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來的是一只爪子,五趾如鉤,然后是一顆龍頭!
其上鱗片密布。
而每枚鱗片上,都有點點光斑流轉。
霍去病已經打開了洞察事物本質的視力,看見那鱗片上的光斑,是一座座微縮的陣列。
這只探出來龍頭,氣息之強,連道尊這一層次,都生出位階上被壓制的恐慌感。
那龍頭上有一層濃重的青光,頭頂有角,但只能朦朧看出其形態。
不是真龍,也不是血肉之軀……霍去病思忖。
學者和教士身后,還跟著幾個隨行的婆羅門教教眾。
二人還記得霍去病讓他們努力表現的話,當即傳遞命令。
有一個婆羅門教的教眾,往前踏出一步。
學者從吠陀經的典籍里,分化出光暈,落在其身上。
那婆羅門教眾,周身變成黃銅鑄造般,發出光暈。
教士手上也有變化,婆羅門教的戒律法則衍生出力量,化為一柄金色戰矛,落在那教眾手里。
那教眾撐眉怒目,仿佛進入狂化狀態,悍不畏死,往甬道盡頭的龍頭迎去。
雙方距離迅速拉近。
轟隆!
甬道內,靠近青光的區域,空間破裂,出現一個漩渦。
那只探出的龍頭,張嘴吞噬虛空。
其口中連牙齒上都祭刻著陣列。
靠近的婆羅門教眾,投射出手里的戰矛,如同一道閃電破空。
然而戰矛連同他自身,都被那漩渦的力量收攝,竟然在縮小,被張開的大嘴一口吞掉,血在其口中濺射出來,殷紅刺目。
龍頭旋即縮回青光當中,隱去了蹤跡。
婆羅門教的教眾被吃掉,連浪花也未濺起半朵。
“有誰看清那是什么?”道尊問。
“好像是一只青銅鎮墓獸?”秦青玉回應。
“這里太危險了!”學者感慨。
跟他和教士一起來漢地的教眾,是兩人的衛士,專職戰斗,一身修行,卻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吞掉。
“好像是一只銅獸天祿。”樓觀道尊說。
天祿就是貔貅,別稱“辟邪、百解”,俗稱“貔大虎”,是古書記載的神獸。
據《史記·五帝本紀》等古籍所述:貔貅的外貌像老虎,首尾似龍。其色亦金亦玉,肩上長有一對羽翼卻不可展,頭頂生角。
一角者為“天祿”,兩角稱為“辟邪”。
“鏘!”
入口處,發出金屬震鳴的聲音,又探出一只腦袋。
先出現的像是頭部的翎羽,很尖銳,明顯和剛才那只不同。
“還有東西……不止一個。”
“它們好像是守護這道門戶的,不會離開那青色光幕,但我們也進不去。”公孫弘猜測。
這時,剛探出來的青銅獸首閃電回縮,像是受到了驚嚇,忽然縮回去消失了。
光幕后方的影子也不見了。
眾人發現霍去病手里多了個小瓶。
似乎就是這瓶子,逼退了光壁后的鎮墓獸。
“這瓶子里是什么?”
瓶子里是始皇帝的那滴血,權做一試,出奇的管用。
“應該沒問題了。”
霍去病當先前行,來到那青色光幕處,略作停滯,遂邁步走入其中,消失在光幕后。
一行人陸續跨過光壁。
眼前一個恍惚,已來到光壁后的空間,仍是一條青銅甬道。
兩側站著兩尊丈許高的青銅俑將,手執大戈。
“剛才看見的巨大人形,是這兩個俑將,倒映在了光幕上?”道尊說。
姜堰道:“未必,剛才那個人形影子會動,不太像是這兩個銅俑。
這皇陵映合陰陽,呼應五行,如同另一個獨立于外界的特殊天地,什么變化都可能發生。
剛才,這光幕背后,肯定還有別的東西。
若非霍侯掌握皇陵兵權,我們想跨越這光幕,不知要費多少周折,填多少人命。”
他看了眼立在廊道左右的兩個俑將:“這兩個俑將身上的殺機讓人驚栗。”
霍去病在打量俑將身后的銅壁。
其上有一個環狀的區域,丈許大,咒文密布,比周邊的銅壁明顯要光滑,像是有東西時常出入,摩擦所致。
“疑似天祿的鎮墓獸,進入了這圓環的區域。
它能以銅壁為巢,與其相融,在這陵寢內隨意穿梭。”姜堰說。
眾人又看向通道彼端。
在那個方向的地面上,有一座呈凹陷狀,刻痕交錯,內部像是灑滿了星輝,微光明滅的陣列。
而光幕后的這片空間,大約七八丈長短,是個死胡同,前行無路,只有盡頭處那座陣列存在。
霍去病來到陣列前。
姜堰也跟了過來:“這是用來傳送的陣列?”
霍去病道:“沒錯,是單向的,能進不能出。”
意思就是進去以后,沒法再原路返回。
若是里邊找不到其他出路,就得困死。
“那我們是繼續深入,還是退出去?”
霍去病看了眼道尊。
這次進來,最先提出來的正是道尊。
“我想進去看看,道簡和這里有什么聯系,還沒弄清楚。”
霍去病道:“這傳送陣列是單向的,但內部應該還有別的出口。
我們最初進入皇陵,遭遇的那幾個被囚禁的存在,紅衣女等人,他們大概率是從皇陵深處跑到一層的。而他們所用的道路,不會是眼前這一條。
所以……應該還有道路連接著一層皇陵,能出去。”
“這里的防衛如此嚴密,關卡層出……”姜堰低聲嘀咕。
他顯然不想繼續深入。
但霍去病話落,直接走進了足下交錯的陣列內。
學者和教士咬咬牙,連同身后的幾個隨員,也跟著踏入其中。
道尊殿后,眾人相繼通過傳送,消失在這條甬道盡頭。
就在他們走后,剛才霍去病注視的銅壁上,圓環狀的區域里,青銅壁壘如流沙般旋動,一顆腦袋從墻內擠了出來,死死地盯著眾人傳送離開的位置。
這顆腦袋突然吐出一道青光,如河流般淹沒了那個傳送陣列。
陣列消失。
這片空間沉寂下來,徹底切斷了出入路徑。
道尊最后一個走進陣列,感覺像是穿過了一層水幕。
空間在身畔倒退。
當腳踏實地,傳送結束,道尊低頭看去,仍是青銅的地面,有傳送陣紋在足下明滅,而后散去。
先傳送過來的眾人,都在他前方不遠。
道尊個子偏矮,其他人站前邊,把他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完全不清楚傳送到了什么地方。
他先仰頭看向上方,至少十余丈高的頂壁上,嵌著無數發光的寶石,按真實星辰的位列排放。
這頂壁的情景,和第一層皇陵高度相似,只是規模小了不少。
“這銅殿里的布置,和皇陵一層頂壁的九天星河大陣遙相呼應。
整個皇陵內外一體,借用天地偉力。”
道尊聽到姜堰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他從后邊往前走,來到霍去病身畔。
他們所在位置,是一個青銅殿,造型方正。
殿宇面積極大,四周以千計的銅俑佇立,手里皆執握長戈,對著殿內中間的位置,一動不動。
頂壁的光暈灑落,銀輝如水。
“所有俑兵手里的戰戈,都指向中間。
那中間區域,看似無物,怕是藏著某些秘密,表面看不出來。”
文始道尊說:“我修行的六方天音術,能聽到許多微弱的聲音,進入這里后,有喊殺聲比剛才要響亮的多。
我們一路走進來,好像正在往某座戰場接近。”
霍去病也聽到了類似的聲音。
他們一路進來,確實像是在一步步接近某座戰場,廝殺的聲音,比之前要響亮的多。
霍去病視線流轉,四壁密封,看不見任何出入的路徑。
“墻壁上有圖案。”
青銅墻壁上,篆刻著一幅幅畫面,有些是交錯的陣紋,另外一些則是敘事的圖畫。
有一幅畫面面積巨大,其上描繪的是天地崩裂般的可怕景象。
有一座眾生云集的龐大天地,在分崩離析,走向毀滅。
另一幅畫面里,巨大的船舶出海遠行。
船上軍眾林立,穿著秦軍的制式甲胄。
“第一幅畫好像是在描述上古九州崩裂的過程,傳說久遠的時間前,地分九州,因為未知原因崩裂,最終只剩下一座神州。
其他的地域不知所蹤。”
陰陽家這一脈的鼻祖鄒衍,在歷史上留下過很清晰的記載和著作。
內容便是他推演星象,和神州大地對應,認為神州應該有九,但八部神州在上古之前就消失了。
“第二幅圖,是秦皇派人出海尋仙的內容。若和第一幅合起來看,又像是在尋找消失的九州。”
姜堰眼神熠熠:“有沒有可能傳說有誤,始皇帝當年找的不是仙魔,而是消失的九州?”
“也有可能尋仙是真的,找消失的九州也是真的。”
“侯爺的意思是消失的仙魔,和消失的九州是一起的?”
道尊亦是身形一震:“昨晚道簡出現變化,和皇陵氣息呼應。
我道門初祖老子當年出函谷關,去向成謎……會不會也是在尋找消失的九州,仙魔生存的地方?”
如果這些猜測正確,那許多線索就能串在一起,收攏成一條線。
銅壁上的畫面轉到第三幅,也就是最后一幅,是一處戰場。
從畫面里看,似乎是天下忽然爆發了戰爭,形勢混亂。
畫面里出現大量秦軍。
他們立在長城上,披甲執銳,與敵人舍生忘死的交戰。
銅壁上只有這些內容。
霍去病在墻壁上看了一圈,視線又回到第二幅圖案上。
他邁步騰空,來到那幅老秦人揚帆出海的畫面前。
畫面里描繪的海船,正是大秦號。
也就是他不久前剛找到的蜃樓號。
霍去病仔細觀察,遂把手掌壓在對應蜃樓號頂層,始皇帝那處秘密空間的位置。
當他的手壓上去,推動氣息送入銅壁。
瞬息間,銅壁亮起微光。
……霍去病吁了口氣,驀然開朗。
始皇帝的布置環環相扣,要是他沒能找到蜃樓號,進入這里也就想不到有東XZ在蜃樓號隱藏空間對應的畫面里,困死在這也未必能出去。
換句話說,始皇陵此刻的變化,都在秦皇當年建造時就考慮的范疇內,不然不可能將一條條線索,通過始皇手書安排的如此縝密。
霍去病嘗試把畫面里浮現微光的區域,往外牽引拖拽。
那畫面上,便推送出一個隱藏暗格。
里邊放著的,正是第四卷秦皇手書。
與此同時,銅殿的地面陣紋交疊,秦俑仿佛活了過來,身上有陣紋和地面相連。
銅俑圍繞的中心位置,地面側分,露出一個井口。
道尊,拿了始皇手書回來的霍去病,姜堰等人陸續來到井口處,探頭往下看。
井內是一個頗大的空間,無數銅棺陳列其中,正是霍去病進來前,通過靈蓍兵符看見的景象。
銅棺羅列,令人心悸。
哐啷!
棺內突然傳出砸擊的聲響!
而殿內另一側的銅壁,浮現出一層光暈,似是出去的門戶,喊殺聲驟然激烈,變得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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