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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兩個人的烏托邦

  采訪人物結束了,何建的文章也在自家的雜志上刊登了出來,反響不算好,也不算壞。

  可是這個案件,還有那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卻牢牢印在了何建的腦海里。

  何建是一個理性的人,他沒有把自己打扮成僑商去找求資若渴的各個縣城,而是繼續原來的日子。

  上班下班,出差,回京,上稿,談廣告。

  原本他以為趙大忠的事情也就是放在自己的回憶中了。自己當個小記者,知道這么一個故事,這么一個人,也就和自己其他的采訪出的故事一樣,稿子上去了,剩下的記憶也就是一些酒桌談資而已,可是沒想到,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老金。

  認識老金,是因為他們一個共同的朋友,這個朋友姓王,天生性情豪爽,在文聯上班,寫一手好書法,在全國大賽都得過獎。這位王先生是老金的老朋友,還是他的老同學。

  一次偶然的酒局上認識了何建之后,他就對何建說,我有一個老同學,性格,愛好,興趣都和你很相像啊,有機會你們認識一下,我覺得你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原本何建也沒把老王說的這話當回事,人喝了酒,什么話都說得出來,這已經是常識了。

  可是沒有想到,沒過幾天,老王突然給他打電話說請吃飯。何建欣賞老王豪爽的為人,也就去了。

  老王的執行力還挺強,真是的說到做到,這次飯局就把老金給找來了。

  席間何建也試探性的和老金聊天,兩人發現真的有相見恨晚這件事。兩人把喝得暈暈乎乎的老王送回家之后,買了點真空包裝的食品和易拉罐啤酒,找了家酒店開了間房,真的就像古人說的一樣抵足而眠。

  但就是這樣,何建也沒有和老金提一句趙大忠的事情。而是繼續和老金像是知己一樣交往著。

  就這樣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何建對老金也有充分的了解。甚至知道了老金在外邊還有一個兒子的事情。

  那是一個周末,雪天。

  何建給老金打電話,笑著說:“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老金哈哈大笑,和媳婦說了一聲就去找老金喝酒了。

  就是這個雪夜,改變了兩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的一生。

  酒過三巡,微醺。

  何建拿出了自己的趙大忠案件的采訪筆錄,讓老金看。

  老金開始的時候也沒有當回事,拿出自己的文章給朋友讓人家看著下酒這種事,老金自己喝多的時候也做過。

  開始的時候老金想看幾眼,然后禮貌性的表揚幾句也就算了,他還以為何建喝多了。想的是,夸夸這文章,然后結束這個酒局,好讓何建早點休息。

  可是這往下一看,他的眼睛可就拔不出來了。一直到看完,他把采訪記錄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大口老龍口,才說了一句:“厲害,厲害啊!”

  何建舉杯,兩人碰了一下。

  老金嘆了一口氣說道:“真是羨慕你們記者,天南地北,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事情,什么樣的人都能接觸到,不像我們接觸到的都是冰冷的數字和紅頭文件。每天枯燥死了。”

  何建意有所指:“老金,比如啊,我說比如,這個叫趙大忠的,能接觸到,能吃透你說的那些冰冷的數字和枯燥的文件呢?”

  老金一擊掌,說道:“那他可就不一定是詐騙犯了,沒準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企業家。剛才我就想說,他這上面說的中原環球大廈項目,其實項目本身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以中原大地標來推動縣城的經濟增長,再用經濟增長的成果,繼續建造環球大廈。整個過程,老百姓的入股錢升值了,縣城經濟發展了,銀行的貸款也盈利了,實際上沒有人有損失。”

  兩個人談論的熱火朝天。這倆文青誰都沒有考慮一個問題。

  在中原一個小小的縣城,蓋一幢六十多層高的超級摩天大樓,誰入住啊!要是再高點,把整個縣城的人都遷進去都夠了。

  就在天已經蒙蒙亮的時候,兩人達成了一個共識:試一下。

  在他們倆看來,兩人一個走南闖北,文筆犀利。另一個國家相關政策爛熟于心,體制內諸多不能宣之于口的規矩,辦法,也可以信手拈來。只要他們倆合作,何愁大事不成?

  那么現在就要開始第一步,要開始物色一個代理人。

  這個人選要見過世面,還要有比較強大的氣場,最起碼不能見到領導就說不出來話吧。

  很快這個人選就確定了,是何建的老舅。

  這人從小就偷雞摸狗,后來知道了錢的重要性之后,又開始了投機倒把的生涯,八十年代初就下廣州,然后就走滿洲里。幾次九死一生都安然無恙,當然,錢是沒有賺到。

  何建當然不能說,老舅,我找你當騙子!

  何建是裝作不經意去老舅所在的城市出差,然后順便去看看他。

  對于大外甥的到來,老舅當然是喜出望外,那可是他們家族最出息的孩子,在BJ的大雜志社當記者。

  老舅也是漂泊了大半輩子在這里定居下來,還在鐵路找了一份工作,就是在火車站賣交通旅游圖。在沒有導航的年代,這東西幾乎是外地人到一個地方的剛需。

  火車站又只有他們三個人按照固定的“地盤”賣這東西,自然是財源滾滾。而且老舅在這里是算大集體的,也就是說,他退休之后,還有一份微薄的退休金。

  何建請老舅吃飯,席間聊天就又說起了錢大忠案件,開始的時候老舅也沒當回事,當酒席談資而已。后來可就聽進去了。酒足飯飽之后,老舅主動說起了錢大忠的事情,說這事兒挺好玩,讓何建多給講講這方面的事兒,他要是忙,給他寄點資料自己看也行。

  何建知道,他這位老舅是靜極思動了。

  和老舅見面之后,何建還真給他寄了一些資料,其中好多資料當中都夾帶了一些“私貨”,還有一些資料,根本就是老金的手筆。

  就這樣通了一年的信之后,老舅打電話給何建叫他那里。

  老舅拿出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

  何建打開一看,是針對他和老金早就選好的某縣城的招商騙局的所有的資料和策劃案。

  老舅堵上了好多漏洞,何建甚至不怎么懷疑,這個叫“世界交易城”的項目會取得巨大成功,也不枉費他和老金一年的心血。

  他也不想想,他和老金一點實際經驗都沒有,怎么可能做出成功的策劃案。

  更重要的是,他和老金覺得自己是為了實現心中的理想和抱負,展現自己的能力給這個社會看。

  可是這個計劃的執行人可不是他們倆。

  老舅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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