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皇帝劉徹連發三道詔書,告萬民,西北獲大捷。
第一道詔書曰:冠軍侯霍去病統漢軍征河西,時下已兩破匈奴大軍二十萬余。
匈奴兩戰動用精銳過十二萬,準確數字是十二萬六千余。加上輔兵,也只將近二十萬。
這是官方報的虛數。
此外告知中還羅列冠軍侯功績達十二項,贊其少年英武,可為天下將領之表率。
篇幅之長,有地方官吏抄錄,耗時半個時辰。
其間頗多溢美之詞,加封霍去病食邑七千一百戶。
對衛青亦有加封賞賜。
要知最初匈奴曾派出一路人馬入漢境東北,試圖從沿海襲漢,后來被衛青看破只是虛晃一槍。
但這路人馬隨后被接過邊關防衛的衛青所‘惦記’,派兵在其返回匈奴的路上,打了次伏擊。
殲敵近五千,亦是頗為顯赫的戰績。
皇帝遣送天下的詔書,還告知漢此役威服西域諸國,將在西北拓四郡之地,開通西域商道。
鼓勵民眾去拓邊,將實施贈地,減少賦稅等舉措。
五月初,春暖花開。
長安未央宮內,皇帝春風得意,數日來臉上一直帶笑。
不僅對霍去病的封賞已送去西北邊關,留在長安的公主劉清,都有諸多賞賜。
妻憑夫貴,公主也不例外。
就連冠軍侯府的仆役,霍去病的戰馬今安都有封賜。
可見皇帝的喜悅。
劉徹在未央宮舉目北望,匈奴經此一戰,還剩下幾分氣數?
這幾日漢之國運愈發恢弘隆盛。
作為皇帝,國運的增長,劉徹感受最深。
給他帶來的好處,也超出外人的想象。
劉徹已決定待霍去病回來,西域正式并入漢地,要效仿始皇帝,登泰山封禪,行國之大禮,告天地列祖,推動國運再次提升!
剛過去這一年,漢的變化天翻地覆。
除了西域來投,四夷也被掃平了一部分,東北方向亦在拓展國境。
眼下再得西域。
皇帝仿佛已看見了未來強漢的新局面。
劉徹從來都是個野心勃勃的皇帝。
他登基的時候,就想著要趕超歷代帝王。
霍去病在這一年來銳意兵事,南征北討,讓皇帝的信心,野心隨之增長。
他已開始琢磨新的事情。
麾下兩員國之大將,出在同一時代,連他亦為之慶幸。
衛青打仗,能將兵法里的‘正’發揮到極致,是指揮大兵團作戰的表率。
比起霍去病,衛青用兵更穩,不動如山,適合定鼎天下。
霍去病用兵能奇正相合,動若雷震。善奔襲迂回,將閃電戰發揮到極致。
且其不尊古法,常有妙手偶得的神來之筆,以奇謀破敵,讓人防不勝防。
最重要的是霍去病打仗的方式,能用最小的消耗,獲得最大的勝利。
劉徹對衛青,霍去病后續的任用,打算一攻一守,對內安定天下,對外建立不世之功。
而打仗需要龐大的資金,國力支持。
劉徹對現在的大司農撈錢治稅的本事有些不滿,已在考慮讓新人接手,為未來的兵事服務。
霍去病在西北對戰匈奴大捷,皇帝的告民知一出,天下各地欣喜傳告。
但民眾更為關注的是其他方面。
“告民知上說冠軍侯麾下的一個校尉,因為隨他征戰有功,破西域藩國,得以賜封從驃侯。”
“那校尉叫趙破奴,不僅封侯,且賜了將軍號,這幾日天下都在談議,誰人不知?”
劃重點跟隨冠軍侯打仗,有封侯希望。
這條消息,讓不少人起心動念。
人生一世,所求無非榮華富貴,青史留名,兩者都不沾的除了圣人就是躺平的咸魚,少之又少。
連一些隱跡天下的強者也聞之心動,征伐外族而封侯,留名和富貴,一次就能將兩者囊括其中。
此番戰匈奴大捷,讓天下沸騰,其影響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
這是從古至今第二次在對外戰爭中,獲得如此大的勝利。
將西域這么大的國境面積并入漢地,則是第一次。
此役最大的影響,是西北邊境,匈奴將不敢再來犯。
漢和匈奴的形勢倒轉,漢將成為主攻的一方。
輪到匈奴被動防守。
此前匈奴雖被衛青和霍去病數次擊潰。
但并不是大形勢上的轉守為攻。
這次西北之戰以后,匈奴才真正的失去主動權,國力,軍力,都將被漢壓制。
太學正殿的學宮內,董仲舒道:“今日上午入宮議事,我已諫言,陛下在建立新郡后,將減少隴西、北地、上郡戍守之兵役,使百姓的徭役負擔,得到寬緩。
此為造福萬民之事,我大漢的民生,會得到最好的修養。
如果每次打仗都能造福百姓,我不吝名聲,愿為霍侯的馬前驅,為其搖旗吶喊,籌錢籌糧。”
董仲舒面色略帶潮紅,情緒激動。
太常周平在一旁瞄了眼董仲舒,當初反對冠軍侯打仗的也是你,我們聽從夫子之言,隨之力阻。
你現在掉頭把我們埋坑里,自己到岸上去了。
周平又瞅瞅董仲舒身后的兩個親近弟子,一個是白羽,一個是司馬遷。
兩人的反應是一個喜形于色,一個不動聲色。
近來司馬遷的修行亦有突破,在長安同樣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除了那位年紀輕輕的冠軍侯,一年破四境。
當今天下年輕一輩,以這位子承父業,入宮修史的司馬遷,風頭最盛。
而關于河西之戰在后世的諸多史書中,亦留下了諸多記載。眼下的司馬遷亦執筆,留下了一段內容:“元狩元年初春,驃騎將軍霍去病統萬騎出隴西,討匈奴,過焉支山千里余。半月,又攻匈奴,捕首虜數以萬計。使匈奴從此不敢來犯。”
這是留給后世,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國歡騰,一國喪!
此時的匈奴,近乎哀鴻遍野。
失去祁連山和焉支山之間的沃土,還有休屠部,渾邪部兩處大部落的豐茂之地。
西匈奴最好的幾處牧場,丟失大半,已養活不了往昔這么多部落。
草原冬季苦寒,并不是人人都有修行,少了這些地方,牧馬牛羊,人口,都將銳減。西匈奴已不敢再稱強。
甚至需要大規模的遷移,并入匈奴中軍麾下,成為次等民。
西匈奴從來都不是匈奴本部的兵馬,當年也是外族的草原部落并入匈奴,當前要遷移進入匈奴王庭直轄,徹底失去了自己的根基。
暗地里,還有不少部落有投漢的沖動,起碼能遷居到更宜住的地方,吃飽穿暖。
而大薩滿恩敕就在此時,被抬回王庭。
帳幕內,伊稚斜,酋涂王。還有隨同返回的攣鞮谷,封惕等大將,人人帶傷。
大薩滿臉上沒半點血色,眼睛已有些睜不開。
他垂死之際抬起枯瘦的手,將兩件東西交給伊稚斜:
“這是我和攣鞮谷進入西域時,遇到的那個多年前來找過我們的人。
他還帶了三個人與我相見……”
大薩滿大口呼吸,哽咽道:“那三個人是西域以南某國之人,被稱為六入座師……
我們若與他們合作,可南北聯合夾擊漢……否則漢人會越來越強勢……他們會用此物和大單于聯系……”
“還有……這攣鞮氏的祖刃,我沒有使用的機會了。”
大薩滿的聲音斷斷續續:“薩滿的傳承不滅……我死后,體內三魂會寂滅不存,但命魂的一點核心,可將薩滿的部分修行傳下去。
下一任薩滿,已迫不及待要吸收我的傳承,我能感覺的到,去找他,他會繼續輔佐大單于……
另外,苣都……苣都,說的對,這天地之大,出乎我們的想象。
若實在不可為,我們當退守,退守……苣都和薩滿之神……遺骨……”
大薩滿一口氣息猝然而止,雙目閉合。
他最后的話語意不詳。
伊稚斜等人都未聽懂,苣都和薩滿之神有什么關系?
伊稚斜從大薩滿手里接過祖傳的骨刃和一個圓缽般的器物。
能看見那圓缽內壁,滿是奇怪的文字,伊稚斜從未見過。
大薩滿死前說的那個人就是‘子’。
他多年前和匈奴秘密聯系,對匈奴攻漢,提供了許多便利。
聽大薩滿的意思,他在西域看見了子,且子還帶他認識了其他人,對方來自西域以南。
大薩滿死在眼前,伊稚斜不禁有種山窮水盡的感覺。
大薩滿死了,西匈奴潰敗,十數萬兵馬遭重創。
“苣都在哪……”伊稚斜沉聲問。
大薩滿死前將苣都和薩滿之神聯系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全力尋找大薩滿死后獲得他靈寐的新薩滿。”伊稚斜對追隨大薩滿的其他幾個王帳薩滿說。
西北之地。
敦煌營地在重建,霍去病搬到了玉門大營臨時居住。
這附近景色很好,后世聞名的月牙泉等地方就在周邊。
而擊潰匈奴后,西域諸國的皇室,正輪番前來拜見。
正午的時間,霍去病坐在一座小湖旁,微風徐來,風景宜人。
此時情緒小晴天,無事賽神仙,頗有些忙里偷閑的愜意。
他身后佇立的是一身月色漢裙,身段窈窕綽約,姿容禍國的白南妤。
另一側是大丫鬟熊三。
倆人站一起,對比鮮明。背影看過去,一男一女。
“大將,西域諸國的俘虜,是送回長安,還是就地處置?
還有龜茲,姑墨等國國主親自來見,其中姑墨國主已來了,就在外邊。”
大將在匈奴是個尊稱。
渾邪王挪過來用在霍去病身上,表示尊敬。
他投降過來,漢帝已給他封了侯位,將他劃歸到冠軍侯麾下聽用。
渾邪王對這位頂頭上司相當恭敬。
“讓姑墨國主過來吧。那幾國的俘虜,送長安。蒲類和樓蘭國主暫留。”
霍去病正在查看識海內,新開啟的兵策和兩枚因為擊潰西匈奴兵馬,而從井里獲取的金色符號。
新開的兵策是以逸待勞。
舅父衛青掌握的兵策神通之一,就是以逸待勞。
這是一門霍去病垂涎已久的兵策,能讓部眾的續戰能力,有很大提升。
是之前埋伏匈奴前軍拔列先部,蓄勢以待才得以開啟。
至于那兩枚金色符號,霍去病已隱隱弄明白了用途。
其中之一可以用來提升兵策等級。
霍去病通過靈蓍兵符,隱約感覺到這井中符號,能直接將某個兵策,推上一個新的等級。
他在考慮提升哪條兵策合適。
面前的渾邪王答應一聲,腳步輕快的親自出去叫人。
他往外走的時候,看見一個形貌陰狠的青年和自己交錯而過。
他知道對方也是匈奴人,叫復陸支,比自己降的早,受霍去病信重,是嫡系。
“霍侯,那幾個人的蹤跡未找到。但是用樓蘭和蒲類即將廢除被破國為餌,或可將他們引出來。”復陸支說。
霍去病點點頭:“他們想要國運,樓蘭和蒲類的國運,比精絕等小國厚重的多,確是不愁他們不上鉤。”
復陸支道:“那我下去按侯爺吩咐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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