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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得道

  上洛。

  雪花飄舞,落在青瓦白墻的屋檐上,落在青石板上。

  路人行色匆匆。

  就在這般環境中,方銳領著虞云瀾,重回那條住了數十年、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

  “這邊的院子,有個叫元好古的老頭曾住過,還是出自你的紫霄閣……”

  “元好古?我知道此人,那時……”

  方銳、虞云瀾兩人并肩而行,說著話。

  在那時,兩人還不認識,卻有著一個共同熟悉的人,如今談論起來,頗有一種命運玄奇之感。

  這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你、你是……方夫子的后人?!”

  方銳循聲看去,在曾經元好古住過的院門口,有著一個白發蒼蒼、佝僂著腰、拄著拐杖的老頭兒,見到方銳呆了下,不確信問道。

  “董季魁?!”

  “是我!方夫子向小先生說過我?!”

  這老者激動得一把花白胡子都在顫抖。

  這就好比人到老年,道左相逢,遇到曾經年少時的老師,卻被一眼認出來,那種心情……實在難以言說。

  尤其是,董季魁自以為在方銳諸多學生中,不過一個小透明,卻沒想到,方銳不但記得,似乎還向后人專門說過,這就有一種‘孔北海也知我劉備耶’的更特殊感受。

  不過,這董季魁卻是誤會了,以方銳如今的境界,只要打過交道的人,皆不會遺忘。

  此時,他已回憶起了所有與董季魁有關的記憶,此人小時候被他教過,再之后,還在隔壁當了一段不短時間的鄰居,每每見到都會尊敬地打招呼……(第140章章末)

  只不過,那時候此人年輕,如今卻已垂垂老矣。

  ‘歲月如刀啊!’

  方銳暗嘆一聲,并沒解釋自己是不是自己后人的問題,不過,在他說出對方名字之后,就被董季魁默認了。

  “小先生快請進,來我家坐一坐!”

  董季魁將方銳、虞云瀾兩人熱情邀請入內,讓老伴兒去做了好菜人參、鮑魚皆有,又拿出好酒溫上,家中所有最好的東西招待。

  天地君親師,此世師徒之情,絕非方銳前世人情淡薄可比。

  再就是,上洛作為曾經的大虞陪都,如今改朝換代,仍是新虞溝通南北的重要城市,城中百姓生活質量相對很不錯,可以拿出這些別地尋常人家看來較為珍貴的東西。

  或許是人年齡大了,就喜歡說話,坐下之后,董季魁以感慨的語氣,向方銳說起上洛這些年的變化。

  說起當年那些同窗;說起周長發的后人;說起當初南北虞對峙的緊張;說起曾經大虞效仿南虞科考改革;說起如今新虞……

  方銳不時插話,問上一句,心中幾多唏噓感慨。

  虞云瀾就如一個小妻子,在旁夾菜斟酒,安靜傾聽。

  “啰里啰嗦讓小先生見笑了。”董季魁捧起酒杯。

  這閑話間,雖然盡是家長里短,但他卻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訴說了上洛數十年間的變遷,猶如時代的縮影。

  當真是:一壺濁酒盡余歡,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方銳端起清酒,與對方碰了下,一飲而盡。

  也就在這一刻,感覺似曾相識,才驀然回想起,在常山縣時的江平安;在淮陰府的葛長庚、荀不惑、牛八斤;在上洛時的周長發……也都曾這么喝過酒。

  如今,翻閱這些記憶,卻猶如翻開一頁頁泛黃的書頁。

  坐了一會兒,方銳、虞云瀾提出告辭,董季魁送兩人出門,來到旁邊的院門口,也即第一世住過數十年的院子。

  此處,有一個道人等待。

  “北派元始道玄元子,方漓師祖祖地駐守,見過方師祖。”

  玄元子恭謹行禮。

  “哦,伱認識我?”方銳負手看來。

  “道微師姐在雍州有幸得見師祖,留下畫像。”

  玄元子解釋了句,又道:“師祖可是要進入祖地?還請稍等,方漓師祖坐化前曾在此留下陣法,后又經過師門前輩完善加持,封禁甚嚴……我這就以令牌為師祖開啟。”

  “不必了。”

  方銳只是輕輕一推,就如尋常開門般,邁步進入,陣法全然沒有觸動,好似失靈了般。

  虞云瀾落后半步,默默跟上。

  “這這這……”

  玄元子呆住了。

  要知道,方漓曾在此布陣,又有師門前輩完善加持,如此禁制,尋常半仙都能阻攔片刻。

  可這位方師祖竟然如此風輕云淡通過,連一息都不能遲滯,那該是何等境界的大能?

  當然,震驚歸震驚他自然是不敢進入,只能按捺好奇,小心在外等候。

  吱呀!

  方銳推門進入,好似瞬間跨越時光,來到了往昔。

  那熟悉的不只一次出現在夢中的景物,讓他下意識屏住呼吸,仿佛如此就能見到魂牽夢繞等待的人兒。

  只是,入目的梨樹、枇杷、棗樹、桃樹、銀杏一排樹,毫不留情戳破了美夢。

  “嗯,不對,五棵?!”

  方銳眼睛瞇起,忽而抬手一揮,一個木盒從銀杏樹旁飛出,其中,有著一封信。

  是方漓的。

  ‘最后一棵銀杏,是我給自己種的,兄長看到莫要責怪……’

  方銳眼前浮現出那個從小就精靈古怪的人兒,輕輕嘆息,抬頭望去。

  最前方的梨樹婆娑參天,在紛紛揚揚、靜謐無聲飄落的大雪下,好如滿樹梨花盛開。

  仿佛重回那個大雪天,方薛氏吃過晚飯,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往事,盯著他看了好久,最終只是道:“銳哥兒,你要好好的啊!”

  不僅是娘親方薛氏,還有那個相濡以沫的女子:“我好怕,怕走在你前面,那般孤獨……我怎么忍心看著你承受?我怎么放心你啊?”

  懷中逝去的妹妹方靈:“兄長,還記得在常山縣時,那個夜晚烤的包子,后來,我再也沒吃過那般味道……”

  一起種下桃樹的囡囡:“阿銳哥,我也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音容笑貌猶在,這心安處的吾鄉,卻只余下樹木在此守望。

  “云瀾,我領你看看吧,那時候……”

  方銳在這里生活多年,一草一木都極為熟悉。

  方薛氏一年年做針線活的廊檐;三娘子練琴的亭子;栽種碧玉荷的池塘;方靈、囡囡懸掛風鈴的回廊……

  就是這般平淡的敘述,卻自有一股刻骨銘心,讓虞云瀾心中微酸,卻又不自覺內心柔軟,靜靜傾聽。

  終究與那次離開心境不同,這次竟在方靈房間中,墻上的暗門找到了一樣東西,是那本很早很早之前送她的日記簿。

  方銳仿佛看到,方靈懷著‘既希望他發現、又不希望他發現’的心情,將這本日記簿藏起。

  如今它仍保存完好,但在時光下,難免斑駁泛黃。

  打開。

  ‘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啊!’這是離開淮陰府時的留言。

  ‘長大,不是年齡的增加,而是開始懂得付出。’這是做出選擇,與清衍分別的記錄。

  方銳一頁頁看去,勾起曾經無數記憶,從另一種視角見證方靈的成長。

  他看得很慢,今日大雪天,屋內視線又極昏暗。

  虞云瀾點了燈,靜靜在旁陪伴。

  良久看完。

  “唉!”

  方銳嘆息,本以為這次回歸,自己已經能看得開的,卻不曾想,仍會感傷。

  “聽說,到了一定境界,可令逝者復活。”虞云瀾抿了抿唇,在旁忽然道。

  她知道,若那女子還在,必會分去很大很大一部分的方銳,但見方銳的感傷,還是希望方銳能夠如愿。

  “是啊!”

  方銳主控冥界后,已找到收取了方百草、方薛氏、三娘子、囡囡四人的真靈,唯有方靈的真靈,還在天地間輪回。

  不過,即使有真靈,要想復活,以他如今的眼界,世界之主都不可能做到,大羅也未必可以。

  那還要一個極漫長的時間啊!

  次日清早,玄元子才再次見到方銳、虞云瀾。

  “辛苦了!”

  方銳洞天之力化作一枚令牌,賜予而去:“收好,此物可保你性命一次,并另有用途,少則十年、多則五十年,自可得知。”

  “多謝師祖賜予。”玄元子心中一震,只感覺,等了一夜疲憊的精神瞬間重新振奮。

  不過旋即,就又聽到了令他手腕一抖的話。

  “此地不用看守了,我會將這里帶走。”

  “啊?師祖,這……”

  玄元子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這可是一座院子,不是什么東西,如何帶走?怎么帶走?

  可下一刻,他就見到了。

  轟隆隆!

  整座院子,連同其中所有物事,拔地而起,升空而去,沒入虛空中的一方界域虛影,消失不見。

  “無量天尊!”

  玄元子失聲宣了句道號,眼睛瞪大如銅鈴。

  不是,哪怕半仙,出手能毀滅這么一方院子,可能做到這種,讓整個院子絲毫無損,拔地飛升的事情么?

  隔壁,董季魁聽到方銳聲音,本想出門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了方銳收走整個院子的一幕,心中下意識生出一個念頭:‘這方夫子的后人,莫非是仙人乎?!’

  ‘不,不是方夫子后人,這位神仙就是……’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對著方銳顫抖喊道:“老師?!”

  方銳并未否認,將整個院子收入洞天后,拋下一道流光,旋即,便與虞云瀾在青煙裊裊中消失。

  “你不適修行,便將此瓶地心靈乳予你,求得延年益壽,一世安穩吧!”

  等附近其他百姓趕來,方銳、虞云瀾兩人早已不見,只能遺憾嘆息。

  “來晚了,仙人走啦!”

  “是啊,能將整個院子拔宅飛升的,必是仙人無疑。”

  “這是方夫子曾住過的院子,人杰地靈哩!”

  從此,人間有了傳說:一人得道,拔宅飛升,雞犬升天。

  細綱感覺不太滿意,整理一下,今天就這些。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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