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大橋建設是國家級的重點工程,交通部的喬局受部領導委托來看看很正常。
韓向檸現在不只是為大橋建設保駕護航的水上執法基地負責人,也是工程指揮部春節期間實際上的負責人。
她前天就接到了上級通知,正跟濱江市分管大橋建設的楊副市長以及三大施工單位的負責人在等。
小魚開著警車,輕車熟路的引導領導車隊駛進工地,韓向檸連忙陪同楊副市長迎了上來。
有領導在,她顧不上跟游家槐、杜鵑寒暄。
在隨行的海事局許局介紹下向喬局敬禮問好,介紹參加接待的人員,隨即陪同領導參觀。
“各位領導,整個大橋建設超過80的工程步驟都是預制拼裝完成的,主塔、橋面、橋塔和引橋的橋樁、橋面都要先在岸上預制。正因為如此,奠基儀式舉行之后,三大施工單位就在岸上加班加點施工。”
“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在6月份全動工之前,我們要先在岸上建好B2標箱梁預制廠、北岸引橋預制梁場、砂石堆場、鋼材堆場和貨運碼頭、出運碼頭等工廠和附屬設施。”
“姑濱大橋引橋施工時將采用75米跨徑預制拼裝并結合體外預應力技術,這個技術在國內大型橋梁項目中是首次應用……”
韓向檸戴著藍色的安全帽,在前面一邊陪同領導們參觀,一邊跟講解員似的侃侃而談。
杜鵑跟在最后面,透過領導之間的縫隙看得目瞪口呆,佩服的高山仰止,不敢相信赫赫有名的“濱江罰款小能手”不但懂交通管理,居然也懂工程建設。
游家槐也被震撼到了,不敢相信嫂夫人如此厲害。
小魚早習以為常,不動聲色說:“陵海港就是向檸姐看著建起來的,她還去濱江航運學院掛職過一年副校長,航運學院的新校區建設就是向檸姐做副校長時負責建起來的。”
“我說嫂子怎么會懂工程呢。”
“她懂的東西多著呢,她比咸魚干厲害,她還做過常委副市長呢!”
他們三個躲在后面竊竊私語,韓向檸正在前面如數家珍的介紹:“各位領導,請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這邊是北岸引橋預制梁場的混凝土攪拌站,攪拌站左邊是鋼筋骨架加工區,那邊是節段預制區,再往前就是江邊。”
“小韓局長,江邊好像也在施工?”
“是的,我們要在江邊建一個節段堆放區,一座節段出運棧橋和一個出運碼頭。出運碼頭主要由出運棧橋和門式起重機組成,棧橋長325米,寬7米。我們正在研究如何根據現有資源、充分利用C1和B1標段的有利條件,等幾個預制場建成投產之后,提高出運碼頭的使用效能。”
真是隔行如隔山。
很多群眾都在說大橋建設雷聲大雨點小,奠基儀式舉行的轟轟烈烈,可儀式一結束就沒什么動靜了,至少在江上看不到任何要建大橋的痕跡。
事實上工程建設進展很快,岸上大興土木,光各種預制場就要建好幾個,甚至要建臨時碼頭。
這里的臨時碼頭叫出運碼頭,不但要建棧橋,而且要在棧橋上建軌道。
更讓小魚等外行不敢相信的是,就在此時此刻,國內有好幾家大型裝備企業正在為大橋施工單位設計建造架橋機,甚至有造船廠在為這里建造專門的梁段裝運船。
不夸張地說,大橋建設真是一個系統工程。
想把大橋建起來,想把天塹變通途,靠的不只是施工現場的這些人,還有很多甚至沒來過營船港的工程師。
領導們在寒風凜冽、塵土飛揚的大工地轉了一圈,去指揮部跟三大施工單位的負責人開了個簡短的座談會,口頭上表示了下慰問,就等車送喬局去機場。今天是臘月二十七,后天就是除夕,領導也要回家過年。
送走領導,韓向檸終于松下口氣,跟小魚一起邀請游家槐、杜鵑來公安躉船。
“嫂子,你平時就在船上辦公?”
“現階段岸上的事多,在岸上的時間比較長。等過完年江上的事會比現在多,到時候我主要負責江上。”
“你要在這兒干幾年?”杜鵑忍不住問。
“要干到大橋建成通車,不只是我,水上執法基地的成員都一樣,我們都是簽過軍令狀的。”韓向檸知道她被單位安排到小魚那兒不太習慣,想想又笑道:“我剛參加工作的那會兒跟你差不多,我在白龍港也干了很長時間,其實渡口挺熱鬧的,習慣了就好。”
與此同時,韓渝收了到厚厚一疊傳真件。
分局警花吳丹說為接收這些文件,把辦公室里的A4紙吧用完都沒夠,她不得不騎自行車去買了幾包。
韓渝一邊翻看著老劉同志發來的傳真,一邊打開固定電話免提鍵跟蔣有為通報。
“不托人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他在東廣的四個法院居然有九起民事訴訟,三起是告別人的,六起是人家告他的,都是經濟糾紛!”
“韓局,是什么經濟糾紛?”
“他在東廣的生意做得很大,居然要給深正特區的一個公司建一個自動升降的停車場。從訴狀和判決書上看他應該是被騙了,那家公司招標時就瀕臨倒閉,建停車場所需的手續也沒辦下來,他的那套設備都沒運到現場安裝,停車場項目就流產了。”
“法院怎么判的?”蔣有為急切地問。
“判他勝訴,可那個公司已經倒閉了,公司法人都找不著。”韓渝暗嘆口氣,接著道:“看來他是把那套沒能安裝的設備,當作了集資詐騙的道具。”
“那套設備我見過,看著不是很值錢。”
“他應該是既被上家騙了,也被提供設備的下家騙了。提供設備的人跟招標建停車場的公司很可能是一伙兒的,這不只是我的判斷,也是東廣省廳經偵總隊同行的分析。”
“他被騙是他的事,他不能因為被騙了就跑回來騙人!”
“但通過這些情況,讓我有了個大膽的設想。”
蔣有為問道:“什么設想?”
韓渝看著文件下的聯系人和電話號碼,笑道:“他在東廣的一個法院起訴那家公司時,留了兩個手機號,其中一個是我們之前沒掌握的。東廣的朋友幫我查詢了,這個我們之前沒掌握的手機號仍在使用,很可能是他兒子在用。”
“登記在誰名下?”
“沒登記,不是實名的。”
韓渝笑了笑,接著道:“那個號碼在東廣使用,我們想通過技術手段鎖定位置,既不符合上技術手段的條件,就算能上技術手段也要請東廣那邊協助,總之很麻煩。
考慮到他在東廣那邊屬于原告,我們是不是可以請東廣的朋友幫幫忙,借用受理他那個案子的法院的電話假扮成法官聯系他,就說執行有進展了,問問他在哪兒,能不能盡快趕過去。”
“就說執行到錢了,要給他錢?”
“嗯,他可以不要家,不顧父母和老婆的死活,但不太可能不要錢,并且那些錢本來就是他的。”
“他敢去嗎?他肯定知道他被我們通緝了。”
“法院跟公安是兩碼事,他是在社會上混的,應該很清楚法院是法院,公安是公安,兩家沒什么事很少溝通。再說那是東廣的法院,又不是濱江的法院。”
蔣有為覺得有道理,不禁笑道:“韓局,這么說我們要去一趟深正?”
“如果你認為可行,我們就安排兩個人去。不過他現在很可能躲在章家港,我們先請東廣的朋友扮成法官聯系他,看能不能聯系上,如果聯系上看他怎么說,然后在章家港撒網,等他自投羅網。”
機票是實名制的,機場有安檢,嫌疑人肯定不敢坐飛機去。
坐長途車也很危險,就算在半路上攔車,從章家港到深正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治安檢查站,不知道會有多少公安盤查,很容易被抓。
去東海或姑州坐火車一樣不太可能,火車站候車室門口都有鐵路公安盤查身份證。再說正值春運高峰期,就算想坐火車去也買不到車票。
蔣有為反應過來:“他如果想去,只能開車或包車去,我們只要在進出章家港的幾條主要道路的治安檢查站守株待兔就行!”
“我就是這么想,你認為行不行?”
“行啊,死馬當活馬醫唄。”
“好,我這就聯系東廣的朋友。”
朋友多就是好,要不是有朋友,真要跑斷腿。
韓渝趕緊聯系老劉同志,老劉想著幫人幫到底,只能硬著頭皮給經偵總隊的朋友打電話……
董政委參加完年前的最后一個會議,回到分局見韓渝坐在辦公桌前發呆,問清楚來龍去脈,干脆坐下一起等消息。
“咸魚,單富良從港務局老干部老職工手里騙走了幾百萬,他手上有錢,不是走投無路,你說他會上當嗎?”
“政委,他沒你以為的那么有錢。”
“這句話怎么講?”
韓渝微笑著解釋道:“他搞騙局是要投資的,在行騙時三天兩頭請人吃飯,甚至租了一輛大奔,這要花不少錢。他為了騙更多錢,在剛開始行騙時聲稱接了多少多少訂單,客戶給了多少多少預付款,給最早投錢的那些老同志分過好幾次紅。
昨晚我根據刑偵支隊之前調查到的情況,幫他算了下賬,刨去剛開始的投資和后來的分紅,他手里的贓款不會超過兩百萬。而且他大手大腳慣了,在畏罪潛逃期間花錢肯定比平時多,這么下去只會坐吃山空。”