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妝飲盡杯中茶,放下茶杯時忽然俯身彎腰,掩嘴劇烈地咳了起來,剛才的淡雅氣質瞬間崩塌,病弱得仿佛風一吹就倒。
可憐趙長河鐵直男什么時候見過這種陣仗,拿著杯子呆在那里簡直手足無措。不是吧你這樣的高手被喝茶嗆成這樣?不對……這是她有內傷沒好!怎么辦?
上去拍一拍吧顯然不合適,那要怎么做?干看著?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兜里還是有點從崔家帶出來的傷藥,包括內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適,便掏了一粒遞了過去:“這個,撫平內傷還是很有點用的,之前我丹田被踹了一腳,嗑了一粒就沒啥問題了……”
唐晚妝辛苦地咳著,輕聲喘了幾口氣,輕輕擺手低聲道:“沒用……我這是當初突破急了,傷了肺經,陛下都沒什么辦法”
“草,天榜第一就這?”趙長河脫口就罵:“怎么我有時候覺得他很牛逼,有時候覺得就是個憨批啊!還有你,你一個大家閨秀看著淡定無比,有什么急著突破的必要,大夏缺了你升那一級會死啊?”
唐晚妝神色古怪地看著他暴跳的模樣,低聲道:“不可對陛下不敬。”
“老子就是個山匪,不敬的就是他,咬我啊?”
“尤其是你。”
趙長河哽了一下,索性道:“老子不是!”
“是么?”唐晚妝看著他背上的龍雀:“那龍雀為何因你而喜?”
趙長河知道唐晚妝等有心人,已經基本把皇子嫌疑鎖定在他身上了。
原本洛家莊活下兩個人,夏遲遲也算個嫌疑,由于是女的,大家此前先入為主覺得是皇子,目光暫時沒怎么往她身上放,都在先研究趙長河再說。
不研究還覺得他應該不是,畢竟偏差還挺多的。首先年紀就不對,趙長河可是自稱二十的,皇子應該是十七左右,何況亂世書實錘他剛習武不久,皇子不應該這時候才習武。崔文璟起初就覺得不是,覺得他死了完事。
結果越研究就越像,他骨子里是個讀書人,根本不應該是涸鄉村少年該有的文化底蘊,這確實太可疑了。再有神奇功法和龍雀相性,簡直證據確鑿,其他什么破綻都不是事,都不知道他們自行替他腦補解釋了多少。
比如年紀肯定是因為他不想當皇子,借著長得老成,故意謊報了三歲誤導別人;習武多半是本來打算做個普通人安度一生,結果趙厝被洛振武屠了、洛家莊又遭遇滅門,終于知道這亂世拳頭才是道理,立志修煉了,等等等等……反而恰好解釋為什么如此天才,區區半年就練得這么好,天下第一的血脈嘛,理解理解。
這回夏遲遲徹底沒人看了,崔文曝都直接說那魔教妖女了,可見一斑。除了年紀與姓氏這種天下隨處可見的巧合之外,她其他完全沒有任何一項與皇子應有的東西能吻合的,連功法都是一身的魔教邪功,多半是四象教早年就安插在洛家莊的內應,倒還更像一些。
趙長河大致能猜出他們怎么想的,心中頗覺諷刺。這事實在猜不透夏龍淵的心思,只有夏龍淵本人清楚,夏遲遲那一身母親的白虎神功才是最大的證據吧……然而他不說,沒有人知道。
總感覺有一雙戲謔的目光在遠處看著自己,似乎在問:喂,我知道你不是我兒子要,不要叫我爹?
云端俯瞰眾生猴戲的,是不是也有他一份?
可趙長河很蛋疼。
他貪圖夏龍淵的內功。
雖然眼下自己資質所限,無法作為主修,但心中很清楚這功法潛力無窮。
即使是現在也對自己很有幫助了,無論是助推外功修行、戰斗時轉化增幅氣血力量、犯病時用以壓制、犯病后快速恢復,幾乎一天都離不開這套功法。屢屢越級戰斗,表面看上去都是血煞功在發揮,內里這內功的功勞占了一半,否則他能越個屁級,用個神佛俱散都該脫力了。
然后他也貪圖大夏龍雀。作為一個刀客,實在太喜歡這把刀了,愛不釋手。原本帶著龍雀不是太好,明明知道要惹事端,還是很難割舍。
終究不是修仙的,做不到不貪不妄。
既然貪了夏龍淵的東西,自當承因果。現在他很難理直氣壯地向人解釋這內功與龍雀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賣了夏遲遲,畢竟夏遲遲是真的憎恨夏龍淵,一點都不想當公主。
當唐晚妝挑明此事時,他居然不知道怎樣推脫。
見趙長河久久沉默,唐晚妝嘆了口氣,輕聲道:“是不是這些年……恨著陛下?”
趙長河抽了抽嘴角,您猜對了,不過那人是遲遲。
唐晚妝沉默良久,似乎在猶豫,半晌終于下定決心,低聲道:“雖然表面看不出,可陛下修行應當也是出了岔子,很多人都猜出來了,所以才有如今的暗涌動蕩……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不管不顧,他怕是無力相顧。”
說著似乎也覺得有點尬洗,畢竟這都十幾年了,派個人出去接母子可不需要自己修行多牛逼。
于是微微垂首,默然沏茶,不多說了。
趙長河索性道:“反正我不是,跟我說這沒意義。”
如果之前的否認是真否認,這時候的否認聽在誰耳內都像是“說氣話”的意味了。唐晚妝壓根連揭穿都懶了,直接道:“殿下如果不認,就坐看這大夏后繼無人,江山傾覆么?”
趙長河道:“關我屁事。”
唐晚妝嘆了口氣:“哪怕你不是,既然承了六合神功,承了大夏龍雀,難道不應該做點什么嗎?”
趙長河的第一反應是老子終于知道夏姬八煉的大名了。六合神功……你還不如叫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
然后才嘆氣道:“確實拿了他的東西該有回報,只要別把我拉去做皇子,替他做點事兒做交換,這個我是愿意的。”
唐晚妝再度沉默。
你不去當皇子,那咱們有什么事要你做啊?靠你一個玄關四重的江湖客出去打架不成?
卻聽趙長河忽然道:“誒,我不當皇子也是對你好吧,我當了的話,你尷不尷尬,咱們剛剛互相道了歉,難道下一步就是議婚?我牙還沒刷呢。”
唐晚妝愣了一下,一直淡定典雅的氣質居然肉眼可見地微微紅了臉。
被和青樓女子對比,她沒生氣,被說洗干凈點等我,她也沒生氣還自己拿來調侃。結果遇上來真的了,她臉居然紅了,眼里還有清晰的羞惱:“即使你是皇子,與我何干,為什么就要議婚!休聽他人胡言亂傳,誰告訴你議婚這種事還有延續性可以換人議的?!”
趙長河低頭喝茶:“我知道你急,你先別急。”
這種話更典,不急都被這話給說急了,唐晚妝急得胸膛起伏,那樣子看著簡直又要開咳。
趙長河道:“我看了別人整理的亂世書排名,你地榜第三啊?”
唐晚妝輕喘著順了順氣,有點沒力氣:“是又如何?”
“雖然上面沒寫你幾歲,我估摸著你這修為,又是朝廷大員,總歸年輕不了的。過三十了沒?”
“二十八。”
趙長河愣了一下,暗道真牛逼。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屬于二十五歲之前還在潛龍榜的年紀就上了人榜,按照二十五歲上人榜來算,她這是三年之內……不,她這排名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也就是兩年之內從人榜末尾到了地榜前三?有點恐怖。
這等潛力、這等實力,怪不得年紀輕輕能做朝廷大員。
病弱軍師、氣質御姐,嘖。
心中佩服,口中說的卻是:“所以你都二十八了,我二十……按照你們猜的皇子實際該是十七,這都快大一輪了,就別吃嫩草了啊,乖。”
唐晚妝牙都快咬碎了:“我說的是,我沒必要和你議婚!”
趙長河嗤聲道:“你這么想,你家族可不一定,否則你干嘛坑央央去北邙,真當我傻。”
唐晚妝輕輕喘息著,居然不說話了。
“所以啊。”趙長河自顧自又倒了杯茶喝,悠悠說道:“我不想認皇子,你也不想搞個皇子來議親,我們這不是天然盟友嗎?你幫我遮掩一下就說不是,然后給我布置點任務算還了功法和龍雀的債,大家皆大歡喜,不是挺好?”
唐晚妝面無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提案多幼稚。
但怎么說呢……只要他認了,不但可以繼承一個帝國,還有很大機會直接得到她唐晚妝。
唐晚妝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但眼前就有一個。
她心中忽然泛起趙長河那一堆口嗨言論,其中的這么一句:“唐晚妝永遠得不到的男人……”
好像這句倒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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