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侯,情況如何?”
董仲舒等人迎上來,目光殷切。
“子已死!”霍去病給出肯定答案。
俑兵正在退去。
皇陵因為戰斗受到的殘損,陣紋體系運作后會慢慢恢復。
始皇陵在其內龐大的法陣加持下,如同一件巨型法器,只要不是遭到根本性損壞,一段時間的沉淀便可復原。
那幾個秦將也往皇陵深處行去,蕭肅無聲。
“夫子想抄錄秦人的造船術,跟隨這隊俑兵去上次的配室便可,我們稍后匯合。”霍去病說。
“你要干什么?”道尊問。
“我想去皇城核心再看看,有些事要驗證一下。”
“我與你同去。”
道尊這次來,沒幫上什么大忙。老道是個體面人,感覺過意不去,主動提出去打下手。
霍去病身形微晃,追上了往陵寢王城回撤的秦之大將。
“你姓什么可還記得?”霍去病與其并行,問道。
這次皇陵異動,被喚醒的秦將有三名。
其中的主將便是握持大戈,進入棺槨內部小天地的存在。
他聽見霍去病的詢問,想了許久:“姓王。”
王,白,李,蒙,在秦都是名將輩出,尤其王姓,世代在秦為將。
“伱要進皇城?”
大戈仍在往下滲血的王將道:“你雖是被選中的當代將領,但獲得的兵權,不包括中央王城。”
所以要跟你一起進去……霍去病換了個話題:“你可知道,秦皇……究竟有沒有駕崩?”
國字臉,長眉斜上入鬢,顯得氣勢非常凌厲的王將軍道:
“陛下建了陵寢,當然是已經駕崩!”
道尊在一邊旁聽,涌起奇妙的感覺。
霍去病在一處陵寢內,和一個百年前的古人交談。
而這古人半生半死,是大秦的將領,橫跨兩朝,世事之奇莫過于此。
這皇陵詭秘層出,眼前的俑將正是其中的一部分。
霍去病道:“皇陵建成已百年,先前這種變故,共出現過幾次?”
王將軍露出努力思索的神色:
“我的記憶并不是連貫的,只有一些碎片般的畫面。
封存在神念鎖中的魂力,每次出現都在減少,當其消耗殆盡,就是我們深眠,不會再醒來的時候。”
他頓了頓道:“我的記憶中,這是百年來的第二次。”
“護陵殿內,有年時紀漏,上次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那就是王陵建成后大概八十年,有過第一次被鎮壓的存在沖擊陵寢,然后是現在……霍去病思忖。
第一次沖擊,在建陵八十年后發生,第二次只過去二十年就再次出現……
此時他們一路穿廊過舍,已來到王城外。
“你們每次外出,如何往返王城?”
王城的大門始終緊閉,沒有為這些護陵將的出入而開啟過。
“縱躍進入。”
王將軍道:“王城的禁制和我們是一體的,不會對我們進行攻擊。你想去哪,只要不是靠近主殿,我可以送你進去,但不能擅取王城中的東西。”
“我去王城東南角,那口古井的位置。”
“好。”王將軍抬起手里的大戈。
霍去病和道尊一起縱身,穩穩地落在大戈上。
“你二人先回護陵殿。”
王將軍吩咐另外兩名俑將,遂雙腿微彎,帶著霍去病二人跳進王城,徑直往東南角而去。
這一次進來,王城內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異常。
從墻上跳躍而過,尤其能感覺到這王城內的建筑之恢弘雄偉,庭院層疊。
不久之后,便來到上次霍去病來過那處有古井存在的院落。
井口混沌噴涌。
這里是一處地脈氣眼,位置玄妙。
上次來就有濃重的混沌從井中溢出。
“你二人去吧,快一點。我在外多待一刻,就要多消耗一分魂力,削減下次蘇醒的時間。”王將說道。
霍去病早就想好了來做什么,足下陣紋蕩漾,和皇陵的部分禁制交融。
不遠處,一座偏殿檐角處蹲伏的青銅脊獸,傳出輕微的機扣運作聲,‘活了’過來。
這只脊獸名叫行什。
它是一種帶翅膀,生雙翼,人形,手持經簡模樣法器的異獸,傳說其手中經卷含有鎮壓邪魅的功效。
其正面看起來,是一種帶翅膀的猴的模樣,亦被稱為壓尾獸。
因排行第十,故名“行什”。
古籍上說它是傳說中的雷公,能消災滅禍,逢兇化吉,還有剪除邪惡、主持公道之能。
這尊行什尺許高,青銅鑄造。
它落在霍去病面前,背后的青銅雙翼上,咒文交織,光暈幽幽。
霍去病祭出數枚陣紋咒印,融入行什眉心。
而后其便騰空飛起,直奔皇陵頂壁那處‘天窗’的位置。
它在空中飛行,翎羽上有一簇簇閃電似的光弧,速度非常快。
它來到天窗下,將數枚咒文吐出,融入天窗下的光壁,隨即折返,又回到剛才的屋檐處,蹲伏不動。
霍去病的目的是預留些布置,便于及時發現這皇陵里的動靜,變化。
他的神色略凝重,來到井口邊緣。
修行俑鎮禁制后,霍去病對皇陵了解愈多,已經可以避免觸發周圍禁制,來到井口,往里略一打量,便跳入其中。
道尊也隨其而行,進入井里。
井內和霍去病上次來時一樣,中間有一個泉眼,水面澄澈。
比上次見時,泉眼的水多了些。
這和地脈復蘇,氣機攀升有關。
井底是個碩大的球形空間。
霍去病來到一側,井壁上有一根青銅鎖鏈露出一部分,極為粗橫。此彼兩端埋在墻里,無始無終。
鎖鏈上有符號明滅。
“這是……束縛那巨棺的鎖鏈?”
道尊打量了一眼:“怎么會在這井里?”
“束縛仙主的鎖鏈,連接整個皇陵,彼端則和神州地脈的一些位置相接,用來引動神州大地的力量,鎮壓那口銅棺。”
“弄清楚這些青銅鎖鏈的走勢,對掌握皇陵禁制有好處。”
霍去病話罷探手,單指輕點在青銅鎖上,以皇陵禁制的修行方式,推動神念融入。
就在他以神念與銅鎖接觸的一霎,意識當中再次‘看’見那口巨棺。
青銅鎖鏈四通八達,交織如一張蛛網,將巨棺鎮壓封鎖在中央。
而所有鎖鏈上祭刻的咒文相合,便構建成一座滅殺大陣,在皇陵的機制推動下,形成一種毀滅的力量,沖擊送入棺中,持續壓制著棺中的仙主。
這一瞬間,霍去病通過和巨棺連為一體的鎖鏈,還看見另一幕景象。
那棺槨內部的青銅大門后,禁制交錯,在海洋般起伏的霧氣中,躺著一具身影。
霍去病的意識感知到這身影時,‘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有一股氣息沿著意識,竟要侵入霍去病的識海。
“助我脫困,我賜予你永遠的生命……”
識海中的白虎發出破殺之音,吼聲讓異象破碎。
古井內,霍去病緩緩收回了觸及青銅鎖鏈的手。
“怎么了?”
“沒什么。”
霍去病已明白了始皇帝篩選當代兵家,傳承其皇陵禁制的原因。
皇陵俑將是死的,無法掌握龐大繁復的皇陵禁制體系。
選擇當代兵家,可以輔助皇陵,讓皇陵也在某種程度上‘活’過來,推動其威力攀升。若是篩選的兵家天賦足夠高,或有機會真正抹殺那些被鎮壓的東西。
因為皇陵的禁制,也在隨著時間的累積增長,需要一位當代兵家在其攀升到某個極限后進行推動。
“我們走吧。這里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問題。”霍去病說。
二人離開王城,和董仲舒等人匯合,按原路返回。
而王城內,重新歸于沉寂。
被喚醒的俑將,自行回到護陵殿。
王城陷入了漫長的黑暗和安靜當中。
長安。
霍去病回來時天色蒙蒙亮,秋雨初停。
未央宮的皇帝書房,燈盞徹夜未熄。
“陛下。”幾人同來復命。
霍去病取出從子身上拿回來的國庫被盜之物,一個細頸圓腹,內蘊紫意的瓶子。
皇帝將瓶子接在手里,打量片刻,便將瓶子收好。
他并未解釋瓶子里有什么,對霍去病道:“做得不錯。瓶內的東西沒有消耗,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霍去病:“子和皇陵里封禁的東西,也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他盜取之物并不想交給仙主,而是打算留下自用,沖擊半圣境界,只是還沒來得及。”
皇帝問:“子的身份可曾弄清楚,他究竟是誰?”
董仲舒,張湯,道尊亦都神色一振,看向霍去病。
子的身份,疑點重重。
單是其能進入未央宮,取走秘庫里的東西,已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弄清楚了一部分。”
霍去病將子意識里獲知的部分記憶,坦然道出。
子是趙高,但不僅僅是趙高!
他還是趙陀,是其他許多人……
他是憑借鬼谷子的一部分傳承,得了縱橫術為根基,自身的法家修行亦很高,且其心智深沉,別開機樞,后又涉獵小說家,與縱橫一脈結合,開辟了代入影響人心的手段。
所以他能藏在暗處,屢次作惡而不顯真容。
他自詡是開宗立派的大宗師。
他的縱橫術和小說家結合后,確實開辟了一個不輸于九流十家的分支,準確的說應該叫陰謀家。
他密謀顛覆過大秦,出海幫始皇帝尋仙的徐福,亦曾被其暗中影響,控制。
而他在秦時,就和仙主有了接觸。
子在仙主的幫助下,以分化神魂之法,進行諸多布置,利用縱橫道的力量,暗中挑唆各方。
漢初開國,他還吸收了呂后死時的部分殘留神念,所以能知道許多漢宮的秘密。
關于子,還有些事則是不能說的,尤其是不能對皇帝說。
涉及到海外尋仙。
不是霍去病有意隱瞞,而是皇帝的身份,有些事唯獨不能說給他聽。
比如求仙,再比如皇陵中封禁的存在,能賜予人更漫長的生命。
這些事有毒,對皇帝來說毒性最烈。
皇帝一旦知道了能延壽,擁有更漫長的生命,實非幸事。
子還掌握了另外一些秘密,更為驚人,詭異。
背后牽扯極大。
但霍去病獲得的畢竟只是子的部分記憶,許多事也只掌握了個大概。
他和皇帝匯報了能說的部分,一干人遂同去上朝。
下朝后,霍去病直接回到府上,給劉清報過平安,而后獨自來到書房,取出從子那里得到的諸多戰利品。
珍貴的器物,靈丹等等。
子幾乎擁有縱橫道六成以上的底蘊積累。
當這些東西集中在一個人手里的時候,就顯得額外驚人。
霍去病率先拿起一份子遺留的——藏仙圖!
這圖上的內容,類似地圖,面積之廣,涵蓋了當年徐福出海尋仙的路線。
子在這幅圖上,做了密密麻麻的標注,勾畫,圈出許多位置。
他似乎在尋覓某些東西。
其中一處位置,還畫了一個人的背影,像是在對那人的身份進行猜測判斷,但不能確定。
霍去病打量片刻,又取出始皇帝留下的手書第二部分,翻開查看。
Ps:說下,這陣不是不想加更,而是承上啟下,怕寫漏了。有些地方很順,寫的自然就多,另外一些時候則很難爆發,寫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