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芒璀璨奪目。
霸王戟所過處,空間壁皸裂成一條細線。
彼端,消失退走的苣都,被逼出了身形。
他全身的骨骼,咒文明滅。
空間像是坍塌出一個黑洞,將他抽離到了無盡遙遠的距離外。
然而箭芒如影隨形,射入黑洞核心。
苣都的怒吼聲,震動半壁草原。
那黑洞的核心處,狂潮般的碰撞氣機堙滅了一切物質,毀滅的波動完全超出天人境極限。
最終,波動慢慢恢復,天地歸于平靜。
夕陽如血。
王庭所在高地上,所有的異象都消失了。
黑氣散去,連日來彌漫草原的霧流也不見了。
天上的雷電停止閃爍,云層撥散。
陽光恣意的傾灑著余暉。
王庭內外,處處破敗,薩滿大陣四分五裂。
霍去病伸手一招,霸王戟從虛空中回歸,震顫哀鳴。
戟鋒處有一塊位置化作黑色,像是和同品級的器物碰撞,出現了破損。
戟鋒染血,猩紅滴落。
有數件器物碎片,從半空墜地。
碰撞那一刻,苣都用來保命的器物,被霸王戟穿透,已經毀了。
那是一件黑色的盾甲模樣器物,破碎成了七八塊。
王庭高地下,潰逃的匈奴人正如一條條溪流往四面八方散去。
還有一些匈奴人,依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們清楚的意識到草原各部的強盛,已成為過去,剩下的只有絕望。
匈奴再沒有力量,去統治草原。
霍去病看向皇帝劉徹演化紫氣,和那只黑色大手交鋒遠去的方向。
那個方向的波動也在消融,歸于沉寂。
皇帝隔空推送力量,但距離太遠,諸多不便。那只黑色大手成功脫身退走了。
霍去病走到伊稚斜的尸體旁,抬手抓攝。
伊稚斜的胸腔內,有一枚發著枯黃色澤的骨片,被攝取出來。
兩年前,就是這骨片的力量,彌合了伊稚斜的胸口,讓他得以多活了兩年。
這是一片匈奴人傳承的祖骨,可以留給蚩尤吸收。
蚩尤進入虛空,正在追殺重創逃遁的苣都。
剛才的交鋒,霍去病直接動用殺手锏。
四象神兵符化盾,加持星宿之力,又以鴻鳴刀主攻,苣都能在那種情況下保命不死,殊為不易。
不過……他最多不過多活幾日罷了。
名傳后世的漠北之戰并未結束,霍去病的目標是將匈奴徹底抹掉。
長安,書房。
皇帝劉徹收回國運之力,露出思索神色。
忽然出現的黑色大手,是半圣級別。
這世間還藏著一個半圣級的存在,從未露過面。
在今日之前,連他這個皇帝也不知道有這么一位半圣。
當一個國家的氣運,鼎盛到一定程度,就會跨越壁壘,提升國運等級。
大國和小國之間,國運有著本質的不同。
對方顯然是因為匈奴的國運品級夠高,才出來參與爭奪。
那個未知的半圣,當時是身在草原,還是和朕一樣隔空推送力量,究竟是何來歷……劉徹沉吟。
到了天人境巔峰以后,再想提升修行,哪怕一點點都非常困難。
而一國氣運,在煉化融入體內后,恰是提高修行的‘良藥’。
尤其是崩裂散逸的國運,斬斷了一切牽絆,不會再有吸收后,需要背負萬民氣數的弊端,所以是天地間最本源而又品級最高的一種氣運,對修行者無異于‘仙丹’。
因此當匈奴國運崩潰,對方才露出行跡,從霍去病,大漢手里搶食。
“陛下!”
書房內,右側首位坐著老丞相公孫弘,而后是董仲舒,代相李蔡,張湯。
另一側的武將位,屬于霍去病的位置,劉清身著黃紅兩色宮裝長裙,柳腰筆挺,眉目含笑。
她往下隔了一個位置,是程不識。
此外書房里還有董仲舒身后的霍光,司馬遷,太常周平,大司農等文武,濟濟一堂。
和匈奴人的悲戚絕望不同,書房里的所有人都振奮狂喜。
如果了解漢初的歷史,了解曾經匈奴給漢人帶來的苦難,無數次劫掠造成的傷害,就會知道這一刻,漢人已等了多久。
這是將載入史冊的時刻,千年后仍會有人傳頌他們這個時代建立的功勛,山河亦不敢相望。
“皇兄,我要去找去病!”
劉清秀美絕倫的臉上,滿是雀躍。
“戰事還未結束,去病的攻勢不會止于眼下,他還在打仗,你去做什么?”
皇帝道:“何況你還懷著孩兒,舟車勞頓。”
劉清撇撇嘴。
她有些安奈不住心里的悸動,很想在這種時候,去和霍去病分享喜悅。
皇帝掃視眾臣,話鋒一轉,道:“不過冠軍侯立此不世之功,確該有所嘉獎。
朕欲手書一道旨意,遣專使送去前線,褒獎大將軍和冠軍侯,誰愿持朕旨意送去烏蘭巴托!”
“陛下,臣請命前去。”
老丞相公孫弘,董仲舒幾乎同時出列。
其他眾臣亦都躍躍欲試。
連內侍董旭也從書房門口探進半個身子,很含蓄的露出想去的意愿。
公孫弘橫了董仲舒一眼,道:“我乃百官之首,代陛下去給霍侯,給大將軍送旨,宣其千年未有之功,身份最合,董仲舒你憑什么跟我搶?”
董仲舒當仁不讓道:
“我乃當朝儒家表率,文臣之中,以我修行最高,我去給武將之巔的大將軍和冠軍侯宣旨,寓意文武相合,伱不如我。”
倆人剛才還坐一塊,談笑甚歡,說翻臉就翻臉。
公孫弘斜眼道:“笑話,你文臣修行最高,誰給你封的?”
董仲舒道:“老丞相想蹭霍侯的蓋世功勛,宣旨以名留青史,真是有辱斯文。”
“你清高,那你別去。”公孫弘反唇相譏。
其他文武見這兩位爭著去傳旨,不惜互相挖苦,頓時止了去傳旨的心思。
兩人爭執不下。
皇帝笑吟吟的看熱鬧,道:“既然兩位愛卿想去,那就都去吧。
若非朕不能輕動,連朕也想去看看。匈奴的烏蘭巴托,很快就要成為我大漢的國境。”
“皇兄。”
劉清諫言道:“宗室也該派個人過去,我代表宗室去吧。
皇兄將你出行的皇擎寶輦賜我用一次,帝輦前去宣旨,亦代表著皇兄親至之意,豈不更顯重視,且帝輦中別有洞天,亦可免了舟車勞頓之苦。”
皇帝莞爾道:“朕還未見過屏嫻你對一件事,如此勢在必得。
但唯獨你不能去,此時的草原并不安全。
剛才出現爭奪匈奴氣運者,你也看見了,有半圣修行,來歷未知。董夫子和公孫丞相聯袂出行無妨,屏嫻你就安心留在長安,等去病凱旋歸來。”
皇帝伸手虛拂,眼前出現另外一幕景象。
他達到半圣后,對國運的運用再沒有往昔的諸多掣肘,愈發隨心所欲,顯現出來的是千里外的一處戰場,大軍對壘。
十萬軍眾廝殺,旗旌林立,兵鋒指天。
從皇帝的視角看去,戰場綿延,廣闊無際,是衛青和烏致茲的交鋒。
大軍交戰,此進彼退,已延續了大半日時間。
烏致茲本就不敵衛青,勉強能穩住守勢而已。
伊稚斜被殺,匈奴國運衰減,烏致茲也有所感。
他之前就全面收縮兵勢,想抽身罷戰。
但衛青指揮大軍步步緊逼,雙方纏戰廝殺,直到現在。
烏致茲麾下部眾,在衛青的沖擊下,被切割成數個部分,分散絞殺。
兩處戰場的勝負相輔相成,都已經變得明朗化。
皇帝隔空觀戰后,揮筆連寫兩道圣旨,對霍去病和衛青多有褒獎,遣董仲舒,公孫弘攜旨,出北關去送給霍去病與衛青。
“郎中令,匈奴殘部全部往北逃竄,我們可要全力追逐?”
詢問的是復陸支和陳慶。
兩人臉上的興奮近乎癲狂。
王庭周圍戰局初定,死的死逃的逃。
兩者來到高地上,找霍去病請命。
“將王庭兵敗,單于伊稚斜身死,苣都亦被我重創敗逃的消息傳告各方,加速其西域,草原各路兵馬的潰敗。”
霍去病氣定神閑道:
“此戰后,匈奴各部必要大遷移。
他們只剩往北去一條路,我們先匯合大將軍的五萬兵馬,迎頭阻擊從西域撤回來的匈奴部眾。
至于其他各部,先任他們往北去,等殺潰西域返回的匈奴兵,再去北擊匈奴殘部,將匈奴徹底除名。”
歷史上的霍去病在此戰后,於狼居胥山舉行祭天禮,在姑衍山舉行祭地禮。
目的是告知天地,匈奴被逐出漠北。
隨后其兵鋒將一路逼至北海(亦稱瀚海,今貝加爾湖),俘獲追殺匈奴各部。
眼下斬了伊稚斜,不過是為此戰拉開了最絢爛的序幕。
后續的封狼居胥,名傳千古還未展開,當前只能算是個開始。
先把伊稚斜死亡的消息傳出去,讓匈奴在西域的各路人馬,知道單于身死,王庭被占,他們已經成為孤軍,再難獲得來自草原的補給。
單是這條消息,就能讓匈奴殺入西域的部眾,全線潰敗。
夕陽將落。
當霍去病從王庭內走出。高地下方,所有的漢軍都舉起了手中的兵器,對他執戰禮。
氣氛肅穆而莊嚴。
“此番奔襲匈奴王庭,我與諸位彼此倚重,當同慶眼前之功!”霍去病朗聲道。
“郎中令!郎中令!郎中令!”
“冠軍侯!冠軍侯!冠軍侯!”
下方傳來山呼海嘯的回應!
皎月斜掛。
烏蘭巴托的夜那么靜,連風都聽不到。
經過了那么多年,終于來到今天,匈奴人滅族的時刻已在眼前。
全體漢軍,皇帝,群臣,霍去病自己,為這一刻等了多久。
他來到烏蘭巴托之巔,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往東側看去,有一座山巒在月色下起伏,那就是狼居胥山,與王庭所在高地相連。
狼居胥山一直是匈奴王庭的象征。
不久之后,霍去病將在那里達成武將之壁的成就。
烏蘭巴托高地下的遙遠處,匈奴各部的潰兵,仍在陸陸續續的往北奔逃。
更遠處的草原上,單于被殺,王庭被破的消息,如同風暴般席卷著各地。
無數匈奴人將連夜遷移,往北逃遁。
在王庭外,曾經奴役過無數漢人的地方,戰敗被俘的匈奴人以萬計。
他們正被漢軍斬首,頭顱落地,鮮血成河。
滾落的腦袋被壘砌在一起,用來祭奠曾在這里被殺的漢人。
霍去病收回視線,從成為將領那一刻,他就摒棄了憐憫之心。
一將功成。
匈奴人的死亡,不會讓他有絲毫心軟。
霍去病在烏蘭巴托之巔,收攝心緒,進入了又一次修行。
斬殺大單于,匈奴的國運還未全崩,但識海里的古井已接連推送出一枚金色,一枚紫色共兩枚符號,熠熠生輝。
隨之而來的還有吸收的部分匈奴國運。
這部分國運入體,霍去病的修行,發生了玄妙的變化。
當他將意識沉入識海,體內的力量像是被點燃般,轟然如沸,瞬間攀上了新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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