市場、并且共享模型帶來的收益。
這無疑是一個香甜的大餅，但吃餅的人，卻不只是馬達西奇廠 而另一邊，在全面到位的技術、人力和設備的加持下，AGT110燃氣輪機的制造工作，早就已經悄悄展開。
德陽，東汽集團廠區。
230名技術專家已經全部進入崗位，他們將要在這里，為這個陌生的國家，建造一顆鋼鐵心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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