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妤,你這一脈假作降漢,投到霍去病麾下,暗地里另有謀劃。你以為他會蠢到相信你?”
兵尊發出尖厲的笑聲,說話時整個人離地上升,身形借助周圍激蕩的氣浪,居然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凌空而立,一拳擊向曹狡。
其出手時,拳鋒被月光照耀形成的陰影,隨之律動,宛若憑空多出一只手。
一只手和自己的陰影配合,一上一下,封死了全部的躲避空間。
“陰身!”
曹狡被攻擊的胸前位置,賁起的肌肉收縮,又在對方的勁力擊中自己的剎那,忽然鼓脹變大。
這收放之間形成的一股力量迸發,皮膚便像是一面盾牌,化掉了對方的攻擊力,發出一聲悶響。
他被兵尊擊中后,居然只受輕傷。
場上幾人,皆為當世高手,各有底牌秘術。
兵尊來不及繼續攻勢,便被另一側的還魂身所阻。
白南妤也在逼近。
她前行的身法變化不定,恍惚間,竟像是有三四個她在同時移動,讓人難判真假。
這女人還會影分身……霍去病在一旁從容觀戰。
白南妤回應兵尊道:“我投效的真假,就不勞兵尊伱挑撥了。我投入霍侯麾下,真假與否,霍侯自有判斷。”
霍去病從馬背上下來,雙足落地,掃了眼戰場。
雷被,其他兵眾,還有這幾日陸續調過來的繡衣麾下,正在圍殺其他縱橫道的人。
數千人的交鋒,局勢混亂,車架,馬匹飛奔。
漢軍被霍去病以瞞天計融入行軍法,遮掩了一切氣機,來的突兀無聲,打算合圍全殲對手,一個也不放走。而縱橫道的人,則想沖出漢軍圍困。
弩箭飛射,處處都是交鋒。
縱橫道的人上戰場不行,個體廝殺卻是好手。
霍去病入目便看見多個天人境的存在。
他體內力量運轉,地面上,覆蓋戰場的陣圖變得更清晰,白虎和玄武兵符的氣機流轉不竭。
整個陣圖,蘊含著兵家無窮變化,封鎖一方天地,增長兵勢。
“以局部為戰斗小隊,按陣圖走坎卦北兵位,八曜殺,破敵無赦!”
霍去病說的全是兵家操訓時的‘黑話’,士兵一聽就懂,縱橫道的人卻是一臉懵。
霍去病又道:“內圍兵馬外撤,外圍結鶴翼,以鋒矢為頭,推動四鶴掛甲!”
鏘——鏘鏘!
命令傳出來,所有部眾立即響應,氣勢如虹,兵鋒如林。
千余禁軍甲胄磕碰,馬蹄踏地,槍鋒前舉!
“囂旗勝!”霍去病輕喝了一聲。
“在!”囂旗勝大聲答應。
“你為鋒矢,主導軍陣攻守!”霍去病道。
“得令!”囂旗勝雙目圓瞪,策馬來到一處陣列前方。
——轟!
所謂鶴翼,是一種軍陣,便是五座小型陣列相合,共同組成一只展翅的鶴形陣。
前方以三十人列方陣或三角陣,槍盾并出,攻守一體,為鶴頭。
后方各以百兵聚成兩只鶴翼,如同一個‘八’字形排開,緊貼前方鶴首。
整個陣列進退攻防,由霍去病以借尸還魂的分化神念之術,引導局部,配合流暢到了讓人發指的程度,行云流水,變化非常快。
從上方看,陣列交錯,鶴翼張合,動靜之間殺機無處不在。
而陣列最后方還有兩個各五十人構建的小陣,呈反八字排開,如同鶴足,護持鶴翼,轉換攻防。
此時全軍散開,在霍去病的號令下,將鶴翼陣的鶴首變成鋒矢陣,更具沖擊力,殺氣橫空。
四座鶴翼陣和陣圖上的紋理契合,封死了四個方向。
當鶴翼張開,便如同四面墻壁相連,形成合圍殺戮的局面。若鶴翼收斂垂后,則可以顯化生門,目的就是誘敵沖擊鶴翼位置的生門,放對手進去,逐步蠶食。
但對手即便明知要被蠶食,也沒什么辦法,只能一頭沖進去,拼死一搏。
原因是若不沖,就要被困死在陣內。
這就是將領的作用,霍去病洞察戰局,出言對部眾稍作調整,立即讓對手被動無比。
兵家的臨陣變化之道,蘊含的奧妙無數。
四方鶴翼一成,便是關門打狗的局面!
鶴翼變化,正前方的軍陣鶴首處,以身軀如小山的囂旗勝為尖端,推出一股鋒芒。
這鋒芒融合千軍,融合軍陣,融合白虎的殺氣兵意!
有多強?!
咔嚓!
戰場上,一個縱橫道強者,手執一個青銅圓盤模樣的寶物。
他亦是縱橫道的指揮者之一,圓盤上光曦如雨,旋動如盾。他本來在和雷被交鋒,見到囂旗勝催發的兵鋒逼近,頓時冷笑一聲,揮手祭出圓盤上的光暈,擋在身前。
卻不想那圓盤之光被軍陣的鋒芒觸及,沒有任何聲音,就被輕易切開。
下一瞬,鋒芒橫空而過。
那縱橫道之人的腹部出現血痕,他的表情凝滯,身軀遂斷為兩截,鮮血泉涌,居然被腰斬!
這一擊,不僅讓縱橫道的人嚇了一跳,連與之敵對的雷被亦是面色微白。
兵家軍陣,在戰場上釋放,竟厲害到這種程度!
囂旗勝大喝道:“四鶴掛甲!”
嗆啷啷!
單是漢軍移動的甲胄磕碰,似乎都有一股無形的殺氣。
鶴翼張開,百多兵眾紛紛舉起手里長矛。
矛鋒折射著月光,寒意森森,讓人汗毛倒豎。
從空中看,就像一只大鶴張開翅膀,翎羽抖動。
軍陣的殺氣已攀升到頂點。
“后撤,結陣防御!”兵尊在圍攻當中,倏然回頭看見漢軍的陣列,大駭提醒。
他身后影子里隱藏的陰身強大詭異,被圍攻下,仍能憑借陰身的力量,在腳下放出一道道軍陣暗紋,氣息陰幽。
其放出來的暗紋軍陣所在范圍,就像他的一個兵家領域,削弱被圍攻的劣勢。
嗤嗤嗤!
兵尊施展渾身解數,釋放陰身暗紋軍陣時,千余漢軍同時拋出了手中長矛,如飛鶴抖甲,脫掉了全身的翎羽。
千余戰矛,又像千余道閃電,照亮夜空,戳穿了對手的所有防御!
咔嚓!
這些常年躲在暗處蓄謀的縱橫道之人,接連死在漢軍手下。
他們倉促締結的防御,根本不足以抵御軍陣的攻勢,防守被破,無數人被戰矛戳穿,慘叫斃命!
囂旗勝繼續道:“改弩箭,逼降!”
沒錯,這么快就進入逼降的收尾階段。
一輪鶴翼掛甲,千余長矛投射,已將縱橫道能打,好戰,積極反抗的人手,戮殺半數以上。
剩下這些縱橫道的人,多數臉色慘白,全身顫栗。
他們并不都是有很高修行的修行者,有些只是縱橫道用來研究各類事物的手藝人。
當下,這些人被牢牢控制在軍陣內。
這時,兵尊足下的暗紋軍陣交織,化出一股氣機如混沌迷霧。
他在足下軍陣的流轉中,憑氣機遮掩,一步跨出,居然掙脫了曹狡,白南妤等人的圍攻,出現在十數丈外。
同一刻,他再次跨步,足下暗紋似漣漪,倏地出現在霍去病面前。
“我縱橫道的基業,就讓你給毀了!”
兵尊臉上帶著無盡的殺機,憤恨,甚至是怨毒,探指點出。
一縷陰影與其手指交融,整只手時現時隱,像是達到了虛實間的一種狀態,和虛空融合。
不僅難以判斷其出指軌跡,還給人一種穿透時空的可怕感覺,時間和距離,在其指下都被弱化了。
霍去病的意識似乎也被這根手指定住。
兵尊的可怕程度,通過這一指展露無疑。
他森然道:“來襲我縱橫道,就要把命也留在這里!”
此時,霍去病也伸出一指,和兵尊相對點出!
“找死!”兵尊明顯不屑。
“霍侯!”不遠處的曹狡,白南妤,道尊等人正在接近,但明顯來不及了。
比起兵尊指鋒的變化,霍去病這一指直來直去,唯獨指端有一股氣機,一往無前,初起平淡,刺出后卻是鋒芒乍現。
咔嚓!
雙方的手,若兩柄長槍對刺。
碰撞的剎那,迸發的氣機中竟出現了無數的兵甲,陣圖,槍鋒林立的虛影。
兩指交鋒,卻像是兩座戰場在碰撞,匪夷所思。
兵尊的指端開始龜裂,出現血跡,而后皮肉炸開,露出了指骨。
他慘哼一聲,始料未及。
他在境界上比霍去病高出太多,然而對壘結果是他被壓制受創。
這完全不符合固有的境界規律。
下一刻,霍去病手里多出霸王戟。
戟鋒爆發出絢爛的光芒,好似漫天風雨,無孔不入的灑向對面的兵尊。
千百分之一個剎那,無數戟鋒又收斂歸一。
那種繁華落盡,終歸一處的震撼。給人的感覺就像漫天風雨,駭浪驚濤,在一剎那盡數歸于戟鋒那一點當中。
而那一點鋒芒,反過來攜帶著狂風暴雨,往兵尊刺去。
這一擊玄之又玄。
兵尊和霍去病碰過一指后,正在抽身后退。
而霍去病刺出霸王戟,就像手臂的延伸,追擊倒退的兵尊。
他此時的動作,充滿視覺張力,以單臂執戟前送,上身略微前傾,斜向跨出一步,猶如即將獵食的猛虎,在撲擊獵物前那一瞬。
而他的另一只手,也確實如猛虎般隔空虛抓。
在兵尊的感覺中,自身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緊,虛空收縮,像是變成了牢籠,不容他擅動。
其意識里也映現出一只白虎,對他吐出刀兵。
還有一只玄武,在壓制他的神魂。
霍去病將招式演化到了極致,神魂和身體同步攻擊。
千鈞一發,兵尊也動用了壓箱底的本事,黑氣迅速將他覆蓋。
他在虛化,好似變成了一個虛影,陽氣消散,成為一個鬼魅般的存在!
他身后的陰身成了主宰者,代替了他原本對身體的掌控權。
同時,霍去病側翼,另一只手像是穿透虛空,從空間背面探出,了無聲息的拍向霍去病。
還有一個隱藏的人,比兵尊更強大,像是縱橫道的一位‘子’蟄伏暗處,終于露面!
“死!”虛空中的聲音,低沉若重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