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國的部眾,眼眶隱然發紅,多了一縷血色。
這種變化并不明顯,但公孫弘一直在尋找心頭不安的來源,入城后充滿警覺,還是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霍去病以軍陣覆蓋全城,洞察戰場,還隱然察覺到守軍體內氣機如沸,力量在提升。
王城的城門已破,便在漢軍蜂擁而入的時候,大和守軍忽然發狂般開始反攻。
“是某種兵家秘術,或特殊器物的加持,強行誘發了他們的潛力。”
霍去病足下擴散的軍陣里,白虎和玄武兩大兵符的屬性爆發。
漢軍的攻防力量,也在同步提升。
但那些守軍臉上,脖頸處的大筋賁凸,模樣變得猙獰之極。
他們體內力量增長,悍不畏死。
一時間,連復陸支,熊三等人都被堵在王宮外,難以殺進去。
公孫弘沉聲道:“這海外的蠻夷島國,手段倒是不少。
看來那個縱橫半圣,在這里用了不少心思。”
霍去病識海內兵符變化,偏南方向的軍陣里,浮現出赤紅的翎羽,東向的軍陣,則有龍鱗的紋理隱現。軍陣中央,傳出響徹全城的熊吼,震耳欲聾,令人神魂搖曳。
靈素兵符的無數符號,彌漫軍陣,呼應四象二十八星宿,宛若星空倒映在軍陣內。
六大兵符同出,史無前例。
軍陣內出現了特殊的附加效果。
除了和霍去病兵勢相合的漢軍,大和族部眾,同時感覺到有山巒大地般沉重的力量,壓在他們身上,骨骼作響,移動遲緩。
大概四五次呼吸的時間里,漢軍的刀兵破敵直入,大量砍殺守軍。
不過軍陣的加持,很快就消失了。
以霍去病如今的修行,給數千軍伍同時加持六大兵符相合的力量,亦只能持續數次呼吸的時間,就會感覺吃力,神魂,體力像是被掏空,需要時間來回氣。
這種同時推動本經陰符七術,六大兵符共同加持的手段,只能當成大招來用。
“冠軍侯剛才催發的是什么兵術?”
“四象神兵符。”
這時,漢軍徹底沖破王都城門,全面殺入王城。
熊三揮動大錘,砸在一個守軍胸前。
那守軍中門大開,被趙充國揮刀刺穿咽喉,頓時了賬。
熊三雙足跺地,縱身上躍,目標是第一個殺入王宮正殿。
她人在半空,大錘高舉,準備砸穿房頂,落到那大殿內部。
但熊三即將落在殿宇上的時候,虛空中探出一只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從后方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拖回地面。
后方,是霍去病策騎進入王宮,抬手虛抓,掌指像是穿透空間,隔空將熊三抓了回來。
那王宮大殿內,走出一個臉上戴著慘白面具,穿黑色寬袍大袖,服飾華麗,腰上懸劍的人。
他露在衣袍外的雙手,白的沒半點血色。
其身形瘦高,衣服上繡著山河日月。
此人一出,大和守軍齊聲呼喝出一種土著語言,狀態亢奮,像是看見了精神領袖。
霍去病憑借后世的一些認知,大抵能猜到對方身份。
島國有本土的宗教信仰,起源于他們的蠻荒時代。
華夏的東漢,三國時期,都有文獻里記載過“倭人卑彌呼,事鬼道,能惑眾”等類似內容,可見當時的島國統治者,已能通過充當‘神’的代理人,來控制百姓,形成初步的鬼神體系。
他們的本土信仰,在逐漸完善后,被稱作神道教。
但最初并不叫這個名字,是他們將傳入島國的佛家,道家結合,才衍生出神道教的稱呼。
眼前這個氣息陰幽,臉戴面具的存在,就是該教初始時期的祭司,也叫氏神祭司,或者族神。
“這氣息波動,是天人頂峰的修行。”
公孫弘擼起袖子,左手托圣人手卷,右手托法家刑律典籍,兩者同時發光。
這老頭特別愛搶怪……霍去病心想。
公孫弘邁步往前,虛空竟有一道文字鋪設的道路,承接著他的腳步。
淡金色光暈,從這些文字上顯現。
儒家的浩然之氣鋪開。
周邊虛空,響起了清朗的讀書聲。
有文字繚繞在公孫弘和他手里的圣人手卷附近,承載著知識和對智慧的啟迪,誅邪破魅。
在進入王宮后,白南妤也飄身而起,體若青煙,進入了宮廷深處。
姒雄率領的繡衣和漢軍的一支隊伍,隨其而行,散開殺入王宮。
那個神道教氏神祭司手里,多出一柄青銅劍。
巴掌寬的劍脊,古舊斑駁,上有凸起的橫紋,如脊椎般分成一節一節。
其身后,描繪著神宮圖案的皮卷也再次出現,光芒播散。
公孫弘跨步逼近,似緩實快,儒圣手書在發光。
氏神祭司身畔的皮卷,光芒卻在不斷收縮,被圣人手書的力量逼退。
“飝靐飍朤……哇啦哇啦。”
氏神祭司忽然開口說話。
“他說的什么鬼話?”公孫弘訝然道。
“他問我們到底是什么人,突然攻伐大和王都。
別以為我們已經占了上風,若他拼死一戰,有把握能拖住我們中的一個,一起身死。”
霍去病解釋:“他讓我們別欺人太甚。”
公孫弘一臉懵:“他說了就十來個字,怎么翻譯出來這么長?”
霍去病攤手道:“因為我也沒聽懂,猜他是這個意思。”
公孫弘愣了下,不知該怎么吐槽,伸手一招:“學而不驕,驕者以力降之,當敗!”
對面的神道祭司,頓感壓力臨身,自身法力遲滯,像是在被一股力量壓制,剝奪了修行。
他雙眼炯炯的盯著公孫弘,眼神都不眨一下,全部心神皆用在對付大敵之上。
手中流轉著出對應陰陽的力量,積蓄氣機。
他身后的影子律動,如同一條陰影演化的毒蛇。
公孫弘身后的影子,竟也浮現異常,探出一只慘白的手,掐向他的咽喉。
但下一刻就有儒家文字落在那手上,尖利的慘叫聲中,影子里的手,倏地縮了回去。
“操控神魂的魑魅邪術,小道也。
果然是蠻夷小國,只會修行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公孫弘素來毒舌,隨口奚落對方。
那祭司身后的神宮皮卷內,有穿著甲胄的身影走出,在釋放力量對其進行加持。
忽然,祭司手掌上翻,釋放力量正式對公孫弘出手。
刀鳴聲突起,事前沒半點征兆。
祭司身后,律動的暗影內,有一個人形的氣機扭曲消散,被斬斷劈開。
他的影子里,取而代之的站起另一個壯碩,桀驁,霸道的身形。
蚩尤從對方的影子里出現,手中鴻鳴刀剎那出鞘,斬在神宮皮卷上。
卷內描繪的內容,被赤紅的刀芒從中間斬中,幾乎崩塌。
卷上的神宮也出現裂痕,其內那幾個穿著甲胄的身影,同時消失了。
整張卷軸氣機衰減。
蚩尤翻掌扣殺祭司的天靈蓋。
其在倉促間抬手抵御。
但蚩尤速度更快,力量更強,先一步砸中對手。
咔嚓一聲脆響。
那祭司面上的慘白面具發光,幫他抵御蚩尤的力量。
面具旋即裂開脫落。
蚩尤的手,強勢錘在其天靈處。
他的腦袋凹陷了一部分,嘴里發出低弱的島國語言,充滿憤慨。
他本在和公孫弘對峙,完全沒料到霍去病會突然插手,放出蚩尤,措手不及,敗的不服。
“你就算有準備也得輸。”
公孫弘失笑道:“這叫兵不厭詐。”
蚩尤將對方的神宮圖,還有手中的青銅劍,一把奪過。
公孫弘則伸手一指,以百計的儒家文字,串聯如索,纏繞在那祭司身上,將其壓制束縛。
戰場上,亦是勝負初分。
大和國想蓄謀攻漢,兵馬精銳幾乎都在其島國以西。后來又被趙破奴,趙安稽的隊伍牽制。
為對付趙安稽的兵馬,大和國兩次抽調增援的守軍超過萬人。
霍去病殺過來時,王都乃至周邊的守備軍,總數不過一萬兩千余,過半在王都內駐防,剩下的在王都以北的方向駐扎。
此外南向的港口,還有三千余守軍。
但其位于兩百里外,就算能及時收到消息,也來不及趕來。
王都內外,漢軍已占據絕對優勢,槍兵配合弓弩,正在掃蕩對手。
一刻鐘后,王宮前殿廣場。
跪滿了大和國的皇族,也就是明日天智的親族和妃嬪。
他最寵信的妃子藤香京,也在其中,被白南妤等人抓來的。
那個祭司面具脫落后,重傷垂死。
他是個臉上涂著慘白色粉飾的中年男子。
一干人都被壓跪在地。
藤香京身穿白色對襟衣袍,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白膩如玉的雪頸和稍許飽滿的肌膚。
她跪伏在地,顯得非常恭敬。
在島國,對強者保持敬畏,對弱小者天然存在鄙夷,弱肉強食,是從最初就有的習俗。
藤香京就是因為貌美,被明日天智從島國的氏族家里搶來的。
眼下又落入另一個更強者,強到能攻破王都的存在手里。藤香京覺得憑自己的美貌,很可能會再次成為眼前這個強者的女人。
她心里戲很多,甚至做好了準備,還頗為期待,因為眼前這個未知來歷的強者大將,長得非常好看迷人。
她道:“我知道大王……明日天智的去向。
他帶走了傀甲,說要去前線親自殺掉敵軍首領,像圣人證明他的強大,大和的強大……我愿意成為您的……女人,請您放過我的族人。
你可以去找明日天智進行對決,我將服從勝出者。”
藤香京的聲音娓娓,說的是島國土著語言。
其身后的白南妤伸手虛壓在其眉心,了解了她要表達的意思。
這島國女人好不要面皮,公然說要成為侯爺的女人,呸……白南妤蹙了蹙面具下的秀眉,對霍去病重復了一遍藤香京所說。
霍去病道:“將這里放火燒掉,人員皆斷首。”
他話落便收回覆蓋全城的軍陣,準備離開。
但隨著陣紋的回縮,呼應厚土大地力量的神熊兵符,讓霍去病對王都地下某處,生出了一種特殊的感應。
他低頭看向地面。
不遠處,漢軍已開始行刑,坑殺俘虜,揮刀斷首。
濺在地上的血,正緩緩滲入地下。
地下深處有一種力量,在吸收死去的生命……
之前城內守軍的變化,力量激增的來源,似乎就是藏在地下的某些東西作祟。
其波動非常隱晦,連霍去病之前也未能察覺。
他俯身蹲下,仔細觀察,片刻后,沉喝道:“停止殺俘!”
公孫弘,白南妤,姒雄都從不遠處走過來:“怎么了?”
“剛才發現的異常,源頭在地下……這地下藏著東西。”
霍去病話音方落,地下深處便涌起一種波動,地面劇烈震蕩。
倏地,一件藏在王城下的東西破開土層,要破空遠去。
“……仙器,那個半圣!”
蚩尤探手一撈,手掌鎖拿天地,無限擴張,一把將地下出現的東西撈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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