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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馬蹄之下,射程之內

  五蘊之首端著殘破不堪的金缽。

  他被蚩尤巨角刺穿的眉心處,生與死交織,通過手里的缽體抽取生機,一次次試圖彌合,恢復傷勢。

  然而蚩尤的力量,不斷消融他體內生機,撕扯神魂。

  意識開始缺失,識海中觀想出來的佛陀背影,像是被焚燒的黑炎吞噬覆蓋。

  他手中的缽體,殘存的經文依然散發著微光。

  他能感覺到彼端的信眾,通過手中金缽的聯系,在給自己提供生機,甚至奉獻生命。

  但已經沒用了……

  死亡正在他體內擴散。

  他看見那個滅世魔,燃燒著靈魂的火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蚩尤伸手,抓住了老僧手里的金缽,一把奪過,并探手壓住了他的腦袋。

  五蘊之首眉心完全裂開,生機盡絕!

  金缽和他殘存的神魂氣息,都被蚩尤張口吞掉。

  交鋒的時間不長,但蚩尤連續吞掉五蘊體內的佛家修行,以及他們所持缽體內的無數梵文經意。

  蚩尤正在發生新的變化,彎曲的巨角上生出新的紋路,明滅數次后變成暗紋,烙印在角上。

  他的面孔,整個身形,手中衍生的巨斧又清晰了一些。

  稍遠處,道尊和白南妤也已經打完收工。

  兩者都在眺望霍去病追擊六入的方向。

  “我們跟上去看看。”

  “你追的上嗎?”

  六入因為距離稍遠,沒被霍去病封堵戰場的陣紋所阻,五蘊之首被殺前,他就化入虛空,足下蓮葉般的紋理滋生,脫身遠去。

  佛家的阿含蓮葉根本經,一念一花一世界,是大乘虛空術,速度之快,瞬息百里。

  這也是六入修行最高的一門術法。

  展開念花虛空大乘寶界的一刻,跨出一步,便是數里。

  轉眼間,他已在數十里外,感覺自己成功擺脫了危險。

  “這滅世魔和那個漢人將領,與上次相較,力量明顯提升,成長太快了。”

  六入邊走邊思索:“回去告知空三昧,東土漢地出了滅世魔,是快速成長,依靠攝取吞噬來轉化力量,最可怕的類型。必要將其滅殺。

  下次再來,當統佛陀親傳四圣諦麾下的戒律僧兵眾,鎮殺誅魔。”

  六入冷笑一聲,回頭看了眼剛才交戰的方向。

  就是這一眼,讓他大吃一驚。

  遠處有一道身影,足下像是踏著流光,手持大戟,氣勢洶洶的殺來!

  六入回頭矚目的功夫,對方已橫跨虛空,快的不可思議,追到他身后里許外。

  六入大驚,足下經文澆筑的蓮葉滋生,經文翻涌,邁步便隱入虛空。

  他進入虛空的一剎,明顯感覺到身后有驚人的殺氣劃過,一截戟鋒追在身后,刺入虛空,戟鋒處的殺機炸開,他身后的衣袍無聲龜裂。

  毫厘之差。

  融入虛空的六入,連續數次出沒,再次來到數十里外。

  然而身后那名漢將,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近,殺機越來越盛。

  六入被一股殺氣刺激,顫栗不自覺的在心底浮現,全身都是雞皮疙瘩。

  “怎么可能?”

  “念花虛空大乘界,是佛陀所留根本佛法衍生的寶術。佛說此術是世間八萬四千法中,諸界最快的一種法門。

  此術修到極致,可以建立溝通現實和念界的岸橋,一步往來一個虛境,他竟然能追得上!”

  轟隆!

  六入疾行中,閃電忽然迎頭劈落。

  他引動念花根本經中的術法,險險避開,不敢停留,足下一花一世界,去的更快。

  西域從北往南的土地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佛家小乘部派,修行戒律法的六入座師,瘋狂逃竄。

  霍去病步步緊逼。

  忽然間,霍去病手中大戟如青龍,破空射向六入。

  六入手里的金缽內,升起一滴圣河之水。

  那水在虛空拉伸開來,化作一道水幕,經文明滅,一只金燦燦的手,從水幕后隔空探出。

  這只手,一把抓住了霸王戟。

  六入趁勢破空,足下蓮花泛起致密經文,再次脫身遠去。

  霸王戟震動,勾動天雷,震碎了那只金燦燦的手。

  霍去病和六入一追一逃,數次都幾乎追上,但六入身上每每有救命之物,讓他得以脫身。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霍去病亦是頗為詫異:對方似乎有些來歷,身上的保命之物如此之多。

  這一路追過來,每次要將其斃殺的時候,都有手段脫身。

  尤其是通過水幕,從中探出的那只手,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那只手探出來時,還有一道神念傳遞過來。

  那神念波動和六入等人一樣,說的是半生不熟的漢語:放六入離開,他是悉達多王室留下的血脈,追殺他,即是和千萬佛徒為敵!

  霍去病恍若未聞,不予理會。

  他修的是一股無敵的意,別說是佛徒,便是佛陀親至,也要憑自己的心意行事,殺伐爽利!

  六入一路往南,顯然是想逃回印地。

  他神色慌亂,雖然數次阻止了霍去病的殺招,但后背,腰肋都有追逃過程中受的傷,肩上還有一處觸目驚心的貫穿傷,是箭留下的,嘴角也有血跡。

  到夜色深降的時間,他橫穿小半個沙漠,越過于闐,接近烏秅。

  西域三十六國中,烏秅處于最南端,國境和身毒(印地)比鄰。

  繼續往南,便可進入印地。

  “漢將霍去病,待我回去必引重兵,殺入漢地,你身懷滅世魔,斬五蘊佛徒,我身毒(印地)佛國必會殺你。西域數十國并存,是我等多年謀劃,任其征戰生滅,國破則用來獲取國運,憑伱也想得西域……”

  眼見即將逃回身毒,六入長長的松了口氣,回頭厲喝。

  就在他擦著烏秅邊緣,準備繼續南下逃入印地的一刻。

  地面上有一道陣紋覆蓋過來,想將他卷入其中。

  這一路追逃,霍去病已用過軍陣之術,試圖困住他,但數次嘗試都未成功。

  六入并不畏懼。

  他手中缽體內又有圣河之水浮現,隱然有一只金色大手,即將破空出現,阻止霍去病。

  但這一次,地面上涌動的陣紋內,壓力厚重。

  即將拉伸開來探出那只手的水幕還未呈現,就被逼近的軍陣覆蓋,重新閉合。

  “不……”

  六入大駭,足下蕩起的經文蓮花,竟也被軍陣的力量碾壓,消失。

  六入想動用其他逃命手段時,后方有電芒般的青光閃爍,走為上的力量流轉。

  一聲龜裂的聲響,而后是鉆心的巨疼。

  強大的沖擊力,讓六入的身體不穩,往前傾覆。

  他低頭看去,胸腔處已被霸王戟的戟鋒穿透,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

  他艱難回頭,看向身后,霍去病霎時便來到近處!

  “你殺了我……自己也不會有善終……”

  霍去病一拳打出,六入的聲音停滯,表情凝固。

  他的眉心炸開,紅的白的腦內的東西被拳力貫通,濺落在身后的黃沙上。

  頭顱被一擊打爆,瞬間死亡。

  但他被殺的同時,手里端著的缽體內殘存的圣河之水,全部潑灑到了半空。

  那缽體內潑出去的水,在半空詭異停滯,像是進入了靜止狀態。

  彼端,一個朦朧的身影浮現,即將邁過虛空,通過水幕走出來。

  轟然而至的佛音,在夜空中響起。

  無數的經文涌出,加持鞏固半空的水幕,以承受那道身影過來。

  “你殺了悉達多王室的人,斬斷佛因,也斷了自己的生機!”

  “漢亦將從此不寧!”

  霍去病微微蹙眉,心頭略感凜然,因為對面那個身影站在水幕后,逐漸變得清晰。

  強大的力量波動中……隱約能看見那身影……頭頂有包。

  眾所周知,頭頂有包的佛徒,都不好惹。

  佛祖的腦袋上就有許多包,佛家稱為肉髻!

  這種肉髻并不是佛修流行的發飾。按佛教的說法,肉髻是皮肉鼓起形成,代表著佛的千面。

  喜、怒、悲、懼、哀、欲等等不同的面孔和情緒。

  每一面都代表他所經歷的劫難。

  諸佛當中,佛陀所受苦難最多,所以他的肉髻也最多。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肉髻,不僅僅是經歷磨難的象征,其中還包裹著無上的大智慧,一個肉髻對應一門神通。

  所以有包的佛徒都很厲害。

  對面這個身影腦袋上就有肉包,經歷苦難,曾經被社會毫不留情的毒打過。

  “你叫霍去病,你的名字在當世的因果卷上,寫的很清楚。你將死于二十四歲以前,不可更改。”

  “而佛陀的法,是諸界諸國之法,不久后便會傳入漢境,為我等各部派提供修行的根基……你死后,漢也將大亂。

  這些變化,都在佛洞見諸事真知,留下的佛偈中記載。”

  彼端的身影,以神念傳遞的方式,剎那間將諸多訊息隔空送過來,仿佛是一種詛咒,試圖深入霍去病的腦海,在他的意識里留下烙印。

  “二十四歲身死?”

  霍去病冷笑道:“距我二十四歲,還有五年,即便我真死于二十四歲,死前也會帶領漢軍,踏平萬里山河,我漢軍馬蹄之下,射程之內的身毒,必亡于我死之前!”

  “我神州漢土出過多少天驕神將,有沒有我霍去病,我大漢山河都將無恙,國泰民安。”

  轟隆!

  霍去病足下的軍陣中,探出一只龍爪,一把將虛空抓的粉碎。

  那個凝定的水幕破裂,萬千水滴落在黃沙上,頃刻干涸。

  彼端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其消失前,凌空抓攝,想收回六入的尸體。

  但霍去病更快,提前將六入的尸體抓了回來。

  當變化平復下來,霍去病足下的陣紋里,升起一件東西。

  他伸手接過,卻是那塊之前從秦皇陵寢中帶出來,黃帝留下的黃龍之鱗。

  剛才霍去病靈機一動,想到自己繼承學會了部分黃帝的兵權,而黃龍之鱗,是黃帝兵權修行到極致才能衍生出來的黃龍脫落下來的鱗片。

  以其融入軍陣,推動黃帝兵權,會發生什么?

  正是因為霍去病將黃龍之鱗送入軍陣,以其和黃帝的兵權相合,才推動其威力遞增,阻止了六入離開。

  而探出的龍爪,又將頭頂有包的佛教徒擋了回去。

  此時霍去病收回黃龍之鱗,足下軍陣收斂。

  夜色靜謐。

  他看向六入的尸身。

  這六入的尸體有什么價值,能讓那個頭上長包的存在,在最后關頭仍想將其撈回去?

  這時,霍去病忽有所覺,抬頭往空中看去,身形微震。

  夜幕下的蒼穹上,巨大的青銅柱虛影,天地異象再現!

  青銅柱上,無數咒文發光,還有一個古老的道音,隨之灌入霍去病的雙耳,乃至神魂意識當中。

  “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兵殺可破,神州以外!”

  這段古音在霍去病的耳畔,循環不休,一次次重復。

  且這一次和以往不同,伴同而來的還有一幕幕久遠時間前的天地烙印,在沖擊他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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