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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大雪滿弓刀

  地面上雪粉飛舞。

  在漢軍出來前,烏桓營地大帳外,烏丸拓博眼看著其他各部兵馬,陸續出營。

  他自己亦讓人傳令下轄各部,準備隨后集結兵力,去支援扶余。

  “漢人出兵襲扶余,確實出人意料,但他們就不怕出了錯失,全軍被草原給吞掉?”

  烏丸拓博身畔站著的是同族的一位叔父,體型高大,穿開敞的翻毛長皮袍,名烏杬,道:

  “漢人是不知草原的寒風有多凜冽,待他們體會過滋味,就知道冬季出兵的代價,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大部首,這對我烏桓或許是個機會。”

  烏丸拓博:“怎么說?”

  “扶余先和漢軍接戰,不論勝負,對我們都有利。

  我烏桓若能在雙方交戰中,助扶余大勝漢軍,則我部聲望大增,可順勢吸引周邊中小部落,壯大自身。”

  烏杬顴骨高隆的臉上露出笑意,冷聲道:

  “若扶余和其他聯軍被漢軍擊潰,對我烏桓也未必是壞事,至少給我們提供了緩沖……”

  烏丸拓博和烏杬對視,低聲道:“族叔的話,我們自己知道就好,眼下還是應該先擊潰愚蠢的漢人,讓他們葬身在草原上……”

  轟隆!

  烏丸拓博聲音未落,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沉悶的轟響,還有一股拂面如刀的可怕殺氣。

  烏丸拓博和烏杬,一起扭頭看向遠方。

  驕陽當空,風卷起了飛雪,殺氣沖霄。

  入目的情景,讓二人大驚失色:“漢軍!”

  可怕的是當他們發現漢軍,漢軍已殺到了家門口。

  不遠處,鮮卑等各族人馬剛出營,付托統率的扶余人走在最前列,負責引路。

  烏桓王部外,漢軍已是如狼似虎,由遠而近,兵甲森然,槍鋒如林。

  轉眼間,那漢軍就從數百丈外,疾馳橫空,他們的馬蹄踏雪,如履平地。

  白南妤跟在霍去病后方,眼見其在馳騁中手上忽然多出一張長弓。

  他身畔,千軍相隨,都跟著取出了長弓。

  百丈外用弓,五十丈內用弩。

  嗡——嗡嗡!

  無數漢軍張弓射箭,地面上的陣圖蕩漾,加持他們的襲射能力。

  箭矢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千箭齊發的沖擊力,精準度,落地后洞穿對方的強大殺傷力,讓人記憶深刻。

  鮮卑阿伏于驟然見到漢軍,亦是悚然色變。

  漢軍在雪地上飛馳的速度,太驚人了,就像是超出人類的另一物種突然殺出。那種威懾力,讓阿伏于照面便是心頭一沉。

  他旋即見到身畔一個鮮卑部眾,身上的皮甲被一箭穿透。

  箭矢竟從其背后穿出,將人直接釘死!

  這箭的威力怎會如此強勁……阿伏于看見地面上潮汐般涌來的一道道陣紋:漢軍將領的陣列之術能加持箭矢的威力。

  “快,回到烏桓王帳內,聯合結陣,抵住漢軍。”

  阿伏于大喝傳令,準備先回到烏桓王帳,憑地利和漢軍接戰。

  要知道烏桓人在這里經營已久,王帳的防御力極強。

  而烏桓,鮮卑等草原諸部,同樣信奉薩滿體系。

  但他們信仰的薩滿更寬泛,認為大自然萬物有靈。

  他們在王帳外的拒木上,刻畫了日月,星辰,懸掛獸頭骨,其上皆有薩滿符號。

  在漢軍出現后,這些薩滿體系的符號,迅速被激發。

  整個帳幕連綿,擴達兩百余丈面積的烏桓王帳外圍,涌起一股微不可察的光暈,彼此相連如墻。

  然而,當霍去病催發的陣圖,囊括三千漢軍的兵勢,形成一股沖擊力,正面壓過來。

  兩方一攻一守。

  霍去病的陣圖和漢軍兵勢交匯,前方竟化出一只巨大如山的虎頭,觸及了烏桓王帳的外圍防御。

  咔嚓!

  在碰觸的瞬間,王帳防御就出現一聲碎響。

  烏桓,鮮卑,扶余各部人馬,似乎聽到了一聲虎嘯。

  白虎吐殺,兵鋒無上。

  烏桓王部的防御和霍去病以陣圖釋放的白虎兵鋒,只僵持了兩三次呼吸的時間,王帳的防御便被撕開一角,繼而猝然崩潰!

  霍去病以陣圖推動白虎的殺機為鋒芒,一人之力便擊潰烏桓王帳多年積累布置的防御!

  這就是他三境陣圖后,強大無匹的兵家力量!

  在王帳防御崩開的剎那,烏丸拓博如遭雷擊,面上再無半點血色。

  怎么可能?

  還未接戰,王帳的布防,就被撕開?

  稍遠處,鮮卑阿伏于,駱撥音,付托等人亦都面色慘變!

  此時,最前方一員漢軍校尉,已帶兵沖破失去防護的王帳外圍木柵,策馬殺入。

  身后漢軍,蜂擁跟進。

  鏘鏘鏘!

  兵器劃破甲胄,短兵相接,戰斗進入了最慘烈的接觸戰。

  不,沒有慘烈,漢軍精銳在陣圖加持下,勢不可擋,是單方面的沖陣破敵。

  烏丸拓博忽然涌起強烈的驚栗感,視線中感應到一縷微光閃爍,往自己飛來。

  戰場上雖有千軍萬馬,但他被那一縷微光蘊含的氣機隔空鎖定。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孤立無援。

  烏丸拓博大喝聲中,抽出腰刀凌空斬出。

  要知道這里是烏桓王帳,而他是烏桓王,一刀出手,蘊含著突然遭襲的憤怒,凝聚著烏桓人的氣運在身。

  所以他這一刀,威力驚人,宛如將虛空都切開,一道刀浪長達數丈,面前的空間盡數籠罩在刀勢下,萬物凝滯,壓力厚重。

  但……烏丸拓博旋即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他凝聚烏桓氣運的一刀,居然慢了一線,什么都沒斬中。

  烏丸拓博雙目圓瞪,身形被一股巨力貫穿,身不由己的破空倒跌,雙足離地。

  他周邊的烏桓部眾,俱是露出大駭之色。

  烏丸拓博被一支箭,射穿胸口,雙目圓瞪,直接斃命!

  他身畔的烏杬身軀晃動,驚駭欲絕。

  霍去病在遠處的馬背上收弓,目中明亮如閃電的神采緩緩收斂。

  這是他第一次用驚夜弓,不需要催發全力,便以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力量,一箭射殺烏丸拓博!

  萬軍交鋒的戰場,似乎出現了剎那的安靜!

  甫一開戰,一方的首領就被陣前射殺。

  此時漢軍全面殺入烏桓營地,隊列交錯,以局部小單位相互配合,兵鋒所向,沖殺間占盡上風。

  當烏丸拓博被射死,扶余的付托,成為第一個逃兵。

  扶余自身此刻也在漢軍威脅下,付托怎么可能為烏桓冒死一戰?

  他率先撥轉馬頭,呼哨一聲,帶著扶余前來會盟的一千五百精銳,策騎便往東疾馳潰逃而去。

  阿伏于咒罵了一聲,他本來還有幾分和漢軍交戰的血勇,但烏桓王帳被破,烏丸拓博被射死,付托又率先逃走,心下卻是隨之沉入谷底,知道這一戰完了,再沒有獲勝的機會。

  “一群烏合之眾!”

  沖在最前列的張次公喝道:“眾軍,隨我砍殺了這些草原蠻子!”

  眾漢軍面容冰冷,長槍鐵血,大雪滿弓刀。

  戰場上沒有仁慈可講,霍去病那一箭,已告訴漢軍,殺無赦!

  雖然是要吞并烏桓的土地人口,擴展國境,不是來搞種族滅絕的,但先殺的烏桓人心驚膽落,才能讓他們甘心歸降,不敢起異心。

  刀鋒破空,人頭飛起,驚慌的尖叫聲,覆蓋了整個營地。

  此時,后方的霍去病已經駐馬,全程只出一箭。

  三千部眾來回沖殺,撕扯破壞對方的聯軍之勢,讓其難以組織有效的反擊。

  在對方本該占據地利的情況下,沖陣陷營如此之快,白南妤縱然親眼所見,仍覺得難以置信。

  她從四天前加入霍去病陣中,到千里奔襲來北關,再到眼前,三千兵馬無敵破營,數次積累的情緒終在此刻攀上頂峰,心里的悸動可想而知,如同驚濤駭浪,面具下的俏臉上寫滿了震驚。

  這種感覺,白南妤已多年未曾有過。

  她看向駐馬獨自立在戰場邊緣的霍去病,一身亮銀甲,內里是暗紅色的郎中令官袍,其安然立于戰場外,卻是如此之耀目。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霍去病能以十八歲的年齡,名動天下。

  為什么大漢那么多將領,獨他能成為衛青之后的國之大將。

  為什么部眾見到他,眼神狂熱,愿意追隨他效死。

  一切都是因為霍去病能縱橫戰場,所向睥睨。

  殺潰烏桓王帳,竟如此容易!

  白南妤緩緩策騎來到他身畔:“接下來,我們做什么?”

  “烏桓王帳剛才吹響的戰號,是號召烏桓各部來抵御我軍沖擊,接下來……自然是蓄勢以待,讓烏桓各部來啊。

  就地先殺潰烏桓各部趕來的人馬,把部首都抓起來,逼降,不降者斬首示眾。

  大概到傍晚,我們轉戰往東去和童軒部聯手,再破扶余。”

  霍去病理所當然道:“殺潰烏桓,扶余兩大王部,而后以烏桓為探入草原的前沿,和扶余遙相呼應,就能遏制東部草原,讓其他部族不敢妄動。

  肅慎會被逼在東端,獨木難支,不用打他,過不了多久他自己就得來我大漢求和。

  至于鮮卑……需要緩一緩。匈奴人不會那么容易讓我們得了鮮卑,占盡便宜。稍后……可能要跟匈奴的某支兵馬碰一碰。”

  白南妤忍不住看了眼霍去病的側顏。

  他早就成竹在胸,打第一戰的時候,已有了后續的全盤計劃。

  “那我們什么時候去縱橫道的藏身地?”

  “奔襲扶余后,今夜就東進,直撲縱橫道,不然他們知道扶余丟了,必會撤走躲避。”

  霍去病話落忽然問:“縱橫道的兵尊你可曾見過?”

  “見過,九尊中僅次于大尊的就是他。”

  白南妤道:“霍侯是想問那兵尊的陰身,對嗎?

  我不知道他的陰身具體來歷,只聽說,其陰身是某位兵道大家死后傳下來的不滅陰身,兵尊因此而變得極為強橫。”

  白南妤又道:“但據我所知,三子當中還有一位掌兵者,才是整個縱橫道兵事最強的一人。

  縱橫道一直有傳說,說掌兵者是某位曾顯赫一時的兵道大家,一直活到現在,但因為某些限制,無法長時間出世,需在某處洞天福地內蟄伏才能久存。

  若霍侯以后與其遇上,要小心些。”

  此時前方的戰場上,強弱之勢愈發分明。

  連鮮卑將領阿伏于和駱撥音,也開始往北潰逃。

  這場戰斗,勝負已定。

  隨后,霍去病貫徹自己制定的策略,就在烏桓王部,反客為主,等待烏桓各部殺過來勤王,然后逐一潰之。

  到夕陽將落時,漢軍先后挫敗四支就近來王部救駕的烏桓部眾,部首大都遭擒,成為后續逼烏桓人投降的籌碼。

  留下百余精銳看守俘虜,其余漢軍遂重新整備,風馳電掣般,往東方的扶余部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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