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境,是魔法少女達到蕾級后才會掌握的一種能力。
作為靈魂意志能力真正外顯的標志,其與魔裝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在麻雀的想象中,作為曾經開華達到過蕾級的魔法少女,矢車菊是毫無疑問、理應掌握有這一項能力的。
而自己已經展現出了在她不使用奇境時將其壓制的能力,在這樣的境況下,矢車菊沒有理由不展開自己的奇境。
這無疑證實了她曾經聽說過的某種傳聞,即:矢車菊在“花園”防衛戰中,因為超越限度使用力量,導致心之寶石受損,最終又堅持作戰一年后選擇了自我隱退。至于隱退的地點,就是她曾經駐守過的城市——方亭市。
此般傳言乍一聽不怎么靠譜:心之寶石受損對于魔法少女理應是近乎致殘的傷害,如果魔力源受到的傷害過于嚴重,甚至可能因此變成癡傻的殘障人,怎么可能還安然無恙地隱退?
但若是順著這個邏輯去思考,會覺得傳言有其合理性。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矢車菊的隊友,同樣是終身魔法少女,還是“最強花牌”的魔法少女櫻,也一直在方亭市進行活動。如果說矢車菊一定在物質界的某處隱居的話,方亭市無疑是那個可能性最大的地方。
現在,麻雀所知的傳言中每一項內容都逐漸得到了印證,讓她開始相信:或許那最后一點,即矢車菊的心之寶石受損,也是真的!
來到方亭市,麻雀原本的目的除了搜集一些消息以外,還是想與那些自稱黑燼黎明的瘋子們進行一場交易。
因為她在來前得知:黑燼黎明中有一支殿前禁衛的小隊來到了方亭市,并且打算在此停留一段時間。
黑燼黎明是一個約十年前在物質界中開始活動的奇怪組織,在其中的大多數都是物質界的人類魔法使,還有少數從國度或者間界中投奔而來的異界人。他們聚集在一起,拒絕承認魔法國度現王庭的統治,同時在暗中研究著殘獸的力量。
而為了達成反抗王庭的目的,他們的所作所為堪稱是毫無底線:屠殺乃至虐殺平民也好,對城市公共設施乃至市政府進行恐怖襲擊也罷,私下倒賣各種違禁物品更是家常便飯,可謂是壞事做盡。
其行徑如此猖狂,自然引來了調查院的大力圍剿,但是卻如同滅不掉的老鼠一般,抓了一批又來一批,在世界各處遍地開花,流竄作案。
作為魔法少女出身,自詡力量體系根正苗紅的她向來是看不慣這群怪胎的,但是不得不承認,物質界中的稀有魔法材料,除了那些仍舊在任的魔法少女以外,便屬這群瘋子掌握得最多。
若是以前她尚且在任的時候,自然是不需要走這種灰色渠道去獲取材料。但是從國度叛逃多年,自加入爪痕以來,她不得不切實地考慮平日的研究用度問題。
來到了方亭市,搜集了一番當地的情報后,她便又突然想起了曾經聽說過的傳聞。
這座城市是那個“矢車菊”隱退的地方。
兩年前,國度最強花牌魔法少女,櫻因未知原因死亡。這件事引起了魔法側諸多魔法少女的強烈震動,甚至有一小撮人——也是櫻的粉絲們還前往方亭市進行過調查。
這些來者把方亭市翻了個底朝天,順手把方亭市周邊的所有殘獸殺了個干干凈凈,也找上過櫻的隊友和丈夫去詢問情況,卻并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其中,并不是沒有人聽信了傳聞,相信矢車菊就隱居在方亭市,想要就櫻死亡的事情對其進行責問。
但無論怎樣去尋找,都沒有人找到過矢車菊在哪里。
仿佛傳聞就真的只是傳聞,是一些人不切實際的想象一般。
而當麻雀來到這座城市以后,這股熱潮早已褪去,不論是櫻的隊友,還是她的粉絲們都一致認為兇手已經逃離,前往了別的城市去追尋其蹤跡。一口氣失去了多名精英級別的魔法少女,方亭市似乎也進入了魔法側勢力的斷檔期,駐守此地的魔法少女小隊大有青黃不接的趨勢。
在這樣的境況下,麻雀與當地的黑燼黎明小隊接觸了。
她不知道這伙瘋子為什么選擇在方亭市逗留,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搞來的信息,總之,關于和麻雀的交易,他們提出了一個交換要求:那就是,讓她在某個特定的日子去解決掉方亭市現在的魔法少女小隊。
能夠殺死這幾名魔法少女最好,殺不死也一定要拖住,而其中的重點目標是個穿著藏青色衣服,留著藍色長發的魔法少女。
據他們所說,這個魔法少女表現出了能夠使用術式的能力,至少是葉級,遠非另外兩名新人菜鳥可比,絕對不要讓她去打亂他們的計劃。
麻雀早就已經從國度叛逃,和昔日的同僚刀劍相向,對于殺死魔法少女這件事沒有任何抵觸情緒,自然便應下了他們的要求。
然后,她就開始了針對“藍色魔法少女”的觀察。
最開始,她守候在有殘獸出現的現場附近,先確認了目標到底長什么樣子。
因為擔心被對方感應到魔力,從而打草驚蛇,所以她一直都是遠遠讓隨行的小麻雀去觀察。之后她又根據殘獸出現的地點,結合藍色魔法少女出現的時間與方向,去讓麻雀們跟蹤,倒推出對方的出發地點。
為了確認對方的行動路線,她特地引了一些殘獸,去襲擊自己重點標注懷疑的人群。接著,在某次襲擊輕軌列車的過程中,那名藍色的魔法少女真的出現了。
她從而確信,這名藍色魔法少女,日常的活動區域必然是方亭市的珞明區。
而隨著之后的深入跟蹤,她不光逐步確定了對方平時活動的場所——一座寫字樓;更是漸漸發現一件事,這名藍色的魔法少女,似乎和傳聞中的“矢車菊”有著諸多相似之處。
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別人,她轉而去搜集了一些二十年前的照片,甚至連比對都不需要,她便能確認,這名魔法少女就是矢車菊!
于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場精心準備后的戰斗。
麻雀的打算是,她要在這里擊敗矢車菊,最好能夠將其活捉。這樣不光能夠成就自己的名聲,應該還能夠撈上一筆:她記得許多年前爪痕中就有人說過,對這位曾經的傳奇很感興趣。
而當她使用出半獸形后,甚至也一度以為自己快要勝利了。
她能夠貫穿矢車菊的魔力屏障,也能夠將其從空中擊墜,更是可以如同痛毆沙包一樣攻擊對方用絲線纏繞出的龜殼。只是隨著戰斗時間越拖越長,她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受傷。
甚至于,因為在魔力規劃策略上的精細度不同,盡管她的魔力已經大量消耗,矢車菊卻依然躲在她的魔裝龜殼里不愿意露頭。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她意識到了這一點。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如果矢車菊一直保持防御的姿態,那么在徹底擊碎其防御手段之前,一定是自己的魔力先一步耗盡。
她必須迫使對方從防御之中暴露出來。
“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你,真的打算一直縮在你的龜殼之后嗎?”
于是她開口,揮動著自己的魔裝:“再不展開奇境,一直這樣拖延下去的話,你的那些小同伴恐怕就危險了呢。”
這句話實際上是編出來的。不如說她自己都很好奇,那幾名新人菜鳥到底在哪里。但正所謂兵不厭詐,如果僅僅是隨便胡謅兩句話就能打亂對方的陣腳,那無疑是一種很劃算的策略 她隨口編造的激將之語卻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話音剛落,杰作后方的翠雀便神色一凝。
聽到麻雀的話,她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此前那通未能接聽的電話,又想起了不久前夏涼和林小璐所匯報的行蹤。
她們去黎星區找摩可,這件事難不成真的有什么問題?
雖然也知道有可能是言語上的欺詐,但她還是在戰斗中分出了一部分心思,去感應自己的術式。緊接著,她便愕然發現:自己在摩可身上設置的定位術式失效了。
“你還有同伙?”她的目光開始變得沉凝。
“同伙?那還是算了吧,我跟那群瘋子怪胎才不是同伙。”
麻雀不屑地笑了起來,繼續挑釁道:“但你想的沒錯,你的那些小同伴不在這里,說不定正在和一群窮兇極惡的家伙戰斗哦?沒有伱的幫助,她們真的能贏嗎?”
拋開她前面信口開河的內容,這一句,她說的反而不是假話。
雖然她不知道黑燼黎明的那伙人想要尋找什么,可是一旦找到后,以他們的習慣,一番血腥殘暴的流血獻祭怕是少不了。而在這個過程中,若是方亭市的另外幾名新人菜鳥和他們對上,大概率是兇多吉少的。
“如果你現在展開奇境的話,說不定就能打贏我,前去支援她們了哦?”
感覺自己的話語確實起到了笑容,她開始添油加醋,試圖進一步激起對方的情緒:“當然,這是最順利的情況,要是那一邊發展太過快速的話,你好不容易帶起來的這幾株幼苗說不定已經死掉了,也說不定呢?”
然后,也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周圍的空氣好像猛然凝固了。
緊接著,就像是氣壓都降低了一般,讓人感覺有些難以呼吸。
“確實,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緊繃的手指逐漸松開,一直聚在身前的杰作盾牌重新散成了魔力絲線的網絡,翠雀就這么放棄了全部的防御。
她甩了甩有些僵硬的手掌,有些冷淡的視線聚焦在麻雀身上:
“來歷多半也問不出來;奇怪的黑色魔力,疑似是整個組織的特點;半獸形,似乎和殘獸有著什么關聯的特殊狀態;紫黑色的魔力寶石,魔力源的本源底色發生了改變……看樣子是只有這些了。”
隨著她的自言自語,其身周原本呈現出頹勢的湛藍色魔力也漸漸消退,如同失去溫度的火焰一般淡去了。
“哦?居然這樣就出來了?看來,雖然養老多年,但你還多少有點勇氣嘛。”
翠雀突然展現出來的平靜態度讓麻雀感覺有些奇怪,卻不知道這種莫名的違和感到底來自于何處。她為自己的激將計成功而感到滿意,繼而高聲道:“但是虛張聲勢可是沒用的,我能感覺出來,你現在的魔力總量就連一般的蕾級都不如!”
“嗯,你說得沒錯。”翠雀忽然平靜地承認了。
“哈?什么沒錯?”這種坦然的態度反而讓麻雀有些意外,“你腦子壞了?”
“如你所說,我現在的狀態很差。”
仿佛是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翠雀語氣平緩:“多種原因的疊加之下,我必須承認,現在的我達不到自己巔峰時期的實力。”
“現在說這個?你是在認輸?”
心中沒來由地一突,甚至產生了些許不安的情緒,但麻雀卻想不通這種不安感來自何處:“告訴我你沒辦法展開奇境,無法戰勝我,是想要求情嗎?”
“不,我只是想要澄清一件事。”
腦后的長發無風自起,縷縷柔軟的發絲在空中舞動。簌簌的氣流聲響起,翠雀身周的魔力絲線也一同蕩漾著,如同追逐著風的痕跡一般劃出道道柔波。
看著不遠處那半身被漆黑魔力包裹的身影,她平靜而自然,似是在說著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般道:
“打贏你,我根本不需要奇境。”
下一刻,湛藍色的魔力再度爆發,只是這一次,卻一反此前的氣勢。她的魔力不再呈現出規整的模樣,而是如滿溢一般向四周逸散,強勢到讓人睜不開眼。
如果說此前翠雀所展現的魔力只是一條涓涓細流,那么現在便如奔騰的江河一般澎湃,滔滔不絕,氣勢恢弘。
翠雀昂首,只見其雙眸都閃爍起了湛藍色的光芒,頸下的心之寶石似乎也被魔力所充滿,變得無比閃亮。
她伸出一只手,便連指尖的指甲都像是涂了帶有熒光的指甲油一般,透著湛藍色的光:
“差不多了,速戰速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