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舞樂。”
霍去病來到主位落座:“但在我看來,不論什么技藝,達到高深的境界都有相通的地方。
羅什娜的舞技,確是世所罕見,精彩絕倫。”
那女子正是羅什娜,剛從西域返回長安。
和劉清成為好友以后,她在侯府內宅起舞,并未佩戴遮面的輕紗,袒露著嬌美的容顏。
她是那種帶著稍許異域風情的面容,臉龐極具立體感,眉目傳神,鼻梁秀直挺翹,有著近乎雕塑般無瑕的美感,嘴唇豐潤。
羅什娜施禮道:“這幾年疏于練習,舞藝已退步了不少,讓侯爺見笑了。”
單是矮身施禮的動作,便讓她的身段分外壯闊,起伏間盡顯過人之處。
這樣的身材,跳什么不好看。
“你剛從西域回來,西域形勢變化如何?”
羅什娜道:“我只知衛大將軍接管漢軍后,以張次公部扼守身毒犍陀羅城,又以李敢囤兵大月氏和身毒交界區域,保持對藍氏城的威懾。
侯爺大破匈奴后,漢軍可以全力應對帕提亞。
而帕提亞數戰皆敗,據說國主非常震怒,已準備增兵,與漢大戰。”
白南妤和卓青珂也是身著留仙裙,眉目如畫,各居矮席的跟著旁聽。
劉清面前的矮席上,放著四五個晶瑩剔透,餃子模樣的點心。
青翠蔥綠的餡料,從纖薄如紙的薄皮內透出,誘人食欲。
霍去病入座后從劉清那拿過碟子,伏案大嚼,一口一個,風卷殘云般將點心掃蕩的一干二凈。
“夫君今天離家后沒吃過東西?”劉清問。
“不是餓,是饞。”霍去病笑。
幾人閑聊片刻,天色已晚,便各自散去。
“羅什娜從西域回來,想在長安購置一套宅子。我把夫君以前的府邸讓給她先住一段時間啊?”劉清說。
“嗯。”
夫妻倆回到寢殿,霍嬗四仰八叉的在墨工打造的漢代嬰兒床里,呼呼大睡,嘴角流涎。
府內有四個奶媽,劉清偶爾也會自己喂。
小家伙日子過的美滋滋。整個府邸的人,連大貓和胖虎都圍著他轉。
“清兒,等孩子稍大些,切不可慣著養,不然會事無所成,將來只會說他爸是霍去病。”
“指不定會說阿母是屏嫻公主呢。”劉清嫣然道。
孩子太小,還沒分房,劉清把他留在自己的寢殿,夫妻倆圍在木榻旁打量霍嬗。
公主殿下香氣襲人,霍去病道:“這幾天過去,身體可曾恢復好了。”
劉清橫了他一眼,笑吟吟的招呼女侍進來:“把小侯爺抱到隔壁的寢殿去睡。”
侍女們遵命行事。
很快,屋里就剩夫妻二人。
長夜漫漫,不繁衍何以解憂。
下半夜,屋內云消雨散,盛夏的長安,細雨綿綿。
輕雷聲中,雨滴淅瀝。
霍去病凌晨起床時,劉清仍在身畔甜睡,秀發慵懶。
他照例來到書房靜坐修行。
匈奴之戰的所得,讓識海內光暈熠熠。
擊潰王庭,飲馬瀚海,封狼居胥,整個過程結束。當所有戰事匯聚的兵家氣運,全部轉化出來,霍去病的識海出現了兩枚淡金符號,一枚紫色的氣運符號。
還有兩枚淡銀色,能增長兵勢,推動兵家修行的符號,以及兩枚能將下策晉升為中策的玉色符號。
滅國匈奴所得之多,堪稱大豐收。
霍去病想了想,將玉色的兩枚符號,分別加在兵策隔岸觀火和圍魏救趙上。
兩枚符號的融入,讓兩者迅速蛻變為中策。
霍去病的意識,又落在淡紫色的氣運符號上。
他上次加了一枚淡紫符號給天賦美人計,然而并沒有推動其攀升。
霍去病有種感覺,就是再加一枚氣運符號給美人計,也未必能將其推動成為上上策。
上上策的出現,可能需要某種特殊的機緣,而不是單純的靠氣運推動就能完成。
而隨著修行時間的延長,霍去病對本經陰符七術有了更多了解。
這門修行和兵家的境界,氣運息息相關。
境界和氣運的提升,達到一定程度,才能讓對應的兵符化形出現。
其中又以還未全部開啟的盛神法五龍,所需氣運最厚。
他封禪狼居胥山后,武運大增,第二枚盛神法五龍兵符周圍繚繞的混沌薄霧,正逐漸散開。
此時,霍去病將一枚淡紫色的氣運符號,送入了盛神法五龍的修行內。
霍去病身前有軍陣浮現,周邊的虛空在軍陣沖擊下,近乎崩塌,返本還源,混沌厚重奔流,像是一顆以天地為胎的巨卵,將他包裹其中,在蘊育武運神機。
識海內,氣息翻天覆地。
忽然,第二條青龍兵符破縛,化出了完整的形態。
霍去病體外的混沌巨卵崩裂,所有的氣息倒卷而回,被他吞吐收回體內。
此時的霍去病,以體內天地和體外的自然天地交感。
識海內雙龍游曳,龍吟震徹。
這兩條青龍吐出的龍吟居然也是一種力量,和霍去病體內的兵家氣息,諸竅共同運轉奔騰。
他攤開手,外放的軍陣微縮,落在掌心內,無數的紋路,兵家咒文交織,隱然化出一個獨立的小天地般,在他的掌心呈現。
那小天地內,有五大兵符。
龍虎,朱雀玄武并存,一枚枚兵家符號對應兵策神通,從軍陣里衍生出千軍萬馬的龐大戰場,對陣廝殺,兵鋒四溢。
這是兵家八境神府的雛形。
修行到盛神法五龍中雙龍齊出的層次,已觸摸到八境神府的邊緣。
天明時,霍去病從修行中醒來。
他感覺到體內力量前所未有的雄渾鼎盛,氣機映合天地,諸竅通透無垢。
他取過紙筆,將自己的修行和一些帶兵感受,記錄下來。
因為連年征戰,他想傳承兵道學問,在大漢推行兵府制度,拓展兵家一脈的打算,始終沒有真正推行開來。
但霍去病一直在積極準備,希望能留下自己的兵書傳世。
天色漸明,小雨未停。
書房里氣氛安逸,劉清起身后,披了件輕薄的外袍,來書房看了眼,又悄悄退走了。
霍去病結束了兵法的心得記錄,遂取出傳訊蓮葉,跟千里外的衛青聯系:“舅父!”
衛青人在西域的中軍大帳,研究接下來的用兵。
“我有個想法,舅父不妨試試,或可為我漢軍節省不小的消耗。”
霍去病道:“身毒的象兵陣非常笨重,但正面沖陣,有無堅不摧的力量,若以象陣沖擊帕提亞的重騎兵,必有奇效。”
衛青沒去過身毒,對象陣缺乏了解,愕然道:“象陣?”
“舅父傳令給張次公,讓他從身毒往西北向運一支象兵過去,舅父一見便知。”
兩人結束傳訊,霍去病從書房出來,伸了個懶腰。
皇帝讓他禁足五天,霍去病自動理解成放五天假。
他準備在家里釣釣魚,和妻妾們娛樂娛樂,若有緊急軍務,送到府上來處理。
還有季秋等人的迫擊炮,秘紋軍械等研究,也可以叫到府上來匯報。
中午的時候,公孫弘和董仲舒聯袂來訪。
仨人在湖心亭上架起爐火,吃涮羊肉和湖里釣上來的湖鮮。
“陛下在早朝上宣布了廢趙王封號,收回封地的事,真是大快人心。
宗室那邊居然毫無動靜。”
公孫弘笑起來臉上的褶子宛若一朵野菊花:“可惜連累霍侯被責罰,我心里頗感過意不去。
這等事本該是我二人這種老家伙,沖在前邊的。”
霍去病道:“無妨,能做成事情才是主要的。”
“陛下怎么處罰霍侯的?”董仲舒正色問。
霍去病道:“說我打人不對,罰俸三個月,禁足五天。”
董仲舒和公孫弘對視而笑。
這處罰……挺好。
公孫弘沉吟著道:“陛下暫時沒殺趙王,估計是在試探宗室乃至其他諸王的反應,趙王犯的罪責,殺十次頭都有富裕。”
董仲舒道:“有些事,要一步步來,慢火烹之。
我看陛下這次是下定決心,要收回諸王手里的權利。我大漢以后可以有封王,但估計不會再允許掌握大量郡兵的諸王出現。”
霍去病也判斷皇帝打算收回先祖皇帝們,延續下來的封王封國掌兵習俗。
“我有一事自己出面不便,需兩位幫忙。”
公孫弘和董仲舒精神一振:“侯爺盡可說來。”
“丞相在明日的朝會上,不妨直接諫言收回各地封王掌握郡兵的權力,看看效果。”霍去病道。
“進一步試探宗室和各地封王的反應?”
公孫弘思索片刻:“好。”
霍去病是當朝大司馬,由他提出來確實不合適。
容易讓人攻訐,說他專權。裁撤各地私兵,要將天下兵馬牢牢控制在手里。
由老丞相提出來,董仲舒助攻則沒有問題。
皇帝必會欣然接受,等著逐步把諸王手里的兵權繳了,進一步中央集權的事,就完成了一半。
三人遂將談話轉到民生上。
數日轉瞬,諸事有條不絮的推進。
長安某處,子僅存的親傳弟子,正盯著面前簡書上的字跡:
“我能給你力量,也能收回來,你該像伱師尊一樣,做好我吩咐的事。”
“你到底是誰?”
對方避而不答:“我會推動巫蠱之術,擾亂帕提亞和漢的戰局,屆時需要你做些事情。”
“帕提亞和漢皆為強國,兵馬萬千,氣運鼎盛,如何擾亂?”
“以巫蠱為種,融入天地萬靈為用,讓鳥群遷移,便可大量傳播巫蠱,讓帕提亞,身毒,漢交界處開戰的部眾,百姓,甚至是兵將,大量染上巫蠱之毒,加深雙方仇怨和開戰規模。
如果有必要,還會有人去襲殺雙方主帥。”
用鳥群遷移,傳播巫蠱……好狠的計策。
對方雖然沒說,但子的弟子大抵能猜到其身份。
很可能是被秦皇封禁鎮壓在皇陵里的存在。
對方身在皇陵,但聽其意,他雖被封禁無法出來,卻有手段能推送巫蠱之力亂世?
七月中旬的晚上,夜色降臨后,大漢發生了一件震動歷史,記載在史書中的事。
當晚西北天際,有隕星入世,帶著長長的焰尾,劃破夜空。
修陰陽術的姜堰,太仆,太史等人立即生出感應,仰頭觀望。
隕星的光焰中,隱然帶著一縷殷紅的血色。
“吉兇參半的天兆!”
“我大漢國運如日中天之時,怎么會有吉兇并存的隕星逆天地運勢,在我大漢對應的天穹區域出現,像是要將漢上升的氣運阻斷。”
姜堰的臉色頗為震駭,迅速將消息報給了皇帝。
長安,善于注史的司馬遷也在眺望蒼穹:“隕星攜一縷兇氣橫空,真的來了!”
同一天晚上,離長安不足百里的秦皇陵,噴薄出沖霄的紫氣,驪山,秦嶺皆在震動。
地脈之下像是有東西要沖開束縛。
還有震耳的龍吟從山脈下沖起,響徹神州!
華山上,道尊正在矚目面前的道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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