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味?
又是老鼠味?
縣衙大牢里有,這家棺材鋪也有,并且當棺材打開時,味道變的很濃很濃……
而這棺材之中,躺著一個雙腿血淋淋的老人。
這老人是死了嗎?
又或者是詭異狀態的還活著?
張靜虛悄無聲息抬手,仙山之石隱隱發著光。
它目光盯著棺材之內,壓低聲音詢問李三,道:“你再仔細聞聞,鼠味從何而來?比如,他的身上……”
說著眼神微微示意,看向棺材之內的老人。
李三心領神會,連忙再次抽動鼻子。
然而這小子僅僅聞了一下,臉色瞬間變的蒼白驚恐,顫聲道:“叔,張叔,不是他…不是他……而是這口棺材,是這口棺材有古怪……”
棺材?
張靜虛微微一怔。
他見李三反應失常,一把將其拽到身邊,揮動神秘小草,吹出一道暖流。
暖流籠罩之下,李三仿佛回神,然而臉色仍舊蒼白,口中‘咕嘟’吞咽一聲。
幸好語氣已經不再顫抖,能夠順利的告訴張靜虛,道:“叔,叔,我聞出來了,我聞出來了。”
“無論是奇怪的人味,以及濃濃的老鼠味,全都是這口棺材散發,是它在不斷向外散發……”
“我甚至能夠辨別出,它散發之時像是在呼吸,就如活物一般,可以一呼一吸。”
活物?
可以呼吸?
這口棺材,絕不正常。
張靜虛決然果斷,瞬間舉起仙山之石,厲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竟敢在此戕害人族?”
“不管你是何物,也不管你為何害人……”
“白天是人的世界,塵世是人道地盤。”
“你既觸犯,便是該殺!”
斷喝聲中,張靜虛猛然將仙石拋出。
“與我死來,吃我一擊。”
渾身兩百功德,盡皆浮現而出,沒有一絲不舍,毫無任何心疼,一發全都灌入仙石,剎那之間金光道道。
轟隆一聲。
仿佛整個屋子都在劇顫。
猛然有一股狂風平地而起,剎那間吹的衙役們東倒西歪。
甚至就連張靜虛自己,也被這股狂風吹了個趔趄,跌跌撞撞之間,和衙役們一起被刮飛門外。
倉皇之間,所有人滿臉都是震撼,眼望著屋中情形,個個變的目瞪口呆。
但見那屋子之中,有一方仙石懸空,放射艷艷玄光,又有雷火騰騰,并且正在飛速變大,宛如一座神山在生長。
咔嚓,咔嚓!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仙石已經變大數倍,撐破了房梁屋頂,擠塌了四面屋墻,竟然真的化作一座小山,凌空懸浮散發著雄渾之力。
這等威風凜凜的威勢,漫說是衙役們目瞪口呆,即便是張靜虛自己,此時同樣瞠目結舌。
“這么猛的嗎?”
“貌似功德給多了啊!”
他原本只以為,兩百功德不算什么大數目,由于擔心火力不夠足,一股腦兒全都灌入了仙石中。
現在看來,功德的效力超乎想象啊。
那塊仙石僅僅得了兩百功德,立馬就像一輩子沒吃飽的窮鬼,拼命展現威力,體現它的價值。
轟隆……
終于有一道雷火,從仙石之上噴發,凌空一擊劈下,劈在棺材之中。
霎時之間,人耳轟鳴,但見漫天都是迸飛的木屑,那口棺材毫無抵抗的被雷火炸碎。
噗通一聲!
棺材中的老人跌落于地。
青天白日,平地生雷,如此聲勢聲威,必然引發驚動。
尤其此處乃是沂城縣的貧民窟,越窮的地方往往人口越密集,當百姓們聽到動靜,頓時許多人順著聲音跑過來。
同一時間,妞妞母親也被聲音嚇出柴房,她手里拿著燒火棍,顯然正在柴房燒水,由于聽到家里炸響雷霆,這婦人驚慌失措跑出來。
結果跑出來之后,一眼看到跌在地上的老人,頓時這婦人‘啊’的一聲,下意識的道:“爹,您怎么躺在地上?”
她尚且不知道老人躺在棺材里的事。
這時坊中百姓循聲而來,圍堵在門口越聚越多,個個探頭探腦,好奇的往里亂瞅。
看到凌空漂浮的仙山巨石,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震驚,看到地上躺著的老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唯有妞妞母親一臉焦急,跑到老人身邊不斷呼喚,語氣驚慌道:爹,您這是怎么了?您別嚇唬兒媳啊,您今天早上還是好好的……”
說來也是奇怪,剛才這老人躺在棺中毫無生氣,然而當棺材被雷火炸碎之后,他從棺材之中跌落出來,隨著妞妞母親的一聲喊,老人的胸腹竟然有所起伏。
胸腹起伏,意味著呼吸,剛開始還很微弱,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出。
但是隨著時間不斷推移,老人的呼吸越來越明顯,終于只聽他喉嚨里‘嗬嗬’兩聲,仿佛有口濃痰堵著喘不開氣。
妞妞母親越發焦急,連忙把老人半扶起來,李三在張靜虛的暗示下,猛然伸手在老人背后一拍。
噗的一聲!
老人口中吐出濃痰。
緊接著,眼皮微微顫動,如同昏迷之人剛剛轉醒,雙眼終于吃力的睜開。
但他眼神茫然,似乎不知發生了什么。
張靜虛蹲下身子,盡量讓語氣平和,道:“老人家,說說吧,為什么你和伱的孫女,全都躲在棺材之中?”
雖然他語氣平和,但他目光直直逼視,并且衙役們全都發現,張靜虛手中一直握著小草。
悄無聲息之間,柔和的暖流籠罩院子。
仿佛驅散了某種陰邪,老人的茫然在飛速退去。
終于這老人像是回憶起什么,口中發出一聲悲涼嘆息,只不過,他的回答有些奇怪……
似乎,在避重就輕。
“你這是問的啥話啊?”
“啥叫躲在棺材之中?”
“小老兒我并沒有躲避什么,我是自己主動躺進棺材里。”
張靜虛微微一笑,仿佛有些好奇,道:“能說說是為什么嗎?活人不該躺進棺材吧!”
老人苦笑搖了搖頭,淡淡道:“你還年輕,所以不懂。如果是小老兒這般的年齡,大體能明白為什么如此。”
說著一停,嘆了口氣,似乎心態極為平和,再次淡淡又道:“人老了,受了傷,感覺活不了幾天,所以就躺進棺材里。靜靜等死,不拖累家中晚輩……”
說著又是一停,仰頭看著張靜虛,道:“小老兒這般解釋,你應該能明白吧。”
張靜虛仍是滿臉微笑,點點頭道:“大體能明白一點,這或許就是長者之心吧。年紀大了,身上有傷,然而因為家境貧寒,所以不舍花錢醫治。于是就等死,不拖累子孫,對不對?”
老人又嘆口氣,道:“就是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就好。”
哪知張靜虛第三次微笑,突然追問道:“可我還有個問題,希望你再說一說……”
隱隱約約之間,老人像是皺了皺眉,足足踟躇半響,方才無奈開口,道:“你還想問什么?”
張靜虛悠悠吐出一口氣,意味深長的道:“我的問題很簡單,乃是關于你的傷。為什么你的傷勢如此古怪,像是被野獸撲在腿上啃食一般……但這縣城之中并非山林,按常理應該不會有野獸。”
張靜虛一邊問著,一邊觀察老人表情,可惜讓他失望的是,老人自始至終沒表現異常。
反而老人的語氣依舊平穩,淡淡回答道:“城中確實沒有野獸,但是貧民坊市不缺老鼠,而小老兒我這腿上的傷,便是被老鼠撕咬造成的。”
“是么?老鼠!”
張靜虛又是微微一笑,目光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李三。
李三先是一怔,隨即領會于心,站在一旁配合而笑,道:“果然是有老鼠啊,我聞的一點沒有錯。”
張靜虛也笑起來,道:“雖然是老鼠,但是敢咬人,看來這是要滋生鼠患啊,須得早早稟報縣尊大人。”
說話之間,他像是釋懷了所有疑惑,于是慢慢從地上站起身,拱了拱手笑著告辭。
道:“今日來此,乃是公干,如今你家娃娃已經找到,證明這城中并沒有拐子。既然如此,本捕頭的公務便算完結。”
說著轉頭,看了妞妞母親一眼,笑著又道:“大妹子,茶水我們就不喝了,你公爹身上有傷,你該好好照看才對。不能因為家窮,而不舍得花錢給他醫治。”
妞妞母親連連點頭,神情拘謹道:“民婦不是刻薄的兒媳,其實民婦一直在勸說公爹,可是,可是……”
張靜虛哈哈一笑,道:“他不聽,你可以繼續勸,如果始終不聽,你直接去抓藥不就行了。治傷要緊,可不敢吝嗇錢財啊。”
妞妞母親又是連連點頭,道:“民婦記住了,馬上就去抓藥。”
張靜虛點了點頭,道:“我們也該告辭了,回去稟告這一趟公務。”
真的抬腳出門,率領衙役離去。
然而沒走出幾乎,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事,回頭道:“說來也是湊巧,本捕頭有個晚輩夭折了,需要置辦一口棺材,讓我那晚輩可以入土為安。”
妞妞母親頓時驚喜,連忙道:“不如就在我家置辦,我公爹的手藝很好……”
張靜虛點了點頭,語氣卻似乎有些遲疑,道:“但我聽說,棺材都是定做,比如你家這些棺材,恐怕都是人家定好的吧?”
妞妞母親不舍得生意溜走,連忙又道:“棺材是定做的不假,但是做起來費不了多少功夫。以我公爹的手藝,他幾天就能……”
張靜虛不等她說完,直接道:“那就這么說定了,棺材在你家定做。本捕頭回去交差之后,這幾天會抽些時間再過來。我那晚輩太讓人憐惜,我要親自盯著給他打一口好棺材。”
妞妞母親聽到要打‘好棺材’,臉上越發帶著喜色,道:“行的行的,您只要不忙可以天天來盯著。”
張靜虛再次哈哈一笑,道:“那就告辭了,我們交差去。”
這次真的不再停留,率領衙役們直接離去。
只不過在離開時,張靜虛深深看了一眼那老人,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老人恰好也在看向他。
依稀之間,目光似乎都帶著深意。
……作者:老規矩,兩張連發,后面緊跟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