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二年的正旦節,北征大營各處都在大吃大喝。
就算糧草軍資轉運不易,但這畢竟是大明這么多將卒在塞外過除夕。
外緊,內松。
主動請纓在外圍偵查、警戒的,竟是李全禮和郭勛兩人本人。他們帶著親衛做這件事,自然是要表現。
皇帝都能來這里陪大伙一起吃苦,在這樣特殊的時刻遭點罪,那才是上合君意、下安軍心。
河套大捷不斷,明軍士氣如虹,人人盼功。
而且:天殺的,鎮安伯嚴春生要來了。
他在河套還沒有立夠功勞嗎?
在開平主營外的協守營區里,俞大猷最早帶領的朔州衛將卒駐扎于此。
現在,篝火生得極大,今夜可以喝酒,趙本學微笑著聽他們議論。
“媽的,老包跟著靖邊伯去了寧夏,這回也立下大功了吧?”
“那還用說?他可是唐督臺的標兵參將!”
對于包正川,他們自然都熟悉。
如今數戰生俘套虜以萬為單位,虜酋都被生擒了,殺敵更數不清。這樣的潑天奇功,連他們掃滅了永謝布的北征大軍都羨慕。
這個萬戶,比鄂爾多斯萬戶要弱多了。而參與北征的,除了大同主力,還有宣府、薊州、京營的兵。
“老子打賭,這回至少要封一個國公!”有人狠狠地抹了抹嘴,“也不知道會多哪些侯伯!”
“唐督臺,還是嚴將軍?”他們開始議論著,“我看得是嚴將軍!他不僅在這邊滅了喀喇沁,還一路跑到陰山北,又先和撫寧侯一起敗了三部、生俘近三萬。決戰之時,也是陷陣之功,在北面阻截,更于萬軍之中生擒袞必里克啊!那可是汗庭的第二把交椅!再算上昔年的博迪……”
“哎……”有人長長嘆了一口氣,“要是伯爺當初在井坪能把袞必里克留下就好了。”
“……說什么胡話。當年一戰,多少兄弟沒了。”有人回憶起了黃崖山,語氣頗有些蕭索,“喝酒!”
這一戰之后,嚴春生的名頭將蓋過當世所有將領了。
他的功勞,不僅貫穿了嘉靖朝最重要的幾次戰斗,而且每次都很關鍵。
湖廣平叛,他混入叛軍,從內部立下了大功,得以成為特戰營的重將。
博迪南侵,他在鎮安堡外一箭斃了蒙古大汗,因功封伯。
而這一次,轉戰何止千里?得人人悍勇的特戰營之助,樁樁功勞駭人聽聞。
“你們說,那特戰營為何如此厲害?”有人疑惑了起來,“我還以為咱們伯爺練兵就是最厲害了的……”
“根本不是一回事!對吧,軍師?”
趙本學聞言啼笑皆非:“說多少次了,不要這樣稱呼我。”
“您是伯爺的老師,那不就是我們朔州軍的軍師?”兵卒們在醺醺中嘻嘻哈哈。
趙本學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天,各路將軍們也說了不少。那特戰營,是不一樣的。不說別的,朔州這里,不也被選了九人過去嗎?那九人,你們不是不清楚。”
“……是啊。那九個,都是不要命的,不僅不要命,腦子還靈活,伯爺本來是要提拔他們做總旗、百戶的。”
趙本學點了點頭:“這還只是開始。聽說入了特戰營,訓練的科目也十分不同。除此之外,兵甲、糧餉、家小,那都是冠絕大明的。具體怎么做,只有錦衣衛才清楚。我倒是聽陸駙馬提了一句,特戰營的許多訓練路數,是陛下提的。單說一點,人人都要學韃子的話,還有算學、星象、地理……”
將卒們呆呆地看著他。
“可別以為鎮安伯是因為統帥了一支人人都是精銳軍官的兵卒,才能立下這等大功。”趙本學嘆了一口氣,“這一戰,特戰營折了近四成人手。再加上傷殘了的,特戰營損失極大。嚴將軍每戰身先士卒,有勇有謀,那也不是等閑人物能做到的。”
人人都想到了赤城候李瑾。論勇,論敢拼,李瑾也是不輸嚴春生的。但是至今仍有人說他是瘋將,只怕比起嚴春生來,就是少了些謀,少了些運道。
開平北面的一個哨崗,郭勛和李全禮兩人并沒有親自去帶隊巡邏,只是人到了這邊。
現在,兩人也在篝火旁說著話,但并沒有喝酒。
“俺答那廝,聽到消息后只怕就會往西、往北邊跑了。”郭勛嘆了一口氣,“嚴春生不來,只怕還有一兩成的可能。嚴春生又到了這邊,俺答哪怕顧忌一下,也不會再來觸這個霉頭。”
“……真不知道他怎么敢的。還有唐順之,以一敵百……”
“趙子龍單騎救主,不也是如入無人之境嗎?”郭勛表示可以理解,“況且那時套虜已經敗了,虜酋在嚴春生手上,數萬族人性命都在大明手上,焉能當真搏命?我知道你的意思,俞大猷和陸炳都說過,唐順之的武藝是他們倆都比不過的。”
李全禮看著他道:“郭侯,伱說我們以后該怎么辦?”
郭勛沉默了一會。
隨后他才開口:“打完這一仗,該留在京城,教導兒孫了。過去,五府都在勛臣手上,將官銓選,都要走勛臣的門路。以后,都是因功才不降等,陛下已經借李源為你我指出了明路。”
“郭侯是說?”
“若自家兒孫不行,就要多提攜、培養其他人。就像當年俞大猷助我得了功,李瑾助你得了功,嚴春生助朱麒得了功。將來,我們的兒孫只怕也要靠這樣的人得些功。不僅要敢上戰場,也要能有這機緣。”郭勛看開了,“我們這些人家,已經是機緣比別人多了。”
李全禮默默往火堆里又丟了一根柴。
兵卒是在猜,但他們兩個很清楚,其實陛下和張璧他們已經在商議后面敘功的事了。
這一仗打完,那不是一個國公的事。
嚴春生的封賞是跑不掉的。河套那邊,唐順之是文臣,他不需要那么高的爵位,他也太年輕了。而朱麒,那畢竟是有用兩千人先咬住了浩齊特三部的勇武,從結果來看又恰好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大寧這邊的功勞,卻不足以讓郭勛、李全禮得到那樣的封賞。開春以后……難了。
郭勛哈哈笑了笑:“到了這一步,都是命!你可不要昏了頭。原先是伯,現在也是侯了,你有什么不知足?”
“……是啊,都是命。”
無論如何,皇帝能點他們領兵出征,已經是給機會了。
然而戰局變幻不定,誰能立功,誰戰死沙場,又哪里說得清楚呢?
忽然一騎從東南邊過來,兩人都知道不是敵情。
“報!遼東墩哨軍和福余部報來,女真諸部遭數千虜騎劫掠!”
郭勛和李全禮站了起來,互相看了一眼。
“女真?是建州的,還是更北面的?”
“都有!”
這是入冬之后,第一次得到大規模虜騎的動靜情報,竟是跑去了那邊。
“你們加緊巡邏!走,去行殿!”
兩人在路上互相商議著這代表了什么。
莫非俺答繞到了遼東那邊去打大明?這不是沒有可能。
嘴上說著都是命,心里還是想搏一搏國公的念想。
然而到了行殿之后,朱厚熜看著他們只是說道:“過年就好好過年,多等一點消息。”
“陛下,萬一韃子打遼東……”
“那不是正好?開春了你們就直接堵到昔年的木河衛一帶。”朱厚熜瞥了瞥他們,“動動腦筋。”
兩人于是訕訕離去,現在才比較清醒。
是啊,韃子若是改變方向進了東北,那么就有口子可以堵住他們。大興安嶺、小興安嶺連接處的河口一堵,俺答不就只能呆在東北了?或者再繞過更北的外興安嶺回去?
就算奴兒干都司如今已經撤回到了遼東最北端的開原,但東北羈縻的女真人,還是愿意在已經越來越強盛的大明的號召下先一起合力清除想要搶占他們家園的蒙古人吧?
這個消息只證明一點:恐怕俺答已經順利完成對左翼的整合了,至少是先強行壓服。而對女真人的行動,一是為了劫掠物資好安撫部族、甚至是做遷徙逃命準備。二來,女真部族必定訴訴苦,大明若要管,又將被牽扯不少精力。
至于如今這個隆冬時節又千里迢迢趕去清剿,且不說那里肯定不是俺答主力——只有數千騎;光是糧草問題、折在那邊的風險,就不是明智之舉。
朱厚熜坐在行殿中,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歇息吧。”
除夕夜收到這樣的奏報,說明俺答突襲汗庭的戰斗結束得更早。
土默特部的戰力仍舊是不容小覷的,如今得到了更多的力量,用更具有游牧民族特質的戰術來應對大明,更麻煩了。
這個節日,蒙古人也過,但他們稱作白節。入主過中原,他們原先的歲首也從最早蒙古歷中的四月改到了正月。
新的金帳之中,大大小小的部族頭目都匯聚在這里。
有許多新面孔,這意味著不肯臣服的老面孔,都已經消失了。
能以反叛者在僅僅一個秋冬的時間里完成這一切,俺答不止有實力有決心,還有他的言辭。
“你對大家說說,鄂爾多斯是怎么敗的?”
最早逃到陰山北的鄂爾多斯殘部遇到了俺答派出的哨騎,然后在十多天的時間里,被帶領著越過了千余里,到達了新的汗庭。
“他們有一支人人都是神箭手的騎兵,有兩個人就能抬走的威力巨大的火炮,盾很結實,火槍打得比弓箭還遠……”
逃到這里來的鄂爾多斯族人說起那些,眼里還滿是恐懼。
說起那一戰,如今著重渲染的自然是明軍的強大,還有他們能夠從幾個方向包圍過來的意外。
等到他講述完,俺答手中的金刀狠狠插在了身旁的小木桌上。
“你們質疑我,憎恨我,都沒有關系!”俺答盯著他們,“五年前,我傳信諸部,說漢人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我們應該一起南征!博迪是出動了,我的哥哥也出動了,但是他們不相信我,防備我!”
就是那一戰,袞必里克在井坪吃了敗仗,博迪殞命鎮安堡外。
“今年,我丟掉了土城,你們還是嘲笑我,以為我在危言聳聽!我那現在被漢人生擒的哥哥,一定在痛恨我離開了豐州灘,讓漢人能從東面過去攻打他。可是,他可是右翼的領主,鄂爾多斯多么強大?那么多族人,二十多萬,現在還剩下多少?”
俺答眼里又流下了淚水,不管是為了表演,還是發自真心。
“足足兩個萬戶啊!”俺答大聲咆哮著,“在漢人的攻擊下,一年不到就被徹底擊潰了!我說的話,你們還不相信嗎?”
就算其他人的確認為他們的失敗是因為土默特部突然的離去,導致既不能有左翼給他們支援,更讓明軍少了豐州灘方向的壓力。但事已至此,明軍的強大也確實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強大的外敵,讓俺答的計劃更加順利。
先利用過去汗庭與兀良哈的矛盾,讓兀良哈牽制住了喀爾喀;又利用曾經對察哈爾一些部族的“救命之恩”,展現出決絕之心。在拿下了僅僅大半個察哈爾萬戶之后,喀爾喀就再難以翻起什么浪。
畢竟過去兀良哈與喀爾喀之間的矛盾,喀爾喀自己解決不了,加上博迪也解決不了,還需要土默特和鄂爾多斯幫助他們北征。
現在,大明利用俺答的行動滅掉了鄂爾多斯和永謝布,俺答也利用大明的行動完整了對蒙古部族的初步整合。
盡管手段很殘暴,現在隱患還很多。
鄂爾多斯部的覆滅為俺答送上了另一個契機。
“只有我能帶領你們活下去,強大起來!”俺答拔出了金刀,“這個白節里,重新劃分部族、牧場。逃回來的右翼族民,都是長生天的子女。你們要聽我的號令,先放下彼此之間的仇恨。我為左翼帶來了血火,也將為整個草原帶來蜜糖和美酒!若不能實現諾言,你們再稱呼我為罪人!”
又是歃血為盟,他與各部族頭目飲著馬奶酒,吃著手把肉。
“去告訴大家,漢人已經變成怎樣強大的惡鬼。”
“去告訴他們漢人怎么殘殺了鄂爾多斯和永謝布。”
“去告訴他們漢人正準備在雪化之后繼續往北!”
“去告訴他們,俺答汗不是為了逃到北邊避禍,是為了帶領所有長生天的子女,抵擋住惡鬼的腳步!”
“只有我們像一家人一樣,才能同心協力抵擋住他們!”
“成吉思汗的后人,不會再輸了!”
陰山的東南部,諾延達喇還在帶著殘部逃竄,但現在追擊和阻截變少了。
陰山的北部,一共有兩萬多鄂爾多斯族人逃了出來,他們正重新聚攏成一個個的小部族,從此只為求活。
嚴春生押著一些套虜,還有趴在馬車上養傷的袞必里克,去開平獻俘。
路上走得慢,因為還押著從鄂爾多斯繳獲的諸多金銀珠寶、卷宗、禮器。
既然是獻俘,自然不只是人。
一路上每過一處,嚴春生都收獲了歡迎英雄的待遇。
正值春節,好酒好菜都不缺。
在開平西北面三百里左右的一處地方,馬芳眼睛很亮。
“現在正是漢人過年的時候,防備一定比平常要松懈很多。”他看著部下,“為了大汗,我們應該過去看看他們的動靜!如果帶回了重要的消息,大汗一定會高興!”
無人反對,過來偵查警戒,本就是他們的任務。
而他們也都知道馬芳的本事。這個秋冬的征戰之中,如果不是因為他漢人的出身,馬芳的功勞足以被封為千戶、甚至一個小部族的領主。
于是馬芳終于帶著他們,往大明北征大營的方向邁開了馬蹄。
盡管除夕已經過了,但不妨礙馬芳歸心似箭。
他知道在這樣的時刻,從北面歸去的他,很難獲得信任,甚至更大可能是被當做俺答派去的探子、內奸。
但馬芳不在意。
因為俺答對蒙古人的收服已經大體上結束了,后面就算有鎮壓也輪不到他馬芳。
而后面他再射出的每一支箭,可能就是指向明軍了。
馬芳不愿意。
又過了數日,正月初八,開平那邊,更多的消息傳了過來。
蒙古騎兵劫掠的范圍只到了建州女真的北面,以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為主,波及到了福余部的一小部分。
是徹底的擄掠,從人口,到鐵器,到財貨、牛羊。
“陛下,他們帶著那么多人和東西,走不快!”李全禮問道,“要不要往東北面去堵截?”
看著躍躍欲試的他們,朱厚熜搖了搖頭:“以俺答之智,去東北劫掠,未嘗不是誘敵之舉。數千騎擄了近萬女真人,確實走不快。但是,你們得清楚,俺答是不求大敗大明的。就算只是小勝一場,他都更容易收攏剛剛壓服的諸族人心。”
張璧和陳九疇也相繼開口。
“雪還沒化,想要堵截,深入數百里,襄城侯不可急切!”
“陛下所言極是,俺答若已懾服諸部,帳下精兵何止數千?既有偏師外出劫掠,必有主力接應以求一戰得勝。只要小勝一場,他大可再于春夏北遷、西遷,避王師鋒芒。”
李全禮無奈至極,感覺這一仗已經沒得打了。
就在這時,行殿外又有動靜。
“報!西北面哨騎遇敵,擒獲虜騎小頭目一人,自稱漢民,此來歸附王師!”
“既是虜騎,斬了便是。兩軍對壘,焉知不是細作?”李全禮煩躁地開了口。
郭勛好歹是在國策會議上被“鍛煉”過的人,他好奇地問了問:“這等小事,何必報到御前?”
幾個月以來,雙方哨騎彼此之間的爭鋒,那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這時報信的人才古怪地說道:“這隊虜騎不少,足有近百。那虜酋發了瘋一般,先帶著虜騎被我軍一隊五人追著也不反殺,反倒又繞著一路遇到另三隊哨騎。這隊虜騎除他之外得以盡誅,倒是因那虜酋率先發箭射殺部下,另外高呼他是漢民。虜騎心亂之下,竟被他與四隊哨騎一同射殺了。這虜酋騎術、箭術非凡,是個勇將。”
“竟有這等事?”郭勛也聽呆了,看向皇帝,“陛下,若是細作,大幾十顆頭顱,這投名狀也不小啊。”
朱厚熜抬了抬手準備讓他們先細細訊問、自行處置,而后手懸在了半空。
一直憂心將來找不到韃子的他,豈能沒想過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
只是草原形勢早就不同,這么多年兵荒馬亂,鬼知道那人命運如何?朱厚熜又不能將希望寄托于此。
現在思索著雪化后怎么辦,一時倒沒反應過來,直到此時他才遲疑著開了口:“那人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自稱姓馬名芳,山西蔚州人士,八歲被擄到豐州灘,今年十七。”來稟報的人見皇帝親口問起,立刻回答更多,“他說幫俺答征戰了察哈爾和喀爾喀,剛剛因功被授了百戶,知道很多韃子的消息。”
“陛下,不可輕信!”陳九疇立刻說道,“先是劫掠女真誘王師堵截,如今又有漢民來投?太過湊巧,必是俺答奸計!”
朱厚熜卻笑了起來:“先聽聽又何妨?卿等賢臣良將在此,焉能辨不清真假?郭勛,你去帶過來。”
若真是他,因為郭勛好奇的一問,朱厚熜才終于能從東北那邊的思考中回過神來。要不然這樣的小事,恐怕就由底下草率處置了。
郭勛有點奇怪皇帝讓他親自去帶過來,但也只能疑惑地出了行殿。
現在,馬芳渾身零碎都被掏得干干凈凈的,仍舊穿著蒙古袍子,手被綁在身子兩邊捆得結結實實,但他很放松,甚至激動不已地打量著旁邊。
“亂看什么?”看押他的人望著一旁的總旗,“為什么不砍了算了?”
“自有陛下和諸位大人、將軍們決定,你急什么?”那總旗打量著馬芳,“你倒是不怕死在當場?”
馬芳坦然自若:“我說的又不是假話。要是你當場就要殺我,那我也能逃。你既然不殺我,愿意把我帶回來,那就行了。”
“嘖嘖……”
這總旗正是最先被馬芳帶著遛了數十里的人,也正是因為馬芳的異常,所以他最后喝止了其他人對馬芳的敵意,做主把他帶回來,把消息稟報上去。
當然了,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可是一件功勞。
現如今這形勢,哪還有太多立功的機會?
當他等了一個多時辰,等到郭勛從開平寨墻里親自騎馬過來了,他才發覺事情可能真的做對了。
“末將參見侯爺!”他很激動,郭勛親自來,這可不尋常。
郭勛下了馬點了點頭,他也好奇地打量著面前被綁著的人:“你就是那個馬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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