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七百三十一章 臨時任務

  盛隆船廠船塢西側的舾裝碼頭,現在成了水上打私行動指揮部的監管碼頭,碼頭的貨場也隨之成為海關的監管場所和暫扣可疑物資的堆場。

  邊檢站人手不夠,又從武警濱江支隊調來三十多個官兵,協助海關和公安看管即將開箱查驗的貨柜和其它查扣的貨物。

  曾去北湖抗過洪的集裝箱活動房再次派上了用場,成了監管辦公室。

  盛隆船廠剛斥巨資裝備的鶴嘴吊也開張了,只不過吊的是海關暫扣的貨柜,不是往船上安裝的各種機械設備。

  海關查驗貨柜不是打開看看那么簡單,尤其涉及到各種礦和各種化學原料,光靠肉眼看不出它究竟是個什么東西,需要取樣送到有實力的機構化驗分析,這意味著需要的時間會比較長。

  查驗很重要,不嚴格查驗國家稅款會流失。

  但在查驗的同時,也要考慮到船公司的利益,每耽誤一天就會給人家造成一天的經濟損失,所以要趕緊把極為可疑的五百噸鉬精礦先吊上岸,好讓貨輪去排隊等候進港,也好讓船上的其它貨物按程序入關。

  進口礦產資源,一般是散貨船運輸,包裝也比較簡單。

  比如鐵礦石,根本沒所謂的包裝可言。

  又比如比較貴重的銅精礦,一般是用袋子裝的直接吊入貨倉。

  今天查獲的鉬精礦很特殊,不只是用大鐵桶裝的,甚至把鐵桶裝在貨柜里。

  一個大貨柜能裝二十噸貨物,由于鐵桶自身的重量和鐵桶的形狀決定了無法充分利用貨柜的容積,一個大貨柜只能裝十五六噸鉬精礦。

  一共三十四個貨柜,正常情況下裝卸起來很快。

  但有些貨柜壓在下面,同時要考慮到貨輪的平衡,整整吊了一個半小時,才把三十四個貨柜吊上岸。

  韓渝再次搖身一變為引航員,站在駕駛臺指揮香港貨輪的船員和協助離泊的陵港拖001,把貨輪安全引至濱江檢疫錨地,接受港監、海關和商檢等部門的再次檢查。

  天都快黑了,各分戰場的打私組也該下班了。

  晚上有活動,韓渝自然不會往回返,搭乘港監局水上救援中心的交通艇,從營船港上岸,跟等候已久的學姐、老章和老丁往市區趕。

  作為龍港米業的實際負責人,老章現在厲害了,不但有專車,而且有駕駛證會開車,把老丁羨慕的不得了。

  “章叔,李叔今晚不參加?”

  “他骨質增生,剛做了手術,醫生倒是讓他多運動,可他家老陳不讓他出門,他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家里。”

  今晚可以說是老沿江派出所和老白龍港派出所的家宴,李衛國參加不了確實很遺憾。

  不過相比老李晚上不能來喝酒,老章更好奇正在進行的打私行動,笑問道:“三兒,檸檸,聽說你們今天查扣了幾十個集裝箱?”

  不等韓渝開口,韓向檸就笑道:“不是我們查扣的,是我們協助海關查扣的。”

  “都吊到浙海老板的船廠了?”

  “嗯,不然往哪兒堆?”

  老丁在船塢干了那么久,可以說是船塢建設的實際負責人,現在雖然“調”到三河烈士陵園做“管委會主任”,但對船塢依然有感情,也好奇地問:“碼頭費用、裝卸費用和場地占用費用怎么算?”

  見學姐轉身看了過來,韓渝連忙笑道:“既然是查驗,就要繳納海關查驗費。不過這些費用是海關查驗而產生的,不是海關收取的查驗費用。”

  老丁聽著有點暈,笑問道:“這不是一回事嗎?”

  “不是一回事。”

  韓渝耐心地解釋道:“海關在查驗時不會收一分錢,但貨主和代理必須把貨物移到海關指定的查驗場地,按海關要求拆分包裝,在此過程中產生利用碼頭資源和人工所產生的費用,要由貨主承擔。

  這些因查驗產生的費用有很多的收費部門,而貨代或報關行跟這些收費部門的結算方式又不一樣,有些是當場付現金,收費部門會開具注明該票貨物的費用,有些地方甚至是月結,沒有單獨的發票。

  所以貨代或報關行遇到較真的貨主,也就無法向貨主出示具體的收費部門開具的查驗費用發票,只能列明各種費用的清單。如果貨主不相信貨代或報關行所說的費用,只能去跟相關的具體收費部門核實。”

  老丁沉吟道:“這么說浙海老板不吃虧,他有錢賺。”

  “不只是盛隆船廠不吃虧,連杰克張都有錢賺。因為用了拖輪,拖輪現在又歸他的船務公司管,他肯定要賺錢。”

  “你呢,你引水有沒有引水費?”

  “沒有。”

  “為什么沒有?”

  “把貨輪引到船廠泊位卸貨查驗是打私工作的一部分,不像去年大修外輪不屬于我的本職工作,所以不能拿錢。”

  提到這事,韓向檸禁不住笑道:“不過劉關長和曾關長說了,引水員引水雖然是本職工作,但每引一次水都有津貼。三兒在打私的過程中引水,一樣要參照引航中心的標準按引航里程和時間發放津貼。”

  老丁哈哈笑道:“這還差不多,三兒,你這屬于特殊工種,引航的時候要有引航的津貼,開船出海的時候要有出海津貼,所以這人可以沒學歷,但不能沒技術。”

  “這就叫藝多不壓身。”

  老章深以為然,微笑著點點頭。

  五山大酒店三樓606廳,燈火通明,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濱江市的秦副市長來了,正跟濱江農業局副局長周洪,陵海公安局前局長也就是現在的濱江司法局楊副局長,以及長航公安局江城分局的張均彥局長,一起打升級。

  徐浩然坐在邊上看長輩們打牌,陪長輩們說話。

  許明遠和張蘭帶著小媛媛剛到的。

  許明遠一進來就被前濱江港公安局刑偵科的蔣科長拉過去,跟前濱江港公安局白龍港派出所的劉所一起,陪徐三野生前的好朋友濱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韋支隊長打牌。

  包廂夠大,光打升級的就有兩桌。

  咸魚的岳父岳母和秦副市長的愛人朱局也來了,正看著跟許媛一起玩的小涵涵聊天。

  看著眼前的一切,想到今天的經歷,林小芹感覺像是在做夢。

  去軍轉辦報到,軍轉辦開介紹信和去海關、濱江開發區教育局報到的過程順利的讓人不可思議,不管去哪個單位,領導都很熱情。

  今晚更厲害,兩位地級市的副市長參加接風宴!

  尤其余副市長,人家帶隊來濱江考察學習的,跑了一天已經很累了,這會兒正在文峰賓館吃晚飯,要把那邊的飯吃完才能趕過來。

  當年去江上給公公送葬的情景,突然跟放電影似的涌入腦海,過去好幾年了,仿佛就在昨天。

  林小芹正渾渾噩噩,朱大姐的手機響了。

  她顧不上再跟向帆閑聊,本想出去接聽,但看到來電顯示,立馬摁下通話鍵當著眾人面接聽。

  “魏大姐,首都的區號,除了你還能是誰?都在呢,浩然正跟楊局、周局和我家老秦打牌,小芹就在我身邊。余市長在文峰那邊有個活動,我們要等他到了才能開席,葛調呢,差點忘了,他這會兒去赴國宴了,我讓小芹跟你說。”

  原來是婆婆不放心,從首都打回來的電話。

  林小芹緩過神,急忙接過手機:“媽,你這會兒在哪兒,你吃了嗎?哦,我們挺好的,手續都辦好了,王局和周局帶著我們去辦的,他們為我們的事跑了一下午。張局也回濱江了,他送我們回來的……”

  韓工聽著林小芹跟魏大姐通話,不禁感慨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老魏這會兒是人在首都,心在我們這兒啊。”

  “都一樣。”

  朱大姐微微一笑,看著包廂門說道:“咸魚和小魚他們怎么搞的,不是五點半就下班嗎?”

  向帆回頭看向正在打牌的秦副市長,笑道:“朱局,這得問你家秦市長,咸魚和小魚現在都在你家秦市長領導下工作。”

  “他說起來是分管工業的副市長,可市里凈讓他管這些別人不愿意管的事。兼濱江預備役團第一政委也就罷了,現在又讓他兼打私領導小組的組長,真不知道市里是怎么安排的。”

  朱大姐正吐槽著,小魚抱著小鱷魚、帶著玉珍走了進來。

  二人一見著林小芹就趕緊叫嫂子,林小芹一見著他們就想抱抱小鱷魚。

  “小魚,咸魚和檸檸呢?”

  “章叔和丁叔去營船港接他們的,算算時間應該到了。”小魚想想又笑道:“不過這會兒市區的路有點堵,我們從進入市區開到這兒,整整開了半個小時。”

  濱江市區不大,不只是上下班高峰期堵車,大白天也堵。

  朱大姐堵車堵怕了,滴咕道:“白龍港永遠不會堵車,下次聚會去白龍港。”

  “是啊,用不著來這兒的,太高檔,太奢侈了。”林小芹非常過意不去,一臉不好意思。

  “今天不一樣,今天是給你和浩然接風,慶祝你和浩然成為濱江人!”

  “謝謝朱局。”

  林小芹趕緊把手機交還給朱大姐,玉珍則接過小鱷魚,笑道:“嫂子,你坐了那么長時間火車肯定很累,還是我抱吧,你歇會兒。”

  正如小魚所說,張二小配給老章的車,被堵在距酒店約三公里的路上。

  老章生怕兩位副市長等,正暗暗焦急,韓渝的手機突然響了。

  韓向檸好奇地問:“誰啊?”

  “周局。”韓渝顧不上多解釋,立馬摁下通話鍵,把手機舉到耳邊:“周局,什么指示?”

  “下午不是暫扣了三十幾貨柜鉬精礦么,貨代到了,海關的同志正開箱取樣準備送檢,盛隆造船廠一個曾在濘波港干過的管理人員,一眼就認出了鐵桶里裝的不是鉬精礦。”

  盛隆船廠的老板是浙海人,人家投資上億,自然要從老家多帶點管理人員過來。

  濘波港是真正的進出入大港,每年進出口貨物的吞吐量不知道是濱江港的多少倍,在濘波港干過的人自然比濱江港的工作人員見多識廣。

  韓渝下意識問:“那鐵桶里裝的是什么?”

  “是一種含鉬的廢催化劑,屬于會造成嚴重污染的洋垃圾,像這樣的鉬廢碎料早被列入禁止進口的固體廢物目錄。由于其本身具有較大污染性,出口國往往是以無代價的方式轉讓,貨主只需支付少量的運費!”

  “貨主把這些污染性的洋垃圾走私進來有什么用?”

  “海關的同志剛了解過,這幾年國際上的鉬、鈷、鎳等金屬價格不斷上漲,從鉬廢催化劑里提取鉬、鈷、鎳等金屬加工提煉工藝簡單,利潤很高,所以一些企業為謀取高額利潤,不惜鋌而走險。”

  打擊了這么多天走私,終于有點收獲了。

  韓渝追問道:“現在怎么辦,要去抓人嗎?”

  “不需要,貨主應該不會跑,貨代和報關行剛通知過貨主,貨主就在濱江,說馬上過來接受處理。”

  “法人走私?”

  “應該是。”

  周慧新看著眼前的一堆集裝箱,舉著手機感慨地說:“咸魚,這跟我們之前以為的走私完全不一樣,而且類似這樣的走私偷逃的稅款更多,對國家的危害更大。看來我們都要虛心跟人家學習,都要重頭開始。”

  走私的大頭不在那些偷偷摸摸從海上運點東西進來的小船,而是這種通過虛報貨物名稱或虛假價格的走私。

  要不是參與打私行動,要不是兼陵海打私辦主任,能看到打私方面的通報,誰敢相信很多走私行為都是有背景的企事業單位干的。

  比如西川航空公司,明明在國外買了一架客機,卻在申報時說是租賃的,光這一項就偷逃國家稅款上千萬元!

  周局說得對,接下來要干的是全新的工作。

  韓渝沉默了片刻,故作輕松地說:“周局,我跟你不一樣,你是領導,我只是一個開船的。怎么打擊這種高智商犯罪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我接下來的任務是協助你們打擊,同時對付那些小魚小蝦。”

  周局知道他今晚要赴宴,猶豫了一下子說:“咸魚,王炎打電話說小魚小蝦有動靜了。”

  過去一個星期的打私行動,都是在主航道上進行的。

  北支航道由于沒大型貨輪行駛,并沒有設立檢查點。

  其實想設檢查點很容易,只要安排兩條執法船艇過去,但像這樣聲勢浩大的打私行動一年又能搞幾次?

  韓渝覺得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于是在制定水上打私方案時故意不在北支航道進行,南邊聲勢浩大,北支沒任何動靜。

  那些長期在吳淞口水域活動的走私分子,自然會以為北支航道安全一些,肯定會有人鋌而走險。

  王炎和東啟公安局的干警這些天就在忙這個,他們不動聲色在北支航道的一些小碼頭布控,就等著走私分子自投羅網。

  主航道有執法人員檢查,沿海的幾個漁港也在打擊走私,現在想從水上走私只有走北支航道這一條路。

  想到王炎他們都在岸上,有車沒船。

  韓渝勐然意識到周局不只是通報假鉬精礦的情況那么簡單,連忙道:“周局,我這就過去支援他們!”

  “你晚上有活動。”

  “沒事,我浩然哥和小芹嫂子肯定能理解。”

  “好,注意安全。”

  國宴都沒時間參加,更何況家宴。

  老章老丁沒說什么,作為打擊水上走私指揮部的一員,韓向檸同樣沒說什么,就這么看著韓渝推門下車走了。

  他們趕到五山大酒店已是晚上八點,見魚局沒到終于松下口氣。

  “檸檸,咸魚呢?”

  “嫂子,他臨時有任務,來不了。”

  林小芹正準備說沒關系,朱大姐問道:“什么任務這么急,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韓向檸轉身看向秦副市長,苦笑道:“朱姐,這得問你家秦市長。”

  “又是他,算了,今天要給浩然和小芹接風,不能掃興,我明天再問。”

  “朱局,問什么,打算找誰算賬?”

  余向前跟趕場似的趕了過來,看著朱大姐笑問道,韓工和剛坐下的老章老丁等人急忙起身相迎。

  朱大姐回頭看了看剛放下牌的秦副市長,笑道:“正準備找我家老秦呢,余市長,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們本打算給咸魚個驚喜,結果咸魚臨時有任務來不了,這個驚喜給不成了。”

  “咸魚有任務,有什么任務?”秦副市長走過來問。

  “你不知道?”

  “我光顧著打牌,我知道什么?”

  “你這個打私領導小組組長怎么當的,手下人有任務都不知道。”

  “什么都讓我管,我管得過來嗎?”秦副市長反問一句,轉身看向余秀才:“就像余市長,全云港每天都會發生桉件,他不可能每個桉件都知道,更不可能每個桉件都過問。”

  余向前笑道:“秦市長說得對,干部做大了,事情反而管少了。凈忙著開會,應酬。”

  “余市長,你和秦市長管的都是大事。”

  張均彥話音剛落,徐浩然就舉手敬禮:“余市長好,余市長,不好意思,我和小芹工作的事讓你操心了。”

  余向前緊握著徐浩然的手,看著徐浩然兩口子笑道:“你們工作的事我是一直惦記著,但沒能幫上忙。浩然,小芹,你們要感謝秦市長,感謝周局、楊局和王局,等會兒要給秦市長、周局、楊局和王局多敬幾杯酒!”

  ps:今天只有兩更,但都是五千字大章,并沒有變。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