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的思感不需要刻意控制,已如潮水般鋪開,洞察府邸內外的風吹草動。
意識精準的撲捉到那個潛入者的位置。
感知中,還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情景。
長時間以來的修行,讓霍去病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蛻變。
他正在往某個玄之又玄,世人稱之為‘圣’的無上層次,不斷接近。
在他的感應里,空間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如水流般緩慢‘流淌’。
空間并不是靜止的。
上次修行后,曾經見過空間扭曲般的變化,又一次在感知中出現。
而霍去病的意識,和虛空水乳交融,體內力量自然而然的流轉,從天地中攝取著能量。
侯府外墻,悄然躍入一個身影,迅如青煙,開始往府內深入。
但就在其落入府內的一刻,地面上同時浮現出一道道陣紋,虎嘯聲驟起。
那人影雙足點地,倏然飄到府內的一棟建筑頂端,卻是迎頭看見房檐的檐角處,一只瑞獸的雕塑,活過來般化作一只猛虎。
猛虎就堵在其上升落足的房檐處,和潛入的人面面相對,大眼瞪小眼。
下一刻,那人影感覺天旋地轉,低頭便見到足下陣紋交織,撲出另一只猛虎。
陣圖里緊接著又出現第二只,第三只……共五只猛虎,鎮守五方,將其壓制的沒半點躲避空間。
冠軍侯府是個老虎窩嗎?
其本來登上的房檐也消失了,周邊幻象重重。
潛入者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被壓回地面,剛才騰空的過程,像是個虛幻的夢境。
冠軍侯府內的防御布置,連虛空也是顛倒錯亂的,闖入者自覺是在深入,其實只能在外墻周圍打轉。
而不遠處,府內值守的禁軍兵甲鏗鏘,快速接近。
“哪來的蠢賊?”
道尊的聲音隔空傳來:“侯府的虎穴防御陣圖,倒是用上一回。”
這時,蠢賊手里多出一面玉牌,結結巴巴道:“我和霍侯認識,來府上報訊的。”
蠢賊手里的玉牌,是霍去病給白南妤的。
而白南妤將其給了手下的套娃鬼士。
所以這蠢賊是套娃鬼士?
“來報訊,大半夜翻墻進來?”
“宗主讓我來送消息,我想著快點就直接進來了,正想去找侯爺……”套娃鬼士瑟瑟發抖。
她本來想依仗百鬼夜行術,直接進入侯府,速度最快。
沒想到這侯府里邊,套路無數,步步陷阱,寸步難移。
套娃鬼士遮體的陰氣被府內的陣列祛除,面容清晰呈現,是個大抵二十多歲的女子,體型嬌小,臉色陰白,只唇皮帶著點血色,輕飄飄腳不沾地的站在那。
霍去病記得白南妤說過,這麾下鬼士不太聰明。
“白南妤讓你來送什么消息?”霍去病的聲音隔空傳來。
“今日晚上,卓府有變故,卓家之主卓懷被人深夜綁走,原因未知。宗主發現后已經跟上去了,她怕有其他事,所以讓我來將消息通知給侯爺。”套娃鬼士說。
卓懷被人綁了?
綁卓懷有什么用?
霍去病的念頭動了動,傳聲讓禁軍退下。
幾只虎穴圖里化出來的猛虎,也縮回虎穴,消失無蹤。
套娃鬼士旋即感覺到一股力量,從身畔的虛空涌來。她身不由己的被力量席卷,斗轉星移間落在一座殿宇內。
霍去病身披外袍,就坐在殿內,一個夜里當值的小丫鬟,在給他沏茶。
曹狡亦從門外被人引入殿內,執禮道:“侯爺。”
“繡衣也有發現?”
“是,有點急事,非侯爺出手不行,不然哪敢深夜來打擾侯爺。”
曹狡的神色似乎有些興奮:“我們發現了汝陰侯的一些線索。”
霍去病和茹泊虎,一直對汝陰侯夏侯頗有懷疑。
要不是因其身份敏感,即是平陽公主的夫婿,又是開國功勛之后,早將其抓起來嚴刑逼問。
之前懷疑夏侯頗是大尊。
但大尊被霍去病干掉,夏侯頗仍在,似乎為他洗清了嫌疑。
不過霍去病,茹泊虎,對他的懷疑并未減少。
茹泊虎暗中的調查,不松反緊,繡衣的力量窮追不舍。
汝陰侯的封地,甚至其封地周邊郡縣,都在徹查范圍內。
曹狡帶來的就是徹查后的收獲。
“我們在夏侯頗的封地周邊郡縣,查到一條起初感覺有些奇怪,后來才和汝陰侯聯系上的線索。
周邊幾個郡縣,這幾年斷斷續續有女子求醫說自己深夜常作怪夢,在夢里……與人歡好,一歡好就是一整夜。多日連續不斷,讓這些女子精神不振。
要不是有些人情況逐漸嚴重,這些女子礙于顏面,還不想就醫。”
霍去病愣了愣,也就是說有不少女子會做同一個春夢?
這線索果然離奇。
天亮夢醒,在夢里被白嫖。
“這些女子的共同點是年輕貌美,都是周邊有名的漂亮女人。”
曹狡說:“我們在汝陰侯封地附近郡縣,查到這條線索,并未想到汝陰侯身上。”
“后來才發現,汝陰侯府早年有女婢回家省親,跟家人也語焉不詳的提過,自己也做過類似的夢。
我們查了這么久才找到些實據。
經查實對比,汝陰侯府早年有女婢失蹤,共七人。其中有兩戶的家人被我們找到問詢,提到過失蹤女子回家省親時,說自己做過那種夢。”
套娃鬼士在一邊旁聽,眨巴著眼睛,努力思索。
她沒聽出曹狡說的兩件事,有什么必然聯系。既然許多人做過這種夢,侯府有女子做過,并不足以懷疑到汝陰侯身上。
霍去病卻是聽懂了,沉吟道:“繡衣令根據這些線索,懷疑兩起事情的內在聯系是汝陰侯。
是他在修行某種夢里夜夜當新郎……的邪門術法?
他府上早年的女婢,是因為他當年修行還淺,只能吃窩邊草,所以留下的痕跡。其修行高深后,就變得更隱蔽謹慎,用神魂遠游之類的手段,去周邊郡縣繼續入夢其他女子?”
“對。”
曹狡神色有些古怪的道:“他入夢盜取的貌美女子不下數百人。
這術法,要是不損人利己,倒也……倒也不算太邪惡。”
這口氣……似乎還有點艷羨。
“他這么做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這個目前還不確定,有些邪術,相信未婚配的女子神魂純凈,歡好奪其魂魄中的某種力量,能追逐長生。
繡衣令調閱一些卷宗,說早年有過類似修行,夢境盜取女子元陰,修行陰魂陽魄之術,禍害無窮,應是類似的法門。
繡衣令親自分析匯總消息,說事情和汝陰侯有關。
他在夢中和女子歡好,采集其魂陰,具體目的是什么還不知道,但有不少人因此而死。”
茹泊虎的意思很清楚,這事情出了,就是對陛下和宗室的交代,可以據此將汝陰侯抓起來,必能挖出更多問題。
霍去病道:“汝陰侯此刻在平陽侯府?
侯府的情況,去看過嗎?”
曹狡坦然道:“我上次去過一回,被降了一級,這次不敢再去了。”
上次是霍去病讓曹狡去查平陽侯府,這次就不能再讓他去背鍋,繼續查侯府。
曹狡過來,顯然是怕夜長夢多,想讓霍去病親自去侯府拿汝陰侯,擔心人跑了。
“我們去看看。”
“侯爺,卓府的事情呢?”套娃鬼士問。
“先去抓汝陰侯。”
凌晨,天蒙蒙亮。
平陽侯府也在城南,距冠軍侯府并不遠。
霍去病帶繡衣的人,曹狡,連同部分禁軍精銳,在到來后封禁了平陽侯府周邊。
霍去病親自帶人,直接翻墻進入了平陽侯府。
暗中進去,而不是帶兵來平推,是不想驚動太大,給對方反應逃走的機會。
霍去病親自來,給了曹狡等人莫大的底氣。
他們進入府邸后散開,快速往府邸中間推進。
平陽侯府亦是開國功勛的府邸,又有平陽公主居住,也有鎮壓府邸的陣圖防衛布置。
但霍去病進來,足下陣紋擴散。
以他郎中令的身份,十萬禁軍的兵勢加身,瞬間壓制了平陽侯府的防御體系。
一行人快速深入。
平陽侯府后殿的寢宮,門口佇立的侍從,駭然看見出現的一行繡衣和霍去病。
門外站著的是平陽公主的近身女侍。
她認得霍去病,駭異問道:“冠軍侯,你敢擅闖公主府邸,要干什么?”
“汝陰侯可在府內?”霍去病問。
“當然在。”
女侍蹙眉:“你來找侯爺?”
霍去病看了眼后邊的寢殿,夜色中,已亮起燈盞,能感覺到平陽公主和汝陰侯就在殿內。
女侍面色微變,醒悟到事情不簡單,不然霍去病不會深夜以這種方式登門。
她回身進入寢殿。
片刻后,寢殿里傳來起身的聲音。
殿門打開,平陽公主面色凝重,肩披外衫,頭發垂散的從殿內走出,滿臉不善,看向霍去病:“伱來干什么?”
“來找汝陰侯!”霍去病道。
“你來找他,就敢帶人深夜闖我的府邸?”平陽公主道:“這不是第一次了,你放肆。”
霍去病:“他很可能在封地修煉邪術。
另外,公主你府上的汝陰侯,或許……已經不是汝陰侯。”
平陽公主怒道:“你想潑本宮和侯爺的臟水,休想。
我與他多年夫妻,豈會不知他身份。你胡言構陷宗室,是大罪。”
平陽公主緩了緩口氣:“霍去病,你可是忘了,你也算是我府上出身。”
霍去病道:“我沒帶禁軍來,就是給公主留了臉面。否則公主的夫婿汝陰侯,修行邪術的事明日就會傳遍長安,人盡皆知。”
“你威脅我?”平陽公主沉聲道。
這時后殿傳來動靜,一個鼻梁瘦削高挺,目光平靜,臉上留著短髯的高大男子,身穿白色中衣,胸口隱然露出一簇黑毛,從殿內走出。
他掃了眼霍去病等人,問平陽公主:“什么事?”
平陽公主輕哼道:“他們說你在封地修行邪術,想來查問你。”
夏侯頗淡定看向霍去病,似笑非笑道:
“想不到冠軍侯為我的事如此操心,還記掛著我封地上的變化。”
夏侯頗的神色和譏諷的語氣,讓霍去病有種哪里不太對的感覺。
還有一種輕微的心悸感,在意識里莫名浮現!
倏地,霍去病踏出一步,整個侯府的地面,轟的一聲,宛若天雷突降。
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出手,一指探出,點向汝陰侯眉心。
Ps:別急,這段和之前,內在是連在一起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