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趙長河平時還是自詡挺聰明的,破起案來也能裝一裝有四條眉毛,結果這會兒腦子真有點宕機之感。
唐晚妝怎么和貴妃當眾撕起來了,別人看上去還見怪不怪。皇甫家不管怎么說也是滿門忠烈,和你不該是一個立場嗎,這撕得是怎么回事兒……
對哦,皇甫家滿門忠烈,怎么嫡女是個反賊翼火蛇呢?
然后你一個貴妃怎么可以出宮那么久呢,宮中都是瞎子嗎?皇帝也不去找你的嗎?
不是,伱是貴妃的話,那我之前泡你,豈不是在泡小媽?呃不對,那是遲遲的小媽……你帶球撞我,摟我腰,差點豬豬對碰。
我他媽在干什么啊?
呃不是你為什么是處?
再然后,既然自家有貴妃,四象教為什么還要和后黨王家聯盟?這不是沖突的嗎?感覺王皇后的親兒子太子就是你們干掉的吧?所以這個聯盟只是故意在撇清殺太子嫌疑?
再再然后……自己偷看過翼火蛇的臉,她可不知道,這會兒端貴妃架子裝逼呢,自己要什么態度對她比較合理?
CPU不夠在一瞬間理出這么多線條,趙長河短暫宕機中,那邊唐晚妝的神色便難看起來:“你還真坐在這里不想動了是吧?”
貴妃笑意盈盈:“喲……唐首座,如果我沒記錯,這位可是叫唐晚妝洗干凈點等他的喲。怎么,首座是洗干凈了?”
唐晚妝面無表情:“你不是不知道他是誰嗎?這會兒又知道了?”
“本來沒反應過來,后來再看看他的闊刀和臉上的疤不就想起來了嘛,這樣的特征并不多。”貴妃奇道:“唐首座當初親手下達的通緝令誒,莫不是現在要親手把他抓回去?”
唐晚妝暗自磨牙。在這事上實在沒法和人爭,黃段子是趙長河扯得天下皆知的,這回別人拿著說事,理論上她要揍的人是趙長河才對。你不揍他,意思是同意?
她惡狠狠地瞪了趙長河一眼,黃段子是你扯的,這次裝撇清關系,叫我親自來見的也是你,現在被別人堵得丟臉,你倒是坐在那里一聲不吭!
趙長河被瞪得渾身一個激靈,終于一骨碌蹦了起來,正容對貴妃道:“這位……娘娘,在下是來商談軍情的,那個,軍方的事我不懂,還是和鎮魔司談談我個人能發揮什么作用,先告辭。”
唐晚妝的神情平淡了下去,朱雀柳眉倒豎。
赫雷的行蹤是我找的!
你拿來討好唐晚妝就算了,還拿來當作推拒我的籌碼?
趙長河看著她的眼神,頭皮一麻,暗道完了。
這事怎么變成這樣了……
但朱雀再怎么不爽,她也不能真的公然拉著趙長河留宿,那成什么話?只能捏著纖手眼睜睜地目送趙長河跟著唐晚妝離去,肺都氣炸了。
直到趙長河走人,皇甫紹宗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笑著對姐姐道:“姐姐近期可好?”
朱雀是專門出宮來到處晃蕩一圈的,尤其要見見弟弟,以免家人質疑擔憂。她其實并不知道趙長河到了自家,意外遇上居然感覺十分驚喜,結果唐晚妝也來了,慣性和這小婊砸撕了起來,自己回想也覺得腦殘。
見弟弟問了,她很快平復心情,淡淡道:“本宮多在閉關,你們不要有事沒事去探視。陛下雖然不甚在意,也沒這種外臣動不動往宮里跑的規矩。”
皇甫紹宗揮手讓下人們退下,壓低了聲音:“你我都知道這貴妃什么性質,姐姐自愿去當這個質子,我們能不擔心么?我們家滿門忠烈,他還……”
“慎言!”朱雀懶懶道:“你最好把這個概念從腦子里徹底拋出去,免得以后又漏嘴。”
皇甫紹宗嘆了口氣,沒多說。
朱雀道:“宮中資源盡有,也讓我修行便利,不是沒好處。這只是一場名目上的交易,我與他并沒有關系,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別總覺得我多吃虧。”
皇甫紹宗囁嚅道:“其實……要是真的,倒也沒什么不好……如果能生個一瓜兩棗的……”
朱雀斜睨著他:“怎么,這會兒覺得姐姐可以做個好工具了?”
“沒有沒有,就那么一說。姐姐總也是要嫁人的,被這事搞得反而沒了正常女子的家庭,我替姐姐不平。”皇甫紹宗聲音壓得快連自己都聽不見了:“他還是長期閉關?這都啥時候了,還閉得住,到底是不是要死……”
“閉嘴。”朱雀沒好氣道:“先問問你那愚忠的爹吧!”
皇甫紹宗抿著嘴,半晌才道:“他愚忠的不過是百姓。”
朱雀不說話了,過了好久才嘆了口氣:“可以和趙長河多接觸,他不合住在唐家,你可以邀請他住這兒。”
“他的身份……”
“之前哪個混賬東西告訴我那刀似是而非?”朱雀忽然暴怒起來,一把拎住弟弟的衣領子:“你們愚忠就算了,還故意誤導我,不讓我殺他僅剩的種,對不對?”
皇甫紹宗有些尷尬地偏過頭:“真別殺……”
“我不殺!”朱雀冷冷道:“我改主意了,現在是想用!你們高興了吧?”
皇甫紹宗抽抽嘴角,不管是殺是用,他都不想摻和。
可既然趙長河自己說要住這,姐姐也這么說,皇甫紹宗想了想,還是嘆氣道:“行吧,我來和他交朋友,晚上請他去怡紅……”
話都沒說完呢,姐姐莫名其妙飛起一腳踹了過來,皇甫紹宗猝不及防被踹了個屁墩,一頭霧水。
“老大不小的人了,學點好,別一天天就知道怡紅樓!”
“我、我也沒常去啊?以前去你也沒說啥……”
朱雀磨了磨牙,也知道不好表現得太奇怪,便冷哼一聲,轉身離去:“我先回宮了。這幾天秋高氣爽,我會經常出宮游玩,到時候再說。”
皇甫紹宗送姐姐出門,路過天井之時抬頭看了看天,天上都是厚厚的烏云。
鎮魔司。
趙長河揣手手坐在首座屋里,唐晚妝坐在他面前,素手泡茶。
茶香裊裊,美人如水,剛才的紛亂很快消失不見,如同換了人間。
每次和唐晚妝在一起時,都能感覺整個心靈安靜下去,無論身處何地,都如泛舟于水鄉。
尤其是剛從風風火火的翼火蛇小姐姐身邊離開,這種對比尤為強烈。
翼火蛇怎么會是貴妃呢?從哪看都不應該啊。
趙長河至今還在夢中。
“你的信我收到了,衛子才自己也遞交了請罪書和辭呈,我沒有處罰他,只是給他調了個地方,沒繼續讓他和沙七混一起。”唐晚妝慢慢說著:“赫雷之事,我剛才也組織精兵悍將前往北邙,必要時我會親自去一趟。”
趙長河說是親自來京師找唐晚妝談事,其實信還是讓劍湖城的鎮魔司送了,否則路途遙遠,怕耽擱要事。原先擔心會不會送不到,如今看來鎮魔司也沒全部變質,還是送到了的。
“至于你信中提的,你的謠言之事,鎮魔司現在作為頭等要事正在查處。這是無稽之言,很容易解決,無需過于擔心。最多就是彌勒教范圍會傳得較開,那也沒有大礙,一旦平定江南,這種事自然解決。”
趙長河終于“嗯”了一聲。之前被造謠覺得很嚴重,其實只要朝廷想管,那就不算大事。而唐晚妝對這種事管得只會比他本人還重視。
王家也來不及編什么更合理的謠言,臨時搞出來的東西過于無稽,相對比較好處理。哪有拿把闊刀就當理由的,稍微上點歲數的誰不知道當年皇帝自己就用這種刀?
那么……信送到了,想和唐晚妝交流的事情其實早就完成了。那自己來京師到底干什么來了?
卻見唐晚妝極為淑女地抿了口茶,口中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淑女:“皇甫情再漂亮,她也是貴妃,你那眼珠子不要滴溜溜一直往人家臉上瞟!什么德性!”
“噗……”趙長河噴出了茶水。
皇甫情……這名字還可以啊。
話說怎么看起來唐晚妝和她有很深的舊怨啊……難道自己此來京師,是為了探八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