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舍利的光芒,在夜色下的虛空前行,每一次閃逝都是百里之遙。
然而后方一道微光,同樣瞬息百里,越追越近。
“他怎么能這么快?”
“這天地好像都在阻止我們,虛空有一種強大的壓力……”
幾大巨頭在行進中互相傳聲。
推動佛陀舍利,每次出現都能前行百里,且位置和方向全無規律,不斷變化,居然沒能將霍去病甩掉,還被逐漸拉近距離。
大漢的國境內,彷如變成了一個獵殺場。
他們已經成為獵物。
這時,后方的霍去病手上多出一張長弓。
開弓,聚兵鋒為箭,瞄準目標,在剎那間完成。
他身后的影子里,飛出介于虛實之間的蚩尤巨角。
角上無數的猩紅符號,分解烙印在霍去病手中的驚夜弓上。
蚩尤將雙角和驚夜弓重合在一起。
盤繞著巨角咒文,被附魔般,黑氣如火焰繚繞的箭矢離弦。
這一箭是霍去病神府境界后,首次開弓獵殺目標。
箭出,幾乎沒有時間上的間隔,離弦便出現在目標身后。
逃離的幾人中,有一個身影旋即被箭矢入體。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
從微觀層面看,被射中的目標和箭矢接觸的位置,猝然破裂。身軀被穿透,然后全身炸開,頃刻喪命。
死的是逃跑的幾人中,最后位置的八正道之一。
剩下的幾人,皆是神色一變。
要知道他們是站在佛陀舍利的光芒下,有強大的防護力量。
竟被一箭射殺!
“他能射穿佛陀舍利的護持之光?”
“這是漢境,他的攻勢能牽動漢軍兵鋒和大漢國運!”
“分開走。”
分開走,帶著佛陀舍利的人可能會成為第一目標,但佛陀舍利反過來又可以提供強大的力量,增加逃跑希望,利弊參半。
“我們合力推動舍利,何必怕他。”
“在大漢,若有耽擱,追過來的人何止一個霍去病。快走。”
“回身毒,才能催發佛陀舍利最強的威力。”
幾人短暫交談,身形化作一道道流光,分散往不同方向遠去。
霍去病冷笑一聲,他識海里的兵策擒賊擒王,早就分化光芒,對幾人形成標記。
剛才射殺了一個,還剩五人,四巨頭和十二因緣中的悉筧連。
霍去病選定方向,急追不舍。
悉筧連在大漢待了一年,對隱藏和逃逸相當有經驗,身上用于逃命的器物也很多。
他和幾人分開后,立即催動手段,遮蔽自身。
略一觀察地勢,便祭出一把尺子般的青銅器物。
那尺子是他這一年間無意中得到的一件寶貝,能丈量天地。
尺子上放出一道光虹,閃爍間身形便從一端跳躍到光虹另一端,每次前行正好五百丈。
其好處在于氣機隱晦,融于天地,無法追蹤。
而過程中悉筧連還開口吟誦佛家根本經意,阿難說第九卷的往生經,口中吐出的經文音階,在他身畔匯聚,光芒相連。
當整篇三千言的往生經吟誦完,經文之光交織如一扇往生之門。
悉筧連從往生之門穿過去,身上的氣息,神魂,修行波動全都煥然一新,宛若轉生成了另一個人。
這種方式,在過往曾幫助他多次逃生,躲開追蹤。
在逃亡兩刻鐘后,他來到一座縣城。
夜色下城池靜謐,冷風徐徐。
大漢內地的小城,只有幾個部卒守著南北兩向的城門。
悉筧連潛入城內,迅速找到一處驛館,尋了個空置房間,暗中進入。
當查看過房間,確定安全,他在臥榻上躺下。悉筧連暗自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逃過一劫。
他很清楚憑霍去病的手段、速度,要是來追他,他不可能逃到這里。
但只要第一個追的不是他,他就有把握憑剛才的一系列操作,以阿難說的往生經意洗掉氣機,成功脫身。
“決堤之前和我們一起過來,穿將甲的人是誰?
決堤后此人便不見了蹤跡……”
“四諦說漢人封禪是想破開神話壁,追溯上古?
神話壁是什么?之前從未聽說過,是我不在身毒這一年四諦獲知的某個消息?”
一個個疑問在悉筧連腦海里掠過。
漢人的堤壩雖然決了,但冠軍侯顯然不會罷休。
幾大巨頭來之前,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是什么原因讓他們放下顧忌,全部殺到大漢,不惜一切也要破壞漢的國運,繼續攀升。
念頭紛至沓來的悉筧連,完全沒注意到,他所在的臥榻下,黑暗里探出一只手。
那只手無聲無息的穿透床板,像虛幻不實的氣體。
悉筧連自覺安全,近乎沒有防備,倏地感覺后背巨疼。
那只手爆發力量,霎時穿透了他的胸腔。
蚩尤將手從黑暗里收回去時,悉筧連已沒有了心臟。
他的身軀也隨著蚩尤的手收回,在黑暗里腐朽,像是瞬間經歷百年,最終灰飛煙滅,一切生機都被帶走了。
霍去病的力量不斷成長,陰身蚩尤同樣如此。
陰身和陽軀相合,連年征戰,殺敵無數。
而每個敵人對蚩尤來說都是養分。
如今,經過時間的沉淀,蚩尤愈發可怖。
身毒當年被霍去病破國,七巨頭中的兩人被十二銅俑衛圍殺,空三昧之首成為借尸還魂身。
七巨頭剩下四人。
還有守護佛陀舍利和婆羅門教原始吠陀經的經藏、律藏、論藏三人,其中律藏當年得以逃脫。
這是身毒佛家當今修行最高的五個人。
這次四巨頭同來,只有律藏留在身毒。
霍去病正在追殺的就是四巨頭。
他們分開逃散后,霍去病釘死了其中一人急追。
這人是四諦中的集諦。
集世間諸般苦,以超脫生死輪回,成就真佛,是為集諦。
七巨頭都是佛修中的天才,號稱佛陀的入世身。
一年過去,艱苦的交鋒和斗爭,讓集諦在修行上,也更進了一步。
他雙耳垂肩,面容比以前顯得年輕,像一個青年,眼瞳深處有一點佛光閃爍。
他和其他人分開,發現霍去病盯的是自己,立即祭出一件佛寶,是一個寶幢,形如寶塔,金光閃爍。
寶幢下方基座是四尊佛身,面朝不同方向,手持不同降魔法器,中間位置,簇擁著另一尊古佛。
集諦搖了下寶幢,那寶幢上的五位佛陀,連同無數咒文一起發光。
“嗡!叭!彌!哆!”
佛音傳徹。
虛空在寶幢的搖晃下,化作一片混沌,自然的秩序崩潰。
集諦遮蔽自身,消失在混沌當中。
而他剛消失,霍去病就鬼魅般出現,目光威凌四射,打開了洞察虛空本質的眼睛。
下一刻,霍去病突然一拳擊出。
這一拳打出去,一頭白虎在拳鋒左側奔跑,震耳的龍吟,兩顆龍頭在拳鋒右側探出,拳頭綻放的火焰中,赤紅的朱雀閃逝,手背上又有黑色龜甲印記浮現。
一拳出,打出的是四方天地,四象兵符共聚其力。
拳勢如扎槍,快的看不見軌跡。
“咔嚓!”
碎響聲中,虛空血跡殷紅。
集諦被一拳從隱匿的位置打出來。
他本是徘徊在周圍,借寶幢的力量想要反擊。
但霍去病一拳打破了寶幢的遮蔽……集諦從虛空跌落,手中寶幢一搖,再次隱跡。
兩人的身形時現時隱,追逃了片刻,眼見霍去病再次逼近,恰巧不遠處有一座小城,集諦大喝道:
“霍去病,你繼續追我,我便滅了這城中漢民。
城內漢民若死,便是你帶來的禍端和因果,殺孽皆要算在你頭上!”
寶幢基座上竟有一尊銅佛活了過來,從寶幢上邁出,變得龐大如山,像一尊百丈金剛,撐眉努目。
這銅佛抬起大腳,往下方的城池踩去。
轟隆隆!
銅佛足下氣浪滾滾,發出悶雷般的轟響。
霍去病若去救援城池,則集諦就有了脫身的機會。
卻見霍去病身畔,有軍陣擴散放大,霎時將那銅佛卷入。而后軍陣收縮,須彌化芥子,變成一座神府,落在霍去病手中。
掌上兵府!
這兵府內蘊含著兵家一路修行所得,最純粹的一股兵鋒殺氣。
那銅佛被卷入,像是落入千軍萬馬的圍困,周邊處處皆是兵鋒演化的戰陣。
寶幢上的銅佛俱皆活了過來。
但落入神府,秩序生滅,一切皆隨同霍去病的心意變化。
神府內催生的兵鋒,霎時將銅佛絞殺的四分五裂。
而神府的兵鋒和霍去病交融,他再次打出一拳。
這一拳蘊含的鋒芒,霍去病身后居然出現了尸山血海,千軍萬馬征戰的異象。
血浪拍擊虛空。
佛光消散,集諦再次露出身形,失去了最后逃走的機會。
他連退數步,步步玄妙,但終究沒有霍去病的拳鋒快。
那拳鋒在他眼前不斷放大,洞穿了他所有的規避和防御。
咔嚓!
兩道身形同時停止移動。
霍去病的拳頭轟在集諦的胸腔處,殺機破防,送入其體內。
“伱漢人的國運,休想打碎神話壁……你來追我,說明你沒看破我們的布置……他們就快來了…”
此時集諦體內,每一細微處,都被軍陣中蘊含的兵鋒沖擊絞殺。
那神府蘊含的力量,宛若無數小型殺陣,封禁湮滅了他體內的全部生機。
集諦目光暗淡,最終閉合雙目!
來大漢為禍,遠亦必誅!
霍去病晃了下身,直接往身毒境內而去。
公孫弘和董仲舒聯手,卻是起出了社稷圖。
正是社稷圖的出現,吞納了決堤的洪水。
他們之前來勘察時,隱藏的后手就是將社稷圖埋入河道下,與山川地脈相融。
公孫弘之前說還有一樁布置兜底,萬無一失,便是指社稷圖。
社稷圖是一件社稷至寶,對應演化空間山河。
這件器物恢復到仙器品級后,內部衍生出一方小天地,面積廣袤,能裝山海。
當河水決堤,社稷圖從河道下浮現,將傾瀉的洪水上下游都納入圖中,迅速遏制水患。
但就在董仲舒和公孫弘控制社稷圖,汲取大水時,一旁的白南妤眉心上方,卻是倏然刺出一根手指,瞬間封死了虛空。
“縱橫道,叛者死,是我定下的規矩,你以為托庇于冠軍侯能無事!”
指鋒一出,定住了白南妤的身形,一股氣機破防,直入她體內。
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指鋒便觸及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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