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大橋只有一半建在濱江,還有一半要建在姑州市轄下的熟州市。
袁副部長一行去了姑州,韓渝無需再陪同,第二天一早并沒有回單位上班,而是跟郭維濤一起趕到交警支隊。
市局那么多支隊,個個以為刑警支隊最牛。
事實上刑警支隊只是“地位”比較高,其它方面真排不上號。
如果論行政審批權,市局有一大半的行政審批在治安支隊。如果論辦公條件,刑偵支隊只有幾間辦公室,而交警支隊有一棟辦公大樓,看上去比市局都氣派。
大門口掛著兩塊大牌子。
一塊是濱江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一塊是濱江市公安交通管理局,搞不清楚的真以為交警并入了交通局。
傳達室有保安值班,外來人員和車輛不讓進,除非有人出來接。
這里是郭維濤的老單位,郭維濤今天不只是故地重游,也是衣錦還鄉,推開車門走過去敲敲傳達室窗戶:“老楊,開一下門。”
“小郭?”
“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記得記得,你不是調到水上分局去了嗎,回來有事?”
“我從水上分局調到走私犯罪偵查局了,徐支在不在,我們單位領導找徐支有點事。”
“徐支在,他剛上班。”老保安趕緊掏出遙控器,幫著打開電動伸縮的大門。
郭維濤道了聲謝,跑回來拉開車門,點著引擎扶著方向盤笑道:“徐支在,韓書記,我們直接去找徐支。”
韓渝笑道:“行,到了這兒聽你安排,反正我不熟。”
“你不認識徐支,徐支認識你。”
“他怎么可能認識我。”
“怎么就不可能?”
郭維濤一邊輕車熟路地把車開向停車位,一邊笑道:“我們去北湖抗洪,他們要保證我們的車隊從陵海到濱江高速入口這一路暢通無阻。我們從北湖抗完洪回來,市里舉行慶功大巡游,他們要維護人民路的交通秩序。
上級領導來檢查調研,他們一樣要負責領導車隊的交通。比如昨天交通部領導來調研,徐支雖然沒在警車上給領導們開道,但肯定跟以前一樣守在交管中心親自指揮。”
韓渝透過車窗,看著高大氣派的辦公樓,笑道:“這么說你們老單位領導默默無聞地為我們服務過好幾次。”
“是啊,所以說他肯定認識你,再說全濱江能有幾個二級英模,又有幾個抗洪模范。”
“我名氣這么大,名聲這么響?”
“在系統內,你名氣本來就很大。只是水上跟岸上打交道少,主要是領導知道,普通民警知道的可能不多。”
雜技演員,二十出頭就二十年工齡。
郭維濤在交警支隊工作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名氣卻很大,從傳達室的老保安到支隊領導,個個認識他。
支隊民警以前對他只是好奇,現在更多的是羨慕。
抗洪期間立過大功,上過電視,甚至調到了錢多事少的海關。在交警支隊上上下下看來,走私犯罪偵查局就是海關的內設部門。
不用再擔心別人再提雜技的事,就算提郭維濤也不覺得丟人,見人就打招呼,別提多得瑟。
韓渝跟在他身后真有點尷尬,恨不得告訴人家我不認識他。
“劉隊,我們科不在支局辦公,我們科在瑯山,有時間去我們那兒玩。”
“在瑯山。”
“嗯,雖然離市區遠,但山里風景好,空氣新鮮,而且去我們那兒不用買門票。”
“是嗎,等有時間一定去。”
瑯山風景是好,但山里也冷清。
人是群居動物,去玩玩可以,住在山里真不習慣。
比如老葛和師娘,住了一段時間就受不了,先是搬到海軍干休所,緊接著又買了套二手房,搬進了新家。
又比如李教、蔣科等老前輩,剛去時很高興,覺得山里什么都好,可住了一個月就想家了。
韓渝正覺得搞笑,郭維濤已經敲開了支隊長辦公室的門。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刑偵、治安和交警三大支隊的支隊長全部高配,支隊明明是正科級單位,支隊長卻是副處,甚至進入市局黨委班子。
郭維濤做交警時總是被領導同事調侃,甚至被領導抓去參加各種文藝演出,讓上臺表演雜技,對交警支隊沒什么感情。
今天來拜訪老單位領導也是大大咧咧,連報告都沒喊。
韓渝覺得不合適,正想著喊一聲報告,就聽見里面有人說請進。
“徐支好,徐支,我回來看你了!”
“郭維濤!”
“徐支,沒打擾你工作吧。”
“沒有沒有,進來進來,你小子可是稀客,聽說高升了,現在是中隊長還是大隊長?”
徐支五十多歲,穿著新警服,佩戴一級警督警銜。
郭維濤敬了個禮,咧嘴笑道:“既不是中隊長也不是大隊長,現在是水上緝私科副科長。”
“提副科了,你小子可以啊!我就說跟著咸魚干有前途,實踐證明只要跟咸魚共過事的都進步了。”
“徐支,我們韓科來了,我是陪韓科來拜訪您的。”
“咸魚來了?”徐支大吃一驚。
韓渝沒想到交警支隊長居然真知道自己,連忙走進來舉手敬禮:“徐支好,徐支,不好意思,我們電話都沒打一個就冒昧登門。”
“小郭是稀客,你是我們請都請不到的貴客!咸魚,來來來,坐,我給你泡茶。”
能見著傳說中的“濱江水師提督”,徐支真的很高興,一邊忙不迭招呼韓渝坐,一邊笑道:“小郭,幫個忙,去請一下政委,就說你的領導咸魚來了。”
“是!”
“徐支,用不著這么客氣。”
“這不是客氣,你是客人,這是應該的。”徐支把茶杯放到茶幾上,把韓渝拉坐到身邊,感慨地說:“你師父跟韋支是好朋友,你跟韋支應該很熟。其實我跟你師父也打過交道,我跟你師父也是老朋友。”
“徐支,你認識我師父?”韓渝倍感意外。
“何止認識!我以前也在刑偵科干過,那會兒余向前還在秘書科寫材料。因為酒量不行,喝不過老韋和你師父,所以那會兒我見著他們就躲,不敢跟他們玩。當時跟你師父玩的好的還有濱江港公安局的蔣匪軍,蔣匪軍你知不知道?”
“知道,蔣科已經退休了。”
“可惜酒量不行,不然你師父早把我當朋友了,我們也不至于到今天才認識。”
“我酒量也不行。”
“有所耳聞,而且是陳局親口說的,他說你把我們濱江公安的臉都丟光了,哈哈哈哈。”
真是好事不出門,糗事傳千里。
韓渝正尷尬著,交警支隊的崔政委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
人的名、樹的影。
榮譽光環無數,橫跨黨、政、軍、警,連市領導都很器重的“濱江水師提督”大駕光臨交警支隊,崔政委跟徐支一樣高興,對韓渝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客套了一番,韓渝說起此行的來意。
“我調到了走私犯罪偵查局,江上的治安雖然不歸我管,但在江上工作了這么多年,發生影響這么惡劣的系列盜竊桉,我不能真不管。就在昨天上午,陸書記在陪同交通部領導調研時還要求我對這個桉子上點心。”
“連外輪都敢偷,影響是很惡劣,難怪陸書記這么重視。”
徐支點點頭,暗想傳言非虛,徐三野的這個徒弟真能跟市領導說上話。
崔政委以前在市局秘書科干過,跟余秀才共過事,只是余秀才平步青云,現在官居云港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已經很多年沒聯系過。
見余秀才的師弟找上了門,崔政委低聲問:“是不是需要我們支隊協助?”
“二位領導,我和維濤就是因為這事來的。”
韓渝頓了頓,接著道:“我們通過不懈調查,掌握了一條線索,嫌疑人很可能是從楊州流竄過來的,并且嫌疑人在楊州轄下的都江縣水域作桉多起。都江公安局同行協助我們走訪詢問,發現嫌疑人有一輛白色面包車,或者是用那輛白色面包車作為交通工具的。”
徐支笑看著韓渝問:“找到車就能找到人?”
“現在的問題是只知道是一輛白色小面包,不知道車牌號,也不知道那輛面包車是什么牌子的。”
“你想怎么查?”
“徐支,崔政委,我一直在江邊工作,幾乎天天走沿江公路,我注意到沿江公路的幾個主要路口有攝像頭。如果有監控錄像,我們就能通過嫌疑人每次作桉的 時間日期,針對性的調看監控,說不定能找到那輛車。”
“幾個主要路口是有攝像頭,但只抓拍違章車輛。如果嫌疑人的那輛車沒違章,我們這邊就調看不到。”
“不是路過的車就拍攝?”
“在交管中心是能看到那幾個主要路口,但都是實時畫面,不可能把拍攝到的全部保存。”徐支一邊招呼韓渝喝茶,一邊解釋道:“全市那么多路口,如果監控錄像全保存,要多少盤錄像帶?”
崔政委補充道:“只有市區主要路口和進出市區幾個治安檢查站的監控畫面才保存,并且保存的時間不長。”
“這么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嫌疑人闖紅燈上了?”
“壓線,不按標線行駛都屬于違章。”
“那就請你們幫我們查查?”
“沒問題,嫌疑人每次作桉的時間表有沒有帶來?”
“帶來了!”
“你難得來我們支隊,我們聊會兒,中午一起吃飯,我安排人去查,很快的,肯定不會耽誤你的事。”
“吃飯就免了吧,我是來請你們協助的,怎么能吃你們的飯。”
“你是我們濱江公安的驕傲,你能來是我們支隊的榮幸,我們蓬蓽生輝。”徐支笑了笑,想想又強調道:“放心,中午不會勸酒,剛才跟你說過的,我一樣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