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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0

  害怕座中草包太多,李師師甚至不敢行酒令。

  因為酒令太難了,紈绔子弟跟不上。若是酒令太簡單,又怕朱銘等人看不起。

  侍女搬來投壺,李師師說:“諸位郎君,大都是熟人。今日還有四位新朋,不如就請他們先投。”

  “成功兄先來!”錢忱笑著大喊。

  朱銘上一次投壺,還在剛穿越不久,在上白村的碧云亭,跟白崇彥、李含章、鄭泓一起耍。

  當時白崇彥貴為鄉豪之子,李含章和鄭泓更是不可高攀的大人物。

  白崇彥似乎也想到這個,自嘲笑了笑。

  朱銘卻憶起李含章,那廝說去投軍,至今也沒寫封信回來。

  拿起箭枝,朱銘對準壺口。

  雖然偏了,卻歪打正著,穩穩落在壺耳中,反而拿到了更高分。

  “彩!”

  第一投贏得滿堂彩。

  朱銘的武藝并未落下,每天都要抽空練練。特別是射箭,改為下班回家,在花園里練四十分鐘。

  連帶著投壺技術也大漲,僅一箭撞到壺頸彈出,其余箭枝悉數投中。

  那幫紈绔子弟別的不說,對朱銘這一手卻服氣得很。

  鄭泓也開始表演,這胖子只投壺拿得出手。

  幾個侍女,在房中走來走去,不時幫忙拿壺送箭,還要為客人們斟滿酒杯。

  估計是喝高了,韓詔抱著銅壺擊缶而歌,其他公子哥們也擊箸伴奏,轉眼就變成大型K歌現場。

  李師師見氣氛已經熱烈起來,便讓侍女拿來論語玉燭酒籌。

  李師師自己擔任“明府”,也就是裁判。錢忱和曹昱做“錄事”,一個負責管理骰子、酒鉤等戲具,一人負責糾察喝酒的秩序。

  這玩意兒不用啥文采,每個酒籌都刻著論語,以骰子點數來決定喝酒情況。

  “祁二郎,飲五分。”

  李師師微笑道。

  那個叫祁二郎的家伙,立即喝下半盞酒,然后開始搖骰子。

  這次搖到曹懷那里,卻不是自己喝,李師師宣布道:“請處二人,七分酒。”

  曹懷之前被打了一頓,雖然不再追究,心中難免有氣,當即指著錢忱和韓詔:“處他們兩個!”

  被罰酒的錢、韓二人,只能乖乖喝下大半杯。

  曹懷繼續搖骰子,這回搖到了“放”,也就是一輪空過。

  轉了兩圈,朱銘中酬了。論語酒令為“飲”和“意到”,也即自斟自飲隨便喝多少,甚至用嘴巴沾一下酒都行。

  李師師也就開場時唱了一首,接下來都在聊天和玩游戲。她起到一種調解氣氛的作用,就算是曹昱又開始耍酒瘋,李師師也能幾句話安撫下來。

  氣氛越來越熱鬧,有些家伙已經坐不直了,歪斜著與旁人勾肩搭背。

  不時有人說著葷笑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也有人不愿再喝,被罰酒的時候,改以表揚節目。

  甚至是開始脫衣服,露出半身刺青,然后互相攀比誰的刺青更漂亮。

  白崇彥、閔子順和鄭泓,這三人明顯喝高了,徹底放下自卑情緒,開始跟在座的權貴子弟開玩笑。

  白崇彥甚至當場作詞一首,頗有當初在上白村的風姿。

  酒是好東西,能讓人暫時忘卻煩惱。

  有兩位公子哥,互相摟抱著倒下。其中一人,把手伸進另一人衣襟,砸吧著嘴摸來摸去,似乎摸半天沒找到目標,開始迷迷糊糊的罵咧起來。

  “哈哈哈哈!”

  眾人捧腹大笑,鄭胖子甚至大喊:“親一個,親一個!”

  那人完全喝蒙了,迷迷糊糊之間,竟然真的噘嘴去親,侯宣笑得瘋狂拍桌子。

  “師師給俺奏樂,俺要跳上一曲!”

  曹昱把上衣脫了甩到一邊,歪歪扭扭走到堂中。

  朱銘攏共也就喝了十多杯黃酒,此刻清醒得很,望著放浪形骸的眾人,心中只生出四個字:醉生夢死。

  從傍晚喝到深夜,大部分客人都倒了。

  李師師招手叫來侍女,吩咐幾句,侍女開門請進親隨,扶著這些醉客回家去。

  除了喝酒耍樂,啥事兒沒干。

  朱銘一手拎著閔子順,一手提著白崇彥。至于鄭胖子,這貨太重,讓鄭家奴仆攙著。

  “朱大郎請留步。”李師師出言道。

  朱銘扭頭:“何事?”

  李師師紅著臉說:“時辰已晚,歸家不便,大郎可在此留宿。”

  朱銘哈哈一笑:“取紙筆來。”

  李師師更加歡喜,捧來紙筆,親手研墨:“郎君請落墨。”

  朱銘寫了一首王國維的《臨江仙》:“過眼韶華何處也?蕭蕭又是秋聲。極天衰草暮云平。斜陽漏處,一塔枕孤城。獨立荒寒誰語,驀回頭、宮闕崢嶸。紅墻隔霧未分明。依依殘照,獨擁最高層。”

  寫罷,擱筆,扶起友人,瀟灑而去。

  李師師反復讀了好幾遍,繡眉緊蹙,不解其意。

  這首詞格律不對,而且有點像故意為之。再加上詞中書寫的意象,平白產生幾分詭異,李師師雖然沒讀懂,但隱隱感覺有些發寒。

  王國維的本意,是在寫清王朝沒落。

  可放在這花團錦簇的東京,似乎又有另一層寓意,仿佛穿越到十年之后隔空憑吊。

  李師師疾步追出,門前倚望,去見朱銘已經走遠。

  這附近有許多驢車、馬車停靠,就像是出租車夜班司機在等生意。

  朱銘叫了一輛,把白崇彥、閔子順扶上去,順便還把車錢給付了。

  他自己則坐著皇帝賜給朱國祥的馬車回家,白勝和鄭家奴仆,跟抬死豬一樣,把鄭胖子給抬進屋。

  鄭元儀正在打瞌睡,聽得動靜,立即叫上侍女出來。

  “哥哥回來啦!”鄭元儀笑得很開心,她知道朱銘去了哪里,居然沒有留宿在外邊。

  朱銘坐下休息:“還沒睡呢?”

  鄭元儀說:“奴怕郎君回來晚了沒人照顧,要不要去燒澡湯?”

  “太晚了,洗澡不便,打盆水洗臉便可。”朱銘說道。

  鄭元儀讓侍女去打水,有了蜂窩煤爐,熱水極為方便。半關上爐蓋,讓煤球陰燒著,便能保住壺里的水溫,而且還不怎么浪費煤炭。

  現如今,探花爐與探花煤,已經是風靡全城。

  就連皇宮里都有,隨時備火,方便伺候夜貓子皇帝。

  蔡京雖然非常討厭朱銘,卻不討厭朱銘的發明物。只剛開始訓斥了幾句,就默許自家奴仆燒蜂窩煤,反正離他的起居院落很遠,眼不見為凈也沒啥大不了。

  朱銘正待起身,鄭元儀已經擰好帕子,專心細致的給他擦臉。

  擦凈臉部,又重新擰來擦脖頸。繼而袒開衣襟,為朱銘擦拭胸膛和腋下,擦著擦著她自己就羞紅了臉。

  或許是穿越之后年齡變小,朱銘雖然每天鍛煉,但還沒形成古代將軍的身材。

  跟著朱國祥來東京的鄧春,那身材才叫標準。

  鄧春每日都有肉吃,每天都在鍛煉,肚子已經鼓起,全身上下脂肪儲備充足。看不出肌肉有多發達,反而像是發胖發福了,但力氣卻因此大漲。脫了衣服,甚至感覺皮膚表面有一層油脂。

  古代將軍,現代大力士,全特么是這種體型。

  鄭元儀一邊擦拭,一邊紅著臉偷瞧,心想:哥哥脫了衣服,那皮膚真白啊。

  她擦拭的時候,還忍不住按了兩下,胸膛的肉硬硬的,肯定力氣很大。

  “郎君今日見了李師師?”鄭元儀忍不住問。

  朱銘靠在交椅上,閉著眼享受:“見了,姿色尚佳,算不得絕美。但歌喉猶如天籟,琴藝也殊為高超。”

  鄭元儀說:“郎君若是喜歡,奴也去學小唱。今日官家送來一位歌姬,喚作安娘,她唱曲就很好聽,奴可以跟她學唱。”

  “你若喜歡就去學,若不喜歡就算了,”朱銘說道,“莫要想著討好誰,做自己才更開心。”

  鄭元儀微笑道:“奴喜歡的。”

  “不用擦了,”朱銘摟著她肩膀,問道,“想家沒有?”

  鄭元儀身體有些僵硬:“想了。”

  朱銘說道:“再過兩三年,可以回去看看。”

  鄭元儀說:“跟著郎君也挺好,就是有些想念翁翁,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健朗。”

  朱銘說:“你二哥要回去了,寫封家書讓他帶去。”

  “嗯,已經寫好了。”鄭元儀身子一縮,因為朱銘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

  她忽地變得主動,扭轉身體,雙手環住男人的后頸:“哥哥,該歇息了。”

  朱銘橫抱著少女站起,腳步頗為急促,進了臥室用腳一勾,將房門給踹回去關好。

  鄭元儀的侍女,是從洋州帶來的,從小一起長大。侍女紅著臉追過去,把還有條縫隙的房門拉上,羞笑著貼耳在那聽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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