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位于長安以東六十余里處,是秦嶺的支脈。
其山勢逶迤,樹木蔥蘢,遠望如一匹蒼黛色的駿馬,景色美如錦繡。
秦時以前,山上就建有供奉驪山老母的老母祠,又稱女媧宮,相傳女媧在這里“煉石補天”,也是殷商封神故事的始發地。
西周末年,周幽王在此上演了“烽火戲諸侯”的典故。
八千里秦川,山河壯麗,地蘊奇秀。華山,太白山等名山都在秦嶺當中。
靠近驪山后,霍去病放緩了速度,露出麾下兵馬的行跡。
最終他駐馬在一處孤崖上,下方黑氣昭昭,是一處山澗,視線難以穿透。
眾人簇擁在其周圍。
而大漢禁軍如潮水散開,涌入驪山各處,展開布防封控。
漢高祖皇帝得天下后,便讓人駐守驪山北端的始皇陵,不允人擅自靠近。
再加上驪山烽火臺的存在,所以這里原本也有駐軍。
且還有一支連大漢也默認其存在,以老秦人自居的守墓人。
據說這支守墓人數量不多,卻有著控制地脈的神秘手段,是秦人的一批方士后裔。
“驪山……”
陰陽家姜堰靠近驪山后,似乎有些不安。
以張湯的冷漠嚴肅,來到驪山后也變得神色凝重:“這驪山下方地脈之氣匯聚,稍有錯失,就可能誘發很大的變故。
縱橫道真能在這驪山蟄伏?”
“我掌握的消息是縱橫道利用了一處上古部落時期,埋在驪山深處的陵寢,改造后藏身其中。若非驪山的特殊,他們在此隱藏過于出人意料,又怎能瞞得過我們。”霍去病道。
“你所說并不可信。”
一個帶著沙啞蒼老的聲音,隨風傳來。
不遠處,兩個人在禁軍陪同下靠近。
一個是驪山駐軍之首,守山校尉齊末,身形比常人壯碩些,下巴留有短髯。
另一人是個枯瘦如骷髏,面色慘白的老者。
那老者身著黑衣,步履無聲,像是在貼著地面飄動,公然駁斥霍去病的也是他。
他就是這里的守陵人,名趙霽。
“這驪山有秦皇陵鎮壓氣數,生人擅入立即殞命,哪來的人能隱匿在這里?”
趙霽走到近處,環視眾人道:“我等和大漢是有過約定的,不動皇陵,不開驪山地脈。你們帶重兵來此,是要毀約嗎?”
又道:“你們若非要在這驪山進駐大量兵馬,驚了皇陵兵俑,后果自負。”
霍去病沒搭理他,視線在觀察下方深不可測的山澗。
其內氣息陰幽,迷霧如一層黑色的水氣鋪開。
風吹來,霧氣律動,一看便知不是善地。
趙霽斜著慘白的眼睛,冷冷地打量霍去病:“觀伱帶兵之勢,是漢人大將?”
左中郎將劉煜在一旁道:“這是當朝郎中令,冠軍侯當面,你小心說話。”
趙霽神色變了變:“冠軍侯……可是伐匈奴,征外族的冠軍侯?”
“冠軍侯就一個,正是霍將軍。”劉煜道。
趙霽遲疑片刻,居然躬身執了一禮。
他態度改變明顯,是因為霍去病征伐外族的功績。
要知道在秦時,乃至秦之前的戰國末期,燕趙等國就屢受匈奴,東胡所擾。
趙人李牧也是抵御匈奴的不世名將。
戰國,秦漢時期都筑過長城,將其串聯起來,雖有鎮壓龍脈,護持神州氣運一說,但亦有抵御外族侵略的用意。可見當時外族之患是如何劇烈。
所以得知帶兵過來的是擊潰過匈奴的霍去病,趙霽便改變了態度。
他放緩口氣道:“霍侯帶兵過來,確定這驪山有你要找的人?”
霍去病指了指下方,地勢如峽谷的深澗:“就在這山澗下。”
“驪山地脈氣機交匯如江河。我等守陵人當中,一直口口相傳,說驪山地下有十八道地關,秦皇選在這里建陵,亦有鎮壓地脈之意。
傳說每解開一道地關,便是一次大禍。
十八道地關全開,便要亂世天崩,朝代更迭,民不聊生。”
趙霽續道:“而始皇陵陪葬的兵俑排列方式,和驪山地脈相合,是一座巨大的軍陣。
那軍陣乃當年秦之神將王翦,在武安君白起繪制的一副軍圖基礎上,完善所成。融合了先后兩代兵家大宗的心血,擅入其中,若觸發了護佑皇陵的軍陣,霍侯你這些兵馬,怕是要折損慘重……”
“無妨,我沒有動皇陵的意思。”
霍去病斷然道:“動手!”
他一聲令下,萬眾響應。
大陰陽家姜堰最先伸手祭出一張陣圖,升空而起。
“陰陽輪替,明月照山河。”
蒼穹上頓時有星月之力被接引,光芒交織,融入那張陣圖。
其光芒越來越亮,照向下方幽暗的山澗。
山澗深處的情景,撥云見日般變得清晰起來。
其中隱藏的幽暗氣機,也被陣圖奪目的光芒驅散。
“……那是什么。
蛟龍還是蟒蛇,如此之大,快成妖了。”
光芒甫一落進山澗,便有一條蟒蛇似的的龐大生物,鱗片張合,竄入了山澗一側的黑暗處。
乍一看,那生物少說有七八丈之長,體量頗為驚人。
而它原本貼附在山澗一側的崖壁上,像是在聆聽眾人交談,十分詭異。
崖壁上,董仲舒也取出一部儒家典籍。
他以往和霍去病合作,都是不情不愿,本事用一半藏一半。這次卻是竭力表現,取出來的典籍散發出儒家的浩然之氣,玄光如水。
“圣人言:金、木、水、火、土之五行相比附,即為五常。”
董仲舒博采眾家。
他的儒家修行里,陰陽五行的東西,占了很大的比重。
他同樣引出一股五行之力,和儒家修行相合。
虛空中有一尊圣人的影像浮現,十方光輝聚其身,氣機強盛無匹。
“宵小生來性惡,而圣人生來心善。漢之一國,不容宵小性惡之徒,藏于陰暗。”
那儒家氣息匯聚的圣人影像,隨著董仲舒的聲音,往山澗深處一抓。
下方的山巒大地竟緩緩側分,地脈開闔,露出一條地宮的甬道,宛若一口深井般沉入地下,越露越多,僅是入口,便有超過二十丈之巨。
這是荀子還是孔圣人的身影,董夫子手里的古卷顯是儒家至寶,改山川地脈之力……眾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看董仲舒手里的古卷。
守陵人趙霽則往下方裂開的地脈甬道看去,足有百丈深的山澗下,裂開的甬道幽暗無比:
“這是一處地脈煞氣的穴口,千軍萬馬進去也會被絞殺干凈。誰敢在這等兇煞之地,開出一條這樣的穴口。”
那裂開的甬道內,黑氣如幕,仿佛打開了地獄之門,蘊含著兇戾至極的氣機。
霍去病也將一張陣圖祭出。
他這陣圖一出,一股兵鋒沖霄如指天的大戟,星辰都被搖曳撼動。
這是十萬禁軍共聚的氣息,鋒芒無儔。
法家張湯也出手,匯出兩條法家的刑鎖,和霍去病的兵家陣圖相合。
那幾個劉煜懷疑是皇帝身邊禁衛的禁軍,相繼騰空,落在拉伸至數丈大的陣圖上,分別對應圖上的不同兵陣方位。
下一刻,陣圖懸飛,沉入下方地脈裂開的甬道。
一瞬間,那地脈深處,濃重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氣,被兵鋒所沖擊,冰消雪融般消散。
地穴初開時的一股煞氣,讓崖壁上的眾人都感覺心悸。
然而此刻被兵家陣圖沖擊,頓時層層削減,再不足為患。
前后對比,兵家陣圖的鋒芒,輕松鎮壓下方的異常。
這漢軍和冠軍侯好強的兵鋒……趙霽震驚忖道。
陣圖旋動,轉眼沉入地穴入口的甬道深處。
良久,下方山澗內,光曦復又明亮,陣圖重新上升,破開了黑暗。
圖上的幾個禁衛披甲執銳,殺氣騰騰,似在下方有過一場廝殺,呼喝道:“郎中令,布置好了。”
霍去病答應一聲,伸手一招。
轟隆!
那陣圖四角對應四方,以兵鋒和張湯融入圖中的法家之力,衍生出一條條比人腰還粗的鎖鏈。
這些鎖鏈卻是纏繞在下方的甬道深處,隨著陣圖上升,像是有十萬禁軍在共同發力,鎖鏈被拖拽的筆直,大地轟鳴,萬物晃動。
咔嚓!
沖霄的兵鋒,開山裂地。
驪山當中,震耳欲聾的響聲,下方的山澗一道道溝壑外翻。那甬道崩塌,土石紛飛,甚至有周邊的山巒,都顛簸欲要傾倒。
一座地下宮闕,被生生從地脈深處拖上來一角。
“地宮……青銅和石頭壘砌所成,這是什么時期的東西!”
崖壁上,眾人往下眺望,驚嘆聲四起。
驪山地下某處。
大尊啞然失笑:“我料他會如此行事,果然。”
此時他面前的青銅壁,如銅鏡般映現出一副畫面,模模糊糊,勉強能看出,正是霍去病帶領兵馬,在開鑿驪山地脈的情景。
大尊關注銅壁,收回了視線,白南妤也跟著恢復了神智。
她感到足下的地面,在微弱的震動。
這時,整個驪山,地脈氣機翻涌,一道道陣紋從地下浮現,似乎有一個巨大的軍陣正在被觸發。
是始皇陵受到沖擊,誘發了變故!
地脈下,大尊負手而立,道:“去看看始皇陵的防護,現在是什么狀態?”
不遠處的黑暗里像是有個身影,默默離去。
“你是想利用漢軍,利用冠軍侯,幫你撼動秦皇陵的防護,尋機進入皇陵?”
白南妤猜測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就在冠軍侯他們拖出去的地宮下方,對嗎?
所以他憑借對我的位置感應,會中了你的圈套,將上層的地宮拖出去,引發始皇陵的變化。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借漢軍的力量為你所用!”
大尊淡然道:“我們研究始皇陵已有數十年,得出的結果是除非從正面攻破兵俑軍陣,否則無人能入。
霍去病既自負兵才,大漢又兵強馬壯,讓他試試皇陵的布置正好。”
白南妤:“他不會上當的。”
大尊:“他已經中了我的算計,這地脈一動,就不是他能停止改變的了。”
“秦皇陵中有什么,值得縱橫道在這里蟄伏數十年?”
大尊微微搖頭,沒繼續解釋。
不遠處的黑暗里響起腳步聲,另外一個人走了出來:“時間差不多了。”
白南妤心頭一震,這人……是淮南王!
地面上的崖壁頂端,守陵人趙霽面色連變:“弄出如此大的動靜,秦皇陵寢必有變故。冠軍侯,你可能闖下大禍了。”
Ps:二百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