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海南北狹長,形狀略似“S”型,雖然稱為海,其實是世界最大的內陸咸水湖。
其湖岸線全長約七千公里,相當于世界湖泊總面積的七分之一左右。
湖中被許多島嶼和淺灘隔開,越往北,水量越少,南部是深水區。
里海和帕提亞接壤,從東往西,穿過其橫向的湖面,又可到達亞美尼亞東部邊境。
因其特殊的地理環境,兩側山地起伏,漢軍勞師遠征,想橫渡里海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聯軍雖然看出里海的重要性,但他們選擇在里海以南的區域,帕提亞境內布防,以應對有可能潛入的漢軍。
不過,里海的難渡是相對的。
趙安稽麾下的漢軍,組建數年,卻是專門以特殊環境來作為訓練方向。
他們平時以華山為攀援目標,出入絕壁,想在里海兩側的山地通行,難度并不大。
而早在最初和帕提亞接戰,掘開白砣石水壩的時期,霍去病就開始為后續戰事做準備。
里海也在那時候進入了他的視線。
此刻,夜色初降,霍去病率眾來到里海東岸。
隨行的有復陸支,姚招,囂旗勝,公孫弘和白南妤等人。
夜色中早有一支五百人的漢軍,等在這里。
上次趙安稽,趙破奴等人統兵從里海往南,進入帕提亞。
當時的米特里達梯曾通過神力,映現看見有一支漢軍從里海方向,進入帕提亞。
他們以為漢軍選擇那條線路,是因為夠隱蔽,潛入帕提亞境內更方便。
其實并不是,而是為了藏兵。
當時趙安稽的副將帶著一小支隊伍,就此在里海東岸蟄伏下來,開始對周邊展開探查和布置。
有一部分苦練泅渡的漢軍,就是這些留在里海周邊的人。
在附近探查,需要水性好的人。
長達一個月的時間,普通軍伍很難在這么長的時間里,蟄伏在缺少供給的野外。
但長時間接受訓練的野戰人員卻可以,打西匈奴時他們就有過類似的操作。
霍去病此時才過來,但先頭部隊,已在里海準備了長達一個月。
“侯爺,這附近有許多土著部族,圍繞里海而居。”
趙安稽的副官莊定身形頗為瘦小,但身手靈活如猿猴,攀山越嶺是把好手,早年獵戶出身。
漢軍在野外,挖煙道不冒煙的方法就來自于他。
他穿著一身短打,為了便于行動,沒穿軍服,和霍去病等人匯合后,負責在前帶路。
“趙將軍已經到達了既定區域。”
前行中,莊定說道。
他口中的趙將軍就是趙安稽。
公孫弘在一旁隨行,暗忖:大司馬麾下各路將校,和帕提亞聯軍交鋒,但最近半個月一直沒有趙安稽的消息,原來是被派到這里來了。
公孫弘也和其他人一樣,不知道霍去病這次的奔襲目標。
眼下才一步步揭開此番行軍的真正目的。
皎月初升。
里海一望無垠的折射著月光。
僻靜的湖岸邊,停放著近二十艘小木船,最大的有四五丈長。
“大司馬,這里想弄到船舶非常不易,這些船是我們勘察周邊形勢后,突襲了一個本地部落,控制他們,臨時鑿木增建了四艘,再加上他們部落原有的船舶所得。
等我們離開,答應了還他們自由。”
莊定補充道:“我們做的很干凈,被控制的部落一共不足八百人,不難控制,并未因此暴露行蹤。”
霍去病眺望里海平靜的湖面,凝神不語。
公孫弘有些吃驚:“霍侯難道是想去里海對面,就用這些小木船?
對岸有多遠?若是用這些小船運兵,怕是十天半月都未必能運完。”
“這處位置是里海橫向距離最短的區域,到對岸大概要一天一夜,好在是內陸湖,沒有大風浪。
而我們不是所有人都去,只走一趟。這些小船滿員,搭載的人足夠了,其他人另有任務。”
霍去病話落當先登船,其他人隨行。
小小的船隊,在夜色中啟航。歷時一日夜,在次日晚上,無風無浪的將百余人運到對岸。
莊定等人并不參與,負責留下善后和策應。
姚招和囂旗勝領導的三千兵馬,也沒跟著渡過里海。
他們會沿著里海東岸南下,準備進入帕提亞境內,參與戰局。
而乘船來到里海對岸后,公孫弘目瞪口呆的看見在岸旁的山地區域,一處山坳里,趙安稽率領的特種作戰隊伍,共兩千軍伍人馬齊備。
公孫弘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其他各路校尉和帕提亞人交鋒,趙安稽消失了有半個月,卻是提前來到這里,一趟趟的轉運,用半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兩千多人橫跨里海的過程。
這說明霍去病至少在半月前,就對現在的戰局,有精準預判,并為此刻的戰斗提前做好了布置!
繁星滿綴。
里海西岸矮丘起伏,繼續往西去是一片草原,地勢會逐漸走高。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霍去病的奔襲目標,不是帕提亞的任何一處地方,而是亞美尼亞。
在帕提亞缺糧,而又被全面拖入戰爭的情況下,亞美尼亞是帕提亞最堅定的支持者和后援。
帕提亞和漢開戰,亞美尼亞則在兵馬,糧備上提供全力支持。
亞美尼亞盛產牛羊,給缺糧后的帕提亞提供了糧食和大量牛羊,幫他們度過難關。
這種情況下,在帕提亞大后方的亞美尼亞要是垮了,對他們的打擊會有多大?
對旁觀戰局的第三方,仍在猶豫不決的塞琉,又會有多大影響?
亞美尼亞的國境,地勢西高東低。
其地理位置以及在這場戰爭中的作用,不可取代,至關重要。
如果擊穿亞美尼亞,相當于在帕提亞的腰眼上扎了一刀。
上一次,亞美尼亞派到帕提亞的兩萬五千軍被擊潰,逃回去的不足萬人。
這次他們又出兵四萬,已是毫無保留,自家留守的兵馬不過兩萬余。
支援帕提亞的亞美尼亞人馬,如果知道老窩被突襲,必然第一時間進行回援。
三方聯軍有一方抽身,自然也就散了,后續的戰局會更好打。
當下,敵我的著眼點,都在帕提亞境內。
霍去病卻是帶兵跳出帕提亞,將亞美尼亞當成第一打擊目標。
而一旦亞美尼亞被擊潰,牽動影響的卻將是整個戰局。
夜色中,霍去病和等在這邊的趙安稽麾下兵眾,無縫銜接。
全軍翻身上馬,在荒野中西行,而后轉向往南,直入亞美尼亞國境。
馬上,公孫弘說道:“我老人家這幾日也想到從里海往南,進入帕提亞境內的奔襲策略。
但沒想到霍侯你是要跳出整個帕提亞,目標是亞美尼亞。這可真是視角不同,差上一籌,便是天地之別。”
霍去病啞然失笑。
全軍雷奔電掣,策騎如風。
亞美尼亞地方不大,千里沃土的一個國家,但是路途對騎兵非常不友好,山地極多。
好在其境內盛產畜牧,運輸需要,道路建的平坦易行。
霍去病將神妙行軍法展開,遮蔽全軍兩千余人,無形無跡。
識海內兵策計簡全力運作,在其境內持續深入。
凌晨以后,疾行數百里的漢軍前方,出現一座坐落在山坡上,四周景色優美的城池。
城外不遠便有一條大河。
那是后世稱為拉茲丹河的河流。
這里是亞美尼亞最富庶的地區,周圍是肥沃的農業地帶,是水果、蔬菜的集散地。
后世,這里還會成為高加索地區最著名的古城,游客如織。
“破城。”霍去病道。
趙安稽低喝一聲,揮了下手。
便有一支麾下特戰人員組成的隊伍,動用瞞天過海,渾水摸魚等兵簡,往前方城池潛行接近。
不論是帕提亞,還是亞美尼亞,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支隊伍會神兵天降的出現在美尼亞的國都。
所以全無戰斗準備的亞美尼亞,防衛遠稱不上嚴密。
趙安稽麾下漢軍,人均爬墻能手,加上墨工的器物輔助,順利登上墻頭,一通操作,割喉斷首,處理掉城頭守軍,套路流暢,下手狠辣。
他們在瞞天過海,暗度陳倉等計簡配合下,悄無聲息的完成以上事情。
以至于在城池東門被打開的時候,城內仍無人發現有一支身經百戰的軍隊,摸進了城內。
漢軍入城,和日常操訓一樣,井然有序的散開,各行其事。
霍去病等人則保持瞞天過海覆蓋的隱匿狀態,仿佛一團若有若無的霧氣在城內鋪開,直奔中央王宮。
靠近王宮后,趙安稽親自帶人登上附近建筑,射出多次潛入城池用過的那種青銅索,隔空以腳蹬住巨型長弓,射出投索,彼端釘在王宮內的建筑上,形成一條滑道,從空中直入王宮。
到了此時,已經無法繼續隱匿行蹤。
王宮內,亞美尼亞守衛宮廷的兵馬,迅速發現了變故。
示警的聲音大作。
廝殺聲驟然而起。
在短短的三四次呼吸間,城內殺聲如潮。
漢軍已全面發動。
霍去病足下陣紋蕩開,四象神兵符浮現,大若山巒,被一頭巨熊持握,從陣紋里站起,砰然砸在亞美尼亞王宮的正門上。
那大門以巨木混合金屬為梁,非常堅固,其上又祭刻諸多神力防御陣紋。
但霍去病出手轟擊這一下,不僅大門爆裂,連周邊的王宮城墻也轟然倒塌,土石崩飛。
這就是霍去病親自過來的目的。
亞美尼亞能在帕提亞和羅馬這種強國林立的區域,長時間獨立存在,總歸有些超出常規的底蘊。
霍去病親自來,就是為了壓制這些底蘊,快準狠的破城,確保行動順利。
當城墻,城門崩塌,漢軍跟著霍去病殺入王宮,全員弓弩速射,火力壓制,箭矢如雨。
霍去病的軍陣放開,洞察秋毫,策騎往一個方向推進。
兩側漢軍如狼似虎,趙安稽,復陸支充當先鋒,掃平障礙。
一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王宮深處長驅直入。
亞美尼亞國主米特羅在王宮寢殿里,被一聲巨響驚醒。
他從榻上坐起,有著片刻的驚愣,遂聽到震耳的喊殺聲,整個王城似乎變成了一座戰場。
他身后有一個貌美的嬪妃,也是一臉駭然的驚醒。
米特羅大喝問道:“出了什么事?”
門外快步進來一個宮廷侍從,也是一臉錯愕駭異,沒搞清楚狀況。
變故來的太快了。
米特羅呼喝寢殿外圍的侍衛出去探查。
當他從寢殿里披上衣服,起身走出來時,又見到剛出去的那隊侍衛,神色惶恐的退了回來。
米特羅倏地色變,因為聽到了馬蹄聲在快速逼近,遂有漢軍潮水般涌入他寢殿外的院落。
在漢軍隊列中央,一個銀甲紅袍的身影,高居馬上。
夜色中,那身影的目光如兩道冷電,往他看過來。
米特羅頭皮發麻,寒意瞬間浸透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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