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描述夜九幽這一刻的心情……這一刻情緒很亂、腦子里在想很多事情,內心也藏著暴戾,并不是適合柔情蜜意的時候。
但確實有點動情了……有和他親熱的沖動,能夠真真切切地從各個方面體會自己的真實存在,不是一種虛幻。
一個有力的擁抱和熾熱的吻,似乎能夠填補一切需要。
于是他吻下來,夜九幽終究沒有閃躲。起初還略微有些退避,當雙唇相接,熾熱的觸感如此不習慣,卻又如此令人迷醉,以及……如此真實。
夜九幽忽地發瘋般反摟過去,惡狠狠地主動叩關。
趙長河都被她的熱情嚇了一跳,然后就感覺她渾身都是巨力,被帶得止不住滾動,滾著滾著“撲通”一聲掉進了潭水里。
潭水的清冽讓兩人都清醒了點,趙長河分開少許,蛋疼地開口:“你……”
很快就被伸指按在了唇上。夜九幽微微喘息,咬牙道:“你不就是想要這個么?怎么我主動點你還不滿意了?”
“我不是……唔……”唇又被吻上,話都堵了回去。趙長河悲劇地發現當夜九幽要用強,自己根本掙不開,活脫脫像個弱氣受。
夜九幽吻著吻著倒忽地有點好笑起來,再度松開他,捏著他的下巴打量:“真不是為了這個?”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夜九幽食指劃過趙長河臉上傷疤,又一路往下劃過脖子,劃過胸膛:“如果我與秩序相對,理論上我應該很放蕩?”
照見心靈,也勾魂攝魄。
血腥味刺激得夜九幽清醒少許,松開牙齒才發現,趙長河肩膀上已經被整整咬掉了一塊肉,卻自始至終一聲不吭。
趙長河吻得也很溫柔,雖然他覺得夜九幽更需要一場粗暴……她對別人施暴并找不到多少自身存在的真實,只有她自己感受的痛楚才真實。
她確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腦補了一下真被他按住恣意玩弄的感覺,可能確實會事到臨頭一腳把他踹飛。倒是自己這樣主動與他親熱還挺符合眼下情緒的,所以這么做了。至于是不是放蕩,不知道。
“生氣啦?”夜九幽還是輕吻耳朵,柔聲笑道:“自從你說打我主意開始,面上總是用交易緊逼,實際一直很寵我,從來沒生過我的氣。”
但舍不得。
“我沒有玩弄……算了。”趙長河知道這不是講道理的時候,憋著臉道:“你想怎樣?”
夜九幽纏了過來,水下的長腿盤上了他的腰肢,雙手摟著他的脖頸,俯在他耳邊輕輕吻了一下,呵氣如蘭:“這樣也不要?”
這會兒的夜九幽頭發衣服濕漉漉的,絲裙貼身更是勾勒出驚人的誘惑,身上幽香陣陣猶如罌粟般迷醉,誰特么不想啊。
這是一般人根本無福觸碰的女人,修行不夠的話哪怕就這么親一口都會直接死人的……
剛才說自己很快就平復了,事實證明根本沒有,直到現在才真算得上略微平復。
夜九幽眼里有些復雜。
趙長河也“嗯”了一聲。
“怕硌了你的牙。”趙長河笑笑:“平復點沒?”
但沒幾個想這樣弱受一樣連動都不能動的被箍著玩啊。你們魔神怎么回事,之前飄渺也差點拿鋼絲球,現在你也是。
“果然很甜,像棉花糖一樣。”夜九幽低聲道:“我喜歡甜的。”
趙長河吃痛,卻忍著散開肌肉的自動繃緊,讓她咬。
“以后……都會是甜的。”
“自從這回昆侖相見,你也沒這么燒過。”
趙長河能感覺得到她從剛才一直充盈的力量感正在慢慢散去,繃著的身軀也在漸漸軟化,輕輕靠在他的懷里低聲呢喃:“給我點時間……我心里很亂。”
女人是用來寵的,尤其她這種特別缺寵的女人。
“這是凡人男女的親吻么?”夜九幽忽然問。
夜九幽默然看著他肩上血肉因為在蓮池之中而飛速愈合的樣子,久久不言。
趙長河低頭再吻她的唇:“至少我吃回自己的血。”
趙長河有些負氣地偏頭。
“你……”趙長河咬牙道:“你再這樣挑惹我,等我真想要了伱又不肯的話,我會翻臉的。”
“但我也說過了,你不是。”
這一次極盡順從,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狂野。
“不,我是。”夜九幽語氣輕柔,極盡魅惑:“只不過從來沒有人能夠開啟它,也沒有人有資格讓我對他放蕩。你一直以來……不就是想做這個人嗎?”
夜九幽閉上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趙長河都快被挑逗炸了,咬牙道:“我只想你搞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別事到臨頭一腳踹過來,我二弟承受不起。”
“祂如此欺我……夜無名要殺我,劍皇要殺我,四象要殺我,所有神魔與我為敵我的部屬也暗中謀我……你對我好,也不過是想玩我的手段……我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控制的尸傀,你還不讓我用……你們欺人太甚……”夜九幽輕聲說著,檀口從他耳邊慢慢轉移,掠過面頰,掠過脖頸……然后重重咬在趙長河肩膀上。
不就是打不過你們嗎,給我等著。
“你……”夜九幽喘息著:“你的鍛體,何至于此。”
這男人對自己的了解似乎比自己都深一點,直如人形攝魂鏡。
鮮血汩汩溢出,剛剛因為親吻而被吃掉胭脂的唇再度變得鮮紅。
“何出此言?”
剛才的瘋狂之下無心體驗,此時細細品味,才會覺得她的唇很冷,幾乎沒有溫度,寒澈心靈。
“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她沒去說這個,只是哼哼道:“反正你這幾天都在玩弄我……現在不許我還回來么……”
“在水里撲騰了這么久臉上脂粉沒了,胭脂也被你吃了,又是蒼白得跟鬼一樣。”
“不,你現在特別好看。”趙長河道:“你知不知道這紗衣在水中緊貼著身子,露著肚兜的樣子……在男人眼中是什么滋味?”
夜九幽咬著下唇低聲道:“想不想摸摸?”
“啊?”
“這副樣子之所以好看……難道不是因為這個樣子讓人特別想摸?”
“女人,你別玩火。”
夜九幽笑笑,主動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長生天那一次匆匆擦過,是不是很遺憾沒有摸個仔細?不用遺憾,那只不過是個沒什么用的分身,現在才是本體。”
她確實開始放蕩了……但這個尺度卻恰好,不像之前那樣令人驚悚。趙長河哪里還忍得住,一把將她轉過來,背靠在自己懷里,一邊低頭再吻,一邊毫不客氣地勇攀高峰。
夜九幽喘息著靠在他懷里,有些失神地看著上空的幽垠,這種感覺實在奇怪……明明是真在被人把玩,卻并沒有之前以為必然會誕生的羞辱之感,反倒還有了幾分找到了真實的感受。
原來我存在。
原來我也有正常女人一樣的感覺。
我的身軀、我的靈魂,由我主使、有他喜愛。
夜九幽迷迷糊糊地在想,他會不會趁熱打鐵地徹底占有?占有之后會不會就沒有之前那么寵了?
如果他真直奔主題,那就給他,是他應得的。但或許也只此一次了……因為那意味著他之前表現出來的所有,依然只是為了得到身體,甚至是他對夜無名求而不得的欲望折射與替代。
這是夜九幽心中一直藏著的刺,從來沒拔掉。
但如果這種情況下他依然能顧及自己此刻心情雜亂而停下攻略,不做趁虛而入的事情……那此后的身心就真的落在他這里了,也是他應得的。
正這么想著,就聽趙長河附耳低言:“起來么?”
夜九幽失神的目光恍惚了好一陣子才有了焦距,轉頭凝視他的臉:“都這樣了你為什么還要忍?”
“因為這就是最典型的趁虛而入啊……”趙長河道:“你說你比夜無名幸運的地方,是這種時候有人陪伴撫慰,告訴你你是真的……而不是這種時候有人趁虛而入把你給上了,那到底是倒霉還是幸運可不好說。反正我親也親了摸也摸了,被你咬的早賺回來了。”
夜九幽眼波流轉,輕笑道:“你該不會是不行?”
趙長河失笑,都懶得辯駁。你背后有東西頂了那么久,行不行已經不需要證明了好吧。
夜九幽低聲道:“欲擒故縱玩多了就沒意義了……你現在不要,可別后悔。”
“我沒玩手段。”趙長河慢慢道:“你已經被我蓋了章,這輩子窮追猛打我也會得到,你逃不掉的。但不是今天……今天的你要的是一個懷抱。否則一開始你發浪的時候我就從了,何必等現在。”
夜九幽沉默。
是啊,逃不掉的……從你說不愿趁虛而入那一刻開始。
簡直就像是讀著我的心對話,比作弊都夸張。
不是他會讀心,只因他是真誠的。只有真的心疼才會如此……也再度證實了,自己并不是他對夜無名求而不得的替代品,他說的一切都做到了。
夜九幽沉默片刻,低聲開口:“那……我想睡覺,你抱著我。”
睡覺……
或許夜九幽自從誕生以來,就從沒睡過覺。唯一可以稱得上睡覺的,是紀元崩毀時的重傷沉眠。
平時既是不需要睡覺,其實也不敢,哪怕入定都要留幾分小心,何況睡覺?
但這一刻可以了,因為有一個可以完全信賴的男人抱著,讓她嘗試凡人女子都有的東西——在心緒復雜低落的時候,可以鉆在男人懷里,在他溫暖的胸膛里被哄著睡覺。
趙長河什么也沒說,只是把她抱離潭水,自己坐在潭邊,讓她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
黑暗之中,夜九幽睜著眼睛看著趙長河好久好久,才強迫自己切斷神識,進入睡眠。
沒有睡眠經驗的夜九幽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這一覺睡得很香,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入定不是修行不是受傷沉眠,只是最最純粹的休憩。
其實感覺不算太好,因為睡著的時候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這種感覺在這個時刻很不合時宜,本來應該讓人討厭。但頭枕著的人肉枕頭傳遞的觸感與溫熱如此真實,把一切抵消無蹤。
好處在于,昨日的紛擾心情已經徹底平復如常。雖有漣漪微漾,卻再與銘文無關。
只是為他。
睜開眼睛的時候,趙長河依然坐著一動不動,被枕著的大腿也不知道酸不酸。
夜九幽睜著眼睛看他,趙長河也有所覺,低頭看了一眼,笑道:“早。”
好像之前剛剛聽過他說這個字……就在他徹夜在深淵之外守護自己的時候。夜九幽忽地覺得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很暖,睜眼看見他笑臉的感覺也很暖。
因為他的存在,讓這死寂的深淵春暖花開。
夜九幽懶懶地起身,笑道:“我睡了多久?”
“懶,睡了六個多時辰,凡人很少睡這么久的。一般這種被稱為豬。”
“你不就室火豬么,很配。”夜九幽伸了個懶腰,看向邊上的鏡子。
鏡中人雖然不再濕衣貼身,沒那么誘惑了,但意外的并不蒼白,倒有了些許白里透紅。夜九幽愣了愣,忽然明白了,那是因為昨天喝了他的血……他可不是凡人,也是頂尖的神靈,血液自有奇效,其生命之力已經讓自己的屬性產生了微妙的改變。
按照鏡中模樣,自己已經不需要再化妝了……沒有任何脂粉能夠比得上魔神之功。
趙長河湊了上來,貼著她的臉蛋看了一陣鏡子,笑道:“好看。”
夜九幽道:“幫我化妝?”
“不需要了。”趙長河掂起她的手,笑道:“給你個新東西。”
夜九幽低頭看去,卻見趙長河不知從哪摸出一個墨玉戒指,正試圖往她的無名指上戴。
夜九幽想起昨天在長安時他說過要給自己做一個儲物戒,說送戒指是他家鄉的求婚之禮來著,這就做好了?
“你睡著的時候,我神降到嬴五那兒,找他要了點墨玉,又采集了你這里的幽暗凝晶,鍛成了這枚戒指。這個戰斗可不容易損毀,除非有意盯著這兒打,應該也沒人這么神經病。”趙長河說著套進戒指,笑道:“不過我現在不知道,應該是向李家小姐求婚呢,還是向九幽姑娘。”
——向李家小姐,隨隨便便就可以答應,反正從來都是一個給她的臺階。向九幽的話,意味就很嚴肅了,沒有臺階。
趙長河這是至今都還不自信夜九幽對他有多深的感情,在言語試探。反正有臺階墊著,不怕摔死。
夜九幽卻只是笑:“你求婚,你不說,難道讓我說?”
“……”話逼到這份上了,趙長河咬了咬牙,直接道:“趙長河求娶九幽姑娘。”
沒有反應,戒指套進去的過程依舊毫無阻礙。
夜九幽靜靜地看著戒指慢慢套到了底,感覺就像自己人也被他套牢了一樣,柔聲回應:“好。”
趙長河猝不及防,他還真沒想到會得到這么干脆利落的回應,傻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捉著她的手低頭吻了一吻。
吻完抬頭,夜九幽也在低頭看他。兩人對視之間,同時想起長安暗巷的初戰,在夜無名巨坑之下,夜九幽的手不經意地擦過他的唇。
時至今日,仿佛緣法。
趙長河站起身來,輕聲道:“里面憋久了,出去走走?”
夜九幽依然是那么一句:“好。”
兩人攜手離開深淵,不約而同選擇的傳送方向依然是長安。
坐在熟悉的茶樓吃早點,趙長河看著窗外的陽光,嘆息道:“還是光亮的地方更習慣,你那里對我來說屬實太黑了。”
夜九幽也在看外面,隨意回答:“其實你本不應該能在我那里看見東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辦到的……早知道的話,當時所謂軟禁你和飄渺就不會做得那么隨意。”
“說著后悔的話,怎么聽你這語氣卻這么漫不經心。”
“我都嫁給你了,吃你的虧算什么呢?”夜九幽的目光從外面收回,落在他臉上,嫣然一笑:“以后被你占便宜的地方還多著呢……”
趙長河心中一蕩。
她現在的嫵媚、言語不經意的撩撥,在昨日的放蕩與往常的淡漠之間,最是適中,一顰一笑越發動人心弦。
趙長河試著道:“既然嫁了,那我們吃完去拜訪秦王?”
夜九幽還是那句:“好。”
她已經連續三次面對趙長河的詢問用這個字回應了,好像完全交給了趙長河做主導。
趙長河若有所思地吃完早餐,牽著她的手漫步在大街上,在無數長安民眾的目送之中到了王宮。
李伯平老遠就聽說了,直迎出外。別人以為他是迎接趙王才用的這么莊重禮儀,天知道見了面他的招呼是對“女兒”的:“老、老祖宗……”
那眼睛看著老祖宗和趙長河的手牽手,臉色扭得像個麻瓜一樣。
夜九幽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拉著趙長河直接往內宮走:“我帶夫君參觀一下,你們不用跟著。”
李伯平擦著汗:“這……”
你讓敵國領袖直接進我們內宮?
這是誰的宮殿?
夜九幽顯然不需要跟他解釋,反倒笑靨如花地轉頭看趙長河:“你要的……我的嫁妝。”
李伯平在呢,趙長河不方便多說,只是笑。
說是參觀,倒也沒怎么走,兩人漫步而行很自然地就去了夜九幽在這的寢宮。果不其然主寢宮并不屬于李伯平,從來都是夜九幽的,哪怕她在這一共都沒住三天。
李伯平等人遠遠跟在背后,眼睜睜看著光天化日之下老祖宗帶著男人進了寢宮,砰然關上了大門。
李伯平:“……”
韋長明:“……”
他慫恿的婚約,都沒想到效果會是這樣,強到他自己一肚子小算計都沒點苗頭就被掐滅了。
直到兩人站在噴香的寢宮里,趙長河才終于笑道:“你真就這么不給李伯平面子……我以為起碼我要跟他應酬一二。”
“一介割據軍閥,有什么值得我夜九幽給面子的地方嗎?要不是為了一個對外解釋的名目,我怎么可能被當成他的女兒面見世人,平白給你撿了便宜。至于你……你是我男人,不是趙王。趙王要應酬他,我男人不要。”
我男人……
趙長河咀嚼著這個詞,終于道:“所以我撿的便宜,指的是長安,還是你?”
夜九幽抬頭看著他,向來幽深的眼瞳此刻清澈如水:“你既給我懷抱,那么只要我之所及,便都是你的,又豈在區區長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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