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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終見曙光

  柳鵬程他倆開著車進入沈城市區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六點多,柳鵬程開著213在車流中艱難地挪著,給大師兄打了電話,問了要去的地方,柳鵬程看準一個綠燈,毫不猶豫地拐進了一條小路。

  小劉笑著說:“柳所對沈城的路可真熟啊。”

  柳鵬程說道:“就知道幾條近路而已,還都和公安單位有關,他要是讓我去中街太原街的我就傻眼了,只能順著大路一點點往前蹭了。”

  過了半個小時,柳鵬程來到了大師兄說的地方,是一間商務賓館,雖然外邊沒有掛星,但是從外邊看就非常大氣時尚,而且看起來好像是裝修沒有多長時間。

  柳鵬程和小劉拿著行李箱走進了賓館,大師兄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著他們,他們辦理入住的時候,柳鵬程發現這個賓館好是好,價格也不低,在沈城處在中上等的水平了,比有一些三星級賓館還要貴一些,但是單看大廳的裝修檔次也比三星級賓館高,這個價格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師兄在身邊說道,把你們警察證給她。柳鵬程和小劉就疑惑地把警察證都遞給了前臺小姐姐,人家都沒廢話,馬上打了六折。這個價格就非常香了!

  柳鵬程問大師兄:“這是市局的新招待所?”

  大師兄笑呵呵地說:“你這么說也對,不過不是市公安局,是市司法局。”

  柳鵬程這才恍然大悟,這是人家沈城市司法局的招待所,怪不得給警察打折呢,其實公安招待所也一樣,只要是警察,都打折,不管你是公安干警,武警,司法警察或者是獄警,鐵警。

  沈城公安局很有意思。建招待所的時候正好趕上建新辦公樓,建住宅,這么多基建一起上馬,那肯定是缺錢,公安局屬實過了幾年苦日子,于是,沈城公安局建的招待所離市局神遠,在著名的商業街附近,雖說外地同行來辦事不太方便吧,但是,真賺錢啊!

  而距離沈城公安局不太遠的司法局建招待所的時候,知道了這種情況,就把招待所建在了兩個局中間,大模大樣的把公安局的很多客源給“截”了下來。公安局也沒有辦法,人家來沈城辦事,你不能指定人家非得住在哪里吧!

  順利拿到了房卡,把行李送了進去,大師兄就帶著他們兩個來到了一家看起來很干凈的中檔酒樓,看起來這個酒樓的生意還很不錯,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停車場還是停的滿滿當當的。

  大師兄帶著他們直接到了三樓的花滿園包房,柳鵬程沒有想到的是,包房里還有兩個人。他一直以為就大師兄他們三個人呢,也沒問還有誰,大師兄居然也就沒說。

  等到大師兄一介紹,柳鵬程趕緊敬禮,居然是沈城刑警支隊的副支隊長何隊長,另外一位是工業區分局刑警大隊的趙大隊。

  等到坐下之后,就開始上菜了,看來是早就點完了。幾杯酒下去,大家也就熟悉了起來,聊起了案子,是先從刨錛案開始聊起的,何支隊其實也是市局專案組的成員,可是那個時候,按照帕拉丁內部的分工,這些聯絡的事情是老周在管,加上柳鵬程有大師兄的關系,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大師兄就好,還真和何隊長沒有什么交往。

  然后又說起了現在辦的這個自行車的案子,說起自己來沈城的目的。要是能抓住“蛇”最好,不然打打草“驚”一下也不錯。工業區的趙大隊來就是這事兒,因為柳鵬程手里的四個車牌都是工業區的。

  酒足飯飽,回到酒店休息一夜之后,到市局刑警隊走了手續,柳鵬程和小劉就來到了工業區分局。

  柳鵬程的計劃很簡單,一個一個的拜訪,要是有破綻的就直接拿下。要是都沒有破綻就一個一個盯住,等他們誰再打電話的時候,立即取得電話號碼,再查同一部電話是不是在警察問自行車的事情之后,打過同樣的號碼。如果打過,那就是他,沒別人了。因為這四個人住的還是比較遠的,不存在兩個人在同一部電話打電話的情況。

  柳鵬程他們找的第一個人姓劉,這個人在工業區的下崗工人里算是條件比較不錯的,因為他基本上是無縫再就業啊,他是機床廠的食堂大廚,在沈城這個大城市,太好找工作了。幾乎第一天下崗,第二天就去他師兄上班的酒店上班去了。提到車牌的時候,人家說,我車牌確實丟了,但是你們也沒問啊?

  柳鵬程第一時間就在心里去除了他的嫌疑,這人沒有什么前科,從談話來看,他接觸的除了同一家廠子的工友,就是廚師圈里是師兄師弟,現在又有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而且她老婆也被他弄到一家干調商店當營業員,他吃飽了撐的摻和偷自行車的事情。

  隨即第二個人也被排除了,第二個人是個中學老師,還是班主任,雖然不能按時開支,但是基本生活是沒有問題的,柳鵬程也不相信十多年教齡的女教師能干出給偷車賊通風報信的事情來。

  到第三個的時候,幾人感覺有點意思了。這人姓吳,外號吳猴子,長相那叫一個尖嘴猴腮,真不辜負他這個外號。其實柳鵬程最懷疑就是這個人,因為他有前科,而且他的前科是銷贓。等看著真人的時候,更加加重了柳鵬程的懷疑,這人一身皮爾卡丹,手里拎著手機,另一只手晃蕩著一個本田摩托車鑰匙。

  和他見面是他家附近的一家冷飲店,據吳猴子說,他家準備搬家,剛在奉河區買了樓房,家里收拾的亂七八糟,就沒有下腳的地方,只好在家的附近見幾位警察。

  吳猴子一看就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一段時間的,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先是給幾位警官點了飲料,發了煙,然后才打開了話匣子。說實話,聽了吳猴子的經歷,柳鵬程已經把他的嫌疑打消了大半。

  吳猴子也是工廠子弟,和無數的工廠子弟一樣,小學,初中,技校這么一套念下來,順利進了機械四廠上班,不過他沒有下車間,而是因為能說會道,被銷售處相中了,成了廠里的業務員。

  開始的時候,吳猴子干的還是不錯的,很快成為了廠里的銷售標兵,可是后來,市場經濟的大潮席卷全國,南方很多三資機械廠,鄉鎮機械廠甚至是私人的小機械廠憑著體制靈活,價格低廉,產品順應市場需要,快速侵占國有大廠的市場份額,廠子的日子開始不好過了,有的車間開始放假了。

  可是和廠子的沒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吳猴子這小子生活卻越來越好,家里幾乎天天吃大魚大肉不說,人家bb機都配上了。家里也安裝了電話,這還不算,冰箱,洗衣機,平面直角的大電視一件件往家里拉。

  廠里一打聽,好家伙,這家伙利用自己在廠里跑業務積攢的人脈,在幫著南粵的某家機械公司賣貨!人家那邊思想開放,提成比例是廠里的八倍還帶拐彎!

  這還有啥好說的,開除!

  可是人家根本沒拿被開除這事兒當回事,不僅自己笑嘻嘻地走了,回頭就挖了廠子銷售處的好幾個骨干,開了一家機械銷售公司!專門針對廠里的客戶挖墻腳,賺的盆滿缽滿,廠里的日子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于是,廠里保衛科在領導的授意下,找準了他低價進了一批來歷不明的機械零件的事情,直接把他扭送公安局了,公安局一查,這批還真是盜竊案的贓物!于是,吳猴子被判刑八個月。

  吳猴子進去了,廠里的情況卻沒有絲毫的好轉,吳猴子進去的時候還能勉強保證開一半的工資,等吳猴子出來的時候,包括當初抓他的保衛科長,都下崗了。

  人家吳猴子進去那八個月,公司也沒閑著,而是趁著廠里不行了,把廠里的客戶都接過來了。吳猴子出來的時候,來接他的就是公司新買的五十鈴輕卡!那車吳猴子看著眼饞很長時間了,可是一直沒有湊夠錢,沒想到自己進去幾個月,出來之后當初扔了鐵飯碗投奔自己的兄弟給了自己這么大的驚喜。

  聽了吳猴子的情況,柳鵬程都不知道說什么好,機械廠的廠長簡直腦袋有包,你的業務骨干被人家挖走了,你不趕緊提升待遇留下,重新弄一套銷售激勵機制,你總盯著人家吳猴子做什么?

  他是一個人,你是上萬人的大廠,他過得不好就能救了你們這個大廠?僵化的管理加上腦袋更僵化的領頭人,這廠子不黃都怪了。

  盡管柳鵬程和趙大隊都認為吳猴子沒有什么嫌疑,但是到現在為止,就他嫌疑最大,不僅派了兩個人盯住他,而且還找人去電信局調出了他的手機通話記錄。而且又派了兩個偵查員去核實他介紹的公司的情況。

  最后一個其實按照紙面看是嫌疑最小的,兩次區勞模啊!而且從前期調查來看,他的口碑和吳猴子基本上是兩個極端。吳猴子因為鄰居幾乎都是機械廠的工人,提起他無不是咬牙切齒,好像上萬人的大廠就是他一己之力弄垮的一樣。

  而這位周師傅,周圍的鄰居都說他是一個好人,平時誰家有個大事小情,干點什么活兒,只要言語一聲,他準到,而且他對家里的老人,老婆和唯一的女兒,包括他妹妹都非常好。

  柳鵬程看這個家簡直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連電視機都沒有,按說大工業區的衰落也就是最近幾年的事情,以前這里的工人的生活水平可是全國都數得上的。怎么他家會這么窮呢?和周師傅聊了聊,柳鵬程他們才知道怎么回事。

  周師傅全家都在同一家工廠上班,等到周師傅初中畢業的時候,把家里唯一的技校名額給了自己的妹妹,自己選擇當了大集體,不僅收入低,而且活兒也累,都是沒有什么技術難度的工作,周師傅干的就是裝卸工。可是沒過幾年,他就因為天生的力氣大,干活又不惜力,得了個“小起重機”的綽號,并且當上了分隊長。

  分隊長當然是沒有什么級別的基層職務,但是,他成了正式工!不久就找了媳婦,結了婚,還有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兒。不過市場經濟大潮同樣沒有饒過他們工廠。他們的工廠也“放假”了。他們全家都在這個工廠,父母,他,他媳婦,他妹妹,他妹夫,全部下崗。

  他妹夫是大專生,拿著家里湊的路費和“盤纏”說是去南粵投奔他同學試試,要是行就全家人南下,去那邊打工,也是條出路。結果一去不回,全家人的期盼中,只盼來了一個律師,和一紙離婚書。

  最后,西裝革履的妹夫給了他們三千塊錢,拿著離婚證書又南下尋找他的新生活去了,妹妹卻一病不起,把妹夫給的三千花光了不算,還把父母,哥嫂的積蓄花了個精光才撿回一條命。

  眼看自己孩子馬上上高中,到了用錢的時候,周師傅拋去了矜持,天天去勞力市場等活兒,可是活兒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呢?眼見勞力市場找活兒的人越來越多,找人干活的老板卻還是那么多。周師傅的收入也越來越少。

  而且周師傅沒有技術,也沒有一技之長,只有一把蠻力,現在年齡還大了,拼力氣也拼不過那幫血氣方剛的小年輕。而他老婆,他妹妹則在酒店打工,他老婆在后廚洗菜,妹妹年輕點,在前臺干保潔,收入也十分微薄。

  周師傅不善言辭,這些情況幾乎是柳鵬程他們幾個一句一句問出來的。說到車牌的事情的時候,周師傅就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丟了”,看起來還有些緊張,柳鵬程解釋他們不是交警,不用他補辦車牌,他才好了一些。

  和周師傅談完,柳鵬程想著等這個案子辦完,給周師傅送點錢,家里實在太窮了。

  柳鵬程沒有想到,半個小時之后,他就在審訊室又見到了周師傅。

  周師傅又見到柳鵬程仿佛十分羞愧,不好意思,沒等柳鵬程問什么,就自己哆嗦著嘴說道:“我,我也知道不對,他們可能不是好人,車牌是他們十塊錢買的,他們說有風吹草動給他們打個電話,就給我一百塊錢,我家姑娘初三了,要交卷子錢,我還沒湊齊,我,我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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