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泊虎隨即說出幾個名字,涉及朝中眾臣,宗室,氏族。
一共七個人,構成相當復雜,且出人意料。
“這些人是各自為政,還是相互有聯系,交匯點在哪?”董仲舒問。
茹泊虎道:“沒有交匯點,但發現有兩人的共同行跡是去過華山道庭,其一是莊青翟的妾室。”
“莊青翟是太傅啊,可曾威脅到太子?”董仲舒明顯吃了一驚。
茹泊虎道:“沒有。冠軍王時常外出,不在長安,王府或許還有些空子可鉆,陛下就在宮內,對方不會冒然動手的。”
董仲舒看向霍去病:“其中兩人去過華山道庭,這么說可能是道門有問題?”
霍去病不出所料道:“之前霍嬗被人動了手腳,我就探查過原因,確是來自道庭。”
“揪出來的這些人怎么辦?”
“發現的就挖了吧。現階段已經不需要利用諜子反過來給西族傳遞消息設局,就算傳消息,西族也不會再上當。”
西族只剩下仙主等有數幾個好手,變得非常謹慎,憑諜子的消息絕難引其上當。
“道庭有問題的是五位道尊中的某一個?”
“有個叫普傳的道尊嫌疑最大。他數月前離開道庭,說是云游天下,前段時間冠軍王不在長安。他來長安各處拜訪,還去你府上見過青玉道尊。”
茹泊虎道:“可惜都是事后摸排出來的。”
霍去病道:“普傳由我負責,其余人你們繡衣處置吧。”
幾人在書房商議事情,不久之后,劉清讓人來告知膳食準備好了,去前廳用膳。
夜色初降,燈火闌珊。
后宅的湖畔涼亭里,夏夜的晚風習習。
蛙鳴,蟲叫聲此起彼落,連成一片。
客人們已經走了。
劉清身著藕荷色的薄裙,被霍去病攬著坐在亭子里納涼。
夏日穿的輕薄,將外衫分開,便是膚色白皙,纖盈可握的柳腰,小腹上的肚臍精致圓潤。
“早就恢復了,還好沒什么疤痕留下。”劉清也在低頭打量自己的小腹。
之前被仙奴所傷,位置就在小腹上,現在已看不出受過傷。
“夫君有事要對我說?”劉清闔動著清澈的眼烏子道。
“道門的事……”
“夫君上次與我說,有人利用師尊接近嬗兒的機會,做了布置。他們能對嬗兒下手,夫君想怎么做,盡可放手施為。”劉清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像一只護仔的小母雞。
大漢以南,南越國,王宮。
夜色朦朧。
普傳道尊探手輕點南越國主眉心,將數枚咒文送入其靈臺意識當中。
這里是南越國主的寢宮。
國主正閉目熟睡,身畔是一位貌美的妃嬪。
兩者茫然不知自己被人動了手腳。
普傳道尊如一抹影子,悄然隱跡,離開了寢殿。
他對自己這段時間的修行增長速度,頗為滿意,可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他數月前離開華山,借周游天下為名,實則是從那時候起就開始謀劃,在各地布置,試圖在大漢內部掀起一場動蕩,配合西族攻漢。
西族在南海用兵,普傳道尊也來到沿海地區,接近南越國主,想幫助西族在這里開一道口子,引兵北上。
可惜西族很快就做出調整,轉而往西去了身毒。
南越的布置便沒用上。
普傳和暗中給他傳聲的大統帥商量,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轉而控制即將去長安參加國運封禪的南越國主。
再聯合數月來控制的其他一些地方人員,以等候時機,誘發新的變故。
“前段時間,我感知到霍去病拔除了其子霍嬗體內的布置,他顯然已有警覺,必會追查此事。”
普傳回到在南越落腳的地方,夜色已深。
他取出傳訊用的青銅簡,與大統帥傳遞消息。
普傳回應道:“我不會再回長安了,也不會回道庭。待此間事了,我將出海尋一島嶼潛居,以求能突破半圣的境界。”
彼端道:“漢想通過封禪再增國運,若成功,皇帝很可能借此邁入仙境。
更可忌者是霍去病如果再突破,將成就兵家圣人!”
“不能讓他們封禪成功!”
普傳笑道:“我雖不清楚你還有什么布置,單是我數月來的安排,在天下各地利用伱傳過來的仙主氣機,掌控,影響的人,便足可給漢造成不小的亂子。”
“要想破壞封禪,可以發動戰爭。一旦被拖入戰事,出現兵禍征兆,封禪不可能成功。”
普傳獻策道:“南越國主對奇人異事頗為禮遇,有招募之意。
我改變身份形貌,便得以出入其宮闕,尋機動了手腳。類似他這等人還有數個,只等讓他們聯合動作,鬧出一場波瀾,縱然無大用,但封禪期間屬國動蕩,必也會影響其封禪。”
彼端的聲音道:“你做得很好,我會按約定,傾力助你突破半圣境界。”
兩人傳訊結束,普傳坐在黑暗的房間里,想了想:
“青陽人在長安,估計已經被發現了。可惜附著在她那里的氣息,只能隱約感應其方位,做不了其他事……否則以神念影響她出手殺人,對冠軍王府來說也是一場不小的亂子。”
“若在封禪時家里突然動蕩,看那冠軍王如何自處。”
普傳正要收回用來傳訊和大統帥聯系的青銅簡,旁邊的虛空突然探出一只手,自自然然的將他手里的銅簡拿了過去:
“你用這銅簡來聯系西族的人?”
房內響起一個聲音:“你依靠銅簡分化的氣息控制別人,可曾想過,自己也是被銅簡影響控制的人之一?”
普傳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差點竄起來。
對方能潛入到他身畔,將銅簡拿走,而之前他連警兆都沒生出半點。
其力量之強,聞所未聞。
普傳身形飄忽,第一時間就生出逃走的念頭。
他接連祭出數件壓箱底的器物,只求能阻擋對方片刻,讓自己脫身。
那只手再次探出,普傳祭出去的幾件器物如薄紙般被穿透。
他眼看著那只手在眼前放大接近,自身像是墜入羅網的蠅蟲,被一股氣機束縛,無法移動分毫。
那只手旋即壓在普傳的眉心處。
普傳眼神僵直的往上看去,就見將自己制住的手白的出奇,仿佛玉石雕琢的藝術品,完美無瑕。
在他的注視下,那只手的后方延伸出現了手肘,上臂,肩膀,面孔,一個人像是從虛空中被拉伸出來,詭異以極。
西王母頭戴高冠的身形破空走出,冷冰冰的看向普傳。
霍去病之前通過兒子霍嬗體內的禁制,就找出了來源是青陽道尊。
以他如今修行,隔岸觀火,直接便將對青陽道尊暗中動手腳的普傳挖了出來,傳令西王母來拿人。
此時西王母翻手輕拍。
普傳在驚駭欲絕中,雙目圓瞪,喪命身死。
西王母反手彈出霍去病借尸還魂的兵策,落在普傳身上。
目的是看能不能根據普傳和銅簡彼端的聯系,將大統帥的位置找出來,進而找到仙主,祖地的隱藏地點。
彼端的祖地內,大統帥正和天璣交談。
“你沒必要做這些謀劃,和霍去病對壘多次,你該知道這些小手段,很難對他形成威脅。”
天璣道:“想擊敗他,最佳的方式是在戰場上,我倒是很想試試他排兵布陣的本事。”
“若能在戰場擊潰他,他不敗的兵家鋒芒,將一落千丈,對他是最大的打擊。”
長安。
霍去病同步清除了青陽道尊,被人種下的禁制。
隨后一段時間,他開始全力推動軍隊改制等事情,與皇帝,衛青隔空聯系,商量,落實,推行。
而在此過程中,天下各方,各地的人,陸陸續續往長安匯聚。
九月中,司馬遷登上長安城樓,站在城頭,回望城內,又眺望城外。
入目所見,城外車馬蜿蜒,足有千乘,都是各地趕來,等待入城的人馬。
城內更是興盛之極。
在史家眼中,有一縷縷氣數如千溪入海,從四面八方涌入長安。
其實最近幾年,天下的氣運,一直在往長安傾斜。
三年前漢斬匈奴以破國后,國運就開始爆發式的遞增。
到了現在,長安的國運如一只運潮匯聚的巨卵,卵中趴臥著對應帝王的國運紫龍。
只待風云際會,扶搖九霄,國運便將發生再次蛻變。
“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諸國莫不從服。”
司馬遷在史書中再次落筆,記載漢之盛況。
“元狩五年秋,漢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盛典,即將展開。有萬國來朝,長安夜不宵禁,車馬出入,各國使節齊聚,朝拜大漢天子。”
九月下旬。
北城門外,維娜率麾下七十余部族代表,來到了長安。
他們的隊伍有百輛車駕,馱負著北地的物產和今年朝貢的稅賦。
入城前,維娜和極北部族的代表們,駐足觀望,亦是大為驚嘆。
單是排在他們前方,等待入城的隊伍,就綿延數里。
長安入夜后,仍燈火通明。
維娜等人等候的位置,在北門外十里,旁邊就是兵府。
這些時日兵府也是夜不閉戶,大門敞開。
維娜想到霍去病為漢軍之首,遂帶人進入兵府,祭拜漢軍的萬魂碑。
兵府內有漢軍,見維娜祭奠軍碑,問道:“你們是哪來的?”
維娜道:“從極北過來的,歸屬大司馬冠軍王麾下。”
那漢軍愣了下:“既是大司馬麾下,何必在城外等候。城門處監察出入的值守兵馬,都是我禁軍的人,你去報了大司馬麾下的身份,驗查無誤,會優先安排你們入城。”
原來大司馬麾下能走后門。
維娜等人到城門處一試,果然被禁軍優先放行,進入城內,安排驛館入住。
而入城以后,還看見城內有大象組成的騎隊,小山般在城內走動。
那是身毒來的人馬!
還有部族滿身彪悍氣息,披著皮袍,頭扎骨飾,則是東北苦寒之地來的游牧部族。
此時的長安,萬族共聚。
入住驛館后,維娜看了眼天色,夜色初降,還不算晚。
她有些忍不住心緒起伏,決定去霍去病府上求見。
同一時間,在西城門外,馬其頓眾人,也萬里迢迢而至,進入了長安。
他們的隊伍,居然是馬其頓國主列加,親自兼程前來,可見重視程度。
隨行的除了親衛,大臣,還有馬其頓明珠阿芙緹和公主洛狄。
兩女皆是一身白袍,膚色如玉,來到天下首善之地,滿臉好奇的打量長安城。
這里就是統帥的家鄉……眾人不約而同的想。
半個時辰后,她們也來到冠軍王府拜訪,在門口和維娜相遇,都被對方的氣質容貌所驚艷。
少頃,一行人被侍從帶入府內。
穿過亭臺水榭,小橋回廊。
夜色里暗香浮動,眾人來到王府正殿。
殿內的情景,卻是讓維娜,阿芙緹等馬其頓人,同時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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