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突破,消耗了百萬劫運點。可見,從煉神到天人境,乃是一個大門檻!”
方銳關閉面板,從靈戒中取出一件青衫換上,外表看去,除了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幾乎就是一個普通書生。
哪怕是虞云瀾、乃至靈師途徑的天心境大能在此,細細感知,也只會得出這個結論。
這就是武道天人境的玄妙!
不比煉神境時,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好似在發生裂變反應,氣勢煊赫至極,天人境就極為內斂,返璞歸真。
因為,天人境一身力量,皆是潛藏于內天地中。
“內天地,出!”
方銳心中一動,神魂蛻變形成的‘內天地之種’,映照出一方浩大虛影。
是的,此時內天地尚且為虛幻,能看到其中大片大片的荒涼。
“‘內天地之種’終究只是一顆種子,需要修煉,吞奪天地間的能量,煉假成真,化虛為實。”
“而天地間的能量的么,氣運、靈氣、山脈水脈地氣……皆是可以。”
到了如今這個層次,方銳對各種能量,已經有了本質上的認知:“一方世界中,最為本質的能量,乃是世界本源,氣運、靈氣、地氣等等,不過是世界本源衍化的次級能量。”
“我的天人境修煉,吞奪天地能量,其實就是挖世界墻腳。這種行為,恐怕為天地不容吶!”
他想了下,嘗試開始修煉。
外界能量,無論靈氣,還是虛空游離的氣運,滾滾而來化作一道漩渦,被風卷殘云般鯨吞吸收、煉化。
內天地虛影微微一晃,似乎發生了什么變化,又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么一點點能量,自然不至于立竿見影。不過,”
方銳感知敏銳,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我的天道功德,似乎……被削減了極細微的一絲絲?!”
“是了,吞奪天地能量,這種對世界有害之事,自然會被削減天道功德。若是我的天道功德歸零,會發生什么事情?”
他神色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世,各種小說天人境界后,乃是破碎虛空,‘破碎虛空’聽著好聽,可我如今怎么感覺,這是被世界厭棄,從而放逐了呢?”
“洪虞界之外,可是有大黑天虎視眈眈,若是我被放逐……”
那種事情,簡直想想都刺激。
“縱使能解決世界放逐的問題,我也不敢肆意吞奪天地能量,挖洪虞界墻角,不然,讓大黑天降臨……唉,天人境的修煉,難辦喲!”
“我的劫運,倒是比之世界本源都不差的高階能量,只是,也因為等級過高,需要媒介釋放,不能直接作為修煉資糧。”
方銳可以通過神通‘長生不老’、‘枯木長春’,將劫運轉化,但平常時候,卻是不能直接將劫運作為修煉資糧的,這般二次轉化偏偏又極大浪費。
若是想要直接利用劫運點,須得推衍出天人境后續功法。
可天人境已超前這個世界武道太多,其后之路,完全是一摸黑,連參考資料都沒有,更別說推衍了。
“后續修煉,可以問問虞云瀾,雖然武道、靈師途徑不同,但殊途同歸,終究可以作為參考么!”
“罷了,不想這些事,先看看突破天人境后的變化。”
方銳細細體察,感知體內神元,已經完全歸入內天地,戰斗之時,每一擊都可以融入內天地之力。
“其中強大,倒是不太好試驗,不然,這住所恐怕一下就沒了。”
“而且,若是我以靈師途徑為輔,真仙法相融入內天地,作為能量源泉,我的戰力還能再次拔升,在四階層次恐怕也算得上強者了。”
方銳微微頷首:“自上古天變后,天道沉睡,我想必是古往今來第一個真正突破四階的吧?如今,單論個人戰力,恐怕只有圣皇能與我較量一番了。”
“不過,圣皇身懷道傷,又無人元大丹,更遭遇神州龍脈反噬,如今實力剩下多少,還真不好說。此外,還被我的‘輪回池’完克……”
總之,未來可期!
方銳走出突破的密室,伸了個懶腰。
這時,天色已至傍晚,天地間,一片朦朧煙雨飄搖,光線顯得稍有些昏暗。
滴答!滴答!
雨水順著魚鱗般錯落的青瓦滑落,在廊檐下的青石上濺開,形成更細微晶瑩的水珠滑落在青綠色苔蘚間。
廊檐外,漫天牛毛般的雨絲在風中飄落,和著洋洋灑灑的琴聲嗓開,不遠處,小潭水中暈開漣漪。
這般的傍晚,給人以空靜、舒緩之感。
方銳穿過紅漆木柱的回廊,去尋虞云瀾,外間,虞云瀾坐在門前,正對著雨色的院子撫琴。
她似乎回來洗漱過又小憩剛剛醒來,身穿著輕便的白紗,可見隱約朦朧如凝脂的肌膚,長發只是被白綢隨意一束,散在身后,那股稍有的慵懶沖淡了一貫的清冷。
“方道友來了?!”
如雨簾隨意飄灑的琴聲一頓,虞云瀾纖細蔥白的十指從瑤琴上移開,素手端起尚還飄著縷縷煙氣的褐色小壺,與方銳倒了一杯茶水,動作有種說不出的韻律、優雅。
她看向方銳,婉轉清越的聲音中,蘊含著初晨陽光般的欣悅:“方道友閉關似有所得,我看不透了。”
“我的武道,達到了媲美靈師天心境的層次。”
方銳輕嗅著空氣中淡淡如蘭的香氣,在對面坐下,并無隱瞞,想了一下,拿出武道《長生經》全卷。
“虞道友可以看看。”
“好。”
空氣一時陷入安靜,只有屋外細微的風雨聲。
虞云瀾看著這卷《長生經》,神色時而驚訝、時而驚嘆,半晌,看過之后,卻又是蛾眉蹙起:“這篇武道功法極為精妙,不同于靈師的溝通天道的思路,以人逆天,只是天人境之后,修煉似要奪天地造化?”
如今,若要讓她在方銳、洪虞界中選一個,答案已再不如曾經那般堅定。
“是如此,我也正為此點苦惱,暫停天人境修煉,虞道友可相信,我并非不知分寸之人。”
方銳微微搖頭,問道:“靈師途徑天心境之后的修煉,虞道友可有所知?”
‘是了,方道友不是那般求道瘋魔、不顧后果之人,我這是關心則亂了。’
虞云瀾暗嘆著,心湖平靜下來,微呡了一口茶水,才道:“此事我知道一些靈師天心境之后的修煉,可有兩法。”
“哦?”方銳來了興致。
“其一為神道。靈師天心境,可借助天地之力,上古時代的古神,可調動天地之力極為浩大,這也是祂們勝過我人族天心境大能的原因。”
虞云瀾娓娓道來:“我人族先祖就想,可否學習古神,在天地之力上走下去。人族先祖料想,此途到了極致,便是成為一界之主,也即圣人,舉手投足間,可調動世界之力。”
“因為此法取自古神,最終目標的圣人,也像是類似古神,放大版的特殊神靈,故而此法名為神道。”
“而修煉此法的方法,就是積攢天道功德,以求最終成圣。”
“明白了。”
方銳微微頷首。
生靈對世界有功,世界嘉獎天道功德,這就好比,對公司有貢獻的員工,獎勵股票,而股票積攢足夠多,就可以從打工人變為公司股東,也即‘圣人’,掌握世界本源份額。
洪虞界這般強大的世界,成就圣人,也必然比小世界圣人強大,就如大公司股東,勝過小公司股東。
這么一類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虞道友第二法呢?”
“其二,是為仙道。”
虞云瀾微微嘆息:“上古之時,靈師源法境、玄域境,并無半仙、真仙之稱。上古之后,修行衰落,才有這般說法,所謂仙之稱,其實不過是某種希冀罷了。”
“原來如此。”方銳心中明悟。
“前面說過,神道走到極致,成就世界之主,綁定一方世界,仙道么,則是悟道,求大羅逍遙。”
說到‘道’,虞云瀾神色慎重:“道之所在玄之又玄,不可言說,不過,道卻有顯化。”
“現在想來,兩界山異空間中,方道友破碎‘昆侖鏡’所得的規則精粹,就是道的一種顯化,古籍中對此記載,多稱為法則、權柄。”
“沒有這般規則精粹的道之顯化,仙道入門都極難,上古之時,我人族大能仙道入門、踏上規則之路者都寥寥無幾。不過,古神伴生先天至寶,先天至寶中蘊含規則,祂們走仙道入門卻是相對容易,但也未聞有在仙道走到盡頭的。”
虞云瀾說著,眸子中浮現出一抹神往之色:“我人族先祖猜測,只在一方世界,體悟的規則并不完美,須得神游萬界,錘煉自身體悟之規則,將其變為大羅規則,在任何世界都不會削弱,才算是達到仙道終極,大羅之境。”
“神道、仙道,這便是天心境之后修煉的兩法了,各有玄妙,并無優劣之分。上古大黑天入侵后,曾有殘留典籍記載,如我洪虞界這般大界,若誕生世界之主,在世界之內,并不弱于仙道大羅。”
‘神道?仙道?這神道終極,世界之主,怎么聽著,那么像是洪荒的天道圣人?仙道終極,大羅之境,則像是混元大羅金仙?’
方銳暗忖著,思索自身走哪條道路,卻發現自己似乎都已經走上了。
‘神道,我創出香火神道,準備整合冥界,以謀求圣人之位;還有武道,天人境之后,若是將內天地化為世界,豈不也相當于成就圣人?也屬于神道范疇。’
‘而仙道,我已有‘輪回池’,更有面板本質,那顆奇物上的光陰規則符號,這也是無意中做了鋪墊。’
‘神道、仙道,我皆已走上,將來,也不必放棄其一,大可以兩條腿走路。未來可期啊!’
方銳心中振奮,對虞云瀾作了個道揖:“多謝虞道友解惑,如今,我已明晰前路。”
“對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將在兩界山異空間中,并未送出的‘人元小丹’取了出來:“此物贈予道友。”
“這是?”
“道友當聽過,我之前說的人元大丹功效,這是人元大丹破碎后的人元小丹,我偶得了一顆。此物可與人道皇朝綁定,皇朝不滅,則壽元不絕,也即某種程度的長生了。”
方銳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當然,此物也有限制,受到綁定的人道皇朝興衰影響。此物道友可留著,若非壽元將近,萬不得已,倒是不必急著使用。”
聽著方銳殷切之言,虞云瀾沉默了,一時間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雖然這并非人元大丹,只是人元小丹,但也是一種長生之法,足以引得夫妻反目、骨肉相殘,可方銳就是這么大大方方給了。
見虞云瀾沉默,方銳勸道:“虞道友收下吧,此前兩界山一行,也是得道友之助,我才得了大機緣。另外,道友也不必擔心,我雖無‘人元小丹’,卻也有其他延壽之法……”
“好。”
虞云瀾深深看了方銳一眼,收下‘人元小丹’,正要說些什么。
“叔叔、虞姐姐,你們回來了?!”這時,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
是李曌、辛雪兒回來了。
方銳、虞云瀾兩人返回,并沒有給李曌傳訊,這是她們擔心方銳安危,今日處理諸事后才過來等待,趕上了而已。
“嗯,回來了。”方銳摸了摸小丫頭腦袋。
“主上,下午時,我收到你的傳訊,祭天廢黜圣皇,當時風起云涌……”
“此事不急,吃飯的時候,再慢慢說吧!”
方銳看了眼外面天色:“時辰不早了,又逢今日有喜,我親自下廚吧!”
“好耶!”小丫頭拍手。
“走,雪兒,咱們去幫忙。”
李曌拉過辛雪兒,下意識看了虞云瀾一眼。
虞云瀾神色平靜。
這種平靜,讓李曌莫名地不舒服。
怎么說,那是一種好似居高臨下的包容,就如姐姐對妹妹、大婦對小妾。
‘怎么回事?明明還是處子啊!’
她一雙鳳眸瞇了瞇。
“唔!”辛雪兒眨巴了下大眼睛,敏銳感知到氣氛不對勁,悄悄溜到了方銳身邊。
“走吧!”
方銳搖搖頭,帶著小丫頭轉身,在連綿的雨聲中,穿過抄手走廊,走向青瓦白墻的廚房。
嘩啦啦!
雨勢漸大,猶如簾幕,遮蔽了日常的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