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寧靜,但長街上殺機四溢。
衛青身后的徐逸,忽然暴起,從背后襲來。
雙方近在咫尺。
但衛青身畔的副將速度比他更快,倏地提前一步,擋在了徐逸和衛青中間。
兩人一攻一守,瞬息間已完成了一次交鋒。
讓徐逸驚訝的是那副將仿佛早就在防備他,此時甫一出手,肩頭下壓,整個人合身往他撞過來。
整條長街似乎都震了震。
徐逸感覺到一股長江大河般狂暴的力量,沖進體內,身體失重后退,被撞擊的位置,大片血霧滲出,胸前骨骼幾乎塌陷。
這名副將的悍勇實在出人意料。
“制住他,他不是真的徐逸,藏頭露尾!”
這副將的聲音中帶著很強的摩擦感,面容也在交手后,有了些變化,體型亦高大了不少,居然是密偵麾下的曹狡。
他出現在這,是因為茹泊虎和霍去病提前判斷出對方或許要斬將,襲殺衛青,所以有所布置。
幾天的時間,足夠曹狡親自趕到北關。
那刺客嘴角開始溢血,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詭笑,狠盯著衛青:“你活不過今晚!”
變化接踵。
不遠處墻壁龜裂的位置,生鐵碾地的動靜中,破裂的墻壁后竟出現了一輛青銅兵車。
曹狡扭頭看去,神色倏變:“結陣!”
那兵車不知如何能運到警戒嚴密的邊城,破墻而出,車上卻是兩架并放在一起的巨型連弩。
弩車是一種置于城墻上,可同時放出大弩箭六十支,小弩箭無數的軍械。需數人操控,巧妙的是長為六尺以上,如同戰矛的大弩箭尾端用繩子系住,射出后能用絞盤轆轤迅速卷起收回,循環使用!
這種弩車是墨家之祖墨子當年所設計。
而眼前這輛弩車通體閃爍青光,到處都是咒文,絕非普通器物,威力必然更大。
造型夸張,如雁翼張開的弩車上,咒文閃爍,機扣聲起,箭矢一排排射出。
快的根本看不見,就像一道道閃電在攢動!
周邊的親軍,甚至來不及反應便成片倒下,地面瞬間被鮮血染紅。
甲胄和弩箭摩擦的聲音,刺耳至極。
而連甲胄也無法阻擋這種弩車的射襲。
有些親軍拼死擋在衛青前方,即便用尸體疊出來的厚度,也想攔住箭矢,護持衛青。
那弩箭通體為青銅所制,猶如霹靂橫空,無堅不摧!
后方,一堵臨街的石墻,被大弩箭穿射,土石崩飛,墻壁都被射穿,龜裂倒塌,威力驚人到了極點。
對方能調動一輛弩車過來,卻是出人預料,連曹狡也為之色變。
弩車后方,站著五六個身影,形象各異,聯手操控弩車。
衛青體內兵氣鼓動,身上浮現出一層兵氣締結的甲胄,和身畔的部眾氣機相合,形成陣列壁壘。
鏘鏘鏘!
箭矢破空,和衛青連同親軍締結的兵陣,氣機碰撞。
這時,稍遠處的另一棟臨街建筑頂端,一片黑影帶著低沉的呼嘯聲,飛向長街。
卻是一個橢圓形的金屬器物,從建筑頂端旋轉飛來,就像一錮巨型的飛鏢,竟有丈許直徑!
墨家的破城輪曹狡心頭一緊。
他正站在隊列前方,手持黑色臂盾,其上紋理交錯,也在抵擋弩箭。
空中,破城輪直奔衛青。
幾名親軍揮刀去砍,刀槍頓時被絞的脫手飛起。
那破城輪利用一股旋動的力量,越轉動沖力越強,層層疊加。
周邊的親軍,隊列被其沖擊,不由得出現混亂時,飛輪下方,被月光投映在地上的暗影里也有了異動,有人以秘術藏匿其中,鬼魅般浮現出來,祭出一件東西,壓向衛青。
那東西落在衛青體外結出的兵氣甲胄上,爆開無數咒文,而后咒文也同時炸開。
衛青的護體兵氣,劇烈波動。
那人影在幾名親軍的縫隙間左躲右閃,仿佛沒有實體,直逼衛青。
兵器碰撞的鳴音,人影交錯。
衛青后撤了一步,身形輕晃。
襲擊他的人落地后,胸口有血污快速滲出。
此時長街上馬蹄如雷,有漢軍疾馳來援。
這些漢軍手執弓弩,紛紛射向弩車。
“走!”
暗襲的隊伍里有人輕叱,幾人紛紛縱身,想要撤走。
當他們躍上周邊建筑,卻見建筑上遽然灑下一張張大網,幾乎將半條長街覆蓋其中,把幾人迎頭罩住,無一漏網。
街上,曹狡吁了口氣,回頭看向衛青:“你沒事吧。”
那衛青和來襲者交手,小腹處也多了一抹血色。
其面容變化,原來同樣不是衛青本人。
他是曹狡手下的一個密偵使,修的亦是兵家手段,偽裝替換了衛青的身份。
曹狡看向短短時間里死去的那些親兵。
衛青是假的,這些親軍也多半是密偵所扮,但人是真的死了,死的輕于鴻毛,死在暗中這伙力量的襲殺下。
今天晚上的變故,衛青會出現在長街上,曹狡早有防備。
只是沒想到對方的襲殺,來勢如此凌厲,環環相扣,幾乎是在正面沖陣,迥異于以往躲在暗處謀劃的手段。還有弩車這種大型軍械,攻勢凌厲到這種地步,雖是密偵早有準備,損失亦不小。
長街上,血腥味濃重,尸體堆砌。
“你是假的?”
“一旁遭受重創的徐逸還沒死,盯著露出真容的衛青,喉嚨里發出低沉的聲音:k假的也好,你沒死,真的那個就得死!”
曹狡眉頭大皺。
真的衛青根本不在這,但聽對方的意思,衛青在哪他們似乎同樣知道。
他們很可能同時發動了兩場刺殺,因為分不清真假,所以兩方面一起動手,襲殺衛青?
同一刻,曹狡生出稍許感應,往長街一角看去。
那個方向,有種微弱的神念氣息,正悄然消逝,無形無跡。
剛才有人化出元神在暗中觀戰探查……曹狡暗忖道:有人觀望就可追溯其行跡,霍侯的布置會叫這些人大吃一驚……
不遠處,馬蹄聲急促。
一個密偵衛策騎來到近處:“衛青大將軍也遭到了襲擊!”
他們真的找到了大將軍的位置曹狡頓感頭皮發麻。
好在那密偵衛遂道:“大將軍無事,只是受了些驚擾。”
與此同時,在城內某處,一棟漆黑的宅邸里,一個人在靜室中睜開眼,收回了外放的元神:
“街上那個是假的,那位密偵令可能已經料到我們要來殺衛青,提前做了布置,都是密偵的人。”
說話者身邊的黑暗里,還有一個人,接道:
“真真假假,早在預料當中。兩處都失敗了,亦不奇怪。”
“衛青畢竟是漢之大將,想殺他沒那么容易。”
“今晚不過是試試衛青身邊的防衛力量,密偵的布置,人手,我們已經摸的差不多了,下次再找機會殺他。只可惜了兩架弩車,制作不易。”
兩人低聲商議,交換意見。
“走吧。這座邊城很快會進一步戒嚴,每一處都會被搜查!”
黑暗里走出兩道身影,其中一人面龐方正,另一人神色冷肅,皆穿暗色衣服。
面孔方正者著道袍,另一神色冷肅者年齡蒼老,在六十上下。
“李令,衛青往邊境調集輜重軍備要做什么,你查清楚沒有?”年老的問。
“沒有。正在查先離開再說。”
兩人正準備走,突然一起看向房間的門戶,露出戒備神色。
房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身量頗高的人,寬袍大袖,穿黑色漢服,從外邊走進來。
這人落足沒半點聲音,身上也沒半分生氣。進屋后才看出他有著一張略顯瘦長的臉,膚色陰白。
其雙目森然,鼻粱前端微彎,唇角與下顎轉折分明。
這個忽然出現的人,充滿了可怕懾人的氣勢。
“誰負責今晚襲殺衛青之事?”
進來的人聲音毫無起伏道。
屋里的兩人莫名的從心里冒出一股寒氣,正要動手,卻見那人雙手變化,結出一個頗為復雜的手印,氣度從容。
兩人看見手印,立時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那手印是他們歸屬的勢力內部,辨別身份所用,外人即便見過,也不會懂其中的意思。
兩人愣了一霎,旋即道:“敢問你是哪位上尊?”
遠在千里外的長安,衛軍大殿內,霍去病嘴角微勾:“上尊?”
雙方圍繞對衛青的刺殺,連番機變,各有布置。
霍去病的其中一個手段是將計就計,將被他打死的‘執筆者’放出來,和曹狡一起,去了北關。
執筆者在‘邪教’內部,身份顯然非同一般。
而這種級別的人被打死,他們內部大概率不會到處傳播,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動蕩。
再則憑暗中力量的詭異隱秘程度,成員彼此之間不認識,是可以預見的。
霍去病判斷,執筆者已死,在暗中的勢力內部,應該只有最頂端的人知道。
這就給了他借尸還魂,利用執筆者的身份,做些事情的機會。
在兵家戰計中,這叫渾水摸魚。
那個出現的執筆者,此刻體內被霍去病分化元神,加上陰身共煉之術所控制,借尸還魂。
他的這種變化,還有不少破綻,很難瞞過同級別的人物,但修行稍弱者卻難以分辨。
至于他露面時所用手勢,是茹泊虎之前處決密偵那個叛變的掌令副史,從其口中問出來的消息之一,正好給了霍去病使用的機會。
在長安的大殿內,負責配合霍去病的宋然,察言觀色,問道:“霍侯的計劃成了?”
霍去病微微搖頭,沒做回應。
他在琢磨,暗中的這股力量,最終是想引匈奴人來破關。
那么能不能利用執筆者,將假消息送給匈奴,形成戰略上的輔助。
Ps:下章在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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