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蘊僧額頭的裂痕居然再次閉合,殺機轉嫁,得以恢復。
道尊在一旁嘖嘖稱奇:“他們的修行,似乎能斬斷殺機,兩次化解冠軍侯攻勢。”
“道尊不打算出手嗎?”白南妤青銅面具下的桃花眼熠熠生輝。
“不急,先瞅瞅。”道尊說。
戰場上五蘊中有四人分別站在四個方向,圍攏霍去病和蚩尤。
他們手中缽體內經文層出,封禁虛空。
四人各自開口誦讀佛偈,身后顯化的徒眾虛影不斷增多,齊聲吟唱,加持他們的力量。
虛空如佛國,而佛音如潮。
蚩尤以黑氣構建的身軀,在佛音沖擊下,一層層黑氣仿佛被剝離,身形模糊,氣機也開始衰退。
數不勝數的經文綻放的光曦,在阻斷霍去病和蚩尤的聯系。
每增加一枚經文,蚩尤身畔的壓力就厚重一分。
地面也開始被經文覆蓋。
有經文凝結,鋪設如金磚,閃爍灼目。
無數信眾吟誦的經文聲,鋪天蓋地。
整個西域,似乎都被佛音充斥。
從稍遠處看,地面和虛空涌出的佛經烙印,層疊相連,如一株巨大盛開的蓮花。
六入和五蘊之首站在稍后位置,眼見地面也被經文覆蓋,經蓮已經盛開,都露出喜色。
轟——!
霍去病連出數拳,拳頭打出的鋒芒,落在經壁上,有經文破碎,但旋即便有新的經文浮現,絲毫不曾損毀。
霍去病和蚩尤,已被封在陣列中。
“此魔初成,比我們想象的要弱!”
五蘊之首輕托缽體,口氣淡漠。
他手中缽體內,也在發出一層層金色漣漪,經文翻涌,和其他五蘊僧眾相合。
六入回頭看向道尊和白南妤:
“我去對付那兩個漢國人。”
五蘊之首微微頷首,邁步走出,步步登高,足下花葉般的臺階浮現,將他托舉推送到半空。
最終,他在空中盤坐,身形得佛力加持,大如城郭!
六入則回身往道尊和白南妤走去。
五蘊僧眾中央,經文構建的壁壘開始收縮,往霍去病和蚩尤壓來。
“漢人冠軍侯,你修兵事,殺人太多,已被魔念所迷,還不受縛嗎?”
五蘊之首在虛空盤坐,體外佛光鼎盛,連同掌心的缽體,一起下壓。
經文構建的手印和缽體,皆快速放大,遮天蔽日。
霍去病手里多出了霸王戟,足下軍陣紋路流轉。
他的識海里,騰蛇與靈龜相合,化作玄武,增長其力。
兵符和軍陣交融。
承載兵策神通的識海兵書上,記載兵策的那些計簡文字,也在分化脫離,融入軍陣。
霍去病在達到兵權謀境界后,首次毫無保留的動用了全力。
轟隆!
一桿青銅大戟虛影,雄峰般聳立,貫通天地,竟從天上引下來一道閃電。
“入得滅魔陣,仍敢掙扎!”
五蘊之首大喝,長眉怒目。
半空的缽體滋生出力量,將大戟引下來的閃電,收入消融。
轟轟轟!
然而閃電致密,一道接一道的劈落。
地面的軍陣中,忽然響起高亢的龍吟。
天上閃電盤繞,形成一道粗大的電柱。電芒攢動,隱然如一條張牙舞爪的大龍,從空中撲落。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
半空的缽體被電龍沖擊,砰然炸裂,經文崩滅。
“呀。”
六入座師逼到近處,白南妤出手迎戰。
道尊看熱鬧不嫌事大,眼見霍去病的兵鋒引動閃電,軍陣接連變化,嘀咕道:“冠軍侯的兵鋒已可和天地交感,牽引天象為用。
兵家手段,最善藏鋒,清兒這位夫婿年紀不大,心思卻深,第一次見他用這種手段……”
缽體炸開的同時,軍陣內竄出一只白虎,指鉤上刀兵之氣匯聚。
周邊的經文壁壘,因缽體破碎而不穩,被白虎的力量撕開絞碎,無數經文龜裂。
而每一枚經文龜裂,便有一個顯化出來,盤坐誦經的佛教徒眾虛影,破碎消失。
霍去病忽然失去蹤跡,走為上發動。
周邊天地隨即出現五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快的不可思議,分別對五蘊展開攻勢。
五蘊手里的缽體內,經文交疊,壓向攻來的霍去病。
五個霍去病和經文接觸,剎那消失,竟然都是兵家氣機匯聚的假身。
就在五個假身破碎時,真的霍去病足下靈蓍兵符旋動,出現在一個五蘊僧眾面前,揮戟刺出。
那僧眾正是之前第一個被他擊傷的五蘊之一。
霍去病的策略是不論幾個人圍攻自己,我就盯準一個,干到死。
弄死一個再擼下一個!
“小心!”
五蘊之首的老僧道。
那僧眾唱出一聲佛偈:“吽!”
聲音如炮彈炸開,其口中吐出一個金色經文,阻擋刺過來的戟鋒。
然而那僧眾忽然感覺到強烈的殺機。
他身后出現一個黑影,四臂伸張,手中大斧斬落。
下一瞬,僧眾眉心浮現出一道黑線。
是蚩尤。
他握著一柄虛幻不清的巨斧!
剛才他被五蘊的經文陣列壓制,無法移動。
實則是一種惑敵的假象,順勢而為,兵不厭詐。
其突然爆發,掙脫束縛,從之前被壓制的佛陣中,出現在僧眾背后,和霍去病聯袂展開攻勢。
那僧眾被大斧劈中時,蚩尤頭頂的兩支巨角亮起,將僧眾的生機,缽體內的咒文盡數攥取,吸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僧眾的腦袋上,一縷黑氣蔓延,快速覆蓋全身。
這一次,他再難轉嫁攻勢,真正身死。
五蘊被斬殺一人。
霍去病反手戳出霸王戟,一擊洞穿其身后的經文壁。
地面上,金磚般的經文,也被軍陣覆蓋,開始龜裂。
同一刻,另一名僧眾腳踝一緊。
一道道軍陣的紋路盤繞,束縛其雙足。
隨后,軍陣紋路竟是化作一只龍爪,五指收緊,重力如山。
黃帝的厚土衍兵術。
碎響聲中,白虎從虛空探首,虎口張開,一口咬住這名僧眾的腦袋。
虎口中的殺伐力量和黃帝的衍兵術相合,將吞入的腦袋絞碎。
鮮血從斷頸處泉涌,留下無頭的尸身,緩緩倒地。
此前兩次出手,攻勢都被那僧眾轉嫁,霍去病便知道想殺掉這些僧眾,不能給其喘息的時間。
故而再次出手,底牌層出,集中力量,電光石火間連殺兩人。
什么是兵家?
殺伐果斷,攻敵必救,一擊奪命!
出手便不容反復。
前一刻仍神色淡定,從容不迫的五蘊之首,臉上轉而露出一抹駭異。
“誦根本佛經,顯化入世佛身!”
五蘊之首取出一個新的缽體,淡金色,脫手飛出,旋動如飛輪。
千百枚經文從缽體內迸發,烙印虛空。
他和剩下兩個五蘊僧眾,縱身跳入缽體當中。
有梵文的佛經吟誦響徹虛空:“佛告眾生:我于界中不見一阿含,如畜生阿含,純是眾生聚集處……”
旋動的缽體內,綻放出沖霄的佛光,升起一尊站立的佛陀背影。
這佛陀一手向上,寓意生機。
另一手向下,對應生滅。
兩手交疊,生死都在其中。
祂釋放的力量,如萬法之源。
這是五蘊壓箱底的佛陀封魔手段。
霍去病手中大戟,無數鋒芒綻放,不知其始終來源,宛若千百漢軍力量加身,共同刺出了一擊。
這是兵家最本源的一種修行,戰力匯聚。
當——當當!
遠處,有鐘聲響起,洪鐘大呂,竟蓋過了佛音!
道尊手上,升起一個青銅鈴鐺大小的古鐘,快速放大如盤山,懸在虛空中。
鐘壁上,亮起道家咒文,一個道童正是年輕時候的道尊,是他顯化的元神。
那道童元神,從他眉心走出,揮手拍擊鐘壁,每拍打一次,鐘壁上就有一個道音傳世。
合在一起,便是“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天地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這是老子道德經中的一句話,和隱仙宗山門入門的匾額題字相互呼應:放四大、自在安閑。
道尊是在斥責這些佛教徒修的不是清凈法,貪得無厭,來別人的土地上興風作浪,算計漢軍,哪有一點慈悲,反過來說自己是降魔,其自身便是魔!
古鐘震鳴,道尊輕吟道:“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他的聲音合在古鐘的鳴音中,說的都是道德經。
而內容與佛陀吟誦的經意對立生克,呼應佛、道兩家的不同理念。
咔嚓!
霍去病的兵鋒,在道尊輔助下,破開那佛陀手印,洞穿了佛身。
蚩尤脫手扔出手中巨斧,斬入虛空。
遂有兩聲慘叫響起。
缽體中掉落出兩個五蘊僧眾,一人被霍去病的大戟,蘊含百萬兵鋒,刺穿胸口。
另一人被蚩尤的大斧,斬斷了生機。
蚩尤探手一抓,兩者落入他手中,立即有氣息被其攝取吞噬。
五蘊之首的老僧面如金紙,也從缽體中跌落。
佛陀封魔原本的威力要大的多,但之前被霍去病突襲般連殺兩人,有了缺失。
五蘊之首跌落后,看向遠處的道尊。那干瘦老道的厲害程度,亦讓其意外!
又回頭看向霍去病。
親自交手,方知霍去病蘊育的兵家鋒芒,是如何凌厲。
他能感覺到便是那老道不出手助戰,霍去病亦可和他們顯化的佛陀入世身抗衡。
老僧嘴角溢血。
而另一側,六入也是臉色微白。
道尊震動的古鐘,連他也被壓制,氣血翻涌。
哪想到一個老道會如此厲害。
中土道家可滅佛。
“走!”
五蘊之首道:“這東方漢國為魔行之地,去告知空三昧!”
“想走?”
蚩尤從頭頂摘下一只巨角,脫手祭出。
霍去病在同一刻投射出霸王戟。
戟鋒和蚩尤的巨角不分先后,如光似電。
足下生輝,蓮葉浮現,將自身卷入虛空的老僧,還未消失,便重新跌出。
他面前的虛空,有兵家陣紋交錯阻路。
霍去病的軍陣,一度被他們的經文陣列壓制。其實是在外圍封死了虛空,早就在防備他們脫身。
五蘊之首被陣紋阻路,而剛才顯化佛身的一擊,他已經收了傷。
此時霍去病的戟鋒迎頭殺來,五蘊之首雙手相對,將戟鋒壓在中間,卻不想眼前忽然閃過一縷黑芒。
他的眉心,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痕。
蚩尤的巨角,化作一點黑光,縮小如芥子。從其眉心刺入,而后躍出,重歸蚩尤頭頂。
五蘊額頭處,裂痕開始擴大。
他站在那一動不動。
霍去病伸手一招,霸王戟落回手中,身形鬼魅消失。
六入座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