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準備的手段,不知對大黑天是否有用,至今也未出現,罷了,不能再等了!’
李曌驀然開口:“來人,取龍旗!”
身后,大太監怔了一下,旋即就明白過來,一個滑鏟跪下,阻攔在前方,帶著哭腔道:“陛下,不能啊,您萬金之身,怎能以身犯險?太上若知道,非得活刮了我不可!”
“萬金之軀?你看那些南虞大好男兒,都在為南虞拋頭顱、灑熱血,朕又有何不可?主上曾告訴過我一句話,君王死社稷,今日,南虞若敗,朕便與我的將士,一同為社稷赴死。”
李曌抓起龍旗,沖下高臺揮掌打爆滲透過來的一個詭將,揮舞龍旗招搖:“南虞將士且看,朕與你們同在!”
“總管,怎么辦?”后面小太監慌得都哭了。
“怎么辦?跟著陛下,沖!”
大總管一咬牙,如鬼魅般跟了上去,針線如蛛網彈出,打爆數個詭卒頭顱,得意翹起蘭花指:“哼,咱家可是修煉過太上賜予的《葵花寶典》!”
隨著無比醒目的火紅龍旗招搖,南虞將士看到,紛紛振奮。
“陛下!是陛下!”有人驚呼。
“娘的,陛下都上了前線,親身作戰,老子賤命一條,死了不過碗口大的一個疤,殺!”一個生出逃跑念頭的士卒頓時打消想法,回轉掉頭。
“對,和這些怪物拼了!”這人目光中帶著決死之意。
至此,因為對詭卒畏懼,即將開始的潰敗,在李曌行動下,暫時穩住。
對面。
在大虞將士被黑雨轉化為詭卒時,不僅是李曌震驚,靖難帝也震住了。
“這、這就是圣皇準備的后手?!”
靖難帝想要勝利,可也不想與大黑天有什么沾染,在察覺到圣皇利用大虞國運權限給大黑天開后門,下意識摸向腰間玉璽。
他亦是有著大虞國運天柱的權限,可以嘗試阻止,至少能起到一部分遏制效果。
現在問題是,是否出手阻止。
“為什么圣皇后手,非是大黑天……”靖難帝皺眉。
大虞皇室雖然沒少挖圣皇墻角,但一代代傳承中,都極盡描述了大黑天的恐怖,他骨子里就對大黑天有著陰影,之前哪怕處于劣勢,也沒想過勾結大黑天。
可圣皇這位開國太祖,此時就親身給靖難帝上了一課,什么叫作不擇手段。
“唉!”
此時,靖難帝略一思忖,也明悟了,為什么圣皇非要選擇無底線的勾結大黑天。
因為,到了圣皇、方銳這般層次,能左右他們勝負的力量,已經不多了,而大黑天就是為數不多、乃至僅有的的選擇。
換句話說,方銳將圣皇逼迫到了山窮水盡、幾乎無牌可打的地步,才迫使祂啟動這種無底線、無下限的操作。
“要不要阻止?這些黑雨侵染的,可都是大虞士卒……”
靖難帝臉上浮現出一抹掙扎之色,可很快就從沖動中冷靜下來:“一將兵成萬骨枯,莫要怪朕心狠。”
“再者,如圣皇之法,即使與大黑天與虎謀皮有著后患,那也是贏了之后的事情了;我若是出手阻止,萬一讓此戰輸了,那就沒有以后了。”
認清這一點后,他放下了暗自摸向玉璽的手,看向遠方浴血奮戰、揮舞龍旗不倒的李曌,心中暗暗為方銳默哀:“可惜了!”
方銳布局勝過圣皇,李曌治國也勝過他,南虞硬實力更是遠超大虞,可憑借這般不光彩的手段,大虞占據了上風。
當然,作為受益方,靖難帝如此感嘆,不過只是鱷魚的眼淚。
高空。
應無極、虞云瀾兩人交手的同時,也各自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著下方戰場。
“大黑天的力量滲透?詭卒?哈哈,局勢逆轉了!”
應無極大笑一聲,看向虞云瀾:“虞真君勝負已分,你還要負隅頑抗嗎?”
虞云瀾不答,神色冰冷,忽然取出一枚金色丹丸,正是人元小丹,一口吞下。
從前,她不吞服人元小丹,是因為擔心方銳所言乃是善意的謊言,在將來一人長生。
如今在南虞陷入極度劣勢的情況下,吞下人元小丹,是因為了強行爆發,希冀誅殺應無極,逆轉局勢。
同時,虞云瀾也深知,南虞、大虞兩個人道皇朝戰爭勝負,對于方銳的影響,若逆轉局勢正好,助力方銳獲得勝利……
若是不能,讓圣皇成功,方銳必無活路,那就一同赴死。
是的,素來清冷淡漠的虞云瀾,在此時做出了這個外人看起來極傻極蠢的舉動,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下,與南虞綁定了生死,或者說,與方銳綁定了命運。
若是南虞大敗,固然方銳可能失敗,但南虞國運天柱必然先一步傾頹,讓虞云瀾衰弱,先一步赴死黃泉。
“人元小丹?!”
應無極在看到人元小丹的瞬間,呼吸變得無比火熱圣皇可是告訴了他這東西存在。
可沒等行動,就見虞云瀾不假思索,一口吞下,讓他瞬間眼睛瞪大:“嗯?伱……瘋女人!你個瘋女人!!”
這般瘋狂之舉,自尋死路,將應無極一時都鎮住了!
虞云瀾氣息暴增一截,如月華般霜白靈力在此時沾染了一抹血色,充斥無盡殺機。
應無極收回‘陰陽無極劍’護體,被打得狼狽不堪,只有招架之功,全無絲毫還手之力。
這般羞辱,讓他心中憋了滔天郁氣:‘哼,不過回光返照罷了,等南虞一敗,連累你實力衰弱,看我不斬了你!’
牧野之戰的光影,傳到了南虞都城建業,讓整個中心大廣場的人們如潑了一盆冷水。
“這黑雨是什么,快看那些淋過黑雨的大虞士卒,好生邪異。”
“一群殺不死的怪物?不好,局勢開始逆轉了!”
“啊,我的兒!”
隨著南虞現出潰敗之時,人群沉默,如心頭籠罩上了一層陰云。
這時,大虞細作開始出聲帶節奏。
“都說了,國雖大,好戰必亡,你們非要打,非要打,現在好了吧?”
“是啊,非要打也就罷了,穩扎穩打不行嗎?非要與大虞在牧野大平原展開大決戰。”
“我的親戚兒子死了,我的鄰居兒子也死了,這就是你們想要的?若是不擅起刀兵,就過以前的生活,多好!”
這般帶節奏的聲音,讓人群開始騷動,直到李曌站出來,說出那番話,揮舞龍旗加入戰場。
“快看,陛下出手了!”
一個書生站出來,將最先開口的人打倒:“大家不要聽此人蠱惑人心之言!我就問,朝廷做出北伐決定,內閣態度一致,當初民間是否也是一片贊同聲?我南虞速戰速決,又是為了誰?大家的兒子在浴血奮戰,陛下難道就不是?最重要的是,大家伙捫心自問,若讓大虞獲勝,我們豈有現在的好日子?”
“對,你說的有道理。”有人幡然醒悟。
“為自己而戰,為守護幸福生活而戰,死得其所!”這是又一個明白人。
“從前是國家庇護咱們,現在,輪到南虞需要咱們的時候了,我聽說,心誠祈愿,可有愿力,我提議,咱們為南虞祈禱!”
“為南虞祈禱!為太上祈禱!為陛下祈禱!為虞真君祈禱!”
萬眾一心,一片默默祈禱聲中,無數常人不可見的金色光點蒸騰。
與南虞萬眾一心不同,大虞神京,在看到牧野大平原會戰的異變,因為身份不同,各人反應分化。
世家大族乃是彈冠相慶。
“反敗為勝了?好啊!只是,與大黑天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呵,勾結大黑天的后患?那是贏了以后的事情!”
“圣皇下手夠黑、夠狠,我喜歡!該死的南虞,這次,終于要覆滅了!”
思想覺醒的不少底層人,卻是絕望心死。
“完了!”
“僅剩的希望,沒了。”
“蒼天無眼啊,為何要助這該死的大虞……”
九天之上,混洞之中的空域。
一塊塊香火神域飛來,作為拼圖,構建冥界。
唰!唰!
方銳、圣皇兩人,注入輪回本源、天界本源,讓冥界底蘊無止境增強。
這個過程中,圣皇看向方銳的目光,已經從驚訝到震驚,再到如今的麻木。
祂在注入天界本源,方銳則在跟進輪回本源,讓祂不得不持續追投,可天界孕育了多少年,如今天界本源已抽取過半,方銳仍不落下風。
要知道,方銳注入的輪回本源,這些能量已超出了他本身能量不知道多少倍。
這就好比:一頭奶牛,一天內擠出了自己體重許多倍的奶!
圣皇不知道的是,這二十年間,方銳深切影響著整個世界,早已積攢了數千萬劫運點,有的是底蘊加注。
‘看來,非要人間界逆轉,獲得大勝,才能鎖定勝局了。’
圣皇紫瞳一閃。
如祂期待的那樣,大黑天入場,讓大虞占據上風,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南虞并在沒有短時內崩潰。
圣皇身后大虞國運光柱驀然明亮,方銳身后,代表南虞的國運光柱卻仍是充滿韌性。
如此,方銳只是稍稍處于劣勢,倏而,在南虞民眾的祈愿之力光點下,又再度持平。
“萬民所祈啊,圣皇,你合該有此敗!”
方銳細細體味著,驀然發出一聲感嘆,雖然圣皇下限之低稍稍超出預料,但準備的后手,卻足以力挽狂瀾。
“開始吧!”
他心念一動。
“你……”
圣皇心頭陡然生出一股極其不妙的預感。
牧野大平原。
上空,方銳第二分魂、第三分魂,同時出現。
神通‘分魂’,分魂死亡,自然可以重新制造,這兩道分魂,已經走香火神道培育到了三階層次。
此時,以一南一北兩道分魂為中心,無數猩紅色種子灑下。
神通:撒豆成兵!
當初,方銳溝通天道之行,凈化污染過程中得到了不少雜亂信息,這些年在他整理后,得到了不少大黑天法術,其中有一門尸傀術,破限就到了這門神通。
這張壓箱底的底牌,終于,還是派上了用場。
值得一提的是,神通‘撒豆成兵’,并非如傳說中一般,撒下普通豆子就可變化為兵卒。
或許是因為由大黑天法術破限而來,它極為邪異,需要劫運點轉化為‘尸元力’,再化作如紅豆般的種子,種入死亡不久的尸體,讓它們短暫‘活’過來,變成自己的兵卒。
這些穢土轉生的兵卒,只能生存一日,但亦是可以形成軍陣,凝聚殺伐之氣。
此時,隨著一顆顆猩紅色‘紅豆’落下,南虞、大虞無數將士的尸體睜開了眼睛。
‘要死了!’
一個南虞老兵面對身遭數刀、仍不死撲來的詭卒,面露絕望之色,可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擋在身前:“老胡,你不是……”
那個被稱作‘老胡’的漢子并沒有回答,周身閃爍著猩紅色光芒,沉默向對面詭卒殺去,擊殺對方斷了一條胳膊,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繼續殺向下一個目標。
這般景象,在戰場的一處處發生。
無數陣亡的將士死去,閃爍著猩紅光芒爬起來,攻擊大虞一方。
詭卒悍不畏死,恰好,這些神通‘撒豆成兵’復活的士卒同樣悍不畏死,甚至,詭卒死亡后都能被寄生控制。
‘這是主上的后手!’
李曌暗道一聲,揮舞龍旗,下令道:“配合復活之兵,對詭卒進行絞殺!”
戰場局勢變化,很快,再一次開始向著南虞傾斜。
高空。
因為局勢變化,服下人元小丹的虞云瀾得到南虞國運加持,氣息再度暴漲一截,如月華般的靈力內部出現縷縷金紅光線,編織成一柄光針落下。
應無極全力防御,以‘陰陽無極劍’構建的黑白二色太極圖,在一聲如水泡炸裂的聲音中,崩潰破碎,眉心出現一顆紅點,雙目中的神采急劇黯滅。
‘又是這位南虞太上,紅豆寄生,死人復活,化為兵卒?好詭異的招數!’
靖難帝心中一驚,倏而,不知為何突然胸口一痛,本能舉目望去,然后就是面容扭曲,驚駭欲絕:“老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