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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最優秀的學員

  新民警培訓的第一周是軍訓。

  白天走隊列,練軍姿,晚上學習條例條令,夜里時不時來個緊急集合。

  教官是從武警部隊轉業的,精瘦的臉上,綴了半圈絡腮胡渣,說話時嘴一張一閉,胡子一拉一扯,很兇。一身半舊的警服,膝和肘部因為過度磨洗近乎白色,是航運警察學校出了名的訓練狂魔。

  許多學員怕教官,小魚不害怕,因為這些早在七年前就練過。

  教官發現小魚軍事素質不錯,考慮到小魚是區隊長,經常讓小魚幫著組織訓練。

  小魚也沒讓教官失望。

  講要領,言無多余。

  做示范,準確到位。

  從分解動作,到連貫動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毫不拖泥不帶水。

  練站軍姿,雙腿夾住,挺立如松,汗水一次又一次透濕,深色的衣背結出白花花的鹽巴……

  一天下來,學員們從脖子、腰身到雙腿,從發力、發軟到發疼。一周下來,周身從發疼到麻木。

  小魚卻像沒事人似的,反而喜歡上了警校的生活。

  之前總擔心學不好跟不上,會被人家笑話,甚至要扒警服。來了才知道不用學數理化,也沒有很難的那些文化課。

  理論方面主要是學小平理論和“”重要思想,我國政治體制和政府機構運作,機關公文寫作和保密與國家安全。

  業務方面主要是公安歷史、人民警察基本素質與職業道德,以及憲法、刑事法、行政法民法,以及治安管理等公安業務基礎知識。

  大道理過組織生活時都學過,法律和業務知識李叔幾年前就教過,不是很難。

  但相比理論課和業務課,他更喜歡體育、散打和軍體課。

  體育課就是跑步、單杠什么的,主要是練體能。

  散打課是拳擊、散打加摔跤,練對抗。

  軍體課練擒拿,練一招制敵。

  這些全會,跑步單杠全學員隊無敵。

  散打擒拿那些同樣是打遍學員隊無敵手!

  并且他的擒拿術跟教官教的不一樣,是徐所當年手把手教的,沒有花拳繡腿,招招制敵,一劍封喉,是野戰部隊偵察兵的獨門絕技。

  教官發現他的動作跟別人不一樣,讓他演示。

  先打套路,擒敵拳二十動,腰腿發力,眼到手到,基礎很扎實。

  再表演倒功,前倒、后倒、側倒,再到躍起撲倒,胳膊肘既沒摔青摔紫、更沒出血。

  教官讓他撩起袖子,發現他胳膊肘上有繭,意識到他以前真練過,發現他是做陪練的不二人選。

  讓他扮演藍方,挨個兒跟學員們互練。

  “抱腿頂摔”、“折腕牽羊”、“插檔扛摔”、“掏檔砍脖”,聽動作名稱就令人聞而生畏,把同學們摔得皮破肉紫,咬牙切齒。

  輪到學員們摔他,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真扛真摔,全下重手,以牙還牙。

  陪練是個技術活兒,換作別人早被摔的脫臼甚至骨折,小魚雖然被摔得眼冒金星,渾身沒剩一塊不疼的肌肉,但沒有受傷,也不記仇,等輪著他摔別人的時候再摔回去。

  參加培訓的新民警由軍轉干部、乘警隊轉正的乘警和從地方院校分配到長航公安系統的畢業生構成。

  軍轉干部的年齡都在三十五歲以上,軍事素質可能曾經很好,可年紀不饒人,哪摔得過正血氣方剛的小魚。

  轉正的乘警同樣如此,地方院校的畢業生那就更不用說了。

  現在誰看見他都怕,一見著他就求饒。

  教官很喜歡他,學員隊的隊長教導員也很喜歡,覺得梁小余是近年來表現最好、各方面最優秀的學員!

  這不,學校的吉普車壞了,又喊他來幫著修。

  “劉教,你怎么知道我會修車的?”

  “你大前天中午幫小呂修過,小呂告訴我的,趕緊修,苗校長等會兒要去碼頭接人。”

  大前天吃完飯回宿舍,見司機小呂怎么也啟動不了車,是走過去幫著修了下。

  小魚反應過來,連忙接過小呂遞上的手套:“好的,我先看看。”

  教導員回頭看看辦公樓,好奇地問:“小魚,你學過汽車修理?”

  “沒有。”

  “那你怎么會修的?”

  “我們所里以前有一輛212,經常壞,壞了都是我們自己修。再說我本來就是開船修船的,船的主機輔機雖然跟汽車發動機不一樣,但原理差不多。”

  “你會開船修船?”

  “是啊,我十六歲就跟著咸魚干學開船修船。”

  “咸魚干?”

  “我們一起長大的,他文化程度高,他是中專畢業,什么都會修,現在已經做上副支隊長了。”

  這孩子沒什么心眼,真的很單純。

  他這個區隊長做的非常稱職,隊里交代下去的工作,他每次都不折不扣完成,并且公安業務上也很在行,像他這樣的根本用不著來培訓。

  想到學校領導的交代,教導員又笑問道:“小魚,你開船修船有證嗎?”

  “有啊,我有好多證!”小魚嘿嘿一笑,俯身檢查起電路。

  教導員追問道:“有什么證?”

  “船員證,四小證,內河三等船舶二副適任證和內河三等船舶二管輪的證,還有電工證、鉗工證、焊工證和消防員的證。對了,還有摩托車駕駛證,汽車駕駛證,這車我不光會修,也會開。”

  “你有這么多證!”

  司機小呂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魚回頭笑道:“我師父說不管做什么都要有一技之長,其實在我們單位,我的證不是最多的。”

  公安系統又不是工廠企業,他師父讓他學這么多技術做什么。

  教導員一樣覺得奇怪,笑問道:“你們是個什么樣的單位,你們領導是怎么想的,怎么讓你們學這些?”

  《基因大時代》

  “我們是‘萬里長江第一哨’,要守好長江尾,要守護一江春水向東流。平時要打擊江上和岸線的違法犯罪,江上發生險情我們要消防救援,每年刮臺風要搶險救災。”

  小魚想了想,又笑道:“我們單位就在船上,一條算上甲板下的艙室有三層的躉船,一條用拖輪升級改裝的執法救援船,不懂船舶駕駛和輪機技術不行,不會電工鉗工焊工技術也不行。”

  教導員追問道:“你們守在長江尾?”

  “嗯,江上有事都找我們,我們跟港監、海關、漁政、海警不知道聯合行動過多少次,我這是要來培訓的,如果不用培訓,這會兒應該正忙著協助港監漁政打擊非法捕撈鰻魚苗的。”

  “刑事桉件呢,你們辦不辦刑事桉件?”

  “肯定辦,辦過上百起。教導員,我不是很吹牛,我親手抓的刑事犯罪分子沒兩百也有一百,槍我們都繳獲過好幾把。”

  “這么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

  “怎么個更厲害?”

  “去年夏天,有一條外國的貨輪想逃費,沒跟港監、邊檢、海關和衛生檢疫部門申請就開進了長江。我們發現了,喊話他們不聽,只能跟他們來硬的……”

  用高壓水炮擊碎外輪駕駛臺玻璃,擊傷了一個外籍船員,他的三等功居然是這么來的。

  之前一直覺得他就是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畢竟他什么都不懂,來到漢武這樣的大城市看什么都好奇。現在看來他并非土包子,他見過大世面,只是他見的世面跟別人不一樣。

  教導員實在無法想象出什么樣的師父能培養出他這樣的徒弟,不動聲色問:“小魚,如果去客輪上反扒,就是去抓小偷,你覺得應該找什么樣的民警去?”

  “要找面生的,客輪上的小偷跟碼頭的小偷差不多,那些混蛋精明著呢,他們會記住乘警的樣子,看見乘警來了就會躲,等乘警走了再作桉。”

  “人員配置呢,如果讓你帶一個小組去反扒,你需要幾個人?”

  “至少三個。”

  “為什么?”

  “抓小偷跟抓其他犯罪分子不一樣,抓賊要拿贓,必須抓現行,不然就算抓著他們沒證據也處理不了。所以行動時必須考慮到他們有沒有同伙,有沒有轉移贓物,還要考慮到失主會不會急著下船,失主走了沒人證也不行。”

  “你干過反扒?”

  “沒干過,不過我經常去白龍港客運碼頭的候船室、售票室和白龍港長途汽車站候車室幫著抓小偷。”

  “旅客那么多,小偷混在旅客里面,你是怎么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察言觀色啊,很簡單的。”

  “怎么個簡單?”

  “他們跟正常人不一樣,他們會留意別人的包,看見公安就會躲,賊眉鼠眼,說的就是他們。”小魚笑了笑,回頭道:“呂師傅,好了,你上車試試能不能打著。”

  司機小呂愣了愣,將信將疑地問:“這就好了?”

  “你先試試。”

  “好的,我上車打火。”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司機上車發動引擎,之前怎么也打不響的發動機居然真響了。

  小魚摘下手套,走到車窗邊得意地說:“再遇到有油有火不能啟動,但在停車前一切正常的情況。你先檢查化油器,如果油路都正常,再檢查電路。

  拔掉中間的高壓線,打開點火開關,看看高壓火花是不是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如果存在這個情況,就要檢查白金觸點是不是接觸不良……”

  司機小呂歇火又打了一次,確認發動機再次正常啟動了,跳下車問:“剛才是接觸不良?”

  “嗯。”

  小魚把他帶到打開蓋子的引擎前,解釋道:“電路要分段檢查,我剛才檢查到電容器連接斷電臂彈黃的電線接柱時,發現絕緣塊的螺釘松動了,導致白金觸點的低壓電路不通電,把螺釘擰緊就好了。”

  小呂看著電路恍然大悟,連忙道:“謝謝啊。”

  “多大點事啊,不客氣。”

  “小魚,你不是會開車么,苗校長還沒下來呢,你開一圈讓我看看。”

  “在學校里開?”

  “圍著操場開一圈,防止路上又發生故障。”

  “行。”

  小魚鉆進駕駛室,調整了下座椅,系上安全帶,點著引擎,帶著教導員和司機小呂在學校里兜了兩圈。

  教導員確認這小子不是吹牛,拍拍他肩膀:“走,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去辦公室做什么?”

  “寫個材料。”

  “什么材料?”

  “你們分局之前讓你填的報名表不詳細,學校要求詳細點的。”

  “要多詳細?”小魚下意識問。

  教導員輕描澹寫地說:“主要兩個方面,一是履歷,從哪一年開始工作的開始寫,哪一年參加過哪些行動,要盡可能詳細。再就是你有那么多證,什么時候參加培訓的,什么時候考到手的,要一項一項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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