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沉副市長和陵海電視臺的兩個記者坐飛機先回去了。
記者帶了大量的錄像帶和底片,要趕著回去剪輯一部全景式反應陵海子弟兵抗洪的紀錄片,要給參戰官兵一人一本抗洪相冊和一個抗洪的vcd光盤,所以必須要提前回去做準備。
9月4日中午,應急搶險突擊隊聚餐,確切地說是吃散伙飯。
魯副軍長、姜師長、海軍工程學院的領導、長航局領導,荊州市劉副市長和荊州軍分區黃司令員都來了,給同志們敬酒,肯定同志們在抗洪搶險中作出的貢獻。
一起并肩戰斗了一個多月,眼看就要分別。
韓渝流淚了,彭團長、楊政委、老葛、老王和郝秋生、戴參謀等人都流淚了,132團2營的官兵更是哭成了淚人。
二支隊的汽渡船、拖輪都是本地的。
水上運輸分隊一共有兩支,之前運送搶險物資的熟州、章家港和江音的船隊由于后來長江水位暴漲沒再來,真正協助陵海預備役營搶險施工的也全是荊州港監局召集的本地船只和船員。
本地船員一樣舍不得就這么分別,喝著喝著竟跟吳海利、顧鵬飛和柳威等人抱頭痛哭。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路漫漫,霧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別兩樣情!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
也不知道誰起的頭,眾人淚流滿面的唱起這首令人心如刀絞的歌。
404師再過幾天也要回駐地,一回駐地就要送轉業干部和退伍戰士,姜師長越聽越難受,見荊州市領導正在大堤上跟軍首長和海軍工程學院的領導說話,擦了一把淚跟了過去。
韓渝既不會喝酒也不會唱歌,更受不了這分別的氣氛,正準備找個借口躲開,杜源不知道什么時候擠了過來,端著酒杯哽咽著說:“韓書記,我敬您,我干了!”
小伙子說干就干,能清楚的看到他一飲而盡的不只是酒水也有掉進去的淚水。
韓渝喝了一小口酸梅湯,拍拍他胳膊:“好,好好干,有機會去陵海玩。”
“韓書記,我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是嗎,哪個軍校?”
“工程兵學院,在江南省徐洲市,韓書記,徐洲市離你們那兒遠不遠?”
“不近,也不算遠,坐汽車一天應該能到。”
“那我放寒假時去看你們。”
“好,我手機號你知道的,到時候記的提前給我打電話。”
“嗯。”
與此同時,戴參謀、何干事和李守松正在給老葛敬酒。
老葛是酒精考驗過的前交通局長,年紀雖大了,但酒量好的很,堪稱來者不拒。
“葛調,如果再有機會來北湖,一定要給我們打電話。”
“這是肯定的,我雖然沒退休但跟退休差不多,我有的是時間,回頭帶老伴兒來,就是帶咸魚的師娘來。據說三峽庫區很快就要放水,等淹了就看不到了,一定要趕在放水前來看看。”
“太好了,到時候我們去火車站接您和阿姨。”
“好,我們就這么說定了。”
老葛是真喜歡眼前這三個小伙子,想想又笑道:“提起三峽,突然想起件事。三峽庫區要放水,生活在庫區里的一百多萬群眾要轉移,上級讓我們陵海接收安置兩百個三峽移民,市里把接收安置三峽移民的工作交給了我和王書記,所以我和王書記過段時間真要來!”
何干事下意識問:“葛調,您負責安置三峽移民?”
“年紀大了,大事管不了,只能做做這些小事,正好借這個機會帶老伴兒出來走走。”
“出來走走好,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冬冬回到了沙袋灌裝打包那一桌。
確切地說不是一桌,而是席地而坐的那一圈。
2營官兵不只是把他當戰友,更把他當弟弟,七嘴八舌地聊起各自未來的打算。
“冬冬,等退伍了我就去東海打工,到時候去找你和班副,你們要記得幫我留意有沒有好工作。”
“我回去就要上學,還要補課,找工作的事我估計幫不上忙,只有找王哥。”
“普東正在大開發,肯定能找到工作。”
張江昆遠遠的看著兒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一趟北湖沒白來,兒子真長大了,也真正懂事了,這幾天甚至幫著洗衣裳,這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楊大明心里一樣不是滋味,苦著臉問:“師父,你真要去東海?”
“全家都過去了,不去不行啊。”
“你走了我們怎么辦?”
“什么我走了你們怎么辦,你們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又不是孩子,難道要我帶啊?”
“我是說你去了東海,誰帶我們出去干私活兒!”
“師父,我們跟你開玩笑的。我們有活兒干,王總和吳恒跟我們說了,他們船廠忙不過來就給我們打電話。孫工也說了,他們中遠經常忙不過來。”
“這就是了,有什么好擔心的。”全家都去東海工作生活,都變成了東海人,張江昆感覺像是在做夢。
張二小和炊事班的十幾個炊事員是最后一批“入席”的。
剛坐下一個從老家來的退伍兵就問道:“張總,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等港務局的車隊到了我們就回去。”
“港務局的大平板車只能拉挖掘機、裝載機,又坐不了人。”
“我們坐船回去。”
“坐在躉船上回去?”
“不是坐躉船,是坐客輪。長航局領導今天早上安排的,長航客運要恢復運營,客運班次是對開的,漢武有一艘客輪要先回東海做準備,長航局領導就借這個機會安排我們坐順風船回去。”
“坐到哪里?”
“江漢客輪不去白龍港,只在濱江停,我們先去濱江。”
張二小喝了一口啤酒,想想又笑道:“韓書記說這樣最好,要回去就一起回去,省得老家那邊要分幾批迎接。”
一個炊事員好奇地問:“老家那邊打算怎么迎接我們?”
“當然是敲鑼打鼓迎接了,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今后的打算吧,吳哥,你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
白龍港村的退伍兵吳友明放下酒瓶,唉聲嘆氣:“只要高中學歷就能安排工作,哪怕上個職中都能安排,這事不能怪別人,只能怨我上學時沒好好學。”
正如吳友明所說,這次來參加抗洪的農村兵,只要有高中學歷市里都會幫著辦理農轉非并安排工作。
有的接下來要去海關上班,有的要去長州、皋如的法院或檢察院做合同制民警,有的被安排到了陵海水利局剛成立的水政執法大隊,只有六個初中文化的暫時沒安排。
張二小不想讓自己的部下回去之后沒事干只能出去打工,沉吟道:“要不回去開個飯店吧,以前白龍港熱鬧,現在開發區人多,開個快餐店肯定有生意。”
“開店也行,可開店不能沒本錢。”
“本錢好辦,這不是有我么!本錢我出,賺了算借給你們的,賠了算我的。”
“這怎么好意思呢。”
“我們是戰友,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張二小話音剛落,吳總從后面走過來笑道:“算我一個,本錢我和張總出,你們大膽的干。先在陵海開發區開一個店,如果生意好,再去濱江開發區開分店!”
“吳總……”
“坐,坐下說。”
吳總散了一圈軟中華,意氣風發地說:“不管什么生意,都是慢慢做起來的。張總以前是賣煙的,我以前是跑銷售的,我相信你們一樣能做大做強!”
就在張二小和吳總幫炊事班的幾個預任戰士們出主意的時候,郝秋生和鄒向宇也在忙著招工。
路橋公司接下來要擴大經營規模,需要肯吃苦的職工,畢竟干工程風餐露宿真的很辛苦。
好多132團2營的戰士們還沒退伍就有了工作,忙不迭給“駐港部隊”的老班長們敬酒。
彭團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端著酒杯滴咕道:“老楊,這幫操蛋玩意心全野了,這兵沒法兒帶了,回去之后得給他們上上規矩!”
楊政委回頭看了看,笑道:“團長,我看這不是什么壞事。戰士們不用為退伍之后沒工作發愁,這就相當于沒了后顧之憂,可以一心一意的服役。”
“事到如今,只能這么想。”
韓向檬不想被一幫新兵蛋子起哄讓唱歌,一吃完就跑回躉船上,坐在韓工的氣象保障室里俯瞰大堤。
梁曉軍端著一盤切好的西瓜走了進來,問道:“傻看什么呢?”
“看熱鬧。”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是挺熱鬧。”
韓向檬拿起一塊西瓜吃了幾口,竊笑著問:“曉軍,你們院長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梁曉軍坐下道:“我又沒手機,他就算給我打,我也接不到。”
“我們院領導給我打了,打到葛叔那兒了,葛叔喊我接的。”
“你們院領導找你做什么?”
“問我什么時候回去,說到時候要去接我。”韓向檬嘻嘻一笑,接著道:“我們不是火線入黨了么,讓我別忘了把火線入黨的材料帶回去。”
“什么火線入黨,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只是提前舉行了下入黨宣誓,現在頂多算預備黨員。”
“好多人還預備不上呢。”
韓向檬嗔怪了一句,又得意地笑道:“我們院長說等我回去之后,就讓我做三病區的護士長。還打算把我媽請回去,搞個授旗儀式,讓我媽把象征三病區的紅旗交給我。”
丈母娘以前就是人民醫院三病區的護士長!
梁曉軍反應過來,不禁笑道:“你們院領導真會想,居然打算搞什么傳承儀式。”
“我當護士長你不高興?”
“沒有,我很高興。你好,護士長同志。”
“別鬧了,論當官,咱家數檸檸最厲害,她是當大干部的料,三兒都比不過她。”
“三兒現在也是正科,他們平級。”
“這不一樣,三兒只是正科級,檸檸是正科職,是實職正科,而且都已經正科好幾年了。”
韓向檬打心眼里佩服姐姐,想想又笑道:“前天遇到黃鼠狼,黃鼠狼說檸檸再過兩年肯定能提副處。”
梁曉軍驚問道:“再過兩年就能提副處,真的假的?”
“騙你做什么,不信你可以問咱爸,黃鼠狼親口跟咱爸說的,把咱爸高興的一晚上沒睡好。”
“她當大干部也正常,她能在江邊一呆就是幾年,換作我們,我們肯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