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苗人不出疆,自有英雄下峨眉。
厲神通或許已經憋很久了……他等的就是翟牧之遠離巴蜀腹心的機會!
他畢竟沒法像彌勒那樣暗中發展龐大的潛勢力,人手就那么多,想要攻城略地談何容易?梁山好漢打破城池也是沒法占的,依舊得蹲回山里,那不就成山匪了么……
直接去打成都,或者悄悄去摘了翟牧之腦袋吧,對于厲神通或許很簡單,但他顧忌一個潛伏于陰影的毒蛇。
雪梟是刺客。當刺客潛于暗中,是威懾最強之時,所以厲神通一直隱忍,等一個機會。
但堂堂煌煌的軍陣可破之。
什么刺客在這千軍萬馬之中,你也得老老實實拔劍面對面。
厲神通要的就是他來面對面,當刺客暴露了存在,擼鐵的漢子就無所畏懼。
恰好翟牧之率眾南下,遠離巴蜀腹心,到了這純純的理塘。當厲神通接到消息,只考慮了一個呼吸,下一刻全體神煌弟子席卷下山,斷然出擊。
剛剛覺得反正苗人打不出來、再松垮的軍隊都無所謂的翟牧之,在神煌宗區區數千人的沖陣面前,忽然就變得很諷刺。
翟牧之率著將佐們匆匆出帳,到了寨門前看著前方的洪流,個個神色無比難看。
單是看著對方軍陣前方一馬當先的古銅肌膚漢子,就像是一尊前來追魂索命的天神。
天榜第五厲神通!
他的性質比排行第四的玉虛都要可怕……因為他真正的刀槍不入,普通的軍隊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
“放箭!放箭!”
不得不說人多還是有點優勢的,再拉胯的軍陣,當有幾萬人一起放箭的時候,那也是蔚為壯觀,蔽日遮天。
然而厲神通飛掠而來,箭矢落在他身上簡直就像毛毛雨撓癢癢,連在他身上留個印都辦不到。
只在剎那間,厲神通就接近了寨門,大老遠一拳轟出。
“轟!”一道土龍般的勁氣咆哮而出,寨門炸得四分五裂,半點阻攔作用都起不到,連帶著站在寨門后的一些士兵在這一轟之下也直接變成了肉泥。
比重炮轟過還離譜。
所有兵將面如土色,已經有了騷動后撤之意,誰敢去正面挨這人形暴龍一拳頭試試?
只要士氣一散,開始跑路的話,別說幾千人了,怕是厲神通一個人就可以追著幾萬個打。沒有相當的對手抵住這樣的箭頭,這種天榜頂級武者在戰場上的殺傷性絕對堪比高達。
翟牧之硬著頭皮,率身邊將佐向厲神通圍攏過去,口中厲聲道:“厲神通,你是真要造反?”
只要能把這箭頭遏制住,人數占優還是可以打的。
厲神通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誅民賊也,何謂造反?”
翟牧之色厲內荏:“你就不怕陛下前來踏平伱神煌宗!”
但凡開宗立派又或者有家族傳承者,都不是光腳的了,得為宗門與家族著想,無數英雄好漢羈絆于此,俯首蹉跎。
厲神通仰天大笑:“神煌宗上下,無家無室,無牽無掛,便是那昏君來了,拼之一死,有何惜哉!”
隨著笑聲,雙方已經近在身前,厲神通再度握拳,轟然擊出。
誰也不知道,在他們兩句對答之間,有一縷傳音悄悄傳入厲神通耳內:“厲宗主,留意翟牧之身邊長史謝如海,疑似雪梟。”
厲神通神色微動,大笑道:“謝啦!”
一道拳勁同時和數般兵器轟在一起。
就在此時,一道若有若無的銳意悄無聲息地襲向厲神通肋下。
然而厲神通這一拳根本就沒有擊實,只是隨意地震開了翟牧之等人,繼而化作狂暴的烈芒,惡狠狠地轟在了偷襲之處。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雙方都是微微一晃。偷襲失敗被聚集力量轟在上面的雪梟吃虧明顯更大,多后撤了兩步,神色陰沉:“趙少俠如何知道是我?”
還真是謝如海!
從這句話看,趙長河的傳音被他捕捉了,天榜之能果然超過趙長河現有的理解。
翟牧之不可置信地看向趙長河,這也是反賊?你之前戰雁門、定江南,處處透著國之忠良的味兒啊!
趙長河站在陣外微微一笑:“時無定不是搞交際的人,他心里只有劍。可多方信息告訴我,劍閣弟子廣泛交游巴蜀,怎么看都很怪異……這當然不是時無定自己的布置,他連自己是劍奴都不知道。劍廬作為聽雪樓的馬甲,背后當然是聽雪樓主在操控這一切。”
“那又和我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長史有什么關系?”
“剛才我和翟太守說雪梟殺時無定……翟太守表現出‘這不可能’的情緒,雖然一閃而逝,還好在下眼睛還是比較利的。翟太守與聽雪樓必有交集,而且關聯非常密切,密切到了實時交流的程度。”
“何以見得實時交流?”
“一個多月前,‘王道中’南下,才剛到地方時無定就找上門來了,他是受了翟太守的委托。雖然當時‘王道中’的行程并不快,要等李肆安的車隊一起,但以翟太守手頭這水平……”趙長河說著,指了一圈周遭兵馬:“使者快馬加鞭超過王道中的行程趕在前面,還要準確找到時無定在哪里通傳信息,這精銳程度和組織力度根本不是翟太守的手下能具備的,就算有個別精銳,也不至于為了個王道中這么緊張,他又沒多重要。”
翟牧之:“……”
“當然只可能是聽雪樓在通信,甚至有一定的可能是雪梟直接腦控傳輸了信息——這能不能證明,翟太守和聽雪樓有實時交流的渠道?”
謝如海聽得有些驚艷:“不愧是為鎮魔司破了好幾個要案的名俠,這腦瓜子確實好用。但你猜到翟太守和聽雪樓實時交互,又如何判定那人是我?”
“都判定到這一步了,和翟太守形影不離的長史當然就是很大的嫌疑對象。真正讓我確認的是,面對厲宗主的沖陣,翟太守居然不是轉頭就跑,而是率眾應敵……他哪來的自信?當然唯有一個可能,他有底氣藏在身邊,自己出擊牽扯厲宗主的注意,實則有可怕的偷襲起于身側。能滿足這條件的,也就你了。”
幾句對話間,厲神通身后的神煌宗人馬也沖到寨前,喊殺聲大起,雙方正式交鋒。
雪梟慢慢抽劍指向厲神通,淡淡道:“厲宗主,你顧忌本座,始終隱忍,又何必在此時孤注一擲?數千神煌子弟培養不易,你若被我牽制,不知要葬送多少在此。”
厲神通仰天大笑:“你以為本座是因為忌憚你才站在這兒聽故事?本座只是給趙少俠一個面子,配合他人前顯個圣。”
雪梟:“……”
趙長河:“emmmm……”
“陰溝里的老鼠既然出現在了光天之下,誰還忌憚!”厲神通肌肉鼓脹而起:“死!”
一拳再出,風起云動。
天榜第五與第六的交鋒,拉開在西南之野,理塘河畔。
不管勝負如何,短時間內厲神通是確實被牽制著,神煌宗兒郎數千對四萬,能勝么?
如果有翟牧之率領著,可能還不太好說。
但這里還有趙長河。
翟牧之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了趙長河:“趙少俠,究竟是個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