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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8

  有些人度日如年,總算盼到了元旦。

  無數官吏相約喝酒,慶祝劫后余生,飲到動情處淚流滿面。

  殺頭、流放、坐牢的官員,占到全國官員總數的12。

  再加上獲罪的士紳商賈,以及被牽連的官民家屬,總共有三萬多人遭到流放。

  就連對馬島、佐渡島,都各自流放了幾百人過去。

  被流放的文武官員,全部采用鎮遠堡模式。視當地環境的惡劣程度,確定KPI人口基數,并在此基數上進行計算,每繁衍或歸化多少漢民,他們就可以離開流放地。

  德興。

  退休首相張根也是長吁短嘆,他那幾個兒子教得好,并且自家也非常有錢,并沒有遭到查處。

  但張根的堂兄弟一家,卻是殺頭兩個,余者皆被流放。

  德興張氏的姻親吳氏與應氏,各有一支抄家流放,其中還有一個掉腦袋的。

  有罰就有賞,張根的兒女親家吳點,被查出來是個超級大清官。(吳點是李綱的舅公的學生。)

  此人在前宋曾經申請退休,身為越州通判,卻連回鄉路費都沒有,一直客居異地教書度日,等賺夠了路費才回到老家。

  大明開國之后,吳點被張根舉薦做官,身為知府同樣分文不貪,而且還捐出俸祿資助義學。

  在遍地貪官的當下,這樣的清官實在罕見,朱國祥下令賞賜三百貫,并且通報全國宣傳其品德。

  然后,吳點就趁機辭官了,因為他年齡比張根還大。

  繞道德興拜訪兒女親家,吳點感慨說:“自古整頓吏治,未有如今朝這般鐵腕者,一掃前宋之腌臜污穢也!”

  張根說道:“太子還是操之過急了,各地官府被搞得無法處理政務。”

  吳點卻搖頭說:“非也。刮骨療傷豈能不大傷元氣?可長痛不如短痛,正該趁著國朝初立,把官場貪腐之風殺一殺。”

  從理智上,張根認同此言,打趣道:“圣與兄卻是名滿天下了,世人皆知兄長清廉如水。”

  吳點撇撇嘴:“世人皆濁我獨清,雖名滿天下,卻也千夫所指。”

  “當官的會先罵我”張根嘆息道,“搞出這么大案子的,正是我那好女婿啊。我那堂兄弟一家,跑來苦苦哀求,讓我進京幫忙求情。太子把刀舉得老高,誰又能勸得了?現在族人都怨我冷血無情,一點也不顧同族親情。”

  “他們哪懂得家國天下?”吳點不屑道。

  老朋友相見,整日游山玩水,吳點在張家逗留月余才走。

  半路上突然生病,七十多歲的老人了,沒能扛住直接一命嗚呼。

  消息傳到京城,朱國祥感慨不已,提筆御賜匾額“為官楷模”,讓吳點的兒子給掛在家中,再把吳點的一個孫子招進太學讀書。

  徐敷言的長子徐應,也在春天復官,平級調往別的省份。

  至于次子,明年再說。

  這年春天,耶律大石突然發兵,拿下齋桑泊及周邊草場,并占領阿拉湖北面的草場。

  等于是徹底擁有新疆塔城地區,而且奪取后世的哈薩克小片國土。

  東喀喇汗國對此反應激烈,派了使者過來質問。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因為東喀喇汗國,去年跟塞爾柱打仗敗得太慘,甚至直接向塞爾柱蘇丹俯首稱臣。

  軍隊損失慘重之下,國內又在鬧叛亂,根本沒法再跟耶律大石開戰。

  更東邊。

  草原雪化之后,金國也出兵了。

  金兵逮著汪古部一頓胖揍,把不聽話的汪古部趕回大青山以北,重新讓烏蘭察布、呼和浩特等地的部落臣服。

  同時,完顏宗翰、完顏宗干聯手改革制度。

  禮部和吏部相繼設立,金國正式開科取士,并由吏部任免文官。這些權力,由完顏宗干掌控。

  勃極烈會議,就此變成金國的政治、軍事決策機構和審議機構,其他職能漸漸被各種部門取代。而勃極烈會議,由完顏宗翰掌控。

  兩人攜手做權臣,吳乞買完全變成擺設。

  禮部和吏部出現之后,金國內政系統變得更正規,渤海幾大望族進一步攫取權力,在朝堂與地方的話語權大大提升。

  除了女真族頑固地區,金國境內取消軍帥制。

  地方駐軍將領,不得再兼任知府或知州。

  這項改革主要針對各族豪帥,那些家伙軍政大權一把抓,現在被金國朝廷給文武分流了。

  害怕把各族豪帥逼得叛亂,完顏宗翰又設立好幾個萬戶府,把勢力強悍的各族豪帥任命為萬戶。給予他們更大的指揮權,換取他們交出地方行政權。

  一系列改革,并非受朱銘影響而發生。

  歷史上的金國,也是這么做的,在政治制度方面,一步步向遼宋兩國學習。

  金國和西遼都在發展,大明卻剛經歷了“陣痛”,需要用元宵花燈緩和一下。

  全國超過十分之一的官員落馬,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從前線調回來的野戰軍,直到開春之后還沒離去。

  各省的駐軍,皆為警備狀態!

  各省的政務,還未完全恢復。

  從西域過來的塞爾柱使者蘇萊曼,冬日被大雪堵在半路上,好歹是趕上了洪武六年的元宵。

  日本精挑細選的第一批遣明使,也在差不多時候來到開封。

  今年的元宵燈會,顯得格外熱鬧。

  一是老百姓更富裕了,二是朱銘在有意推動。

  天色還未黑盡,東京城內外已點亮燈火。

  蘇萊曼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切:“真主啊,上秦國是多么富有,那些燈價值好多好多金幣!”

  艾布雖然也震驚于燈會,卻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上秦國現在叫大明,由淵博的學者們治理,所以才變得更加富裕。大明的國都沒有窮人,就連最底層的苦力,也能每天幸福生活。”

  另一條街道,足有二十多個日本人,仿佛土包子進城一般亂逛。

  他們雖是貴族和僧侶,卻看啥都覺得稀奇。

  尤其是天色盡黑之后,陸續上演的各種節目,這可比欣賞和歌表演豐富多彩。

  “快看,那是什么?”

  卻見高臺之上,大型銅盤之中,一個比人還高的紙扎仙女,正拖著焰火在旋轉走動。

  紙扎仙女的雙腳、雙腿、背部,皆有“火焰噴射器”,肩部還吊著一根細繩。火焰推動著仙女前進,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仿佛在凌空飛翔一般。

  這種叫做“藥發傀儡”,還有被噴射到空中的小型紙人。

  南宋甚至還發明了“火老鼠”,由火焰噴射著旋轉亂竄,有一次竄到正在觀燈的太后腳下,把太后嚇得直接跳起來……

  “砰砰砰砰!”

  全城各處都響起了爆竹,這玩意兒也叫爆杖。包括煙花在內,在宋徽宗統治的最后幾年發展迅速。

  就在日本遣明使被藥發傀儡震撼到時,附近又出現更加震撼的表演。

  那是幾座數丈高的大型成架焰火。

  即搭建一個很高的架子,將多種煙火、爆竹串聯起來。不同的煙火、爆竹,引線長短各異,持續性的噴出火焰、發出響聲。

  四個字:火樹銀花!

  當火樹銀花燃起的時候,塞爾柱和日本使者們,全都傻傻的望著發呆。

  他們怎么也想不明白,世間為啥有這樣的美麗事物。

  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和巡警們,卻是一個個如臨大敵。

  全城各處街道,都備好了消防物品,每個水井旁邊都站著人。

  東京城的元宵玩這么嗨,是從宋徽宗年間開始的。尤其是他統治的最后幾年,火藥已經被玩出花來,距離變成武器只有一步之遙。

  比如“流星”,將火藥混合鐵粉,裝入一端封泥的紙筒,點燃之后便能飛入空中。

  俗稱,竄天猴。

  但這種竄天猴只是升空,飛出去以后并不爆炸。

  其他煙火,也只是噴射火焰,而且色彩還比較單一。

  “官家來了!”

  “太子,太子!”

  城樓上升燈,皇室成員出現,城下百姓都歡呼起來。

  朱國祥帶著妻妾兒孫們,朝人群的方向揮手,頓時引來一陣更響亮的歡呼聲。

  “放花炮吧。”朱國祥微笑道。

  能夠升空爆炸的煙花,即將第一次出現在人類社會。

  皇城的城墻上已經豎起一大圈花炮,火槍手掛著火繩開始分批引燃。

  “咻咻咻!”

  “砰砰砰砰!”

  一團團火星升空,在夜空里爆炸開來,綻放出五顏六色的花朵。

  這次不僅是外國使者,就連見多識廣的東京百姓,也全都帶著傻笑仰望天空。

  一群翰林院官員,由于沒啥實權,去年幾乎不受大案影響,甚至還有人趁機外放升官。他們帶著家人呼朋引伴,此刻看著夜空絢麗的煙火,今晚游玩得是格外開心。

  其中一個大晟詞人出身的家伙,等持續十多分鐘的花炮放完,猛地振臂大呼:“大明萬歲,大明萬歲!”

  文武百官此刻亦在賞燈,經歷了盛大的煙火表演,仿佛是忘記了剛剛過去的官場震蕩。

  他們欣然微笑仿佛看到盛世就在眼前。

  蘇萊曼已經完全呆滯,指著天空說:“那些究竟是什么?”

  艾布嘀咕道:“或許是神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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