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蔡讀完圣旨,霍去病忽然往一個方向看去。
城頭處,出現了皇帝身著龍袍的身影,旁邊是皇后衛子夫。
“滅匈奴那天,朕親自出城迎你歸長安。”
這是霍去病小時候說自己將來要屠滅匈奴,皇帝大笑回應的話。
近十年過去,皇帝仍記得,果然親自來迎。
“陛下!陛下!”
皇帝突至,李蔡等大臣,民眾。
人群跪滿長街。
“滅匈奴,是從高祖皇帝開始,歷代先皇和朕共同的心愿。
我大漢從建國之初,至朕已歷七代帝王。
歷任先帝的同一愿望就是建立一支足夠擊潰四夷,擊潰匈奴的強軍。”
皇帝的聲音震耳,城內城外,鴉雀無聲。
“從高祖開始我大漢就實行馬政,鼓勵養馬,更招募邊地各方,所有善騎者從軍。
到朕的父輩在位,我大漢邊地騎兵終于初具規模。當時的七國之亂,就是我大漢數千北部邊騎南下,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叛軍。
我大漢蓄志七十載,一代代積累,皇位傳到朕手上,反擊匈奴的時機終于來了。”
皇帝掃視長安內外,遙望千里。
“衛卿在九年前,統兵打上龍城那天,朕徹夜不眠。
因為朕知道,先祖皇帝們期盼的事,將在朕手里實現。
而今又有了冠軍侯,為朕開疆,摧城拔寨無敵,為爾等萬民,為這天下立不世之功。
破匈奴,比朕想的更快,更徹底!”
“今日,將軍歸來,朕與萬民共迎之!
眾卿,都起來吧!”
在長安全城沸騰的氛圍中,霍去病來到城門下。
皇帝對皇后道:“皇后去后邊的鑾駕自行回宮,朕與大司馬同乘一車,有事要說。”
又來……衛子夫一身后袍,頭插鳳釵,衣飾華麗,翻了個嬌俏的白眼。
讓她去后邊坐車自歸,不是第一次了。
她看出皇帝正在興頭上,不會生氣,拒絕道:“去病也是我的外甥啊,我亦想與其同乘。”小腰一扭,當先上了帝輦。
皇帝啞然失笑,遂和霍去病先后登車。
霍去病坐側翼,皇帝和皇后并坐。
“冠軍侯可知極西戰事的變化?”車駕啟行,皇帝直接問道。
霍去病回應:“這幾日與舅父聯系探討過軍務。
舅父在數日間三次調兵,和帕提亞交手。
第一次是誘敵深入,六千帕提亞輕騎,在蔥元境被斬三千八百余眾。”
皇帝道:“第二次是主動出擊,從蔥元以北的赤谷城西進,兵鋒直指大月氏核心藍氏城。
對方統帥在藍氏城全力布防時,衛卿忽然統兵沉頭南下,沖擊另一支帕提亞在大月氏東南向駐扎的兵馬。
此戰破敵,將大月氏東南角切掉,重新落入我大漢掌握。”
皇帝沒什么機會上戰場,所以很熱衷討論戰事,用來緩解不能親上戰場的遺憾。
他也確實精通兵事,研習過百家兵書。
歷史對其的評價是偉大的戰略家。
霍去病小時候,皇帝還想親自傳授其孫子,吳起的兵法。
“舅父將大月氏東南角的一小塊奪下來,在戰略上尤為重要,可對藍氏城形成南和東兩向出兵夾擊的優勢。
對方自然不會甘心。
所以第三次交鋒,是對方的反攻,發生在第二戰兩天后的晚上。
對方統重騎兵來襲。
舅父提前將赤谷城主道下的地面,挖出密集的陷馬坑。其上鋪設的磚石看似如常,甚至普通馬匹走在上邊都不會有問題。
但帕提亞的重騎兵跑上去,石磚便會破裂,馬在奔跑中蹄子沉到陷坑里,斷足的馬數以百計。”
皇帝開懷大笑:“正是,對方步步皆被衛卿看準,三戰皆輸。
尤其最后一戰,帕提亞鐵甲軍折損近千。聽說他們的鐵甲軍,出世以來從未吃過敗仗。
那城內石磚下挖的陷坑,是你和衛青一起商議出來的?”
霍去病謙遜道:“是舅父的布置。
在平原上想對付重騎兵非常難。
所以舅父從第一戰就開始撩撥對方心態,經過第二戰的推動,對方兩戰皆輸,將領心態變得急切,調動重騎兵催城,正好中了舅父的算計。
整個作戰計劃,臣只提了一個建議,就是在挖空的地磚下方,以物撐住,讓先過去的重騎能平穩通過。
待石轉被多次踐踏,承重的東西斷折時才塌陷,以便于引誘更多重騎兵入伏。”
“舅父和臣都覺得很可惜,時間太短,陷阱不完善,不然對方這一戰絕不至于損失八百重騎。”
衛子夫在一旁安靜旁聽。
劉徹談議兵事時毫不掩飾的喜悅,非常少見。
“有機會臣也想去碰一碰帕提亞的重騎。”霍去病眼神熠熠。
他一直有征戰天下,敗盡各路強兵,帶漢軍走上山頂的強烈欲望。
帕提亞算是這個時代最強的對手之一,更西方的羅馬此時還沒走向巔峰,尚未進入帝國時代。
“郎中令已有破帕提亞之策?”
霍去病:“有些想法,打算試試。”
皇帝溫言道:“你先回府休整些時日,待屏嫻平安生產再說。”
霍去病嗯了一聲,心頭微熱。
出征數月,且劉清有孕在身,確是到了該回家的時候。
“臣還有一事奏報。”
霍去病道:“烏桓,扶余,鮮卑等部想抽調族中精銳,加入我漢軍,讓其部眾歸我大漢統一調派,等于自行解除了他們最后的武備力量,以示入漢的決心。”
兵馬權柄上繳,是進一步臣服的表現。
“這是好事,他們有什么條件?”
“他們仍想保持在祖地養馬的權力,且想保留他們的族群名稱,即徹底歸漢后,保留鮮卑,烏桓人的身份稱呼,也就是變成我大漢國內的一支少數部族,可以稱為漢民鮮卑族,漢民烏桓族。”
這個條件不算過分。
帝輦回宮,先在北門外的冠軍侯府停靠,把霍去病放下,車駕才離開。
“侯爺!”
府內,眾多侍從齊聚,施禮問候。
霍去病回到內宅。
劉清的隨身女侍迎上來道:“殿下本想去迎侯爺,但宮里來的婆子說小侯爺臨產是橫位,不易生,讓殿下在家里安胎。”
霍去病有些吃驚。
橫位就是臨產前,孩子在母體內,腦袋和腳是橫著蜷縮在胎膜里。古時的難產大多是這個原因,生不出來。
當然,這方世界有仙魔之力,解決辦法還是有的,不至于太嚴重。
但總歸比正常體位的孩子多了些危險。
霍去病三步并作兩步的進了寢殿。
“夫君。”
“侯爺。”
大小媳婦,連白南妤也在。
這次出征,沒帶白南妤,其傷勢未愈,留在了府上。
卓青珂是來陪劉清說話的,正好一起等霍去病回來。
數月未見,三女容顏嬌麗,絲毫未變。
白南妤一身杏色長裙,卓青珂是胭脂色留仙裙。
劉清身著寬松的公主裙,大腹便便,裸足挑著淺梅色的繡鞋,坐在榻邊。
見到霍去病,劉清的眼神里綻放出喜色。
“皇兄親自下的旨意,不讓別人告訴我伱回來的時間,怕我去接你。”
劉清起身靠過來,膚白貌美的大長腿公主,似乎豐腴了些。
霍去病牽住劉清溫潤的手,對卓青珂和白南妤道:“都坐吧,在家里不用這么客氣。”
出征歸來,自有一番熱鬧。
劉清就是這幾天待產。
宮里,宗室,道門都有穩婆,醫侍過來,住在府上,隨時待命。
傍晚,府上開宴。
廚子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主菜是燒鹿筋和雞里蹦。
燒鹿筋是非常有名的一道菜,用鹿筋做主料,配合上柰子果,蘿卜等燒制而成,一點都不腥,還帶有非常濃郁的香氣,色澤金黃。
雞里蹦則是用青蝦和雛雞作主料,一道菜里能吃出蝦仁和雞肉兩種不同口感。
晚宴后沐浴更衣,登榻休息。
霍去病琢磨著和大肚子久別重逢,交流下感情。
可惜沒得逞。
劉清睡下后,他獨自來到書房。
侯府的內湖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蛙鳴,形成夏夜獨有的樂章。
霍去病取出一卷破碎的簡書。
這是苣都祭出來的那部半圣簡書,被鴻鳴刀斬落。
霍去病這幾日嘗試從中剝離氣機,打算用來追溯那個半圣。
封狼居胥時,破開天地表象,曾見到歸屬半圣的一縷氣機,最后也沉入了始皇陵。
一座皇陵,許多未解之事皆與其相關。
秦皇的生死,仙主的真容,祖龍,未知來歷的半圣,這些線索都集中向皇陵。
霍去病看過竹簡,便將其收了起來,沉吟片刻,隔空傳聲詢問道:
“白南妤,縱橫道最初的創始者是誰,你可知道?”
白南妤正在原本歸屬卓青珂的那座小院的寢室內,沐浴后長發垂散,倚在矮榻后看一卷簡書。
她穿著潔白的內襯,露出勻稱細膩的小腿和晶瑩如雪鑄的雙足。
胸襟半開,鎖骨精致,肩窩內凹。
聞聽霍去病的傳聲,白南妤微抿著唇瓣,思慮片刻才道:
“縱橫道最初是春秋戰國時,一些縱橫家聚集所創,具體是誰卻是不知道,似乎是多人共創。”
又道:“但縱橫道三子九尊間流傳著一個消息,最初的創始者可能是縱橫鼻祖鬼谷子的弟子之一。”
鬼谷子的弟子,聞名于世者有八人,或親傳,或隔代獲得鬼谷傳承,多是顯赫于世之輩。
蘇秦、張儀、孫臏、龐涓。
此外還有一些記載,商鞅、呂不韋、白起、李牧亦或多或少得到過鬼谷傳承,與自身所學相融,受益匪淺。
另有徐福,樂毅,甘茂也在傳聞之列。
鬼谷弟子……霍去病是在對那個半圣的來歷,進行分析,對方總歸不會是憑空冒出來的。
如果不是仙主……霍去病能想到的,以縱橫一脈嫌疑最大。
片刻后,他轉開念頭。
天地四極,對應北向的青銅柱崩潰后,化為無數咒文涌入井內。
連日來,井內一直在散發微光。
而霍去病亦是多次推演四極青銅柱的存在和顯化原因。
如果真的需要以兵鋒破開神州以外的國家,最終四個方向的銅柱都解開,會發生了什么。
蓄養兵鋒,成就兵圣?
還是和神州的某些秘密有關。
北方的銅柱破裂,對應的是草原部族。
西方應該對應著西域諸國。
但眼下西域附近仍戰火不斷,所以銅柱還在。
南方對應身毒,那大漢以東有什么國家?
往東海延伸出去……是始皇帝手卷里提到的東海尋仙之地,還是后世的日國?
霍去病沉吟片刻,收束意識。
識海內,古井中光暈沖騰。
涌入井內的銅柱咒文,明顯觸發了古井的新變化。
霍去病的意識,在井口上方眺望。
入目所見,那井壁內有諸多符號,光曦氤氳。
當意識探入其中,四極銅柱崩潰的符號彼此交織,衍生出一片水面般律動的光暈。
霍去病的意識延伸,彷如在剎那間進入了一處天地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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