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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既生廣何生病,生不逢時

  大漢北關。

  伍被帶人從草原一路返回。

  之前他們和雷被在草原上,看見匈奴人的隊伍進入鮮卑部族的區域,遂從鮮卑和匈奴交界的地帶一路南下,對應的大漢邊關位置,正是上谷郡和漁陽郡兩地交界處。

  當伍被在邊關亮出繡衣身份,最終得以被太守趙河接見。

  伍被言簡意賅的通報了在草原上的見聞:

  “那支進入鮮卑草原的匈奴隊伍,非常可怕。”

  伍被連日奔波,風塵仆仆的臉上露出稍許回憶神色:

  “準確的說,我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匈奴兵。

  他們像是能操縱神魂的力量,我們被發現后遭到他們的追擊,連身后的影子也被他們影響控制……我們隊伍里有數人相繼被殺。”

  趙河皺眉:“你的消息來晚了,霍侯統兵已進入草原。”

  “那支匈奴隊伍進入草原,必是針對我漢軍無疑,霍侯若無防備,將會非常危險。”

  伍被急聲道:“霍侯帶了多少人馬?”

  趙河:“三千,中郎將童軒那邊也有三千眾,全是跟隨霍侯多次征戰的老卒。他們和你說的匈奴兵對上,應該不至于吃虧。”

  伍被色變道:“就怕霍侯毫無防備,被匈奴聯合鮮卑等族所算計。

  那支匈奴兵真的很強。

  見到他們之前,我甚至沒想過世間會有如此強的一支兵馬。”

  趙河的視線掠過和伍被一起回來的三人,但見幾人聽到那支兵馬之名,皆露出心悸神色。到底是什么樣的兵馬,能讓這些繡衣精銳,驚懼至此?

  “現在急也沒用,霍侯早上就帶兵走了,此時已是傍晚,追之不及。”趙河道。

  漢軍和繡衣雖有秘密傳訊之法,但一來受距離限制,再則進入草原,離開大漢國境后,便無法及時傳訊。

  趙河想了想,補充道:“我們這邊還有一支接應的隊伍,近四千眾,由邊軍組成,追在霍侯他們身后,負責跟過去接收俘虜的。

  我估計這個時間,邊軍應該也到了烏桓。”

  “負責接收俘虜的邊軍,是誰帶隊?”伍被問。

  “原定是蘇建將軍過去,但李廣將軍得知能奔襲草原,親自帶人去了。”趙河道。

  北關是重地,若衛青不在邊關,李廣或蘇建等大將便會有人在,保證一直有重將坐鎮。

  李廣和霍去病,是前后腳來到了北關。

  草原上,烏桓王帳。

  霍去病麾下百余精銳,由禁軍校尉囂旗勝帶領,看守俘虜。

  漢軍雖只百余人,但看押上萬俘虜,卻是穩穩當當。

  原因是俘虜都被采取輪換制,進入帳幕。

  也就是沒進入帳幕的俘虜,會被長時間押到帳外的冰天雪地里,挨凍。

  寒冬,夕陽已落山的帳幕外,被捆起來,一直凍到身子僵硬,才會被允許進入帳幕里緩緩。

  這種情況下,烏桓俘虜雖多,但別說反抗,能保證不被凍死都是一種奢望。

  到入夜后,才有負責接應的漢軍,共兩千余人,在李廣帶領下趕過來,替換囂旗勝,接管俘虜。

  “霍侯呢?”

  李廣一馬當先的進入烏桓營地,見了營地里的情景,頓足道:“我緊趕慢趕,還是被你們霍侯殺完走了,沒趕上熱乎的啊。”

  囂旗勝詫異道:“按時間算,伱們就算走的慢,也該比現在早到至少一個時辰,為何來的如此之慢?”

  李廣老臉微紅,特么的下大雪,到處都白茫茫的,不分東南西北。

  他老毛病犯了,在雪地里奔馳,沒有任何景物參照,入目雪白,險些迷路。

  幸虧迷得不重,又及時調整回來,所以來晚了些。

  “我們霍侯都走快一個時辰了,李廣將軍,人都給你了啊,一共烏桓五部俘虜,你看好了。

  烏桓眼下還剩三支部落完好,我們沒打,多少要給你留點念想。郎中令說你要是閑不住,可以去打那三支烏桓小部。我們去追霍候了!”

  李廣面色有些難看,這囂旗勝說的是人話嗎?

  還多少給我留點念想,打發誰呢。

  “等等,郎中令往哪去了,看押這些俘虜,用不了數千人,我也跟你家霍侯匯合,咱們一起打幾場硬仗。”李廣手癢難耐。

  “行,你能跟上就來。”囂旗勝一口答應,并做了個手勢。

  麾下百余精銳,倏忽間完成了集合。

  囂旗勝揚手祭出一片霍去病留下的竹簡。

  那竹簡上卻是霍去病分化神通,專門給自家親軍,去匯合用的。

  囂旗勝吹了聲口哨,隊伍被兵簡散逸的氣息覆蓋,卷起一團薄霧,出了烏桓營地后,幾次閃動,便消失無蹤。

  糙……我說答應的這么痛快。李廣年紀雖大,但從軍的血性脾氣,爆了聲粗口。

  有行軍策了不起嗎……李廣一路帶兵過來,也是全力驅策自家的行軍法。

  他外號飛將軍,帶兵行軍速度也是極快,天下聞名。

  但縱然如此,他的飛將行軍法,在雪地里卻有些行不通,馬蹄子陷在雪窩內,走的奇慢。

  所以霍去病和他前后腳從北關出發,先過來把仗打完,李廣才姍姍來遲,接收俘虜。

  李廣情緒不高,有種既生廣何生青,又生病的感慨。

  已是入夜的時間。

  大半個時辰后,部眾來報,俘虜和烏桓王帳繳獲的各類物資,初步清點完畢。

  “我們在這休整一晚,小心看管那些俘虜,人數不少,不要鬧出亂子,讓霍侯的人看了笑話,說咱們連個俘虜都看不好……”李廣懨懨的道。

  部眾大聲答應。

  他們此時位于一座烏桓人的帳幕內,李廣話落,忽然做了個手勢,讓部眾別說話,耳朵聳動,旋即面色微變:“敵襲,布防!”

  聲音乍起,傳徹軍營。

  他帶來的近四千邊軍也都是精銳,常年戍邊,當下迅速反應,進行戒備。

  與此同時,變故突起。

  烏桓帳幕外,幽靈般化出一支隊伍,影影重重,出手便對漢軍展開攻勢,犀利兇狠。

  一時箭矢攢射如雨。

  李廣怒目圓瞪:“是匈奴……還有鮮卑人,找死!”

  出現的正是匈奴部眾,神將苣都麾下四將之一,須卜空日帶領的那支三千天魂軍。

  他們奔襲到鮮卑草原,便是領了苣都命令,伺機而動,目的是破壞漢軍占領東部草原的計劃。

  此時部眾忽然殺出,和李廣麾下兵馬交鋒。

  須卜空日也在遠處露出身形,騎在一匹周邊被黑氣繚繞的戰馬上,眺望戰場。

  他身畔還有數人,其中一人身形不高,但頭戴狼皮氈帽,眼神精明銳利,騎在馬上,極具氣勢。

  此人正是鮮卑一族另一名大將拖磬。

  他身畔的一個鮮卑人肩頭帶傷,血跡殷紅,正是剛才在這里被霍去病擊潰,逃跑時被漢軍射了一箭的阿伏于。

  其另一邊的女子容貌嬌俏,小麥膚色,則是駱撥音。

  兩人被霍去病的兵馬殺潰,北逃想返回鮮卑部,正好遇上須卜空日的兵馬。

  讓他們意外的是,鮮卑麾下大將拖磬也來了。

  阿伏于和駱撥音這才知道,鮮卑之主被匈奴說動,雙方合作,準備對付這次殺入草原的漢軍。

  一行人匯合,又殺了回來。

  鮮卑兵馬四千,匈奴天魂部三千精銳,合共七千人,由須卜空日指揮,鮮卑大將拖磬為輔。

  “先擊潰眼前漢軍,救出這些烏桓俘虜,讓他們反殺漢軍,增加兩方仇怨,漢就很難再讓烏桓歸降。”須卜空日體型高大如山,騎在馬上顧盼說道。

  阿伏于和駱撥音悄然對視,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一抹驚色。

  他們今日連續遇到兩支強大到超出之前想象的部眾,由不得不為之驚異。

  霍去病麾下漢軍,照面間就殺潰了他們各部聯軍,可見戰斗力之強。

  而這一路折返回來,匈奴兵在須卜空日帶領下,身畔的黑氣仿佛具有妖魔之力,裹卷著他們,也能在雪上馳騁如飛,幾乎不受雪地影響。

  一日連續遇到兩支隊伍,方方面面的能力,都遠在鮮卑部眾之上。

  這對之前頗為自負的阿伏于和駱撥音來說,是個很嚴重的打擊。

  “觀你二人神色,到此刻仍難掩驚慌,可是被那支漢軍嚇破了膽子?”

  須卜空日的聲音,區別于他的龐大體魄,聽起來居然有些尖銳。

  他不屑道:“等殺潰這支看守俘虜的漢軍,我們就去會會漢將冠軍侯的隊伍。”

  駱撥音和阿伏于雙雙色變道:“冠軍侯麾下漢軍,你天魂部也未必有勝算。若與其交手,當仔細謀劃。”

  須卜空日哂道:“你以為我麾下部眾和你們松散的聯軍兵馬一樣。”

  阿伏于道:“苣都大將怕是不會滿意你擅自行動,消耗麾下兵馬!”

  須卜空日冷笑道:“你錯了。大將告訴我,若漢軍此番進入草原,選擇先攻扶余,則看似高明,其實不過如此,因為漢軍沒考慮到我匈奴的立場。

  如此便不必對漢軍過于重視,讓我在暗處觀望,不用出手。”

  又道:“但若漢軍同時奔襲扶余和烏桓,則指揮者就不容小視。大將讓我不妨出手試探,試試漢軍的戰斗力如何。”

  須卜空日:“對方一舉一動都在苣都大將意料中。這樣的隊伍,縱或不弱,但又怎是我天魂部的對手?”

  須卜空日話落看了眼戰場,手上忽然多出一張長弓。

  下一瞬,他彎弓搭箭,將箭矢瞄準了戰場上的李廣!

  霍去病離開烏桓王部,率軍奔襲扶余。

  他們的隊伍,在半路就追上了從烏桓王帳當逃兵撤離的付托,和他麾下的一千五百扶余兵。

  付托的隊伍雖然路況更熟,但無法避免的陷在雪地里,走的不快。

  天色擦黑后,漢軍從后邊追上來,遠遠的發動箭襲,但并未靠近對他們進行沖殺。

  付托驚駭欲絕,帶隊舍命奔逃。

  “驅趕這些潰兵,讓他們把敗逃之勢也帶回扶余大營,我軍隨后沖陣,破扶余將更輕松。”張次公笑道。

  于是隊伍放緩速度,趕牲口般綴在付托的兵馬身后。

  天色全黑,但白雪折射著月光,仍舊頗為明亮。

  漢軍被霍去病的行軍法包裹,地面上陣圖閃爍,千軍兵勢相合,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風雪和寒冷,隊伍的行進氣氛相對輕松。

  行進中,霍去病卻是忽然勒住馬韁,回頭往來路看去。

  “怎么了?”張次公問。

  一種奇妙無比的感覺正在霍去病心頭浮現。

  他瞇眼思忖片刻,對張次公道:“你帶人去和童軒匯合,按計劃驅趕扶余人的這支隊伍回去,對其展開攻勢。”

  張次公意外道:“你呢?”

  霍去病:“我感覺到天地間游離的一種殺氣,在我們身后極遠處……我要回去看看,若明早我沒能和你們匯合,你們在攻下扶余部后原地固守,不要妄動。”

  張次公答應一聲,霍去病看了眼白南妤。

  “我與你同去。”白南妤說。

  三千漢軍,當即分出千人,隨霍去病掉頭往來路折返,很快消失在雪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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