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江湖漢可能未必會意識到這里有些什么問題,說不定還挺歡欣雀躍的,有人組織這樣的論武確實搔到了不少武者的癢處,因為大家真有這樣的需求。
瞧剛才桀驁無比的醉漢司徒笑這會兒兩眼亮晶晶的,顯然對這個說法有些心動。
最多也就覺得王家這么做有點自命武林盟主的嫌疑……但由于針對的只是年輕人,味兒沒那么凸顯,以王家的資格組織年輕人會武還算說得過去。
不過司徒笑的出身也強悍得很,他出自神州第一宗門神煌宗,據說是傳承到了一個極為完整的上古體系,此宗的性質和如今趙長河的性質還頗為接近,也是偏向外功為主、而且是鍛體橫練之功,再以內功輔之。
神煌宗高手輩出,如今的天榜第五就是他們宗主厲神通,而王家家主王道寧才天榜最末第十位。從資格上說,神煌宗也未嘗不能組織一下這樣的事情。
組織這樣的論武并不難,但為什么這么多年來,無論世家豪族還是高門大派都沒有人做過,最多只有區域性宗門進行小規模的弟子比武。
因為官方本來就有類似的論武,眾所周知,那叫武舉。其面向范圍更廣,并且除了比武切磋之外還有明確的選拔意義,在武舉之中有優異表現的根據不同特質,或從軍、或加入鎮魔司與禁衛等等,由國家培養,這是國家人才制度的重要環節。
雖然國家武舉很少會有大家族大宗派的人愿意參與,潛龍榜上的人物就更少,面上看去和這種數十人的潛龍論劍不太一樣……但無論怎么擦邊,本質就是類似的,是一種組織地位和領袖地位的宣示。
所以神煌宗從來沒想過組織這樣的論武,崔家等等一樣沒想過。
王家此舉,顯然在攫取朝廷的組織地位邊緣試探。也許現在不會有選拔的意義,將來呢?尤其他居然還直接叫瑯琊論劍……
而且現在只是年輕潛龍,將來是不是涉及玄關八九重的各大武林中堅?再將來是不是涉及人榜了?
夏龍淵都沒這么做!
“你怎么看?”趙長河傳音問夏遲遲。
夏遲遲無所謂道:“與我何干,我又不比武,瑯琊王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折騰得天下大亂更好了。我本來以為他們大張旗鼓邀約會有什么稀罕事,尊者叫我參與其中把握脈絡,早知道只是這種事我還不來了,浪費我的時間。”
趙長河點點頭,又傳音崔元央:“央央你呢?”
剛傳音過去就暗罵自己又傻逼了,央央的實力沒法傳音的吧?
結果崔元央很自然地回答:“爹讓我只帶眼睛耳朵來,除了商議哥哥的婚事禮儀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表態,王家要做什么就讓他們做去,不支持也不反對。”
趙長河大驚:“你居然會傳音!”
崔元央咕噥:“趙大哥真小看我家紫氣清河……雖然央央覺得顏色不太對,好像是綠的,可威力很對啊。”
趙長河:“……好吧。可如果王家要造反,伱們還聯姻啊?”
崔元央平靜道:“這就是世家啊趙大哥。王家若得勢,我們自是姻親,王家若事敗,王家姑娘是被休還是冷宮,只在哥哥一念罷了。”
趙長河:“……你們不是皇黨嗎?”
“那是爹的個人傾向,而家族存續沒有這一說的,趙大哥。”
趙長河徹底沒了聲音。
一直刻意截取他倆對話的夏遲遲嘆了口氣。
還說你崔家教的不是宅斗術!
但話說回來了,這個小婊砸接受的這種世家教育,好像真不會在乎他有幾個女人,她在乎的是大小吧……
怪不得她最擔心的是唐晚妝。
這仨在私語時,其實別人多多少少也在和熟人私語,場面一時有些喧鬧,卻沒多久又慢慢安靜。
畢竟真沒啥好討論的,事情其實很簡單。
就連為什么要在事前“掂量”和關門,其實都很明顯了,就是為了試這些人的心氣。哪些人會畏于王家、哪些人會和光同塵、哪些人是刺頭,這會兒王家上下有數得很,該公關該勸說或者該威逼利誘的,想必私下里都做得差不多了……
所以王照陵才會把他趙長河當個“主角”看待,以趙長河的敏感身份,他的態度會非常關鍵。
見眾人都安靜下來,王照陵微微一笑:“我王家組織這樣的盛事,當然也不是就出張嘴。凡是參與論劍者,王家都會有禮物奉上。若是技壓群雄者,還有額外寶物作為獎品。”
有人道:“崔元雍不在,此地司徒兄潛龍第二,王兄潛龍第三,都是玄關八重……雖說潛龍榜不完全代表實力,但到了這個層面,我們這些七重修行甚至五重六重的想要越級勝過二位幾乎不可能,這所謂獎勵豈不是二位直接劃定了?”
王照陵失笑:“我自己當然不拿,我看司徒兄對此也一點興趣都沒有。”
司徒兄仰首喝了一大碗酒,哈哈笑道:“老子不管你王家在想什么,也不想要什么寶物,能與群雄一戰倒確實是我所愿,事后你們有什么后果愛咋咋,別指望老子站臺就行。”
王照陵拱了拱手:“已經足夠。”
他頓了頓,目光落向趙長河,卻繼續對所有人道:“所以實際獎勵是為六七重的諸位準備,不知可有把握成為優勝?”
趙長河悠悠抿著酒,隨意問:“什么獎勵說來聽聽?”
王照陵微微一笑:“一個海中奇珍,服之可略微擴展經脈。”
趙長河抿酒的動作頓在那里,夏遲遲與崔元央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王家果然有備而來,這死穴掐得準準的。
卻聽王照陵笑問:“如何,趙兄可有興致?”
趙長河沉默半晌,忽然一笑:“趙某……不參與,看諸位發揮就好,我就來替王兄慶個生,王兄歡迎的吧?”
王照陵一直胸有成竹的和煦笑意驟然僵了。
別人認不認這個比武,其實重要性不太大的,司徒笑肯認、數十潛龍參與,早就足夠檔次了。
而趙長河認不認,才是具備外人不知的重大意義。
趙長河這個“皇子”身份,在崔王唐等人眼中已經算是坐實了,并且現在的共識是“恨父親拋棄,不愿回京,浪跡江湖”,把真實夏遲遲的模板套了個九成九。
外人不知這個江湖閑漢的身份沒關系,只要他認同這個比武并且親身參與,給有心人傳遞的信息極為重要,一則證明了僅存的皇子沒有賡續江山的意思,二則證明了這個“奇貨”至少不反對王家代夏。
別小看這種意義,法理就在這里,多的是人認這個,會讓以后的事變得好做許多。所以在漕幫船頭,王家下人對玄沖毫不客氣,對趙長河簡直是恨不得跪求他赴宴了。
王家知道趙長河桀驁,威逼只有反效果,說不定還惹得崔家翻臉,只能利誘。
拓寬經脈的寶物對他們也極為難得,下了血本拿出來,本以為必然能吸引久苦于此的趙長河趨之若鶩。想必趙長河不傻,知道這玩意就是內定給他的,只要參與就可以得到……想不到他居然拒絕了!
他居然拒絕了!
別說此刻懷疑人生的王照陵了,連夏遲遲和崔元央多少都有些震驚于趙長河的選擇。
難道他表面浪跡江湖,實則與夏龍淵有了默契?
趙長河仿佛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再度輕抿一口酒,低聲道:“有人嘔心瀝血,護此山河;有人蠅營狗茍,趁亂謀私。趙長河草莽匪類,卻也知道什么可敬。”
還在說草莽匪類,意思其實就是在告訴他們,自己不是為了接這個江山,他純粹是在看不起王家之舉,而不是利益上的沖突。
王照陵聽懂了,眼睛微微瞇起,淡淡道:“趙兄可知,自己錯過了什么?有可能這輩子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機會了,就僅僅為了這樣的理由?”
趙長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灑然一笑:“為了有的人能少咳幾聲,那便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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