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名后輩通完了電話之后,林昀又在酒吧中逗留了一會。
酒保推薦的酒的確符合他的需求,不僅不會感受到醉意,反而會因為清爽的口味而清醒許多。那種一整日都在吃甜品所帶來的輕微膩味感也因杯酒下肚而散去,林昀依靠著座椅靠背刷著手機,回復了今日中最后幾條工作相關的消息,便站起身準備離去。
離開前,也不知道為什么,有兩名外表年紀不大,但不知道是不是魔法少女的女孩子過來找他搭話,言語用詞還頗有些煽情,不過林昀只是禮節性地回了幾句話,便直接離開了。
他知道在酒吧中向異性搭訕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不過他自己并沒有這種興趣,也不該有。
回到此前的停車的小巷旁,林昀走入巷子,于暗處完成了變身。
來的時候,翠雀就已經把墨荷給自己的外套一起錄入了龍膽寶石的“常服模式”,所以此時激活寶石,便直接恢復成了來時的那身衣服。只不過做完這一切后,她并沒有直接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從小巷子的另一頭走了出去,然后繞路返回了自己停車的地點。
她知道這周圍沒什么監控,但為了防止被有心人看見,還是謹慎為妙。
就這樣,終于把身份沖突危機糊弄過去的翠雀坐上了車,輸入了自己已經錄入好的魔力信息,就這樣開回了彩云濕地。
回去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墨荷,把外套還給了對方,同時告知了一下自己停車的地點,以免墨荷到時候找不到。
“總之非常感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見到墨荷收下了外套,翠雀便也不打算繼續叨擾,揮著手道:“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那個,稍等一下。”
但是臨走前,墨荷卻又有些猶豫地喊住了翠雀。
“還有什么事嗎?”翠雀止住腳步。
“嗯,不是要找你有事,而是說,我覺得有件事得跟你說一下。”
墨荷摟住外套的臂彎微微用力:“就是,再過半個月,就是今年的考核了。”
“確實。”翠雀點點頭。
“但是今年的考核,跟往年的不太一樣,而且,可能,會發生一些比較危險的事。”
墨荷斷斷續續地說著,似乎每一個詞都耗費了她許多的力氣:“所以,如果你有認識的人準備去參加考核……那么最好不要去,或者小心一點。”
“危險的事?”翠雀不禁蹙起眉頭。
然而,還沒等她細問,墨荷便對她匆匆地行了一禮,然后直接回頭,快步跑回了小屋里。
看這個態勢,她能話到此處便已經是極限,大概是不打算多做解釋了。
看著面前已經重新升起隔斷術式,再也望不到內部情形的小屋,翠雀思索了片刻,最終也選擇了轉身離開。
對方不打算多說,那么自己也沒必要多問,而既然是和考核有關的事,等過幾天找祖母綠商量一番就好。
麻生圓香此前已經和自己透露過,今年的考核會有一項專門模擬大獸災的實戰項目,所以危險程度相比往年會高許多。墨荷打算對自己說的,也是有關這個“模擬大獸災”的事情嗎?
不知道為何,翠雀覺得不是這樣。
對方口中所說的“危險”,從語氣上來判斷,似乎是在說會發生某種意外的干擾,而不是考核本身有多么可怕。
而如果墨荷沒有說謊,麻生圓香此前泄露的信息也屬實,再加上今年是女王年,考生數量和質量都將會是20年內之最……
恐怕,今年的考生要參與的,會是一場危機四伏,而且競爭無比激烈的集會。
有必要勸說后輩們放棄,等到明年嗎?
翠雀的心中再次閃過了這樣的念頭,自從麻生圓香給了她額外的信息以來,這已經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這樣想了。但此前和三名后輩提及這個問題時,后輩們似乎都選擇了迎難而上,如今更是連報到流程都已經走完了。事到如今,自己再去問這種問題,她們真的會放棄嗎?
更何況,自己目前得到的都是一些小道消息,哪怕麻生圓香透露的內容都暫且沒有得到驗證,真的要因為這樣的信息而直接放棄考核嗎?會不會有些反應過度了?
一邊往回行走一邊思考,最終,翠雀還是沒有想出個答案,只能將問題暫且擱置。
而如今距離考核還剩半個月,所以她決定再等一等,先去多收集一些相關的信息,綜合考慮后再下結論。
眼下,她還面臨著另外一個麻煩。
雖然林小璐買的時候大概是沒有多么在意的,但是,方亭市小隊所居住的觀景小屋里,現在恐怕正擺放著一個會依據生日燃燒的蠟燭。
是的,翠雀并沒有忽視那個蠟燭,即便當時蠟燭隔著屏幕,以至于毫無反應。
其實她可以不去在意那個蠟燭,因為蠟燭不一定會燒起來。依據父親在兒時的表現,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并不是2月14日。如果那個蠟燭只是被附加了占星術式,以此去判斷使用者的生日的話,那么自己大概率是可以安全過關的。
但是問題就在于,如果不僅僅是占星術呢?
翠雀是知道術式中到底有多少千奇百怪的功能的,類似于讀心,記憶查找,歷史回溯一類的功能應有盡有,雖然這些術式都是非常復雜的高端術式,理論上不可能被用來做一支蠟燭,但還是讓人略有些不安。
要不干脆就不管了,蠟燭燒起來就燒起來,讓后輩們知道自己的生日日期,似乎也不至于立刻引發身份矛盾?
翠雀略微想了一下,便立刻否決了這種方案,因為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如果不斷在細節上露出馬腳,那么總有一天會走到完全圓不了謊的程度。
她決定對那根蠟燭全力以赴。
所以,當她回到小屋,看到擺放在桌子正中央的半塊蛋糕,以及正聚在旁邊聊天的后輩們時,便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啊,翠雀你終于回來了,好慢啊!”
這一次,最先注意到翠雀回來的反而是林小璐,而不出意料的,她的第一句話就提到了蛋糕:
“結果我們都已經給我爸過完生日,蛋糕都切過了,只可惜你不在。”
“老師!”
白靜萱則一如往常,只要是翠雀回來,就會沖過來找她親熱一番,像一個從來都不知疲倦的小狗似的。
“蛋糕還有剩哦,專門留給小前輩你的。”夏涼則是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
顯然,在她看來,最有可能出岔子的節點也已經過去,現在是可以放松的時候了。
只是翠雀知道,自己還有最后一道關卡要過。
擺著蛋糕的桌子就在自己回去的必經之路上,不管吃不吃,她都得從旁邊路過,而那個代表著“37”的蠟燭,此時正插在蛋糕正上方。
雖然翠雀并不擅長術式,但是此時的她還是為自己附加了多重保障,她先是用弱化感知減弱了自己的呼吸乃至腳步聲;同時又用魔力隱匿術式遮蓋了自己的本相,防止被從魔力底色上讀取到信息;最后放空大腦,腦子里只去想無用的破碎詞語,才開始向前邁步。
一步,兩步。
蛋糕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近,翠雀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攬著白靜萱的手臂,一邊深吸一口氣。
三步,四步。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變得緊張,隨著緊張情緒而來的就是魔力活躍度的上升,好在這些都是內部的變化,不會被看出來。
五步,六步,七步,八步。
直到從蛋糕旁路過的時候,翠雀感覺到了一道魔力從自己身上掃了過去,其中確實有著某種術式結構,但是可以說十分簡陋而質樸。
也正因為術式結構足夠簡陋,所以就連其重點掃過和調查的內容,翠雀都能夠判斷出來:這個術式,檢測的是附近對象的心率和魔力活躍度。
毫無疑問,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必然是會有心率的。而若是魔法少女這樣的純魔力身,體內的重要指標就是魔力活躍度。僅僅只是掃描這種指標的話,的確是低級到不能再低級,比占星術還要簡單太多。
但問題,恰恰就出在這個“掃描魔力活躍度”上。
翠雀此前嚴防死守的全都是理論上可以調查出“生日”這種信息的術式,她放空了思維,遮蔽了本相,真正的生日理論上也并不是2月14日,如果這個蠟燭真的是什么所謂的高科技,那么她大概率是可以過關的。
只是,這樣一個聲稱是“高科技”,動用了“占星術”,甚至還有其他附加功能的蠟燭……
結果,只不過是一個能夠掃描魔力活躍度的地攤貨罷了。
于是乎,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蠟燭,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