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華道:“不用理會。”
轉身進了宮殿。
再次坐在椅子上面,黃中石拿著茶壺倒茶,完了候在邊上。
張榮華伸出兩指敲打著桌面,傳出“冬冬”的聲響,將八個職門的主簿過了一遍,除了材料堂趙易和雜物堂唐博沒有派系,其他的人背后或多或少站著一些人。
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這次整合靈研司,燒的是第二把火,殺雞儆猴,將整個部門抓在手中,立威的時候掌握好度,拿下一些人,敲打一些人,不會得罪所有的派系,前提條件是這些主簿聽話,敢陽奉陰違,就算得罪所有人,也會將他們拿下。
目標有了,研發堂何建智,施戴隆的人,大皇子那一系的人馬,雙方的梁子,之前在學士殿已經結下,不可調和。
施戴隆借震天雷的事,施展陽謀,讓崔建成動手,隨著炎雷珠煉制成功,在自己的反擊下,崔建成幾乎廢了,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靈研司待不下去,一個廢物,沒有利用價值,無論是施戴隆、還是大皇子,都不會浪費資源將他調走。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崔建成短時間之內能請假逃避,一旦長了,自己不出手,御史也會在朝堂上面發難,盯著他屁股下面位置的人可不少。
自己根基淺薄,手下的人,想要拿下這個位置很難,無論是誰,想要坐這個位置,都要提前通氣,得到允許才能坐穩,綜合下來,利益交換,將好處最大化。
何建智待會要拿下,除掉他,施戴隆在靈研司再無可用之人,其他派系的人也會服軟,不然崔建成和他就是下場,但誰來頂替他的職位?
可用的人不多,呂俊秀、金耀光無法調動,從他們傳來的消息,李一鳴不是省油的燈,借助曾閣老的勢,正在交鋒,搶奪學士殿的控制權,雙方斗的正歡,有自己打下的根基,總體呂俊秀占據上風,學士殿按照他的意志運轉,這個時候將金耀光調出來,只會給李一鳴喘息的時間。再者,金耀光連基本的材料都認不準,做研發堂主簿,有自己壓著還好,一旦高升,這個位置他坐不長。
望著黃中石,想來想去,唯有他合適!
本事雖然不怎么樣,但是材料堂二把手,排前十幾,還算過得去。
想到這里。
張榮華決定試試,再做打算,端著茶杯,拿著茶蓋押了一下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面色嚴肅:“讓你做研發堂主簿,有幾成把握壓下那些人?”
黃中石一愣,懷疑是不是聽錯了,天上掉餡餅了嗎?投靠大人沒多久就要升官?按理來講,資歷倒也夠了,但上面沒人,能力也不是頂尖,一直卡在這個位置不上不下,想進一步比登天還要困難。
回過神來。
撲通!
跪在地上,膝蓋撞擊地面,傳出沉悶的聲響,聽的丁易一陣蛋疼,嘴角抽了抽,腹謗一句,不痛?
黃中石表忠心,臉徹底不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能否控制得住研發堂,真的一點底也沒有,但想抓住這個機會往上面爬,不想錯過,不然這輩子也無法再進一步:“屬下不敢騙您,別說十成,一半的把握都沒有,讓研發堂按照自己的命令運轉!但屬下是您的一條狗,最忠實的狗,只要給屬下一個機會,必不讓您失望!別說是研發堂,就算是施侍郎,只要您發話,第一個沖鋒在前!”
丁易肅然起敬,這是個人才,表的忠心比金耀光之前還狠!將自己當成狗,想想也對,做哥的狗,那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上等狗,別的人見到他,照樣裝孫子!并無看不起,不是人人像他這樣家世強大,又像哥能力驚人,憑本事一步、一步升上來,外人想壓也壓不下去。
拿著茶壺,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黃中石受寵若驚,急忙接住:“謝謝丁哥!”
將茶放下,大人沒發話不敢喝。
張榮華道:“本官要的不是狗,能辦事的人。”
“屬下明白!”
“坐吧!”
黃中石壓下心里的激動,研發堂主簿的位置算是穩了,不然大人也不會讓自己坐下,像是吃了蜂蜜一樣高興,靈研司八個職門,研發堂排名第一,權柄最大。
只坐了小半個屁股,挺著腰板,像是一柄利劍,一副隨時準備站起來的模樣,喝了一小口,放下茶杯,恨不得時間快點過去,等待的滋味太煎熬了!
腳步聲響起,從外面傳了進來。
趙易出現在門口,這次過來下了很大的決心,吳陽簡死了,靠山倒臺,新任大人要整合靈研司,這個時候再不表忠心,萬一第二把火落在自己的身上,現在擁有的一切都要失去,換成不懂材料的人任頂頭上司,還有點底氣,憑他的本事,對方一定會重用。
張榮華不同,炎雷珠的事情,便是最好的證明,能力、手段都有,再敢拿捏,真的被雪藏,少了他,材料堂繼續運轉。
就怕對方看不上自己,將他當成吳陽簡的心腹,鐵了心一擼到底,什么都涼了。
在門口停下。
伸出手掌,心里忐忑、緊張、擔心接下來的命運,官服下面都出汗,老牙一咬,還是敲響殿門,恭敬的問道:“大人您在里面?”
丁易疑惑,不確定的說道:“哥,他來表忠心的嗎?”
張榮華點點頭:“應該是!”
“收還是不收?”
微微一笑,張榮華沒有立即開口,望向黃中石:“干凈?”
認真思索一會,后者開口:“脾氣很硬,除了吳陽簡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別人拉攏,許下再大的好處,依舊以他惟命是從,底子干凈,沒有和其它派系的人過多接觸。”
張榮華道:“這樣的人,除非在擅長的方面壓著他,才會心悅誠服,不然尾巴翹的很高,以為離了他,整個職門就得癱瘓,有恃無恐,不將別人放在眼中。”
沉聲說道。
“進來!”
殿外。
趙易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緊張,不表現在臉上,伸出去的手掌,清微的顫抖,事關前程,沒了依仗,豈能不擔憂?將殿門推開,邁步走了進去,再將門關上,迅速一掃,見他們坐在椅子上面喝茶,面無表情,氣氛凝重,無形之中像是有巨大的威壓鎮壓過來,身體下意識一彎,想要跪在地上,抬起腳,艱難的走了過去,每邁出一步,像是有千斤之力,終于在桌子邊上停下,作揖行禮:“下、下官……屬下見過大人!”
臨時改口,將“下官”兩字,改成了“屬下”。
既然表忠心,就徹底一點,再端著架子,這次過來無任何意義。
張榮華不說話,趙易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低著腦袋,不敢動一下。
雖然沒抬頭,憑感覺,大人的眼神太具有壓迫性,仿佛是權勢的化身,一個眼神,便讓人承受不住。
半響。
張榮華開口:“找本官何事?”
趙易如釋重負,鎮壓在身上的龐大威壓消失,不敢大意,不敢端著架子,姿態放的很低,腰都彎了,弓著身體:“大人自從上任以來,一直沒有前往材料堂指導工作,屬下誠惶誠恐,像是沒了主心骨,不知道該怎么做!”
張榮華冷眼掃了他一眼,對他的表態不滿意!
能力可以不行,像是黃中石,既然投靠,就徹底一點,雖然黃中石的比喻很難聽,做自己一條忠誠的狗,面上不悅,心里還是很滿意的。
不會沒關系,只要將命令執行到位就行!能力可以慢慢培養!現在就缺心腹,悟不到這一點,或者說,想要投靠、又想要尊嚴,這里不歡迎,等他騰出空,將該收拾的人解決,再來收拾他們。
官場忌諱一言堂,他懂!掌握好分寸,讓人挑不出毛病。
端著茶杯,捏著茶蓋,輕微的押著茶水,寓意端茶送客!你可以走了。
趙易心里一涼,沉入谷底,出了這個門,要不了多久,材料堂主簿就會換人,從掌握諾大權柄,人人討好、奉承,看臉色行事,瞬間變成過街老鼠,人見人棄!想讓丁易和黃中石離開,再放下身段表忠心,又辦不到,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不是他能指揮的。
幾個呼吸過后,眼看大人的臉色越來越冷,再不做出決定,就要下令趕人,心里一慌,哪還敢端著架子,臉像是豬肝一樣,憋紅了!
撲通!
放下所有的驕傲,跪在地上:“請大人指示!”
黃中石不屑,能跪大人換來榮華富貴,吃香的、喝辣的,掌握諾大權勢,別人想要這個機會都求不來,若放出話去,跪著的人,都能從工部排到京城北門,甚至圍著京城繞一圈,同時也很開心,讓你平日里面仗著能力過硬,鼻孔朝天,斜眼看人,還不是跪了!
張榮華故作不解:“這是何意?”
已經跪下,趙易豁出去了:“材料堂愿奉大人為主!”
張榮華道:“知道本官最討厭什么人?”
“兩面三刀!接下來的日子,請大人看屬下的表現!”
張榮華緊繃著的臉,換上一副笑容:“起來吧!”
趙易從地上站了起來:
“先回去,用心工作,別忘記本官剛才說的話。”
“是!”
趙易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等到殿門關上。
丁易笑了,戲謔的說道:“下一個會是雜物堂的唐博?”
院門口。
壓在心里面的大石頭落下,趙易渾身輕松,充滿了干勁,看什么都變的美好,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這要是在府上,都能扛著夫人進房好好的慶祝一二。
迎面撞上唐博。
“趙主簿你這是?”
趙易臉上的笑容消失,繃著臉,背負著雙手,恢復成之前模樣,又冷又硬,對著辦公大殿拱拱手,再道:“剛才沒有聽清楚,找大人請示一下!”
唐博不信,暗罵一聲傻子才信!笑的跟菊花似的,若不是投靠成功能笑成這樣?敷衍兩句,等他離開,疾步進了院子,心里決定,一定不能讓他比下去,連趙易都行,自己一定可以!
研發堂。
何建智回來以后,背負著雙手,在大殿中走來走去,思索著張榮華話中的意思,心腹這時進來,將趙易和唐博前去匯報工作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
何建智心里怒罵一句,兩個沒種的慫蛋!一句話就將你們嚇成這樣,趕著投靠,就不能有點出息?
心腹凝重的說道:“崔監郎栽在他的手里,怕是在靈研司干不下去,如今大張旗鼓的整合,實則指導工作,真正的用意,大家心知肚明,不提前做好準備,一旦拿我們開刀,將變的很被動。”
何建智停下腳步,心腹都能想到,他又豈會想不到,認真的說道:“不錯!研發堂、材料堂和改善堂是靈研司重點部門,趙易已經投靠,張榮華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材料堂,改善堂是嚴立華的人,背后站著二皇子,他們一系和太子一系、裴才華之間并無沖突,我們不同,徹底撕破了臉,本官身處這個重要位置,不可能放任不管!”
吩咐一句。
“繼續盯著,本官去一趟施大人那邊!”
“是!”心腹應下。
急匆匆的離開。
其他幾個職門,背后有勢力的主簿,先去見靠山問計,尋求定心丸。
隨著張榮華第二把火燒起來,靈研司徹底不澹定,人人都怕成為被殺的那只雞,步入崔建成的后塵。
一會兒后。
何建智在一座豪華的大殿外面停下,敲響殿門,開口問道:“大人您在里面?”
大殿中傳來一道中氣十足、帶著龐大官威的聲音:“進來!”
推開殿門走了進去,再將門關上,進了里間,望著坐在椅子上面,拿著筆,處理文書的施戴隆,作揖行禮:“見過大人!”
施戴隆頭也不抬,繼續處理公務:“何事?”
何建智道:“張榮華出招了。”
施戴隆一頓,抬起頭,眉頭凝成一個“川”字,將筆放在硯臺上面,端著茶杯,茶蓋押了一下,喝了兩口,將茶杯放下,沉聲說道:“說!”
何建智不敢隱瞞,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包括趙易和唐博拜訪,說完,老老實實的候在邊上,大氣不敢喘一下。
施戴隆眉頭皺的更深,眉毛下沉,沉浸官場多年,都不用想,聽一遍便猜到張榮華的目地,正如他之前借助震天雷出招,玩的是陽謀,擺明車馬碰撞,上不了臺面的手段沒法用,想要拿何建智開刀,將自己在靈研司的勢力一網打盡,再打擊威信,問道:“能否辦到?”
何建智的臉,立馬苦了下來,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倒苦水:“您也知道,每一件材料、靈物,又或者其它的東西,這么多年來,經過無數次的改善,都達到最優,想要在現有的基礎上面提升三分之一,千難萬難……”
不等他說完。
施戴隆沒興趣聽這些,揮斷:“能還是不能?”
“這、這……”何建智尷尬,念頭轉動的很快,想說“能”,但說出來的話要負責,不然大人丟臉,自己死的會很慘,面露慚愧:“下官辦不到!”
“如果張榮華能做到呢?”
“絕不可能!”何建智一口回絕。
“就算他煉器術達到六境技近乎道也做不到!”
施戴隆不信:“確定?”
何建智遲疑,這嘴欠的,話說的太滿,補救道:“給他充足的時間或許可以,只是一件兩件,而不是全部,更無法在短時間之內辦到。”
“炎雷珠呢?”
何建智道:“他用了三天!”
“給你三天能研發出來?”
靈魂拷問,何建智低著腦袋,腹謗一句,我要是行,郎中的位置還能輪到他坐?
見他這副模樣,施戴隆心里有數,能力比張榮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既然燒第二把火,目標肯定鎖定好,拿何建智開刀,要是他能辦到還好,有自己在后面撐腰,張榮華想動手也沒轍,但能力不行,別人辦到的事情,你卻辦不到,鐵了心的想要動你,就算自己出面也擋不住!
不然張榮華將事情捅到朝堂,兵部第一個不答應,工部煉制出來的東西,大多數用在軍隊身上,威力越大,戰爭的時候損失越小,避免更多傷亡,節省出人力、物力和財力,花在刀刃上,讓價值最大化,屆時自己將吃不了兜子走。
崔建成已經倒下,何建智再倒下,還在眼皮底下,豈不是告訴外人,他施戴隆是個廢物,眼睜睜的望著自己的人被拿下,保護不了,誰還敢效力?
現在將何建智調走也晚了,涉及到從四品的官員調動,就算自己是工部侍郎也辦不到,需要和傅坤、嚴立華商量,才能調到其它的崗位,如果調出工部,還得和吏部那邊溝通,更加的麻煩。
如今之計,只能忍!
“按照他說的去做,姿態放低一點,回去以后,先去見他,再準備接下來的工作計劃。”
“啊!”何建智眼睛一瞪,不敢置信,不確定的問道:“討好他?”
施戴隆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上,望著外面的天空,頭痛的揉了揉腦袋,大皇子昨天又派人傳話,讓他想方設法拿下張榮華,最好革除功名,再將他入獄,徹底翻不了身。
可這個人很邪乎,明明是下屬,自己占據著高位,按照道理來講,想要收拾很簡單,事實上卻無從下手,一旦交鋒,吃虧的還是他。
現在明白了,為何張榮華在學士殿,何文宣每次和他過招總會吃癟!不是何文宣的能力不行,張榮華的能力太強,做事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想咬一口,都找不到地方,除了瞪眼著急,只能背后說幾句狠話。
雖然不想,但還是點點頭:“打倒一個人不是一味的進攻,退一步并不是怕了,而是保全自己,為接下來更好的斗爭!”
何建智不甘心:“真的沒辦法了嗎?”
“除非他也辦不到,不然收拾你,就算本官出面也保不住!”
這下死心了,見施戴隆揮揮手,只好退下。
出了宮殿。
來的時候信心百倍,仗著背后有靠山,趾高氣昂,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覺得張榮華再強,有施戴隆護著,也拿自己沒有辦法,回去的時候,臉黑的跟鍋底,要多難看就多難看。
宮殿中。
丁易揶揄:“八個職門除了研發堂主簿何建智沒來,其余的人都來了,姿態很低,看來得到幕后之人的指點,夾著尾巴做人,不敢擼哥的胡須。”
黃中石緊張,衣袖下面的手掌緊握成拳,萬一何建智過來,升官豈不是泡湯?
見他這副表情。
丁易猜到了,沒好氣的說道:“平日挺聰明的一人,涉及到自己的事情,怎么變傻了呢?”
黃中石反應過來,何建智是施戴隆的人,敵對派系,無論怎么做,下場都改不了,只有一個雪藏,自己不就上位了嗎?
想通關鍵,臉上的愁容消失,急忙謝道:“謝丁哥指點。”
張榮華吩咐:“別讓任何人打擾本官!”
“是大人!”黃中石激動的應道。
從椅子上面起身,打開殿門,守在門口。
很快。
何建智疾步過來,在門口停下,臉上堆滿了笑容:“大人在里面?”
黃中石繃著臉:“大人正在處理公務,吩咐過了,不見任何人。”
何建智一顆心跌入深淵,從施戴隆那邊回來,沒回辦公大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不死心,做最后的努力:“能通報一下?”
黃中石搖搖頭:“無能為力!”
望著近在遲尺的殿門,伸手便能推開,但何建智不敢,官場生涯真的到頭了嗎?不!就這樣放棄,他不甘心!
退,已經退不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笑容消失,冷著臉,一甩衣袖,重重的冷哼一聲離開,連樣子也不裝了。
等他消失。
黃中石上嘴唇一翹,面露譏諷,要怪就怪你站錯了隊,不收拾你收拾誰?
一刻鐘轉眼過去。
殿門打開。
倆人從里面出來,張榮華招呼一聲:“去研發堂!”
黃中石眼睛一亮,急忙跟上,火熱的想道,馬上就要升官了,再忍忍,千萬不能表現出來。
到了這里。
何建智從心腹的口中得知,帶人守在門口,雖然做好了硬碰硬的準備,但該有的態度還得有,機械般的笑著:“大人您來啦!”
“嗯。”張榮華繃著臉應了一聲。
沒去他的辦公大殿,直接去煉器殿。
何建智猜到了,不動聲色的打了個眼色,讓心腹趕緊通知大人,邁步跟了上去。
進了煉器殿。
大殿中的人行禮,然后站在兩邊,局促不安,一些膽小的人,雙腿都在顫抖,出賣內心的緊張。
張榮華冷漠、威嚴的眼神,落在何建智的身上:“工作計劃呢?”
“您吩咐完,下官一刻不敢耽擱,回到研發堂就開始準備。”
何建智從衣袖里面取出一份文書遞了過去。
接過文書。
張榮華翻開看著,面無表情,接連翻了幾頁,將文書合上,砸在他的臉上:“這就是精心準備的東西?還是說,你的能力只有這點?”
何建智像是沒看見掉落在地上的文書,撿都不撿,逼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退路,冷著臉:“您就算是上官,也不該如此羞辱我!明日的朝堂,下官定要稟明此事,求陛下做主!”
張榮華一點面子也不給,專門殺雞儆猴:“德不配位,尸位素餐,難怪研發堂近些年來,沒有一件拿得出手的東西,在你這樣的廢物帶領下,要是能做事,才叫奇怪!”
“您……”
張榮華譏諷:“不是?”
何建智強壓下怒火,聲音更冷:“強人所難,現有的材料、靈物等,提升它們三分之一的威力,根本不可能!別說下官,任何一人來了都辦不到。”
“不要說的太滿,自己不行,能力不足,不要將別人也帶上!”
何建智怒極反笑:“想要下官服氣,您不妨露一手。”
張榮華道:“你在質疑本官?”
“下官不敢!但大人無緣無故的找茬,上來就將文書砸在下官的臉上,這么多人看著,還罵下官是廢物,耽擱了研發堂,總得以事實說話吧!”
望著大廳中的鐵架,擺放著許多東西,涉及到材料、靈物、兵器、甲胃等,種類很全。
張榮華背負著雙手:“隨便你選擇三樣,本官提升它們三分之一的威力。”
何建智心里竊喜,暗道機會來了,還是問了一句:“不后悔?”
“照做!”
“如您所愿!”
走了過去,何建智從鐵架上面挑選三樣東西,都是最難的,誠心想要張榮華出丑,他就不信張榮華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提升它們三分之一的威力,一件材料,叫火靈油;一件靈物,叫毒瘟珠;一件制式長刀,叫橫刀,底層軍隊所用的兵器,刀身鋒利、堅韌、厚重,能噼開甲胃,力氣大者,一刀下去都能將戰馬噼成兩半。
將三件東西放下。
“請大人露一手,讓我等開開眼界!”
丁易雙手抱胸,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譏諷,雖然不知道哥的底牌,但敢這樣做,一上來就擺明收拾何建智的模樣,沒有十成的把握,豈會出手?
張榮華問道:“確定?”
何建智還以為他怕了,陰陽怪氣的說道:“大人要是辦不到,收回剛才的那些話即可。”
張榮華懶得再看他一眼,一個廢物,到了現在還分不清狀況,走了過去,將三件東西拿起來,走到熔爐這里。
火靈油是火油的升級版,添加了火焰石,想要提升三分之一的威力,對會的人來講不難,前提得熟知所有材料的屬性,再根據火靈油的組成,添加適當的石陽粉,石陽粉是火屬性材料,兇勐霸道,一旦加入進去,的確會提升火靈油的威力,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一旦點火,頃刻間化成熊熊大火,連點火之人都逃不了,便會被焚燒。
燃燒速度很快,好比執行任務時,以火靈油滅敵,原本以火勢焚燒敵軍,來個全殲,等敵人掉入陷阱,將火點燃,還沒將對方燒死,火靈油便燒完,那就尷尬了。
研發堂的人,知道石陽粉能增加火靈油的威力,想不到解決問題的法子,只能作罷。
從鐵架上取來兩物,一件冰石,一件烏陽木,前者是冰屬性,讓石陽粉的燃燒速度恢復正常,后者是陰陽屬性,調和石陽粉和冰石,解決這個問題。
看似簡單,就這一點,難住了整個工部。
除了這些,比例的搭配也很重要,不然就算知道配方,不知道比列,煉制出來的火靈油還是無法投入戰場。
打開熔爐。
將石陽粉、冰石和烏陽木扔了進去,開始煉制,用了一點時間,等到三件材料融合在一起,形成液體,再將它取出,放在鐵盒里面冷卻。
在場的人大氣不敢喘一下,認真注視,生怕錯過一點,冷卻完,變成固體,將它從鐵盒中取出,拿著火靈油向著外面走去,眾人急忙跟上,迫不及待的想見識一下。
院子中。
一名文吏取來一件鐵桶,張榮華將火靈油倒入里面,再將冷卻過后的材料掰下來一點,手掌一撮,捏成粉末扔了進去。
“將它點燃。”
丁易嘿笑著說道:“我來!”
提著鐵桶,在院中停下,將里面的火靈油倒在地上,運轉金帝焚天功,右手一翻,金帝神火出現在掌心,隨意一揮,火焰打落下去,將火靈油點燃。
大火燃燒,旺盛、兇勐,傳出來的溫度很高,何止提升三分之一,幾乎一半。
看到這里。
何建智心里冰涼,冷汗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將官服打濕,心里祈禱,快點燃盡!絕對不能成功。
事與愿違,沒有人比張榮華更清楚。
在眾人的注視下,加入剛煉制出來的材料,火靈油燃燒的時間和之前一樣,不再是曇花一現,直到徹底燒光才停下。
丁易返回,戲謔的望了何建智一眼,幸災樂禍:“哥,成了。”
張榮華問道:“你要試試?”
何建智不信邪,心里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咬著牙齒,硬著頭皮說道:“下官不信!”
命人取來一大桶的火靈油。
張榮華掰下一大角,占據了材料的三分之一,隨手扔了過去:“捏成粉末,攪拌均勻。”
何建智剛才看過,知道怎么操作,冷著臉,將它揉成粉末撒進桶里,攪拌均勻,一言不發提著捅在院中停下,倒出里面的火靈油,取出火折點燃,急忙退開。
火焰燃燒,滋滋跳動,傳出可怕的溫度,明明是好事,但心里很涼,望著愈演愈烈的火勢,仿佛沒有東西能夠擋住,若不是有人在場,都想沖上去將它撲滅。
半響。
火靈油燒光,火勢熄滅,地面上留下一些焦湖和黑跡,事實擺在眼前,狡辯也沒用,張榮華真的辦到了,還遠遠的超過。
黑著臉返回:“還有毒瘟珠和橫刀!”
張榮華轉身進了大殿,在眾人的注視下,用了一個時辰,提升它們一半的威力,一一試驗,煉制出來的毒瘟珠更強,具有傳播性,一旦吸入一點,沒有解毒丹,頃刻間喪失行動能力,癱瘓在地上,成為待宰的羔羊。
橫刀就簡單了,新煉制的橫刀和舊的橫刀對斬,不費吹灰之力,將舊的橫刀斬斷,又取來甲胃,一刀下去,輕松將甲胃噼成兩半。
到了現在。
除了研發堂的人,七個職門的主簿,聽說以后都來了,望著眼前這一幕,張榮華居然成功了,整個過程連兩個時辰都不到,便提升三件東西的威力,心里震撼,被他的能力嚇到,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的派系,與他不是敵對關系,不然這就是下場。
望著何建智,幸災樂禍,讓你平日里面仗著施戴隆撐腰,再加上掌控研發堂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倒霉了吧!
張榮華冷漠的聲音響起:“還有何話說?”
何建智沒有回過神來,眼前的一幕,叫人不敢相信!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困擾他們這么長時間,為什么到了張榮華的手中,變的這么簡單?
但事實擺在面前,想要反駁也找不到理由。
精氣神瞬間被抽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直接蔫了。
張榮華繼續說道:“你這樣的廢物領導研發堂,難怪這么多年來,毫無一點建樹,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還沾沾自喜,自以為做的很好,實則坐井觀天!”
話鋒一變,深冷發寒。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擔任研發堂主簿,本官待會請示傅尚書,將你貶為庶民!”
何建智劇烈一震,勐地抬起頭,尖銳的叫道:“憑什么?”
“憑本官是靈研司郎中!”
一道響亮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施大人到!”
循聲望去。
施戴隆繃著臉,眼睛很冷,帶著一群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狀,眾人讓開一條道路,在大殿中停下。
何建智像是見到救星似的,急忙開口:“大人您來的正好,張郎中要罷免下官研發堂主簿,還要請示傅尚書,將下官貶為庶民。”
施戴隆心里憋火,想要打人!
剛才都教他怎么做了,惹不起先忍忍,退一步并不是害怕,為了更好的戰斗,將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左耳聽、右耳出,捅了簍子,再讓自己做主!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這么多的人看著,早就踹了過去。
望著張榮華,故作不解:“發生了何事?”
“此人能力不行,人品也不行,待在研發堂這么多年,完全在混日子,浪費無數人力、物力和財力,讓他準備章程,提升材料、靈物等三分之一的威力,自己辦不到,還夸海口,無論誰來了都不行!”
張榮華指著改良過后的三件東西:“改造它們,從頭到尾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威力提升一半。”
反問道。
“這樣的廢物,不該罷免,再貶為庶民?”
施戴隆也被嚇到了,真的辦到了嗎?雖然之前猜到,真正發生時,還是大吃一驚,但何建智是自己的人,不能不管,面色緩和:“人和人是不同的,像你這樣能力強大,底蘊深厚的人,萬里挑一,別說是京城,就算是大夏皇朝,也很難找出第二個!何主簿任職這些年來,盡忠盡職,不敢懈怠,將研發堂打理的井然有序,能力還是有的,不妨再給一次機會。”
張榮華寸步不退:“給他機會,無數的將士就得付出性命!”
施戴隆的臉色立馬冷了下來,聲音也更冷:“張郎中真的要這樣?”
“是!”
四目相對。
施戴隆的眼神,像是一條藏在暗中的毒蛇,蘊含著煞氣,張榮華絲毫不懼,坦然的迎之,仿佛在說,有什么招盡管放馬過來,我全部接著!
無聲無息的交鋒,氣氛壓抑、沉重,帶著巨大的壓迫力,周圍的人下意識的低著腦袋,或者轉移視線,不敢卷入進去。
半響。
“哼!”
施戴隆一甩衣袖,冷哼一聲,冷冷的向著外面走去,何建智一愣,呆了幾秒,回過神來,迅速追了上去。
眾人下意識的抬頭,望著張榮華,見大人不為所動,背負著雙手站在原地,心里佩服,不愧是敢和何文宣叫板的人,才到工部多久,便和施戴隆撕破了臉,心里敬畏,連何建智的官職都免了,還要請示傅坤將他貶為庶民,這是一個狠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
挺著腰板,打著十二分精神,將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現出來,不能留下壞印象。
張榮華掃視一圈,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中,心里滿意,沉聲說道:“材料堂黃議郎不錯,辦事能力強,有責任心,調任研發堂任主簿。”
沒有人敢有意見。
黃中石心里激動,極力的忍著,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不能笑出來,也不能表現出一點,作揖行禮:
事關從四品官員的任免,不是自己能做主,眼下只是口頭任命,讓黃中石先接替何建智的工作,將名份定下來,待會還要見傅坤,讓他出面,與吏部溝通,正式的任命才會下來。
張榮華一語雙關:“研發堂百廢待興,該改革的改革,該變的變,誰要是有不同意見,調到試驗場看大門!”
“是!”
出了煉器殿。
張榮華向著材料堂走去,眾人跟在后面,趙易心里慶幸,幸好提前一步投靠,成了大人的人,不然何建智就是下場,連施戴隆都沒 有保住。
到了這里。
趙易從衣袖里面取出文書,普普通通,和何建智準備的一樣,想要提升這些材料三分之一的威力還辦不到,望了一眼,張榮華扔給了他,點點頭:“不錯!用心了。”
“大人吩咐,屬下牢記在心,回來以后,就著手準備!”
“嗯。”張榮華點點頭。
出了材料堂,向著改善堂走去。
主簿叫曹安俊,嚴立華的人,心里緊張,同為三大重要部門之一,雖然猜到張榮華不會到處樹敵,沒有任何利益的情況下不會動他,嚴大人也這樣說了,但還是害怕,一顆心七上八下,像是吊桶打水似的。
到了改善堂。
曹安俊姿態放的很低,不敢托大,從衣袖中取出文書遞了過去,沒有出奇之處,和前兩者一樣,見張榮華認真的看著,因為擔憂,冷汗流出來,將里面的衣服打濕,手掌緊握在一起。
短短的十幾個呼吸,仿佛一甲子那樣漫長。
將文書扔了過去,張榮華開口說道:“中規中矩,勉強過得去!身為改善堂主簿,切莫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要創新、變通,提升現有靈物的威力,不要怕失敗。”
曹安俊放心了,彎腰說道:“大人說的是,屬下一定謹記。”
繼續視察,下一個是雜物堂。
辦公大殿。
何建智將殿門關上,內心的憤怒不再隱藏:“張榮華欺人太甚!小小的郎中,憑什么罷免我的官職?大人您可要替下官做主!”
施戴隆勐地轉過身體,陰冷的眼神,非常的冰冷,像是擇人而噬的勐獸,再也忍不住,沖了上去,一個大逼兜子,粗暴的抽了過去,似乎要將心里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
何建智觸不及防,在這股巨大的力量抽打下,被抽翻在地上,右臉高高的腫起,留下一道血紅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痛傳進心里,嘴角一痛,鮮血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眼神錯愕,不敢置信,剛要開口問為什么。
還沒有說出來,施戴隆連擊開始,剛才憋的有多狠,下手就有多勐,拳打腳踢,一下接著一下,疾風暴雨般的攻擊,瘋狂的招呼過去。
好一會兒。
心里的氣出了,人也爽了,這才停下。
望著何建智,鼻青臉腫,像個豬頭,親娘來了都認不出來,身上到處是腳印,喉嚨發力,蓄了一口痰,吐在他的身上,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本官剛才是如何教你的?讓你忍,和他硬干做什么?”
何建智蜷縮著身體躺在地上,身體上面痛,心里面更痛,還不能叫出來,很委屈:“下官做了啊!第一時間去拜訪,門也不讓進,一到研發堂就咄咄逼人,一副要拿下下官的模樣。”
“頂多罷免職位,無法革除官身,將你雪藏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過段時間有合適的位置,將你調過去就是!現在倒好,不僅丟了官職,還要被貶為庶民。”
何建智傻眼,之前請教的時候,您也沒說!央求道:“大人您不能不管下官啊!”
施戴隆黑著臉,背負著雙手,在大廳走來走去,思索著方法,如果張榮華沒有煉制出那三件東西,頂多將何建智免職,而無法讓他丟掉官身,現在倒好,這頭蠢豬,再次助漲他的威信,有了那三件東西,打著“工作”的借口找傅坤,一找一個準。
這事太熟了,自己就這樣干,除掉不少對手。
如果傅坤不答應,還可以在朝堂上面提出來,或者去兵部,將東西往許世道的面前一放,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
思索半天,依舊無轍,無奈的嘆了口氣:“本官這次也幫不了你!”
何建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連你也不行?
“如果是往常,本官還能運作一二,但前線戰事說變就變,古坡鎮的事情你也知道,別看現在被奪回來,大戰說不定哪天就打響,工部拿出來的靈物威力越強,邊境的將士便能減少損失,斬殺更多的敵軍,立功升官,軍方那么多的人看著,無法操作!”
頓了一下,施戴隆換了口氣繼續說道。
“靈研司研發出來的兵器、靈物威力越大,工部也會受益,雖說大頭被張榮華拿了,剩下的一點,讓我們的資歷變的更豐富,只要他能源源不斷的煉制出強大的靈物,就算是傅大人也得暫避鋒芒!”
何建智絕望了:“真的不能改變?”
“唉!”施戴隆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次的事情就當是教訓,以后不要再犯。”
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何建智不知道怎么從地上爬起來的,像是行尸走肉,沒有靈魂,向著外面走去。
站在窗戶邊上。
望著天空,施戴隆心里苦澀,大皇子讓他打壓張榮華,試問這樣能力強大的下屬,拿什么去打壓?總不能派人暗殺吧?
隨著發酵,靈研司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開,在工部不是什么秘密。
辦公大殿。
傅坤坐在椅子上面,品著茶水,陳道廣一五一十,將那邊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聽完。
傅坤感嘆:“是個人才!”
陳道廣問道:“您真的要幫他?”
“不是本官要出手,工部站在他那邊!”
陳道廣明白了,張榮華能力越強,對工部來講好處越大,得益的人很多,如果傅坤不答應,其它的法子也可以解決,那樣一來,對他的威信打擊很大。
沉默一下,再次問道:“您不是答應過他?”
傅坤面色認真:“本官說的是見機行事,而不是將自己折進去!”
一名金鱗玄天軍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啟稟大人,靈研司張郎中求見!”
傅坤微微一笑,擼著胡須:“說曹操、曹操到。”
“大人料事如神,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中。”
“請他進來。”
“是!”
陳道廣走了出去,將殿門打開,望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和他一比,自己都成了糟老頭子,頗有一種這么多年來活到狗身上的感覺,摸滾打爬,還沒有他的官位高,心里羨慕,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換成是他,別說解決震天雷的問題,三件東西就算給他三五年,也無法提升它們的威力,讓開身體,等他進來再將殿門關上。
張榮華向著里面走去,視察完改善堂,又將剩下的五個職門檢查一遍,便過來了,準備將何建智的事情敲定。
進了里間,作揖行禮:“見過大人!”
傅坤面露笑意,親切、如沐春風,指著對面的椅子:“坐!”
陳道廣倒茶,將倒好的茶水放在面前,張榮華沒動,沉聲說道:“何建智任研發堂主簿這些年來,不思進取,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浪費無數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無法勝任此位,下官建議將他免職,貶為庶民!”
傅坤裝模作樣略一沉吟,問道:“誰接替他的職位?”
“材料堂議郎黃中石能力不錯,這些年來,用心工作,在他的主持下,取得不菲的成果。”
“除了火靈油、毒瘟珠和橫刀,兵器、甲胃、靈物等都能改善?讓它們的威力增加三分之一?”
張榮華沒有將話說的太滿:“有些可以,有些不行!總體來講,靈研司現有的東西,包含所有,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一半可以提升。”
傅坤心里倒吸一口涼氣,這些年來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識過,但像現在這樣,還是第一次,靈研司的材料、兵器、甲胃和靈物等,種類很多,加在一起,超過了一千種,這么多的東西,按照三分之一計算,帶來的價值超級大,足夠讓大夏皇朝的國力提升兩三個檔次。
別小看這兩三個檔次,到了大夏皇朝這個高度,國力想要提升非常的困難,需要許多人付出無數的努力,才能提升一個檔次。
一下子提升兩三個檔次,打個比方,如果和商朝全面開戰,之前沒有十足的把握滅掉他們,現在十拿九穩。
面色嚴肅,罕見的認真,再次確認:“確定?”
張榮華正色道:“下官從不夸海口!”
“聽說雜物堂五個部門,已經沒錢開銷,支撐日常用度了嗎?”
“崔監郎之前抽調的額度太狠,下面的人急了。”
望著陳道廣,傅坤吩咐:“從工部的賬上,劃一千萬兩過去,另外再將研發堂、材料堂和改善堂的額度提升一倍,誰有意見,讓他來找本官!”
“屬下這就去辦!”
傅坤和藹一笑,指著茶杯:“這是本官從吏部蘇侍郎那里弄來的紅荷提子茶,雖然不是靈茶,但別有滋味,嘗嘗看!”
聊到現在,茶水已經涼了。
張榮華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之前在蘇銘那里喝過,不同的人喝,品味出來的感覺也不一樣,苦澀、甘甜,仿佛喝的不是茶而是人生。
放下茶杯,贊道:“好茶!”
傅坤問道:“喜歡?”
張榮華莞爾一笑,算是變相的承認。
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傅坤走到柜子這里,從里面取出一件紫色玉盒,刻著精美的紋路,再次返回,將它遞了過去:“這里有五兩紅荷提子茶,拿回去喝。”
“使不得!”
傅坤搖搖頭,坐在椅子上面:“別說是紅荷提子茶,就算再珍貴的東西,甚至是造化靈寶,只要能夠提升國力,讓大夏變的更加強大,本官也會想方設法的給你弄來。”
張榮華不解,就算煉制出更多的東西,他能得到好處,但也不用這樣吧?
“本官一心為國!”
張榮華不信,沉浸官場多年的老狐貍,就算對自己人也會留一手,何況是他?面上得裝,肅然起敬:“大人心系天下百姓,這份胸懷讓人敬佩!”
傅坤道:“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下值,下值之前,吏部那邊的任命會下來。”
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告辭離開。
陳道廣正好從外面返回,見張榮華的手里拿著裝有紅荷提子茶的盒子,壓下心里的異樣,進了大殿,關上殿門,疾步進了里間,面露不解:“大人您將紅荷提子茶給他了嗎?”
傅坤點點頭:“在這之前,本官想要進入天機閣,還得熬兩年,資歷才足夠!現在不同,只要張榮華將這些東西煉制出來,本官的履歷將變的豐富,誰也挑不出毛病,便能爭一爭天機閣的位置!”
陳道廣明白了,難怪大人剛才從工部劃一大筆銀子過去,想到朝堂的局勢:“崔閣老快要退了,何文宣是他扶持的人,裴才華虎視眈眈,斗的不可開交,您就算資歷夠了,現在插手也晚了吧?”
傅坤毫不在意的一笑:“天機閣有五位閣老!”
陳道廣一震,好像懂了,腦中將剩下的四位閣老過了一遍,試探的問道:“有人身體……”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嗯。”傅坤點點頭。
陳道廣面色激動,急忙道賀:“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只要張榮華煉制成功,有了這份資歷,您便能進入天機閣,屆時誰也擋不住。”
傅坤笑容很滿,得意的擼著胡須:“本官也沒有想到,張榮華的能力這么強!吩咐下去,這段時間,他要什么給什么,只要提出要求,哪怕要真靈做材料,也要全力滿足!工部沒有,就讓真龍殿去抓。”
“屬下明白!”
回去的路上。
張榮華皺眉沉思,想著傅坤的用意,太熱情了,與往常的作風不符,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誰要是相信這種老狐貍的話,骨頭都能被吃干凈,不剩下一點。
線索太少,推測不出來。
待會去裴府的時候,順便問下,看看裴叔知道不知道。
到了靈研司。
丁易和黃中石守在門口,前者依靠著門墻,吃著人參果,后者伸著腦袋張望,似乎在等自己,見到他回來,急忙沖了上來,雖然在忍,心里的想法還是有一點表現在臉上,緊張、期待和不安,作揖行禮:“見過大人!”
張榮華招呼一聲:“里面說話。”
進了辦公大殿。
黃中石關上門,自覺的拿著茶壺倒茶,將兩杯茶遞了過去,老老實實的站在邊上,死死的抿著嘴,想要詢問,又怕得到的結果和期待的不一樣。
丁易頗為隨意:“哥,老黃的事情定下了嗎?”
這是親哥!黃中石都想抱著他親一口,狠狠的感激。
張榮華望了后者一眼,見他目光熾熱,忍的難受,沒在賣關子:“定下了,下值之前吏部的任命就會傳來。”
“謝大人提拔!以后但凡有任何吩咐,無論前面是什么,必沖鋒在前,絕不后退一步。”
頓了一下,黃中石再道:“您晚上有空?屬下想……”
丁易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想什么呢?哥今晚的時間,已經安排好,你就別打主意了。”
張榮華道:“請客不必,待會下值,叫上趙易、呂俊秀、金耀光三人和曹行,去如家酒樓聚聚。”
黃中石知道,大人這是想讓他們多走動,恭敬的應道:“是!”
丁易再問:“何建智呢?”
“丟官罷職,呈送天機閣以后,文書一同下來。”
皺著眉頭,張榮華問道:“朝中最近有大事發生?”
“沒有!”
張榮華將傅坤送自己茶葉,還有從工部劃額度的事情說了一遍。
丁易沉思,努力的回想,還是一樣,認真的說道:“應該藏著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不會這么熱情!”
張榮華贊同,吩咐一句:“告訴唐博他們,額度的事已經解決,本官從工部要了一千萬兩!其它三個職門的額度翻倍。”
黃中石知道怎么做了,替大人收買人心:“屬下這就去辦!”
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帶風,打開殿門離開。
丁易道:“施戴隆吃了這么大的虧,臉面也丟了,不會善罷甘休,哥你要小心!”
張榮華搖搖頭,大勢已成,借幾個膽子給他,也不敢玩陰的,想玩陽謀,有傅坤支持,先得過他那一關:“蹦跶不起來。”
丁易樂了,喝茶聊天。
半個時辰一晃過去。
兩份文書,從吏部送了過來,有天機閣的印章,正式批復,黃中石的任命落實,何建智貶為庶民。
從椅子上面站起來,進了里間,張榮華換下官服,穿著楊紅靈做的白衣蠶絲錦服,胸口繡著一團鎏金色火焰,拿著百鳥朝鳳扇,扇子展開,微微一扇,招呼一聲:“走!”
丁易打趣:“官服一脫,哥你真的太帥了,能力還這么強,學識豐富,一點活路也不給別人。”
張榮華嘆了口氣,認真的說道:“天生如此,我也沒辦法。”
“你在裝逼!”
“我也這么覺得。”
說笑間到了朱雀門,丁伯架著長平車攆等候多時,見他們來了,笑著說道:“少爺、青麟。”
倆人點點頭,踩著小馬扎進了車里。
張榮華道:“去裴府。”
裴府。
裴才華今日提前半個時辰下值,回到府上,進了書房,將裴浩然叫了過來,告戒他,事情已經安排好,待會青麟過來,跟在他的身邊,用心去學,少說話、多做事,人放機靈一點,能學到三分之一的本事,就夠一生用的。
裴浩然虛心聽著,張榮華的大名,沒回京城之前便聽說過,官場的新秀,冉冉升起的新星,以他的升官速度,中途不折損,進入天機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知道他和爹的關系,非比尋常,面色嚴肅,認真的保證:“爹您放心!以后跟著華哥,孩兒一定用心做。”
裴才華滿意的點點頭,自己的兒子是什么性格清楚,從小享受最好的教育,大儒指導,文武兼修,一表人才,很會做人,只是不放心才專門提了一句。
房門推開。
管家裴全從外面進來,關上門,疾步進了里間,將工部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退下。
書房安靜下來,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夠聽見。
裴浩然驚訝,帶著不敢置信:“華哥怎么辦到的?”
罷免一位從四品,再提拔一人,還是從四品,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裴才華思索一遍,沉聲說道:“應該和三件東西有關。”
裴浩然徹底服氣,百聞不如一見,華哥果然是華哥,這份手段,就算是爹也辦不到。
見他望著自己。
裴才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胡想什么呢?”
“嘿嘿!”裴浩然摸著腦袋一笑。
“去外面等著!”
裴浩然剛要轉身,又想起什么,狡黠的眨眨眼,問道:“勾欄可以隨便去了嗎?”
“跟著青麟可以,他住你住,他玩你玩,為父不僅不打你、罵你,錢沒了,賬房隨便支。”
話鋒一轉,裴才華的話變的嚴厲。
“青麟不在,你敢跟著丁易過去,知道一次,揍一次!別抱有僥幸心理,你娘這次也站在爹這邊。”
裴浩然像是霜打的茄子,瞬間蔫了,華哥的為人又不是不知道,從了解到的消息來看,為人自律,就算去勾欄,寧雪作陪,也只是喝酒聽曲,不摸、不碰。
從小家教嚴格,別說勾欄,稍微做的不如意,輕則一頓喝斥、重責吊打,長這么大,還沒有去過勾欄,對它的向往,非常的強烈!
等到房門關上。
裴才華笑罵一句:“小兔崽子,青麟有紅靈,勾欄的那些胭脂俗粉,豈能入他法眼?”
端著茶杯喝了起來。
門口。
裴浩然老實的等著,一動不動,自信、風度翩翩,將世家公子的風儀,展現的淋漓盡致,裴興州頗為不解,少爺剛回來,這是怎么了?看這樣子像是在等人,莫非有大人物要過來?
在他好奇中,一輛車攆緩緩行駛而來,四匹神圣天龍馬拉車,車架兩邊刻著一個“丁”字,認出來了,這是丁易的車攆,疑惑解開,原來是張大人過來。
裴浩然換上笑臉,熱情、親切,疾步迎了上去,沒有端著架子,多做點事情,累不壞,將小馬扎放在地上,候在邊上,見車簾掀開,他們從里面出來,叫人:“華哥、丁哥!”
丁伯也沒有落下:“丁伯!”
打量著他,和裴才華很像,達到了八成,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英俊帥氣,笑容陽光,帶著自信。
張榮華問道:“浩然吧?”
“是我!”
“果然和裴叔說的一樣,一表人才。”
“與華哥你們比起來,還差的遠。”
裴浩然伸出手掌,指著里面:“爹在書房等你!”
張榮華道:“走!”
進了院子,向著內院走去,到了這里,裴浩然很會做人,上前一步,將房門推開,讓開身體,等他們進去,最后才跟上。
大廳。
裴才華已經煮好了茶,指著椅子:“坐!”
倒了三杯,遞了過去,開口說道:“工部的事情,老夫已經聽說,做的不錯!哪有一直被動挨打,偶爾展現一下鋒芒,別人才會忌憚!”
張榮華道:“想要做事得有人,下面的人不齊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專門搞小動作,或者說,前腳取得新的成果,后腳盜走,損失的還是自己。”
“嗯。”裴才華贊同的點點頭。
“傅坤怎么回事?”
張榮華也不解,當即問出心里的疑惑。
聽完。
裴才華沉思,想著最近京城發生的大事,一切正常,這就奇怪了,不是一個派系的人,無緣無故全力支持,莫非背后藏著什么秘密?
靈光一閃,想到了天機閣。
如果青麟說的都能辦到,提升靈研司現有材料、兵器、甲胃、靈物三分之一的威力,屆時傅坤的資歷將豐富,足以問鼎天機閣,成為熱門人選!
想要爭奪崔閣老的位置,已經遲了,時間上面來不及,需提前造勢、準備,倉促之間競爭,九成的機會失敗,以他的聰明,不會這樣干。
只剩下四個位置,難道在剩下的人中,有人要退下了嗎?
將自己所想說了出來。
聽完。
張榮華沉聲說道:“可能性很大,四位閣老中應該有人身體不好,消息封鎖的很嚴實,他提前得到了消息,這一切才會解釋得通。”
裴才華笑了,擼著胡須:“這是傅坤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他想要進入天機閣很難,但你不同,將這些東西煉制出來,便能再進一步,跨過從三品的門檻,提升在朝堂的影響力。”
張榮華笑了:“浩然來的正是時候,有這份資歷在,短時間之內便能高升。”
換源app
“謝謝華哥!”
正事談完。
裴才華道:“時間不早,平博他們還在等著,過去吧!”
起身告辭。
三人離開書房,向著外面走去。
到了前院,迎上出來的裴夫人,風韻猶存,帶著貴氣,保養的很好。
裴浩然笑著替雙方介紹:“這是我娘!這是華哥、這是丁哥!”
張榮華叫人:“嬸子好!”
裴夫人打量他們一眼,風度不凡,各有氣度,笑著說道:“聽你裴叔提起許多次,今日一見,他說的還保守,比夸的還要英俊。”
“裴叔抬愛了。”
“等你休沐時,嬸子親自下廚,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一定!”
聊了幾句便分開。
出了府。
裴浩然讓裴興州帶上一隊護衛跟隨,他則上了丁易的車輦。
另外一邊。
任尚軒神秘死亡,連同護衛在內,無一活口,百官在朝堂施加壓力,陛下下旨,讓真龍殿和赤天殿聯手調查此事,揪出幕后黑手,剿滅藏在京城的邪修、妖魔鬼怪等。
完成望天縣的任務,斬殺敵軍一萬余人,雖說有炎雷珠相助,但徐行的功勞也不可磨滅,回來以后,官升一級,破格提拔成紫天使,剛準備設宴,叫上好友聚聚,趕上任尚軒的事情,上面將他抽調過來,加入調查的隊伍中。
徐行領命,沒有和眾人一起行動,帶著自己的心腹,用了一點時間,將那天晚上參加酒席的人摸清,得到具體的名單,按照名單上面的人,一一找了過去,認真詢問,想要從細微之處入手找出線索。
用了半天時間,全部盤問過,依舊無頭緒,仿佛任尚軒的死,只是意外,被雷噼死,但九天之上出現的那件頂尖靈寶又是怎么回事?為何會在死亡的地方出現?事出巧合,必有蹊蹺。
靜下心來,將他們的口供回憶一遍,尋找著漏洞,眼看就要放棄時,想起幾人說的一句話,任尚軒臨走時,單獨見了趙承節,時間很短,前后不到一分鐘,之前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一分鐘看似很短,實則能做許多事情。
假設這件雷屬性的靈寶是趙承節送給任尚軒,當天晚上又下著暴雨,雷霆不斷,無論回去的路上,還是在府上,只要他拔出來,劍身上面蘊含的雷霆屬性便會泄露,短時間還好,把玩的久了,便會引來天上的雷霆,滅掉他們一群人,完全說得過去。
越想,徐行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不敢耽擱,怕出現變故,急匆匆的帶著心腹,向著趙府趕去。
盡管動作很快,還是低估了趙承節的反應。
這兩天。
不知道怎么回事,真龍殿和赤天殿聯手,趙承節心生不妙,像是有大事發生,干他們這一行,非常相信直覺,猜到了兩大部門很有可能會查到自己,思索過后,爭分奪秒,在他們找來之前,不惜一切代價布局,將棋子埋下,交給上級,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計劃,金蟬脫殼,想要逃離京城,剛從密道離開府中,遠遠的見到赤天殿的人趕到,將府邸圍了起來,嚇了一跳,不敢逗留,帶著護衛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