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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五章 軟禁

  “啊什么啊?”朱元璋黑著臉道:“聽不懂咱的話么?”

  “是。”胡惟庸等人雖然百般不愿,也只好悶聲應下,不敢觸皇帝霉頭。

  “還有那個當值的御史,扒了他的官衣,杖責六十,永不敘用。”朱元璋又冷聲下旨道:

  “咱讓御史在登聞鼓前當值,是為了方便百姓告狀的,而不是替咱做決定的!再說外使擊鼓這種事關國體的大事,他怎么敢阻攔呢?要嚴查,是不是有人指使他這么干的!”

  “是。”太子忙應下。

  “還有監門太監也一并杖責,逐出宮去,這么大的事情也不稟報,怎么給咱看的大門?”朱老板追責向來是人人有份,絕不手軟的。

  “喏。”吳太監忙應一聲。

  “去吧,好好自查自糾。”朱元璋揮揮手,不想再看到這些混賬東西。“實在查不出來也不要緊,咱會派人替你們查的。”

  “臣等告退,臣等一定嚴查不貸,深刻反省。”胡惟庸忙率眾叩首。

  于是胡惟庸以降,就被軟禁在了武英門對面倒座房中。

  那里是大臣等候召見的值房,里頭有基本的家具,還有小火者端來了筆墨紙硯,給他們寫供狀。

  “你給我先來壺茶吧。”彭賡沒好氣的對那小火者道:“本官嗓子都冒煙了,你讓我飲墨汁嗎?”

  “哎,別理他。”商暠卻笑著招呼小火者過來,往他袖中塞了張寶鈔道:“勞伱辛苦,茶碗干凈點兒。”

  “嘿嘿,那哪能呢。”小火者重新有了笑模樣,點點頭道:“恁放心,上好的白茶,干凈又衛生。”

  “去吧。”商暠笑著點點頭。

  待那小火者離去,彭賡翻白眼道:“你跟他這么客氣。”

  “因為我不想喝太監的口水。”商暠淡淡道:“你要想喝,我可以讓人給你單沏一壺。”

  “你……”彭賡被噎得一愣一愣,半晌才悶聲道:“唉,皇上發的什么瘋?這么點小事,就把我們都關起來!”

  “小聲點,你瘋了,當心隔墻有耳啊!”商暠嚇得去捂他的嘴。

  “別動手動腳的,我不說了就是。”彭賡郁悶的躲開道。

  “好了,都坐下來合計一下吧。”從進屋就一直很安靜的胡惟庸這才開口道:“汪相也過來一起吧。”

  “我?”汪廣洋歪在榻上剛想打個譜,聞言指指自己的鼻子。“有必要么?”

  “你是分管禮部的右丞相,你說有沒有必要?”胡惟庸皺眉道。

  “哎,好好,我來了。”汪廣洋這才懶洋洋起身,在桌旁坐下。

  “剛才老彭說錯了。這件事,不上稱不值一提,可一較真就大了去了。”胡惟庸先給定個調子道:“往大里說,事關國體無小事;往深里說,壅塞圣聽,罪莫大焉啊!”

  “是,恩相教訓的對,屬下愚魯,皇上顯然是較真了。”彭賡郁悶的直撮牙花子道:“真是無妄之災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汪廣洋忍不住問道:“是占婆人的錢沒給到位?還是誰故意想整他們?”

  別看他現在徹底擺爛躺平,當年可是朱老板的‘子房’來著,衙門那點勾當,他門兒清。

  商暠聞言卻看看胡惟庸。

  見胡相微微頷首,他才搖頭道:“不是,是安南人給太多。”

  “安南人?”汪廣洋愣一下。

  彭賡小聲提醒他道:“六月送你老家那擔子香瓜,就是安南人給的。”

  當然那香瓜里頭,是加滿了料的……全都是上好的南珠。

  “這樣啊。”汪廣洋恍然,原來是對家給太多。

  “簡單說吧,眼下安南跟占婆兩個小國一直打得不可開交。最近好像是后者占優,去歲還一度攻陷了前者的都城。不過很快就被打退了。”商暠低聲給他講解原委道:

  “占婆一直想跟大明建立聯系,但被安南阻隔未能如愿,趁著攻占升龍的機會,他們拿到了通關文牒,回去后便迫不及待派出了貢使,這就是會同館那幫占婆使節的來由。”

  “但安南人可不想讓他們如愿。這些年安南國力衰敗,對我朝大力稱臣納貢,以求大明能震懾住占婆。可要是占婆也跟本朝稱臣納貢了,這個優勢就沒了。他們能不急么?所以安南也派了貢使,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他們。”彭賡接著道。

  “明白了。”汪廣洋點點頭,苦笑道:“然后你們收了人家的賄賂……好吧,我也收了……所以就從中作梗,不讓那占婆使節面圣?”

  “事兒是這么個事兒。”商暠臉上有些掛不住,咳嗽一聲道:“但我們主要是出于鋤強扶弱,確保西南不會出現強藩的考慮。就是不收錢也會這么干的。”

  “只是不會這么賣力……”汪廣洋揶揄道。他混的時候,商暠還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呢。

  “嘿嘿,汪相高見。”商暠訕訕道。

  “但問題是你們也沒攔住人家啊。”汪廣洋幽幽道:“既然鐵了心不讓他們面圣,就該把他們驅逐出京,甚至驅逐出境的。任由他們在皇城根下晃悠,保不齊哪天,就像今天這樣出事兒了。”

  “唉,現在到處都是燕王的耳報神,哪敢做得太過火?”彭賡郁悶道:“再說恁沒看到禮部和鴻臚寺的態度么,難道要中書直接下文驅逐么?”

  “不過按說也出不了什么事兒。”他又嘆氣道:“方方面面都打好招呼了,禮部也不可能為了這點兒小事兒,越過中書上報。”

  “包括御史臺?”汪廣洋敏銳問道。

  “嗯。”彭賡點點頭。御史臺的正副長官,跟胡相穿一條褲子,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對啊。”一直沉默的胡惟庸忽然低聲道:“今天午門的監門太監是誰?”

  “劉公公。”商暠輕聲道:“自己人。”

  劉公公已經被逐出宮去了,也沒必要遮著蓋著了。

  “那正常來講,這件事應該掀不起什么浪花來。”胡惟庸手指輕叩著桌面道:“怎么那么寸,正好碰上曾泰那二桿子進宮面圣?”

  “是啊,要是碰不上他,這事兒就那么過去了。”彭賡郁悶道:“真倒霉。”

  “是單純倒霉么?”汪廣洋卻揶揄笑道:“我看未必吧。”

  “沒錯。”胡惟庸點點頭,疑竇叢生道:“不是有人暗中支招,那幫占城人是怎么知道登聞鼓的?不是有人暗中安排,曾泰跟占城人怎么可能這么巧,正好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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